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地上冷
(二十七)
廊亭的赤柱冷得像冰,雖然被熟悉的屏障泡泡擋去冬夜寒風,可刺骨涼意仍然能透過石柱傳進來。
周遭寂靜無聲,這個時間,已是深夜,不會有人途徑沈檀漆的瑤亭水榭。
他被按在廊亭柱邊,眼前恍惚看到的,是一彎白到模糊的霧月。
心口滾燙,灼熱漸漸流傳至四肢百骸,連凜冽的寒風都一并抵禦了,而後再随着每一次郁策的手緩慢推上極致,他覺得自己像是被架在油鍋上烤。
“幾次了?”
“師兄。”
“嗯?”
耳邊傳來不緊不慢地沉沉提問聲,夾雜着清冷冰寒的龍息,沈檀漆眼前看不清了,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記不清可不行……”對方似乎有些許吃味,聲音低低道,“否則你又要怪我做事不周,比不上清羽。”
沈檀漆勉強回過神來,咬着牙,在他白皙有力、透着些微青筋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去你大爺的。”
有病,這傻龍以後要改名叫神經病龍。
身後的人笑了笑,絲毫不惱不躲,“師兄不必介懷,畢竟也不是一次兩次。就算師兄只把我當成工具,我沒有怪過你。”
沈檀漆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緊緊扒着面前的廊柱,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
倒黴。
碰上郁策就會被睡。
不是倒黴是什麽!
明天他就走,麻溜地卷鋪蓋連夜禦劍飛走!
不知過去多久,郁策中場休息。
沈檀漆趁機逃也似的,從廊亭的石凳上撿起自己的衣服,囫囵穿了一半,故意告困:“太晚了,你也早些回去睡吧。”
郁策愣了愣,眼睫垂落,有些不滿地低聲說:“可是,我還沒好。”
他語氣委屈,像被丢下的小狗。
沈檀漆不甚在意地繼續扣衣襟的扣子,随口道:“你自己弄一弄不就好了。”
聞言,郁策眼底深了深。
師兄只顧自己,真可惡。
他一把扣住沈檀漆的手腕,将他攔腰抱起。
腳下騰空的沈檀漆登時吃了一驚,緊緊扒住了郁策的肩膀,又怕又惱:“你又幹嘛?”
對方仍然跟平日裏那副淡漠自持的模樣相差無幾,只是語氣聽起來像在溫柔誘哄:“地上冷。”
他的腳仍赤.露着,足踝纖細白皙,掐在手心,仿佛多用些力便會烙下一片紅印。
沈檀漆已經徹底看透他這僞裝可憐的外表下,裝着怎樣一顆喜歡記仇睚眦必報的心。
還男主呢,爺呸!
“放我下去。”
沈檀漆不吃他這套了。
郁策擡起頭,小聲說,“不放,真的冷。”
沈檀漆一口咬在他頸邊以作報複,難得吐出句國粹,“少他媽來。”
聞言,郁策沉默了瞬,将他緩緩擱在地上,眼看着那對白皙的腳在地上如同觸冰般猛地縮了一下,他倏然笑了,有些得逞似的,輕聲道:“你看,我說過的。”
沈檀漆:……
他強忍着冷意,逼着自己一腳踩下去,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沒走兩步,緊接着,又被人不講道理地一把撈進懷裏。
“師兄別同我置氣。”郁策低聲哄着他,“地上真的冷。”
頓了頓,沈檀漆猶豫半晌,還是把腳收了回來,任由他抱着自己。
畢竟确實是挺冷的,他又何必要受那個罪?
郁策一步一個腳印,踩着廊亭玉石鋪就的覆雪地磚,路過那滿樹紅燈籠時,倏忽停下了腳步。
“師兄?”
沈檀漆心頭一跳,他就知道郁策肯定還有什麽事。
他順着郁策怔忡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郁策盯着那滿樹的紅燈籠,許久,轉眼看向自己。
“這樹不錯。”郁策緩緩将沈檀漆擱下,抵在樹邊,眸光漸深,“燈籠也好看。”
沈檀漆:?
