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嘴硬的後果

(二十六)

雪夜月隐,烏雲如布。

瑤亭水榭內,方問尋和蕭清羽感受到空氣裏流動着的噼裏啪啦的火花聲響,渾身都起了些雞皮疙瘩。

這倆人,他們誰也惹不起,還是裝死好了。

半晌,沈檀漆調整好自己被擾亂的心緒,略顯無力地說:“如果你要我滿足的事,我滿足不了你呢?”

話音落下,郁策緩聲道:“不會,我只會提你可以滿足的要求。”

怎麽還從獎勵變要求了。

沈檀漆覺得自己真是慣得他。

罷了,誰讓郁策是男主呢,如果換了別人,說不定這會壓根不給他商量的餘地,直接掏劍把他劈了。

沈檀漆斟酌片刻,痛快答應下來,繼續加碼:“可以,但你要記得,對兩個孩子也要保密。”

此刻,蕭清羽弱弱地舉手:“那個……師兄,我剛剛好像已經不小心讓孩子們知道了。”

沈檀漆:……

“那就随便吧,這也不重要。”他安慰了句,拍了拍蕭清羽的肩膀,說道,“何況孩子們這麽聰明,沒準早就猜到了。”

郁策眉頭微蹙,些許不滿。

為什麽到蕭清羽做錯事,沈檀漆便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師兄果然偏心。

眸光微暗,落在沈檀漆肩膀上搭着的手上,手腕細瘦光潔,不盈一握,仿佛只需稍稍用力便會握斷。

只不過,搭在小師弟身上,實在刺眼。

龍族素喜藏匿寶物,這是他的本能。

好想把他們分開,好想把沈檀漆帶回山洞。

藏起來。

誰也不讓看。

腦海裏,藏起來三個字瞬間如同陰霾般揮之不去,那種想要将沈檀漆占有的欲.望愈發強烈,他陡然發覺到自己竟産生了如此邪念,郁策稍頓了頓,随即湧上一陣窒息難言的罪惡感。

他…他怎麽會這麽想?

不該這樣,沈檀漆是他的師兄。

他絕不能如此。

否則,怕是連師兄弟都做不成了。

“這次沒有異議的話,”沈檀漆瞥了眼郁策,說道:“徹底散會,無關人士可以走了。”

聞言,方問尋和蕭清羽立馬起身,一刻不敢多待,飛快告辭逃離了瑤亭水榭。

只不過,方問尋臨走之前,目光似乎在那酒壺上停留了瞬,眸光複雜地看了眼沈檀漆,最終還是頭也不回地跑路了。

待他們離開,郁策仍靜靜地坐在桌邊,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沈檀漆嘴角微抽,扣了扣桌子,重複道:“無關人士可以走了。”

聽到這話,郁策抱着孩子,緩緩擡眼看向他,低低道:“你說過的,至少我們還是朋友。”

那時他剛誕下一顆蛋,就要和郁策分道揚镳了,他看郁策鬧別扭,所以才說了這樣的話。

想起那時在山洞裏的日夜相處,沈檀漆到底是心頭軟了些。

在郁策還是白龍的時候,确實處處都對他極好,将他照顧得細致入微,懷孕期間寸步不離地守着他,甚至還放血作引緩解他生育的疼痛。

只是,現在時過境遷,他不能再是從前那個鹹魚沈檀漆了,他有必須要完成的任務,和必須要回的家。

沈檀漆沉吟半晌,選擇說了句善意的謊言:“是,我們是朋友。”

在他心裏是朋友,但在劇情裏,不能是。

說句謊也沒什麽,反正只要他一離開這個世界,這裏的一切都只是一本虛構的書,沒有郁策,沒有沈檀漆,也沒有孩子。

想到這裏,沈檀漆心口悶了悶。

郁策卻因為這個答案看起來心情轉好,他很輕的笑了聲:“嗯,好。”

見他就這麽被蒙騙過去,沈檀漆更加心有不忍,愧疚感倏然增加。

然而郁策很快又開口,擊碎了他那點難得的憐憫心,“既然是朋友,今夜便收留我罷。”

沈檀漆:?

