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020
看着股票XXSM一開盤就拉到80多刀,伍小小死勁揪着頭發,心痛地幾乎窒息。
她雙手撐着桌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嫌棄地打量着這租來的破房子,胸中一腔無名之火滕然而升,她随手抓住一個剛剛空瓶的啤酒罐,砰地一聲甩到牆上。
“你個死娘們,又發什麽瘋?不愛過就離!”
離吧!老娘就不該找你這個窩囊廢!要不是當初你個王八蛋阻着攔着的,我會錯失這些錢嗎?
今晚反正是不能睡了,伍小小嘆了一口氣,穿着外套就仰面倒在床上,“如果當初我不聽那個混蛋的,現在最少也有120萬刀了。120萬刀啊!這就是800萬華夏幣!有這個錢,別說首付了,我直接把錢甩在房産中介的臉上,全款買個市中心的小戶型。即便小點,那也是自己的窩……再怎麽着,我也不至于淪落到今天這地步。”
早在九月初,馮晨夏創辦的新新生命公司要在亞米國上市的消息,不少媒體都報道了。伍小小四下打聽了一圈,才知道公司草創時的“元老”只要能堅持到現在,每個人至少都有1.5萬股XXSM股票,在國內的醫藥公司還有更多幹股——伍小小清晰地記得聽到這個消息時,自己心髒揪揪作痛的感覺。離開雛鷹公司和醫藥公司後,她第一次後悔了。
馮晨夏開始搞雛鷹公司和張淩歌醫藥公司時,伍小小正在讀大四。本來也不打算考研究生,伍小小除了忙着寫論文、面試和相親外,也沒啥事幹,就參與了公司籌備等一系列工作。當初她挺投入的,也曾作為骨幹分子,參加過不少重要的公司會議。
如果不是相親時遇到睡在隔壁的那個混蛋,伍小小覺得自己應該能走上一條錢程光明的大道。
和這個家夥好了沒多久,他就逼着伍小小退出了馮晨夏的群,也不讓她繼續參與公司活動,“你摻和什麽女權啊?只有醜得找不到婆家的女人,才嚷嚷這個呢!一幫娘們,還想辦公司?你就看着吧,她們早晚得把底褲都輸光!”
伍小小原本就抱着鬧着玩的心思參與的,反正閑着也是閑着,而且馮晨夏開的工資不低,能掙一點是一點。現在有了男友,要見家長、要談婚論嫁了,她就理所當然地淡出了朋友圈,也退出了女權大群。
九月至今三個多月了,新新生命的新聞不僅不見少,還越來越多。華夏各大媒體展開了一輪又一輪狂轟濫炸式的報道,打開手機,就能看到十幾個推送,什麽《二十二歲女孩成為華夏女首富》、《新新生命批量生産百萬富妞》、《你為什麽成不了馮晨夏》、《張淩歌挑戰醫學倫理,上帝真的是女孩兒》、《成則馮晨夏,敗則女屌絲》……在這些推送的刺激下,伍小小找人把自己又拉進了大群,才知道今天是新新生命上市的日子,才知道自己錯過了多貴的大禮包。
伍小小不檢讨自己沒有慧眼,也不檢讨自己不堅定,只覺得隔壁那厮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雖然後悔退得太早,但是剛才馮晨夏在群裏說,國內公司還需要更多人加入時,伍小小依然下不了重新加入的決心——自己的工作很穩定;老公确實不咋地,但離婚後,年輕貌美的自己,還能再找一個更好的……即便馮晨夏說新加入的人,工作出色的話也可以得到股權激勵,但是原始股已經失去了,現在再回頭,怕是那幫小妮子會笑自己的。
伍小小越想越恨——全怪那個混蛋,這日子沒法過了,明天就離婚!