“我警告你……”
“郁策!”
“白龍!!”
翌日清晨。
沈檀漆醒時,天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房內一片明亮,郁策和兩個小崽早已不知去了哪裏,就連那張床也消失不見,就像他們從未來過一樣。
腰酸背痛,像是昨夜讓郁策偷摸揍了一頓似的。
沈檀漆揉了揉肩膀,自上面發現了某個狗崽子的牙印。他默了默,深吸一口氣,忍下想打人的沖動,倏忽聽到床底下一陣奇怪的騷動。
眉頭一皺,沈檀漆彎下身子看下去,只見條小黑狗和黃色雞仔正在興味盎然地偷吃什麽東西。
“你倆幹嘛呢?”沈檀漆語氣不善。
小黑猛地擡頭,哐當撞在了床板上,嗚嘤一聲,轉而看向始作俑者沈檀漆,怒道:“我倆能幹什麽?”
沈檀漆頓了頓,沉思,“也是,有生殖隔離。”
系統:“?宿主我是AI啊喂!”
他一手一個,把小狗小雞從床底下掏出來,仔細看去,兩個小東西竟然不知從哪找來一堆花花草草。
“這是什麽?”沈檀漆在那些花草裏挑挑撿撿,被系統和小黑趕緊用身子擋住。
小黑汪汪了聲,不滿道:“別翻壞了,這可都是本座在血寞崖邊上摘下的最珍貴的靈草,能解百毒,翻壞你小子賠得起嗎?”
聽到它的話,系統不可思議地道:“明明是我和你一起摘了一個晚上,怎麽能說都是你摘的,這可是我給宿主摘來解毒的!”
“是我摘的,你除了馱着我在懸崖邊上飛還幹什麽了!”
“馱你很累的好不好,我又不是你的系統!”
眼看他倆要吵起來,沈檀漆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昨晚那麽關鍵的時刻,你倆就去摘花摘草了?”
系統和小黑對視一眼,不明所以:“怎麽了,什麽關鍵時刻?”
正說着,只聽門外傳來一道敲門聲,以及那奶聲奶氣的崽崽音。
“爹爹爹爹我們回來啦。”
“哥哥!父親說了要我們要僞裝,該叫沈叔叔。”
系統和小黑回頭看去,只見兩個小崽抱着滿滿一包袱的點心,在門口東張西望,故作不熟。
“嗯嗯,蛋蛋是來找沈叔叔的!”
“咳,沈叔叔在家嗎?”
系統和小黑同時看向沈檀漆,不可置信地開口:“一夜過去,你生了兩個三歲大的崽?”
沈檀漆:……他看起來有那麽能生嗎?
他懶得解釋,起身開門,把兩個小崽迎進屋來。
小金魚手裏捏着支不知誰送的藍色風車,眼睛水亮亮的,費力地把裝點心的包袱遞到沈檀漆手中,聲音慢悠悠的說:“叔叔,父親知道你請我們吃糕糕,告訴我和弟弟要禮尚往來,所以我們來送糕糕給你吃。”
即便沈檀漆現在對郁策還是一肚子沒處發的火氣,但面對兩個小崽,那些脾氣瞬間都消失了。他彎下身子,挨個揉了揉他們的小腦袋,笑道:“金魚和芋圓好乖,不過叔叔現在有些事要忙,你們可以在正廳稍微等一下嗎。”
小芋圓掠過他,目光落在沈檀漆身後的小黑和系統身上,眼底微微暗了些顏色。
元嬰期的境界,認出只魔族還是輕而易舉能做到的事。
不過,怎麽會有魔族……爹爹難不成被這魔族小獸的僞裝給騙過去了?
