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王濤不愧是馮川的好哥們，有備而來，他不知從哪裏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她，“這是我妹妹的病歷報告，本來今天要傳真給醫院，正好帶來了。”
殷桃興致缺缺，慢悠悠地說：“這是病人的*，這麽給我看，不大好吧。”
王濤連忙做手勢，“不要緊不要緊。”他一個勁把報告往她面前推，就差說姑奶奶您快點看吧。
殷桃眨了眨眼睛，輕飄飄說了句，“誰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呢，現在科技這麽發達，做份假報告也不難吧……”
王濤的手頓了下。
馮川本來聽聞王濤帶來了報告，心裏欣喜了一下，可是聽到這話，又不做聲了。
王軍師又想了想，這次摸出一張小卡片遞給她：“這是我的名片。”
殷桃接過看了看，是一家石油公司總經理，她心底酸酸地想着，怪不得嚴旭說他們家底雄厚，原來是石油王子啊，石油王子的妹妹跟房地産大鱷馮峻的弟弟，還真是搭啊……
王濤斟酌了一下措辭，“殷小姐，你覺得我這個身份，會騙一個小姑娘嗎？”
殷桃對着吊燈故意照了照名片，幹脆一路裝傻到底，“名片也可以是假的呀。”如果殷爸在這裏，肯定要指責她不禮貌，但是她今天就是不想跟他們講禮貌。
她聽見王濤輕嘆了口氣，然後說道：“殷小姐，其實作為嫣嫣的哥哥，今天我本不該來，因為這幾年我目睹了她所有的難過和無奈，卻又束手無策。但馮川是我的鐵杆哥們，一邊是親妹妹，一邊是兄弟，說實話，我有時候真的不想管這些爛事，還不如幹脆打一架爽快。但如今牽涉到你，畢竟是因為我妹妹才讓你在公司那麽難堪，如果馮川今天不來找我，我也想找個機會跟你道歉，是我看護不周，我保證以後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說完這話，三個人都是一陣沉默。
半晌，她看着馮川，“馮川，你如果在于歡歡誤會的那天馬上解釋，我可能馬上會相信你，但是過了這麽久，我一直認為，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馮川聽得心裏一揪，“那天不是故意要騙你，她打電話給我說她在一家酒店抓到一只狐貍，讓我趕緊買個籠子，我就知道她又犯病了，所以才趕過去……”
“狐貍？”
他還未回答，倒是一旁的王濤有點尴尬，“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嫣嫣得病後，每次看到有人追馮川，就會幫他擋桃花，叫那些女孩狐貍……那天，她大概是遇到了以前追馮川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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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桃默了，為什麽她叫別人狐貍，卻叫自己狐貍精呢……雖然差了一個字，可聽着完全上了好幾個檔次啊。難道王嫣對她有極強的危機感，那是不是該謝謝王嫣瞧得起她？
“可是你為什麽不帶我一起去呢？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馮川早就方寸大亂，已經完全沒有馮氏集團總經理的樣子，他閃了一下眼神，“金輝跟我說過，女人最喜歡吃醋……還說，千萬不能讓你知道以前有多少女孩追過我……況且那天我們剛在休息室那個完……我怕你累壞了，想讓你早點回去休……”
殷桃臉上騰地一紅，她飛快地看了一眼王濤，趁後者還沒反應過來，連忙拍了下桌子，打斷馮川的思路，“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她怕他繼續碎碎念下去會把那天在休息室的細節都原原本本說出來。
馮川果然被吓了一跳，腦袋短路了一下。
殷桃趁機咳了咳，正了正臉色，“揀要緊的說！”
馮川頓了頓，繼續道，“那天本來是要出來找你的，但是……”
殷桃嘆了口氣：“你不會想跟我說你出酒店的時候出車禍或者撞到人了吧，想清楚了再說哦，拜托想個好點的理由。”
王濤在一邊不知怎麽的突然猛咳起來。
倒是馮川欲言又止地瞥了一眼右手，垂着頭不說話了。
