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岑默的心髒跳得極快, 快得像是要從他胸腔裏鑽出來似的。
這是葉雲歸第一次在如此清醒的狀态下主動吻他。
盡管兩人已經親近過不止一次,但這樣的吻對于岑默而言,依舊帶着令他無措的悸動。他任由葉雲歸慢慢淺嘗着, 幾乎不敢有任何動作, 像是生怕驚動了對方一般。
不過葉雲歸只親了他片刻, 就将人放開了。
岑默攬着葉雲歸,忍住了再做些什麽的念頭,只慢慢用額頭蹭了蹭對方。
“你喜歡這樣?”岑默低聲問他。
“你喜歡那樣?”葉雲歸反問。
岑默無奈一笑, 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只要是和殿下,做什麽我都喜歡,待着也好。”岑默道。
葉雲歸看向他, 問道:“是真話嗎?”
“是。”岑默道:“你喜歡哪樣,我就陪你哪樣。”
葉雲歸聞言往他懷裏靠了靠,“等到了北郡以後再說吧。”
“什麽?”岑默問。
他話問出口,自己倒是先知道了答案。
其實他本也沒想在路上對葉雲歸做什麽,因為同行的人中多習武之人,其中不乏耳力極佳者。他不願讓那些人知道自己和葉雲歸的事情,免得那些人編排或者臆想他們之間的事。
他也不願意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聽到葉雲歸某些時候的聲音。
他們一行人離開京城後不到十日,便遇到了一場小雪。
那雪下得并不大, 甚至沒妨礙他們趕路,只是一場雪導致氣溫驟降。
随行的武人大多身體底子好, 能抗凍, 葉雲歸就不一樣了。氣溫一冷,他就受不住, 在馬車裏待着時都能凍得唇色發青。
偏偏岑默身上的寒症未除,想幫他取暖都做不到。
這日到了驿站之後, 岑默便讓人燒了熱水,守着葉雲歸泡了個熱水澡。
泡完了熱水澡,葉雲歸身上總算暖和了些。
岑默在屋裏點了炭盆,又灌了兩個鹿皮水袋放在他被窩裏。
“北郡只會更冷,你到了那邊會受不了的。”岑默有些擔心地道。
“大不了就不出門了。”葉雲歸道:“再說了,北郡再冷能比皇陵裏冷嗎?我不也挺過來了。”
“可是那時候我不在你身邊。”岑默道。
“有什麽區別?墩子他們當時也陪着我呢。”
岑默擡手幫他掖了掖被子,低聲道:“現在我會心疼呀。”
葉雲歸一怔,被他突如其來的話惹得有些不自在了起來。
說來也奇怪,從前他和岑默做那些事的時候,都不會有這麽別別扭扭的感覺。如今也不知是怎麽了,聽到這種肉麻的話,便想将腦袋埋在被子裏。
“困了。”葉雲歸扯過被子蒙住腦袋,“睡吧,明天還趕路呢。”
岑默和衣躺在他身邊,隔着被子将他摟在了懷裏。
“你不進來?”葉雲歸問。
“我身上涼。”岑默道。
葉雲歸又将腦袋鑽出來,開口道:“沒事,外頭太冷了。”
“你忘了,我是不怕冷的。”岑默說罷隔着被子将他摟得更緊了些。
葉雲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心中驀地生出了一個念頭。
他忍不住想,若自己不是皇子就好了,如果他和岑默一樣,自幼在莊子裏一起長大,是不是他們之間就可以有更多的可能?
如果真是那樣,哪怕是個男子,他或許也不會介意和岑默有一個孩子……
“怎麽還不睡?”岑默問他。
“你把蠟燭熄了吧,太亮了。”葉雲歸道。
“你不怕黑了嗎?”岑默問他。
“你不是在這兒嗎?”葉雲歸道。
岑默猶豫了一下,擡手甩了個暗器,将燭火滅了。
葉雲歸在黑暗中往岑默懷裏又蹭了蹭,這才慢慢閉上了眼睛。
出乎意料的是,這天晚上他睡得特別香,既沒有感覺到不安,也沒有做噩夢。
次日是個大晴天,外頭的雪已經停了。
因為雪下得不大,路上并沒有太多積雪,所以他們可以繼續趕路。
只是雪後的氣溫,比昨天似乎更低了些。
葉雲歸吃過早飯出門時,冷得有些犯愁,索性直接讓小羊抱了床被子放到了自己的馬車上。
可他出來之後才發覺,岑默一早已經将他們的馬車改造過了。
透風的車窗都被用厚厚的毛氈蓋住了,車簾也被換成了擋風的厚毛氈,馬車內還鋪上了厚厚的絨毯。這麽一來,葉雲歸坐在馬車裏,就跟躲在被窩裏差不多。
“你怎麽想到的?”葉雲歸驚訝道。
“離開京城時就想到了,但是你怕黑,就一直沒這麽弄。”岑默道。
畢竟馬車裏空間太小,總不好一直點着油燈,不安全。
但葉雲歸現在可以熄了蠟燭睡覺,也就說明他不像之前那麽怕黑了,岑默這才敢這麽弄。
馬車經岑默這麽一改造,葉雲歸路上就舒服多了,起碼不會再凍得面色發青。
他們一路北上,又行了數日,便到了北郡城外。
只是不巧,眼看還有不足一日路程就要到了,這時卻忽然下起了大雪。
北郡的雪不比京城,一旦下起來便鋪天蓋地的。
他們起初還想着能趕在天黑前到達城外最後一個驿館,沒想到雪越下越大,到了最後馬車都走不了了。
“殿下,探路的人回來說,前頭的山路有懸崖,太危險了。”李兆朝葉雲歸道:“咱們今日應該無論如何是趕不到北郡城外的驿館了,您看咱們是返回上一處驿館,還是就地紮營?”
