第40章

午後, 葉雲歸帶着瑞陽公主的信,去了一趟皇後宮裏。

皇後看到信後很是高興,仔仔細細看了兩遍才放下。

葉雲歸如今做事很謹慎, 待她看完之後, 就把信燒了。

因為這信是通過岑默的人帶回來的, 并未走明路,被人發覺總歸是不好。

“我還以為你姐姐的信裏會有好消息呢。”皇後笑道。

“她在那邊适應得好,這不就是好消息嗎?”葉雲歸道。

皇後搖了搖頭, “你沒懂,本宮說的好消息,是別的事情。”

葉雲歸琢磨了一會兒, 也沒明白皇後這話裏的意思。

見他不解,皇後解釋道:“前幾日我夜裏做夢,夢到了兩個白白胖胖的娃娃,一個男娃娃,一個女娃娃,又乖又可愛。”

“是我和姐姐嗎?”葉雲歸問。

“當然不是,你姐姐比你大了兩歲呢, 我夢到的是一般大的娃娃。”皇後說着嘆了口氣,“我還以為這是個好兆頭, 是你姐姐有孕了。”

葉雲歸聞言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皇後口中的好消息是這個。

他沒有告訴皇後, 若是依着上一次的時間線, 他的姐姐确實會在這個時候有好消息。

只是上一世,伴随着好消息的, 是噩耗。

“母後放心,既然你做了這樣的夢, 那就說明姐姐的好消息不遠了。”葉雲歸道。

“但願吧,只要她平平安安,旁的事情随緣。”皇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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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歸聽她這麽說,這才放下心來。

岑默在外頭聽着母子倆人的對話,眼底忍不住一片黯然。他想,葉雲歸這樣的身份,将來應該會有自己的孩子,但他是個男子,不可能做到這件事。

一想到葉雲歸将來可能會和別人擁有孩子,他就嫉妒萬分。

可他生來是個男人,這是無法改變的事情。

葉雲歸在皇後宮裏吃了點點心,沒想到又吐了。

皇後被他吓了一跳,又看他吐得厲害,忙叫人請了太醫來。

章太醫過來之後,為葉雲歸診了脈。

只是不知為何,他的神色特別奇怪,好像是診到了什麽了不得脈象。

“怎麽了?”皇後見他如此,不由有些着急。

“呃……下官有些診不分明,二殿下這脈象有些……複雜。”

皇後一聽他這麽說,吓得面色都變了。

葉雲歸見狀忙道:“章太醫,你有話便直說,別吓唬我母後。”

章太醫一臉糾結,心想自己不是不說,是不敢說啊。

二殿下一個大男人,讓他診出了這樣的脈象,若是他說出來往後還怎麽在太醫院混?

這脈象肯定有問題,定是自己診錯了。

“二殿下,下官不敢妄斷,可否請院判大人過來診一診?”章太醫道。

章太醫跟着葉雲歸照顧了許久,還算盡心盡力,葉雲歸并不願為難他,便答應了。

不多時,太醫院的院判便被人請了過來。

“殿下有些脾胃不和,許是先前的病根尚未徹底康複,再加上天氣轉冷所致。”院判幫葉雲歸診完脈之後,朝章太醫道:“老夫給殿下開副方子,章太醫也可幫着參詳一二。”

章太醫見對方面色如常,便鬥膽又替葉雲歸診了一次,發覺對方這次的脈象确實和院判所說一致,是脾胃不和導致的。

看來方才那脈象,确實是他診錯了。

章太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暗道幸好方才沒信口開河,否則肯定不好收場。

晚飯後,藥便煎好送到了葉雲歸的住處。

不過就在他準備喝藥時,卻被滿月阻止了。

“這藥有問題?”葉雲歸問。

【藥沒有問題,但不對你的症。】滿月道。

“什麽意思?”