三年不見,某些人得寸進尺的本事見長,越發無法無天了。

他睜大眼睛,伸出雙手做介紹狀,指向自己的床榻同郁策示意:“看到沒,就這麽大。”

郁策淡定地從指上将儲物戒取下,不緊不慢地擱在桌上,“沒事,我帶床了。”

沈檀漆:??

他實在理解不能,他還想着一會系統回來還要跟它商量往後的對策呢,郁策直接搬進來住算怎麽回事?

打入敵人內部是吧。

“你沒有自己的住處嗎?”沈檀漆百思不得其解,他記得方問尋說過弟子寝殿有很多空地方,郁策又是天才弟子,再怎麽不濟,也該有自己的小房間才對。

聞言,郁策漫不經心地擡了下眼,抱着孩子拍了拍:“帶着孩子,不方便,師兄能諒解吧?”

這畢竟也是沈檀漆的孩子,再不能諒解也得諒解,否則他太不是人了。

良久,沈檀漆拄着額頭,思考片刻,還是選擇放棄抵抗,揮了揮手:“住吧住吧。”

而後他便聽一陣搬床的聲響,和窸窸窣窣鋪被子的聲音。

他有些好奇地轉過頭,正巧見到郁策把崽崽輕手輕腳地擱進被窩裏,眼睫低垂,眸光溫柔缱绻,還不忘給熟睡的崽崽們掖好被角。

說句實話,郁策對孩子,真的很好。

有這樣的爹爹,崽崽們一定會長成很善良很勇敢三觀很正的人。

沈檀漆不由得便看入了神,反應過來時,他火速在郁策沒發現自己偷看前收回目光。

這小子果然是男主,主角光環忒大忒亮眼,差點把他都給迷惑了,以後還是要小心點。

沈檀漆如此對自己道。

他站起身,走到床邊才發現,郁策竟然把自己的床和他的床給合并到一起了。

幸好崽崽在中間,否則他真的要懷疑郁策的居心。

沈檀漆蹑手蹑腳地從崽崽們腳邊,鑽到最裏面,小心翼翼地躺下,只要一偏頭,就能看到小金魚和小芋圓睡熟的可愛臉蛋。

睡着的時候,雙胞胎小崽壓根分不出誰是誰,都睡得香香甜甜的,只不過他記得小芋圓似乎唇角有顆很小很小的紅痣,小金魚沒有。

而身邊這只崽,唇角就有一顆小痣。

沈檀漆忍不住伸出手,戳在離他最近的小芋圓臉頰上。

好軟。

這是他的寶寶哎。

一種奇妙的感覺,瞬間席卷了沈檀漆的四肢百骸,他忍不住再碰一碰,再碰一碰……

“要戳醒了。”

一道很輕很淡的聲音傳來。

沈檀漆幹壞事被人發現,有些尴尬地讪讪收回手。

夜深人靜,已是半夜,系統和小黑不知上哪野去了,居然整夜不歸。

沈檀漆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一想到身邊躺着郁策,他就覺得今晚發生的一切實在太奇幻了。

郁策就是白龍,白龍就是郁策。

他睡了男主,還讓男主自己帶他的崽。

光是想想就覺得離譜,書裏要真這麽寫,估計要被讀者罵死了吧。

他第不知道多少次翻了個身,目光落在小芋圓的臉上。

他想。

其實,兩個孩子的眉眼都很像郁策,清冷中帶些少年英氣,面容白皙秀致,可若說哪裏像他,沈檀漆說不上來。

像是猜到沈檀漆心中所想,靜夜裏傳來極低的嘆息聲。

“郁今很像你,郁淵像我些。”

郁今是小金魚的大名,郁淵是小芋圓的大名。沈檀漆聽到他的聲音,趕緊閉上眼,開始裝睡。

孰料那邊還在徐徐說着。

“剛出生的時候,他們像兩條小蟲子。”郁策輕聲道,“若你見了,定會被吓到。”