他得仔細注意些,不能讓爹爹被魔族傷害。
從小黑身上挪開目光,小芋圓輕輕牽住哥哥,乖巧地應聲下來:“好,叔叔你忙。”
沈檀漆抱了抱兩個崽崽,而後才回到卧房,對目瞪口呆的小黑和系統道:“看啥,還不快想辦法。”
系統不可思議地用雞翅膀揉了揉豆豆眼,指向正廳裏的崽崽,說道:“宿主,你什麽時候……”
“說來話長了。”沈檀漆簡直想點根煙,他把掉到山洞遇見白龍的事情一口氣說完。
只見系統的臉色從鐵青到煞白,沈檀漆才知道一只雞竟然有這麽多表情。
“宿主你瘋了嗎?”系統現在很想查詢一下沈檀漆的精神狀态,它急切地撲扇翅膀,道,“如果這件事讓主機那邊知道,這個世界恐怕直接就毀了。”
沈檀漆愣了下,問道:“什麽是主機?”
系統在胸口畫了個十字,閉眼道:“主機等于這個世界的天道,一切劇情都是主機設定好的,你和男主生崽屬于天大的bug,如果你再這樣和男主接觸下去,恐怕到時候主機會派人來把bug維修掉。”
維修掉……bug?
這個世界唯一的bug,不就是,他和郁策的崽崽嗎?
沈檀漆心口陡然一涼,他原本看系統這麽鹹魚,以為就算生個崽,只要把劇情走完也沒事。沒想到系統上面還有個主機。
這怎麽行。
他轉頭看向崽崽,又立刻看回系統:“所以,現在該怎麽做?”
系統面色嚴肅,說道:“幸好這件事還沒有造成巨大的劇情變化,沒有引起主機的察覺,接下來宿主你一定要按照原劇情進展,不要再和男主産生其他關系。”
“好。”沈檀漆一口答應下來,這本來也是他所打算的,等離開這裏,郁策和崽崽還能在這個世界,亦或是說在這本書裏生活,只要這樣他就心滿意足了。
頓了頓,沈檀漆想起昨夜郁策自帶床被的架勢,恐怕是打算在瑤亭水榭長住了。
他得想個辦法離開這裏才行。
思及此處,沈檀漆問道:“最近有沒有什麽劇情,是跟我有關的?我需要今晚就能走的那種。”
系統見他這條萬年老鹹魚居然都浪子回頭準備做任務,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它短暫查詢片刻,便快速道:“有!”
“朔夏城辰鬼夜,這是原書裏宗門大比前最大的劇情點,不過此行兇險,宿主你……”
沈檀漆搖了搖頭,把外衣披在身上,“兇險怕什麽,”他笑了笑,揉了揉雞仔的腦袋,“不是還有你呢。”
聽到這句話,系統的豆豆眼又感動地積了一汪淚水,哇地一聲抱住沈檀漆的褲腳:“你放心,雖然咱系統沒什麽金手指,廢是廢了點,但是一定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與此同時,正廳帷簾後,小芋圓緩緩睜開眼,眸底掠過一絲洞悉一切的光輝。
元嬰期耳目極聰,爹爹講話又太大聲了,希望爹爹不要怪他偷聽。
朔夏城辰鬼夜、此行兇險……
爹爹金丹後期的修為,怕是會有危險,他必須得想辦法去幫爹爹才行。
打定主意,小芋圓悄悄在小金魚耳邊說了些什麽。
兩個小崽從長凳上蹦下來,敲了敲門。
“叔叔,我和哥哥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要做,要先出去一趟。”
正和系統密謀如何順利走劇情的沈檀漆,擡起頭來,頗為不舍地說:“哎,怎麽這就要走了?”
“因為我們要……”小金魚剛說了一半,就被芋圓給捂住了嘴。
芋圓眼睛彎彎,笑着揮手道:“我們吃點心吃撐了,要去外面散步消食。”
沈檀漆這才略顯可惜地點點頭,說道:“好,但你們不要亂跑哦。”
小崽們重重點頭,乖巧地從瑤亭水榭退出來,轉頭便來到了山腳下。
金魚牽住芋圓的手,眨了眨眼睛:“弟弟,你怎麽知道爹爹一定會坐這輛馬車?”