【方才我在你的脈象上做了手腳。】

葉雲歸心道,怪不得章太醫的表現那麽奇怪,看來自己這脈象,應該真的是有點問題。

“我的身體,當真出了問題?”葉雲歸問。

【算是吧,不過這件事有點複雜,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葉雲歸成功被他挑起了好奇心,開口道:“你說吧,我聽着呢。”

【我建議你把伺候的宮人都打發走。】

葉雲歸無奈,只得讓人将伺候的宮人都打發走了,只留了岑默在外頭守着。

“現在能說了吧?”他問。

【給你姐姐下藥的副作用,的确出現了。】

“是什麽?”葉雲歸問。

【孩子。】

“孩子?什麽意思?”葉雲歸有點聽不懂。

【你幹預了瑞陽公主有孕的時機,所以……這藥的副作用是……】

“是什麽?說話!”

【你有孩子了。】滿月道。

葉雲歸沉默了半晌,表情很是茫然。

他思考了好一會兒,也沒明白這話的意思。

“我有孩子了?孩子在哪兒?”

【在……你肚子裏。】

滿月的聲音很小,小到葉雲歸幾乎有些聽不清。

又或許是這個消息太過離譜,導致他有些沒聽明白。

“你再說一遍。”葉雲歸道。

【你的孩子,在你肚子裏。】

葉雲歸:……

好吧,這次聽清楚了。

葉雲歸立在窗邊沉默了許久,期間忍不住低頭看了自己的肚子兩次。

他表情特別複雜,像是還在試圖努力理解這個信息,以至于一時之間沒大明白這意味着什麽。

【小歸,冷靜一點。】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葉雲歸問。

【章太醫替你診過脈之後。因為之前替你篡改過很多次副作用,所以我的權限被限制得很厲害,只有事情被別人率先發覺之後,我才能獲得相關的信息。】滿月解釋道。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方才他篡改了葉雲歸的脈象,所以已經成功打消了章太醫的懷疑。

否則一旦葉雲歸有孕的消息傳出去,那後果不堪設想。

【小歸……】

“誰的,是系統硬塞給我的嗎,還是……”

葉雲歸大概慢慢有些回過神了,聲音帶着點顫抖,滿月能感覺到,他的情緒正在逐漸接近崩潰的邊緣。

【是你和岑默的。】

葉雲歸聞言沒有做聲,也不知這答案對他來說是安慰還是打擊。

【小歸……】

“你幫我弄走。”

滿月半晌沒有做聲。

葉雲歸仿佛感覺到了他的猶豫,情緒終于有些繃不住了。

“滿月,我說把他從我肚子裏弄走!”

【小歸,我很願意盡我所能地幫助你,但是這超出了我的權限。】

“什麽意思?”

【這是用藥的副作用,我的權限只能等他們自然生長至成熟時,幫助你分娩,無法提前将他們扼殺。小歸,對不起。】

“我一個大男人,你讓我怎麽生孩子?”葉雲歸崩潰道。

【等時機成熟,我會幫你,不會讓你有任何危險。】

“可我是個男人!滿月!你現在告訴我,我肚子……”葉雲歸情緒波動太大,被氣得俯身幹嘔了起來。

門外的岑默聽到動靜快步進來,想要去攙扶他。

卻見葉雲歸吼道:“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葉雲歸雙目泛着紅,顯然怒到了極點。

岑默不敢繼續刺激他,只能慢慢退了出去。

【小歸,冷靜一些,你的身體現在很虛弱,這樣會有危險。】

“你讓我怎麽冷靜?現在這東西在我肚子裏,沒在你肚子裏!”

【小歸,那是你的孩子,不是什麽別的東西。】

“你閉嘴!”葉雲歸吼道。

他這一聲吼出了聲,所以門外的岑默也聽到了。

岑默轉頭看向門內的方向,知道葉雲歸是在和那個人說話。

這是他第二次聽到葉雲歸和那個人說話,上一次是中秋夜那晚,葉雲歸叫了滿月的名字,這次……葉雲歸聽起來很不高興。

岑默還是第一次見到葉雲歸發怒,只是他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是那個人惹殿下生氣了嗎?