王濤是個生意場上的老手，不輸于馮川他哥，此刻看到男女主沒有按預想的情節發展，當機立斷不在這裏浪費時間。
他嘆了口氣，拍了拍馮川的肩膀，用“兄弟我已經仁至義盡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看了馮川一眼，然後跟殷桃打了個招呼，灰溜溜地走了。走到門外的時候心裏還在感慨着，這年頭，出來打個醬油也真不容易啊……
門一開一關，又是一個世界。
馮川把頭靠着椅背，兩眼無神地瞪着天花板，只覺得頂上的水晶燈特別招人厭。
殷桃喝了最後一口茶，站起來，“還有事嗎？沒事我走了。”這麽遠的路，不知道能不能打到車……
“殷桃。”馮川拉住她。
殷桃站住，轉頭看他，這個角度的馮川特別好看，旁邊的燈光打在他臉上，輪廓感更強。
“我對你真的很認真，這幾天一直反複想着我們的事情，也許我這次真的做錯了，你能不能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他站到她面前。
她看着這個曾經瘋狂愛過的男人，這麽近的距離，才發現他最近瘦了好多，顯得那雙杏眼更大更長，眼尾依舊微微上揚，只是少了許多神采。如果在以前，她肯定舍不得他用這麽低聲下氣的語氣跟任何人說話，哪怕是她，也不行。
殷桃：“你說，如果我就這麽原諒你了，是不是太沒原則了？”
馮川小心翼翼地問，“那，那你說，要我怎麽做？”他在心裏戚戚地想，原則是個什麽鬼？
“剛才王濤在，我不大方便問，現在要問你幾個問題。”她需要幾個原諒他的理由，才能對得起自己這幾天的黯然神傷。
馮川的神色十分慎重，“你問。”
“這個王嫣的事，為什麽事先不告訴我？”
“我爸最近在換屆選舉，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會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說不準會連累你被人肉。”
“……王濤如果疼愛他妹妹，他妹妹因為你而變成這樣，我覺得他肯定恨死你了，為什麽要過來替你解釋？”
“王嫣不是因為我才這樣，而是中間發生了一些事情。”
“什麽事情？”
馮川的表情有點為難，“說出來可能會吓到你，能不能以後再說？”
殷桃默了默，“跟你有關嗎？”
“無關。”
殷桃嘆了口氣：“我覺得她好可憐。”
馮川吃不準她是什麽意思，只能老實回答，“她有她自己的世界，在那個充滿幻想的世界裏，也許更快樂。”
殷桃在心裏對這個王嫣唏噓了一陣，然後問他，“那天王嫣拿墨魚汁潑我，你為什麽沒任何表示？你不知道我們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以為我真的是小三。”
“對不起……她當時情緒很激動，王濤在路上還沒到，我怕放開了她會出事……我後來想過來道歉的，可是你一直不理我，還把我拉進了黑名單。”
“那我名譽受損，怎麽辦？”
“我給你正名，可以嗎？”
“……你拿我當傻的。”
馮川垂眸不說話了，一聲不吭給她添茶。
房間裏一陣靜谧，殷桃盡量忽略心裏的一絲心軟，突然問他：“你穿成這樣做什麽？”
馮川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小馬甲和小皮靴，“不好看嗎？我以為你會喜歡……”
殷桃皺着眉，“不是不好看……只是不明白為什麽風格突然變了。”
馮川居然有點吞吐。
殷桃嚴肅地喝他，“說啊！”
馮川不自然地把手抄進褲袋，腳尖點着桌腳，“就是……上次你跟那些同事去酒吧，跟你走得很近的那個……我看他就是穿的這個款式的皮靴……”
殷桃眯着眼想了想：“呂哲？……你幹嗎學人家？”
馮川的頭越來越低，“……你不是喜歡他嗎……我以為你會喜歡……這樣的打扮……”
殷桃扶額，“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歡他了？”
馮川的眼睛亮了亮。
殷桃沒看到，突然又想起了什麽，“那天見面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說王嫣的事？”
“本來想說的，可是看到那個呂哲，一氣之下就忘了。”
“……”殷桃白了他一眼，“你氣什麽？是吃醋吧？”
馮川頓了一下，回憶了一下那次的感覺，然後發現心裏有點堵，含糊道，“可能，都有吧。”
“其實你沒必要吃他的醋，他是個信奉獨身主義的人。”