芋圓掀了掀眼皮,那模樣簡直跟郁策如出一轍:“因為這上面畫着嵘雲宗宗徽,喏。”
他踮起腳,小手拍在那馬車上的浮雲圖案上,自信徐徐道:“而且,我已經打聽過,爹爹是大家族的少爺,吃住用行皆是上品,這輛馬車是最華貴的,所以一定是爹爹的馬車。”
小金魚咬了咬手指,指向旁邊一輛紅色小馬車,小聲說:“可是,我覺得這個紅色的小車好好看,我可以坐這個嗎?”
“哥你不許去。”芋圓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你至今都沒突破煉氣期,如果貿然跟去,我和爹爹還要分神照看你。”
聞言,小金魚有些失落地擰了擰自己的衣角,他知道自己不如弟弟聰明,但是…但是他也想陪在爹爹身邊。
見他似乎有些難過,芋圓心頭軟了下來,有些懊悔自己方才說話說的直白,他抿了抿唇,伸手捏住金魚的袖子晃了下:“你生氣了?”
他其實只是很擔心哥哥會受傷而已,他們在藏龍谷和父親一起住了三年,從未來過外面的世界。父親說過,外面很多人都非常危險,有魔族妖族還有心腸很壞的人類。
像哥哥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朋友,不應該去這麽危險的地方。
芋圓已經下意識把自己從小朋友的範圍脫離出去,他忍不住抱了抱哥哥的肩膀,輕聲安慰:“哥哥別難過,我一定會代替你好好保護爹爹的,你放心!”
金魚擡起頭,從兜裏掏出塊似乎是自己珍藏的小餅幹,遞給芋圓,淚眼漣漣:“好,那你要是路上餓了,就吃一點。”
辟谷許久的芋圓看着那塊早已被他捏得軟軟的小餅幹,又想哭又想笑:“好,我知道了。”
稍頓,芋圓這才想起郁策來,他趕緊跟金魚叮囑:“哥哥你記得回去通知父親,如果我們出了什麽事,我就會用千裏傳音給他傳一道救命的信息,讓他到朔夏城來救我和爹爹。”
因為小崽們不知道要怎麽稱呼第二個爹爹,芋圓卻覺得爹爹就是爹爹,要改口的話,不如把郁策改成叫父親,所以私下裏,他們還是叫沈檀漆爹爹。
金魚用力點點頭。
一切囑咐妥當,芋圓緊了緊哥哥身上的領子,轉身上了馬車,鑽進大貨箱裏,冒出個腦袋來看金魚最後一眼:“一定要記得通知父親啊!”
金魚再次點點頭。
待芋圓放心地窩進貨箱裏,金魚撓了撓小臉,望向那架紅色的大馬車。
小車車看起來軟軟的,睡覺是不是會很舒服內?
唔。
蛋蛋困了。
良久,沈檀漆從嵘雲宗主殿處,領了朔夏城除魔比試會場任務。
現在朔夏城還一片安穩,他只需要到朔夏城去指揮宗門弟子布置些東西。
鑒于朔夏城是沈家盤踞之地,宗門的管事長老十分放心地把這個任務就交給了他。
沈檀漆帶着小黑和系統,走九千九百九十九階誠意階下山去,一邊走,一邊思考接下來的劇情。
這個任務會意外遇到劇情點裏的“辰鬼夜”。
據系統所說,這個劇情點極其兇險。
由于男主在這段裏沒有參與,書裏只側面描述了死了許多嵘雲宗弟子和朔夏城百姓,就連沈家人也死傷慘重。
他想一想就覺得心驚肉跳。
上次被魔族種蠱推下懸崖那心理陰影還沒完全拔除呢。
但是為了劇情正常進展,為了崽崽不被當bug除掉,也為了他自己能早點回家。
此行不去不可。
小黑在他懷裏不滿地汪汪叫了兩聲:“什麽辰鬼,有本座厲害嗎,姓沈的你簡直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到時候有危險你就躲在本座屁股後面哭就行。”
系統坐在它頭頂,很嚴肅地說道:“辰鬼這個劇情點男主沒有出現,說明它可能是目前男主的修為打不過的角色,要等男主修為再次進階後才會去挑戰。不可小觑。”
聞言,小黑哼哼兩聲,不屑一顧:“你們說的那男主有多厲害?金丹還是元嬰?”