葉雲歸再次沉默了許久,像是用盡了畢生的耐心,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他和岑默只親近了兩次,一次是在中秋節那晚,一次是在莊子裏時。

如果太醫已經能診出了脈象了,說明是中秋節那晚有的……

算起來不到兩個月,應該還來得及。

“一定有別的辦法,對吧?”葉雲歸問。

【有。】滿月道:【要麽等他們長大,屆時我會幫助他們離開你的身體……】

“等一下,他們?”

【是的小歸,你有兩個孩子。】

大概是方才受到的刺激太大,這會兒葉雲歸反倒沒那麽崩潰了。

不知怎麽的,他忽然想到了皇後的那個夢,只是沒想到會應驗在自己身上。

“另外的方法呢?”葉雲歸問。

【找個可以動刀的大夫,讓他幫你取出來。】

“開腹?”

【是的,以大夏朝的醫療水平,很難做到,但也不是完全不行。如果中途出現危險,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但你會受很多苦。】

葉雲歸深吸了口氣,有些疲憊地道:“讓我想想吧。”

滿月能感知到他的情緒極度不穩定,不敢刺激他,便沒再說話。

葉雲歸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想了很久。

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他是個男人,是大夏朝的皇子,未來還有可能是太子甚至皇帝。

這種事情無論如何也不能發生在他的身上,這會将他徹底毀了。

況且他并沒有做好準備要做一個父親……

他自己有一個那樣的父親,所以這個身份于他而言只會讓他覺得不安和抗拒。

“岑默。”不知過了多久,葉雲歸才開口道。

岑默聽到他叫自己,便大步進了殿內。

“幫我個忙。”葉雲歸啞聲道。

“好。”

葉雲歸沒看他,只顫聲道:“讓你的人幫我找個大夫。”

“殿下要找什麽樣的大夫?”岑默問。

“能動刀的,醫術好的。”葉雲歸道。

岑默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一遍,忍不住擰了擰眉。

半晌後,他開口道:“好。”

葉雲歸聽他答應,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當晚,他躺在榻上輾轉反側。

今日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但他心裏明白,慌亂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越是這種時候,他越是需要冷靜。

“滿月,我想我可能真的要離開京城一陣子了。”葉雲歸疲憊地道。

【嗯,不管你最後怎麽選擇,留在京城都不是上策。】

“給我父皇安排一個夢吧。”葉雲歸道。

既然父皇對他的忌憚一直未能徹底打消,那這次他不如推波助瀾,讓自己趁機走遠一些。

當晚,皇帝寝宮。

皇帝做了個夢,夢到了淩雲塔裏的國師。

數月未見,此人依舊是從前那副模樣,只是皇帝再見到他時,眼底卻不再是信任,而是多了幾分提防和忌憚。

“你當初,不該利用朕的信任,欺瞞朕。”皇帝冷聲道。

“陛下,貧道從未敢欺瞞陛下。”國師道:“諸天星宮,變幻莫測,貧道得窺天機,又怎敢肆意篡改?”

皇帝冷笑一聲,顯然沒再輕信他的話。

“你當初說了那番鬼話,讓朕輕信自己驚夢乃是因為太子的緣故,可事情朕已查明,分明是老大從中作梗,與你合謀作弄朕。”皇帝道。

“當日貧道是說過陛下與殿下之間此消彼長的話,可貧道從未說過是哪一個消哪一個長。”國師道:“是陛下領會錯了貧道的意思而已。”

皇帝一怔,有些疑惑地看向了他。

國師又道:“陛下可有想過,自殿下回京之後,是否安好?”