沈檀漆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的确很獵奇,但再想到他們都是自己的孩子,是小金魚和小芋圓這樣乖巧的寶寶,那種不适感倏然消失。

“他們學走路時,跌撞笨拙,每次兩個人從外面玩一圈回來,渾身磕得都是淤青。尤其是郁今,愛玩極了,學不會走路也不老實,硬要跟着弟弟出去摘蘋果,結果兩人都摔進泥潭,髒兮兮地回來,洗了三遍才洗幹淨身上泥味。”郁策又嘆了聲,“有時候太像你也不是好事。”

裝睡的沈檀漆:……

怎麽還怪上他了。

他三四歲的時候确實調皮些,但有些人未必見得小時候就比他老實吧!

得不到沈檀漆的回應,郁策漸漸也不再開口了。

兩人就像從前在山洞的朝夕相處般,睡在不同的角落,只不過中間隔着他們的孩子。

萬籁無聲。

他所求的,竟然如此簡單。

郁策并不想得到沈檀漆的垂青,他只是想,讓沈檀漆至少多陪一陪兩個孩子。

他知道的,沈檀漆說不定很快就要離開這裏。

一年也好,一月也好,一天也罷。

他想讓郁今和郁淵知道,他們有這樣一個爹爹。

至于日後沈檀漆變回原來纨绔不化的模樣該怎麽辦,郁策不願去想。

現在就很好,只要沈檀漆不躲開他和孩子們,就算同全天下保密,不讓任何人知道他們之間有個孩子,他亦心甘情願。

良久過去,沈檀漆困意浮現,烈酒的後勁,卻在他受到郁策就是男主這個驚吓過後,緩慢湧回上來。

腦袋昏昏沉沉的,像有千斤重。

胸口卻像有螞蟻啃咬般,又癢又痛。

他睜開眼,在黑夜裏看向四周,确定身旁那人沒有什麽動靜後,才羞赧地将手緩緩塞進被子裏。

耳尖燙得像是要着火。

為什麽……郁策一回來,他就變成這樣了。

那該死的依賴期還沒過?

心跳愈發加快,沈檀漆呼吸緊促。

不知多久,身下的熱意在手心逐漸被抒解開。

懸在半空狂跳的心,降落在地。

“師兄。”

聲音淡淡,卻令沈檀漆肩頭猛地顫了顫,眼底一片濕漉,泛着被戳破後難耐的緋紅。

“如果你需要……”

他咬緊下唇,聲音帶着些惱火難堪,“不需要。”

良久,靜到沈檀漆以為不會再出現聲音。

那奇怪的感受竟然又一次湧了上來,他這次确信,絕不是依賴期的結果,而是那壺方問尋不知從哪兒搞來的烈酒!

他蜷縮起身子,竭力忍受着,發出又低又輕的嗚咽。

方問尋,你害死我了!

身後傳來陣從被窩裏起身的聲音,沈檀漆愕然地回頭看去,郁策拄着下巴,隔着金魚和芋圓,朝他笑了笑。

“這一幕好像似曾相識,師兄記得麽?”

接下來,沈檀漆嘴硬過後,似乎應該要拽着他的衣襟,再求他幫幫忙了。

沈檀漆默了默,回想起在山洞裏依賴期發作的那一幕,他咬緊牙關,從齒間硬生生擠出幾個字:“不記得。”

郁策若有所思地輕輕“嗯”了聲,低低地答:“如此,其實我也不記得了。”

某些人總喜歡負隅頑抗一陣,也罷,不聽人勸,自己吃苦。

他剛要鑽回被窩,就聽對方自暴自棄般,壓低聲音,帶着些愠怒道。

“你到底…做不做?不做我找別人了。”

找別人?

找蕭清羽,還是什麽張清羽李清羽?

聽到那後半句,郁策眸光微暗,斂起眼底湧動的欲.念。

良久,他緩緩伸出手,隔着兩個熟睡的孩子,将殿內的燭火掐熄了。

聲音淡淡道:“出去,在外面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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