沈檀漆默了默,說道:“傻狗。郁策就是男主。”
話音落下,想到化神期的郁策,再想到連郁策都可能打不過的辰鬼。
小黑:“……啊,我突然尿急。”
沈檀漆:“憋着。”
小黑哀嚎一聲,認命地閉上眼。早知道說什麽也不從血寞崖底跑出來了。
沈檀漆不知走了多久,終于來到山下,宗門派去朔夏城布置比試會場的弟子其實已經去了幾批,現如今剩下的都是些長老們出行用的馬車。
“師兄?”
聽到師兄倆字,沈檀漆心頭一跳,腦海裏立馬浮現出郁策淺笑着的模樣。
他轉過頭去,卻見蕭清羽背着個巨大的包裹,正有些驚訝地看着他,問道:“你也要坐馬車?”
沈檀漆點點頭,指向他身後的巨大包裹:“你這是……”
蕭清羽笑笑,颠了颠那大包裹,說道:“我接了宗門的任務,去朔夏城遞交往來參賽人員的名單。”
聽到他也要去朔夏城,沈檀漆微微蹙眉,說道:“非去不可嗎?”
這可不是什麽容易完成的任務,搞不好可是會把命搭進去的。
蕭清羽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說道:“宗門任務只要接下便不可推辭,師兄怎會這樣問?”
聽到不可推辭,沈檀漆也歇了勸他回去的心思,嘆息聲道:“沒什麽,你怎麽走?”
聞言,蕭清羽開朗一笑,拍了拍面前的一輛紅色小馬車,說道:“宗門給我分配的,短小精悍。”
眼看着他背着巨大的包裹,連個馬車門都塞不進去,沈檀漆默了默。
他目光瞥到紅色小馬車旁邊的豪華大馬車,困惑道:“師弟,你怎麽不坐這架?”
順着沈檀漆的手指看過去,蕭清羽的目光落在豪華大馬車上,猶豫了陣,輕聲道:“師兄,那是上次沈家來送年禮時留下的,說是要留着給你出行用。”
聽到是沈家的,沈檀漆便放心地擺了擺手,說道:“原來是我的,我的就是師弟你的,一起去坐那架大馬車。”
聽到這話,蕭清羽眼眶微熱,說道:“這不合規矩……”
沈檀漆笑着幫他把包裹塞進去,說道:“有什麽規矩不規矩,我也去朔夏城,坐同一架馬車正好,你總是跟我見外。”
然而把那大包裹塞進去,沈檀漆才發現……
這豪華馬車裏面有個貨箱,大包裹塞進去,就只能再坐一個人了。
他默了默,轉而看向蕭清羽,幹咳一聲道:“我去坐宗門分配那輛紅色小馬車,我身上什麽行李也沒帶,坐小馬車合适,我正好還喜歡紅色。”
說罷,不等蕭清羽拒絕,沈檀漆便飛快跑進紅色小馬車裏,施了道簡單的靈力,馬車便自己開始運作行駛。
馬車速度飛快,據系統描述,一日千裏沒毛病。但車行得這樣快,卻意外地毫不颠簸。
沈檀漆把小黑擱在地上,和系統繼續聊着:“話說原書裏,這個辰鬼夜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會死那麽多人?”