皇帝順着他的話一想,葉雲歸自回京後,身體好像并未變好,先是生了一場大病,後來又被門廊砸了,命都沒了半條。先前在莊子裏倒是養得恢複了些,可回宮這幾日,又開始吃不下飯了。

“所以,你說的此消彼長,不是雲歸克朕,而是朕克他?”皇帝喃喃道。

“天機如此,陛下如何解讀,貧道不敢置喙。”

兩人正說話間,皇帝眼前的國師忽然搖身一變,變成了一位白發蒼蒼的仙人模樣。

皇帝素來信這些,見狀連自己皇帝的身份都不顧了,忙跪下磕頭,祈求仙人指點迷津。

那白發仙人掐指一算,朝皇帝道:“你與此子命中相克,此劫尚未度過。”

“敢問仙人,朕該如何做,方能化解此劫,保我們父子二人平安?”皇帝忙問。

“讓他遠離京城,尋個安穩的去處渡劫,待三年後方可回京,入主東宮。屆時你們父子二人攜手,定可保大夏國泰民安。”那白發仙人道。

皇帝聽了這話連連磕頭,磕着磕着便從夢中醒了過來。

“陛下,您沒事吧?”顧盛聽到動靜,忙近前查看。

皇帝素來信任顧盛,便将自己的夢朝他說了。

“陛下有何打算?”顧盛問。

“朕愛惜雲歸,自然是不希望他有難。”皇帝嘆了口氣,“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他着實是沒少遭罪,好幾次險些丢了性命。”

“是啊,老奴現在想起來汀園那一幕,都覺得後怕。”顧盛道。

“朕想着,不如就依着仙人的指點,送他出京避一避吧。”

顧盛聞言便知道皇帝的心思。

這人送葉雲歸出京,确實也有幾分是擔心對方的安危,但更多的其實也是在意那句“此消彼長”,這種事情這麽玄乎,今天是他克葉雲歸,誰知明日會不會反過來?

而且仙人那句“保國泰民安”也确實讓他心動。

“陛下愛子心切,殿下定然會體悟的。”顧盛道。

“只是朕這般讓他出京,終究是有些委屈了他。”皇帝道:“要如何補償他才好呢?”

顧盛想了想,開口道:“不如給殿下安排個名正言順的差事?”

“嗯,此法可行。”皇帝想了想,“得去個遠一些,又安穩的地方。究竟該讓他去哪兒呢?”

皇帝琢磨了半晌,恍然道:“朕記得他舅舅在北郡吧?”

“是,江大人前些年稱病,卸了兵權,在家養病呢。”顧盛道。

“那就讓雲歸去北郡吧,那裏有他舅舅護着,安穩定然是安穩的。”皇帝道。

顧盛聞言自然是不敢有異議,心道這江大人的病,應該是可以養好了。

汀園。

因為滿月給皇帝安排的那個夢,導致葉雲歸也做了個夢。

他從夢裏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正在岑默懷裏。

“誰讓你自作主張幫我的?”葉雲歸腦袋埋在岑默頸間,語氣帶着幾分惱意。

岑默卻沒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問道:“你讓我幫你找大夫,是為了取出體內的蠱蟲嗎?”

葉雲歸無奈道:“是,把蠱蟲取出了,你和我就兩清了。”

岑默聞言一怔,心中頓時湧起了許多情緒。他能感覺到葉雲歸這話帶着點情緒,可他不明白葉雲歸在氣什麽,是因為先前和那個人吵架的緣故嗎?

擔心和嫉妒,令岑默有些失控,他一把捏住葉雲歸的下巴,強.吻了上來。

葉雲歸剛做完夢,整個人還有些懵,被他吻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在他胸口推了一把。

“不行。”葉雲歸道。

“為什麽不行?”岑默目光往下一瞥,“殿下明明很想。”

葉雲歸掙紮着從對方懷裏掙脫出來,堅持道:“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滿月說過,他肚子裏有兩個,說不定就是一回一個呢!

這兩個都還沒解決,萬一過了今晚變成了三個怎麽辦?

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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