“他這麽跟你說的？”馮川看了她一眼，“你确定他真的是獨身主義，而不是拿這個來接近你？”有些人就會拿獨身主義當幌子，借口做你哥們，最後從哥們變成老公。
“應該不會吧……”殷桃費力地回憶着呂哲平常的接人待物。
馮川趁着此刻氣氛緩和，問道：“我叫他們上菜吧，邊吃邊聊？”
殷桃摸了摸肚子，好像是有點餓了，但是依然非常嚴肅地對他說，“如果你想在飯桌上讓我原諒，那你想得太美了！”
馮川眼裏原本閃起的光又黯了下來，低聲道：“我沒有異想天開。”
殷桃點點頭，咳了一聲，“今天我本來不想跟你吃飯的，但是現在回去吃也太晚了，你不要以為吃了這次飯就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好，都聽你的。”馮川有點擔心地問，“我看你今天咳的次數有點多，要不要等會去醫院看看？”
“別打岔。”殷桃被他打斷思路，一時不知道剛才要說什麽，“別以為多吃幾次飯就會讓我心軟。”
“……我沒有這麽以為。”
馮川在心底抹了把汗，然後按了按桌上的按鈕，等在門外的服務員馬上進來。
“其實，有些人說他是獨身主義，還有一個原因。”點完菜，馮川把身體往她身邊側了側。
殷桃心情比先前好了一些，随口問他：“什麽原因？”
“我聽說，有些人其實不喜歡異性，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罷了。”馮川扯起謊來一套一套，就像在解釋一個建築學專用名詞，其實他的想法很簡單，現在他們的感情這麽不穩定，必須解決所有隐患。
“真的嗎？”殷桃瞪圓了眼睛，“他看着不像gay。”
“他們臉上又不會寫着我不是gay。”
“你以前一直單身，也是這麽跟人家說自己獨身主義的嗎？”
馮川：“……”
兩人正吃着飯，突然有人敲門。
殷桃正在切一塊小牛排，馮川很明顯地看到她的刀一滑，發出刺耳的聲音。
她其實心裏在害怕，不會那麽邪門吧，王嫣不是飛走了嗎？又有誰來砸場子啊……她都懷疑這個韻雅軒已經對她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馮川把她期期艾艾的神情一收眼底，他看了一眼已經上齊的菜，冷冷對門口說道，“進來。”
門被服務員推開，但是服務員小姐沒有看裏面，而是對着外面的人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為什麽幾次來這裏總是被人打擾？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馮總終于忍不住了，拿着濕毛巾印了印嘴角，挑着一雙杏眼一臉煞氣地看着門口。
門口，馮峻剛邁了一條腿進來，擡眸時就看到自己一向平心靜氣的親弟弟正橫着眉毛看着他，他的腳步難得地頓了頓。
馮川也有點驚訝，站了起來，“哥，你怎麽來了？”
殷桃聽到他喊哥，就知道此人大概就是馮氏*oss馮峻，她不好意思繼續坐着，也站了起來。
馮川似乎想迎上去，馮峻朝他擺了擺手，“你們繼續吃，我只是來坐一會，一個人太無聊。”
……
他看了一眼殷桃，後者也一臉茫然。
再看馮峻，已經自顧自找了個舒服點的沙發坐下，然後點了根煙，翹着一條腿，手肘擱在膝蓋上，低着頭抽悶煙。
馮川心道，哥哥您這樣杵在一邊叫我們怎麽繼續吃呢？
殷桃和馮川面面相觑了一會，馮川咳了一聲，拉着她坐下，“他要我們不要管他，那就把他當空氣吧……嘗嘗這個水果沙拉，很好吃。”
殷桃偏過頭看了馮峻一眼，馮董穿着一身正裝，大概是剛結束某個會議過來，他的側面跟馮川很像，只是輪廓感更清晰，頭發比馮川明顯茂密很多，也有點長，所以全部用發蠟斜斜往後梳着，看上去很精神，也很酷。
據說毛發比較多的人那方面的需求也比較旺盛……她心虛地看了正在被比較的某人一眼。
馮川正在給她盛湯，他今天有點奇怪，用的是左手，他看到她偷偷瞟他，“怎麽了？不好吃？”
殷桃低下頭扒飯：“還行。”
“別吃那麽快，喝幾口湯潤潤喉。”
兩人你盛湯來我喝湯，你夾菜來我吃菜，看得孤家寡人的馮峻眉頭越皺越緊。
他最近為了某人的事情也是頭疼不已，本想來這裏尋清淨，自己的包房又覺太冷清，聽紀坤說馮川也在，幹脆過來坐一會，沒想到小兩口正蜜裏調油地吃晚飯，看得馮*oss只覺心裏的凄涼一陣接着一陣。
真煩躁，他用力扯下領帶，扔到茶幾上，動作一大，帶着茶幾上的煙灰缸摔到地上。
餐桌旁的兩只被驚了一下，同時看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