國內的宣傳,是曹欣和趙爾然一起負責的。
連着幾個月,新新生命和新新動力的報道就沒停過。密集的宣傳,在新新生命上市這段時間,達到了高潮。
新新生命可以炒作的點很多:人工皮膚太專業,提一句就行了;人造子宮可是大熱門,至少能炒到國內開辦人造子宮醫院為止;最有炒作價值的,當然是馮晨夏、張淩歌和張全啦。
一般來說,女性成功後,不管是賺到錢了、當了官了,還是獲得什麽專業榮譽了,在公衆眼裏,其容貌等級會自動上升至少一級——5分長相,會說成容貌清麗;7分長相,會誇為貌比天仙……馮晨夏收拾一下,大約有個6-7分吧。如果加上威嚴儀态,說成7-8分也沒有問題。但是曹欣知道馮晨夏讨厭旁人對她評頭品足的,所以在宣傳提案中,完全不打算提馮晨夏的相貌。
年齡嘛,曹欣也不打算重點說。但很明顯,這是媒體關注的焦點之一。即便曹欣不提,也有大把人會去炒作。
現在曹欣的任務,就是塑造馮晨夏的商業領袖形象,盡量減少某些惡毒聯想。當然,曹欣知道在男權社會裏,一個年輕的女孩取得這麽大的商業成就,一定會有人造謠說馮晨夏的背後,站着一個或幾個男人。
所以講出新新生命、新新動力、新華集團、雛鷹投資、張淩歌醫藥公司等企業背後的故事,渲染馮晨夏在股票、期貨上的敏銳“直覺”,是引導網絡輿論方向的關鍵因素。
股票上市後,馮晨夏和張淩歌的股份都被稀釋了。現在張淩歌在新新生命的股份,和馮晨夏一樣多,都是18.3%;張全還有15.7%的股份。也就是說,實際上張全母女才是新新生命最大的股東。但是曹欣認為,不能把張淩歌塑造成“大亨”。張淩歌的公衆形象,應該是一個典型的不染銅臭、心無旁骛的科學家。這樣的宣傳,對張淩歌自己,對新新生命公司,都是最佳選擇。
而張全在公衆心目中,應該是個誠懇能幹的CEO;馮晨夏在公衆心目中,則應是有獨特魅力的領袖——所以,曹欣讓趙爾然買了很多網絡和平面宣傳,在宣傳中,細致描畫馮晨夏在中小學和大學時的超常組織能力,贊揚她怎麽關心下屬,怎麽有號召力,她的商業嗅覺有多敏銳,她的投資手段有多高明……當然,曹欣還不忘讓記者或者寫手,在文中隐隐透出馮晨夏為女性權益做的各種努力,争取樹立一個堅強但不“刺目”的女權形象。
馮晨夏的大群,目前已經突破4000人了。這些擁趸,都是從小一邊吃飯一邊上網的網蟲,且全是口才頗佳、戰鬥力爆表的“鬥士”。曹欣讓大家在各大網媒和論壇上炒作新新生命話題,她打算把馮晨夏、張淩歌、張全等人,變成新生代耳熟能詳的偶像。
等熱度飙到一定程度後,曹欣和趙爾然兩人,又讓大家轉而宣傳新新生命的女性獎學金計劃。與此同時,王萌、張娜、李珏等人,在和各地政府溝通後,開始陸續設立省級的“女生高考理科IT類馮晨夏獎”、“女生高考理科數理化類張全獎”、“女生高考理科生物與醫學類張淩歌獎”……
曹欣還買了大量的平面和網絡媒體版面,宣布新華集團将在明年開展第一屆“馮晨夏女性計算機大獎賽”。大獎賽分成兩個組,一個是中學組,一個是高校組。獲得獎項的女生,不管是一等獎還是優秀獎,不管是省級獎項還是全國獎項,都可以贏得數額不等的獎金,并獲得優先被梅隆大學、簡州分校等著名大學錄取的資格。更重要的是,被這些大學錄取後,新華集團下屬企業,包括新新生命、新新動力等,将免費承辦獲獎者的所有大學申請工作,并為這些女生提供全額獎學金!