系統剛要開口,就聽車底的小黑驚叫了聲,突然開始汪汪狂吠:“有東西!有東西!”
沈檀漆吓了一跳,連忙俯身朝座下看去,只見一個雪白的小團子,窩在車座下縮成球球,正睡得香甜。
待小黑叼着小團子的衣領把他帶出來,沈檀漆登時傻了眼。
“小、小金魚?”
嘴角沒有紅痣,顯然正是金魚,小崽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啊”了一聲,順着意識便抱住了沈檀漆的腿,聲音軟糯:“是爹爹,蛋蛋夢到爹爹了。”
沈檀漆不可思議地摸了摸金魚的臉,急切問道:“你怎麽在這,弟弟呢?”
金魚用臉蛋在他手心蹭了蹭,懶羊羊似的說道:“弟弟在大車車裏,蛋蛋好困,就爬到小車車裏睡覺。”
睡完覺,還要回去找父親交代弟弟的話呢。
“什麽??”
聽到芋圓在大馬車裏,沈檀漆心都涼了半截。
完球,小馬車都開這麽快,蕭清羽那架大馬車怕不是沒多久就要到朔夏城了!
沈檀漆把崽抱進懷裏,咬了咬牙,對小□□:“小黑,回去找郁策,叫他來朔夏城把孩子們接回宗門。”
系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宿主……”
“你不用說,我知道分寸。”沈檀漆心疼地揉了揉金魚的腦袋,捋順小崽在車座底下睡得有些亂糟糟的頭發,低聲道,“我只是叫男主把他的孩子帶回去而已。”
金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也聽不懂沈檀漆為何焦急。但他聽得明白郁策兩個字是父親的名字,金魚從胸口拍拍找找,摸出來一個傳音銀鑒,塞進沈檀漆的手心:“爹爹,這個可以聽到父親。”
說完,金魚他把臉埋在沈檀漆的懷裏,認真仔細嗅着沈檀漆身上很暖很香的氣味,像是想要努力記住他的味道。小孩用沈檀漆聽不到的音量,同自己小聲輕輕說,“太好了,太好了。”
能一醒來就見到喜歡的爹爹,太好了。
想到自己不如弟弟聰明厲害,不能幫到爹爹,他就好難過。
但是現在,他好像可以陪在爹爹身邊了。
蛋蛋一定會努力的。
用蛋蛋會的所有本領,所有一切。
保護爹爹。
沈檀漆甫一接過那傳音銀鑒,指間立刻察覺到上面吸附着冰涼龍息。
這上面,有郁策的氣息。
他試探着在銀鑒光滑的鏡面上點下,如同水面蕩開波瀾般,指尖點觸過的地方蕩開圈圈的漣漪。
“去哪了。”
一道清冷淡漠的聲音自那頭傳來。
沈檀漆吓得手猛地一抖,差點把崽的銀鑒給摔了。
“蛋蛋?”
直到聽到對方喊了金魚的乳名,沈檀漆才反應過來那句話不是郁策在問他。
昨夜種種湧上心頭,沈檀漆深吸了一口氣,飛快道:“郁策,我現在要去朔夏城,郁淵和郁今意外坐馬車跟了過來,你盡快趕過來将他們接回去。”
說完,沈檀漆啪地一聲把銀鑒倒扣在車座上,看着呆呆的崽和系統小黑,心虛道:“幹嘛?”
小黑歪了歪頭:“你怕他做什麽?”
沈檀漆幹咳:“我沒有怕他。”
系統眨了眨眼:“可是你為啥挂這麽快?”
沈檀漆解釋:“你不知道昨天發生什麽,每次碰上他就倒黴,我可不想吃第二次教訓了。到了朔夏城就把金魚芋圓放到安全地方,讓郁策自己去領走,全程我絕對不會和郁策碰面!”
沈檀漆剛要把銀鑒還給金魚,就聽銀鑒微微發出清弦振響,聲音微涼傳來,
“我聽得見,你沒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