葉雲歸将腦袋探出車簾外看了看,便見外頭大雪紛揚,且有越下越猛的趨勢。
“咱們已經走了大半日的路,眼看就要天黑了,回去肯定趕不及。”葉雲歸道:“附近有沒有村子,找個地方先湊合一晚再說。”
“最近的村子也得十多裏地,而且雪太大了,若是沒有人帶路,只怕不好走。”李兆道:“咱們帶了營帳,其實可以就地紮營。”
葉雲歸看了看外頭的雪,搖頭道:“在外頭過夜太冷了,總要找個能避風的地方才好。”
“我去找找吧。”岑默道:“村子可能離得遠,但破廟之類的總不至于沒有。”
“等等。”葉雲歸叫住岑默,“我先想想辦法。”
岑默怔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了什麽,卻沒追問。
葉雲歸朝滿月道:“滿月,你有尋路的功能吧?”
【小歸,你現在對岑默已經這麽信任了嗎?你這樣問我,他肯定能猜到什麽。】
“他不會問的,放心吧。”葉雲歸道。
【這倒是。上次提到我,你冷落了他将近一個月,他只要不傻,往後在你面前肯定打死也不會再詢問關于我的事情。】滿月道:【你現在已經很了解他了。】
“回答我的問題,滿月。”
【開啓地圖尋路,需要花費100積分。】
“好。”
【在你們兩裏地之內,有一處獵戶搭的茅屋,不過容不下你們這麽多人。】滿月道:【但是在距離你們三裏地的地方,有一處剛竣工的寺廟,尚未入住僧人,是空的。你們可以去那裏過夜。】
滿月說罷,朝葉雲歸展示了通向那處寺廟的路徑。
“李兆,帶人往西北方向走,三裏地外有一處寺廟,咱們去那裏過夜。”葉雲歸道。
李兆聞言點了點頭,并未質疑他的決定,帶着人便轉了方向,朝着西北方而去。
一行人緊趕慢趕,總算是在夜幕降臨時,到了那處寺廟。
岑默一路無話,沒有朝葉雲歸詢問任何關于滿月的事情。
但是經過今天這件事,他隐約确認了一個猜想。
那個人是真的不在他們身邊。
他想,葉雲歸應該是通過蠱蟲之類的東西,和那個人交流的。
這就解釋了為什麽他此前費盡心機,也沒能捕捉到任何對方的蹤跡。
這個猜測對他而言不算是個壞消息,他從前只當那個人是不能人道,所以葉雲歸才會退而求其次選擇自己。如今想來,那個人壓根就不在葉雲歸身邊。
只是,他們如今離了京城,那個人會不會跑來見葉雲歸呢?
岑默一時又生出了點危機感,生怕那個人來了之後容不下他。
可他忽而又想起了葉雲歸先前朝他說過的話,說等到了北郡之後可以再與他親近……
念及此,岑默內心的惶然又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隐秘的喜悅。
當晚,衆人便在寺廟裏安頓了下來。
李兆安排了東宮衛輪流值守,墩子則帶人支起了鍋,化了些雪水開始做飯用。
葉雲歸叮囑了墩子,說這裏雖未啓用,但也算佛門聖地,讓他不要動葷腥。
所以當晚衆人吃的是白菜豆腐湯就幹糧。
夜裏,外頭又刮起了被風,吹得窗子呼呼作響。
葉雲歸裹着被子依偎在岑默懷裏,又忍不住動了許多念頭。
上一回他想着,自己和岑默一起在莊子裏長大,這回想的卻是,若他也和岑默一樣,是個踏雪的刺客,屆時兩人一起接活兒掙銀子,掙夠了銀子就找個地方養老隐居,也挺快活的。
“岑默……”
“噓!”
岑默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示意他噤聲。
葉雲歸頓時有些緊張,朝他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岑默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外頭的方向。
葉雲歸心中一緊,暗道不會這荒郊野嶺的,還會遇到什麽歹人吧?
岑默想要起身,但轉頭看了葉雲歸一眼,當即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不放心吧葉雲歸交給別人。
于是他甩出一枚暗器,打中了李兆的衣角。
李兆雖然被驚動了,卻沒出聲,而是快速回頭往葉雲歸和岑默的方向看了一眼。
岑默朝他比了兩個手勢,李兆當即會意,輕手輕腳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