“哇!馮晨夏也太大方了吧!”大學中學的社交媒體中,驚詫之聲不絕,女孩子們忙着搜索IT培訓班課程,“這比千軍萬馬擠C9更容易,而且簡州大學的排名比華清大學還高……這個買賣劃算!”
“坦福大學也加入了!”一個女生把一篇報道發到群裏,“馮晨夏在亞米國20多所大學,包括坦福大學,設立了女性IT獎學金。這些大學會把女性錄取比例提高到5成以上,被錄取的女生,少則三成,多則五成,必須是華夏人……坦福大學,我的‘夢校’啊!大家趕緊轉發,不轉不是我朋友!”
看着論壇上女孩兒激動的文字,曹欣樂得合不攏嘴——咱家的馮大大,投了這麽多錢,現在終于可以聽個響了!
往返電子機票發到家庭群後,好幾天都沒有收到爹媽的反應。回國前一天的晚上,衛強終于忍不住了,在家庭群發起了多人視頻,卻被老爸臭罵了一通。
“渾小子,幹嘛呢?你不知道現在是不列颠的淩晨三點嗎?老子好不容易才睡着,就被你這催命的玩意兒給吵醒了!”
“我咋知道你去了不列颠?你去不列颠幹嘛?”衛強想和爹媽聊聊,卻一直都沒有得到回複,現在火也上來了,“你們在搞什麽鬼?我剛才找我媽,她也沒回複。現在不是國內早上嗎?”
“你媽去阿費力加洲了,說是要聽聽金貝鼓找靈感。她剛接了一個歌舞劇編舞的活兒。”老爸不耐煩地說,“我來不列颠當然也是找靈感的。別以為先鋒音樂只有亞米國有,你那是霸權主義的想法!”
衛強正想告訴老爸,自己沒有帶家裏的鑰匙,回中都不知道應該住哪兒。沒想到老爸直接挂了視頻。
“還霸權主義呢,這都什麽跟什麽啊?”衛強坐在床上翻了好幾個白眼,然後氣呼呼地彎下腰,重新打開托運箱,把給爹媽買的禮物都扔了出來——攤上這樣的父母,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小時候,衛強覺得有倆搞藝術的父母,倍兒有面子。而且父母經常四處采風,從來不參加學校的家長會,也給了衛強充分的自由。那時,他真以為擁有這樣的父母,是自己修來的福氣。
長大了,體驗過其它同學家裏的煙火氣,衛強才發現其實自己也蠻欣賞尋常人生的。所以帶着父母烙印的他,一方面特別容易被“瘋一樣的呂子”吸引,另一方面,他希望這個女孩子可以将銳利與柔和融為一體,能和他一起過既波濤洶湧,同時又風平浪靜的日子……
雖然和父母團聚的願望無法實現了,衛強還是得回去。票都買了,就是明天的飛機,現在退票要損失不少錢。而且他在柯大待得不順心,想回國換個心情。當然,回國最重要的任務,是順從張淩歌的旨意,去婦産科“聽壁腳”。
這個月,何荟和薩蒙蒙正好在婦産科輪轉。倆人深刻領會了張淩歌的指示精神,在衛強回國的當天晚上,就把他拐到了和諧醫院。
何荟本來不是晚班的,她特意和一個同學換了班。吃晚飯時,她當着衛強的面,問薩蒙蒙有沒有結實點兒的繩子,好把衛強綁起來,免得他逃跑。
“沒必要,真沒必要。”衛強看了一眼長得比他都壯的薩蒙蒙和何荟,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柔和一點,“兩位姐姐放心,我肯定不會跑。說待8小時就待8小時,少一秒鐘,你倆就把我剁了!”
“小朋友态度不錯。”薩蒙蒙對衛強露出狼外婆般的假笑,然後轉頭問何荟,“這家夥不是學醫的,不适合留在産房內,那讓他待在哪兒聽得更清楚呢?”
“大門內、二門外吧。”何荟把餐盤放到回收車上,然後抓着衛強的衣領,一把将他提拎起來,“跟姐姐們走吧。千萬不要動什麽不該動的心思,你要敢跑,我們真能剁了你!”
……
剛開始時,一切都還比較祥和。今晚“發動”的産婦不多,産房裏只有幾個人,外面等待的家屬也稀稀拉拉的。
披上白大褂的衛強,靠在牆邊玩手機。他一邊玩,一邊看裏面的情形。産房裏除了幾聲斷斷續續的哭聲外,動靜并不大。透過門上的玻璃,還可以看到一位臨産婦正在輕松地踱步。
“有一點點痛,還可以啦。”這個産婦正拿着手機做視頻直播呢,“白天這兒有一個姐姐,沒疼多久就生了,剛才我還看到她出來晃呢……所以必須要順産啊,不僅對自己好,對孩子也好。都要當媽的人了,怎麽能被這一點痛……”
産婦沒有說完,就扶着椅子呻吟起來,“痛……痛……我可能發動了……”
何荟走出來,讓産婦進去,說要給她檢查一下,看看子宮口打開沒有。
衛強預感到這是個無聊的夜晚,不知道張淩歌非讓自己來産房幹嘛。正困得打哈欠呢,他突然聽見産房裏傳來聲嘶力竭的哭叫聲。
“我不生了!XXX你個王八羔子,我回去要踢爆你的蛋……醫生,救命啊,我要死了……”一個産婦大叫起來。
“別嚷嚷,用剛才我教你的方法,深呼吸。”這是薩蒙蒙的聲音。
“把我拖過去剖了吧!太疼了!”衛強認得這個聲音來自剛才直播的孕婦。
突然間,産房的音效好像開了功放,所有的産婦都在大聲哭罵着。似乎這裏不是産房,而是屠宰場。
衛強覺得不忍,正猶豫要不要悄悄離開呢,就聽見裏面何荟在大叫,“快通知主任,3床巨大兒并發肩難産,産婦失血性休克……”
産房外一個年輕女性突然沖進了抓住衛強,“大夫,3床咋了?那是我姐!”
“我,我不知道……”衛強撥開女人的手,想往外跑,沒想到這個女孩兒抱着衛強的腿,猛地跪了下來,“大夫,救救我姐……求你救救我姐!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家裏就剩我和我姐了。”
“有醫生呢,主任也過來了,沒事的。”衛強笨拙地安慰着女孩兒。
“我叫她不要懷她非要懷。家裏已經有個女兒了,還不夠嗎?拼着性命為他老賀家留香火,有她什麽好處啊!”女孩子說不下去了,癱在地上大哭起來。
衛強聽着産房裏的哭嚎聲,再看看眼前的女子,覺得這就是個修羅場,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一路跑回酒店,衛強的臉還是煞白煞白的。他怕何荟和薩蒙蒙再把自己抓去聽産房的哭聲,連夜上網改簽了明天回新鄉的飛機票。
第二天中午,衛強剛到機場,就接到薩蒙蒙的電話。
“就聽了倆小時你就逃了,怎麽這麽不堅強?要不要聽聽後續?”薩蒙蒙的聲音像打雷一樣,“肩難産的産婦,子宮破裂,下肢神經受損,還有生殖道瘘和産褥感染,目前還沒有脫離危險。她的孩子其實也不算太大,8斤左右吧,但是肩難産造成産程過長,腦缺氧,孩子腦癱沒得跑了;還有那個之前搞什麽直播的産婦,一定要順産,還堅決不用無痛,現在她連罵人都罵不出來了,快18小時了,才開了三指……
“你應該明白張淩歌為什麽讓你到産房聽壁腳了吧?回新鄉後,也別想着作妖……記住,什麽都得聽你張姐姐的。女人生孩子沒那麽好玩,這就是道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