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較勁
(三十六)
寅時三刻前,沈檀漆此時剛帶人趕到城中央剿殺辰鬼。
沈家側廂房,南國神醫的住處。
男人立在窗邊,手帕捂着鼻子,指尖在那膏狀的燃香上輕輕撚起一些,沈寒眉頭緊蹙,聲音冷然。
“這就是你說的那催子香?”
在他身側,一個頭裹布帽的老頭殷勤懇切地笑了笑,搓着手,替他介紹:“是是,少爺你有所不知,這催子香是我們南國專門用來催孕的,尋常人但凡嗅過此香,便會渾身發癢難耐,欲念大增。”
沈寒冷笑了聲,說道:“然後呢?”
下賤的法子,果然是他們這種下賤的南國人才想得出來。
“少爺您不是打探到消息了,說是家主看在沈檀漆的份上,特地安排他帶來的那妖族住進沈家。”神醫猥瑣至極地一笑,說道,“您再動用一些手段,使家仆把那妖族領去沈檀漆的住處不就是了,屆時沈檀漆聞過催子香,正是欲壑難填之時,那妖族正好進去,兩人幹柴烈火……”
沈寒眯了眯眼,将那藥膏抹在老頭的衣服上,嘴角勾起一抹陰險的笑意,“這倒是個好法子。”
想到沈檀漆會被那妖族壓在身下,他便覺得有趣至極,那般驕矜自傲的大少爺,怕是受不得如此屈辱,說不定會當場羞憤撞柱自.殺呢?
如此倒是省了他親自動手的事,不過,沈檀漆應當是沒那個膽氣自.殺的,是個只敢仗勢欺人的貨色罷了。
“待到他倆成就好事,”神醫忍不住又多言幾句,“催子香會立刻在身體裏發揮效用,再加上這沈檀漆本就體質特殊,想不懷上種都難吶。”
聞言,沈寒嗤笑了聲,重複道:“體質特殊。”
沈檀漆為何體質特殊,當然要多虧他那位不惜遍尋秘方也要中年生子的大夫人生母,若不是真叫那大夫人找到了秘方,這沈家今日最尊貴的人,肯定是他沈寒!
也多虧她找到了秘方,沈寒才知道那秘方給她肚子裏的沈檀漆造成了多大的影響,竟硬生生将他變成個能生孩子的男人。
可笑。
等沈檀漆懷孕的事情敗露,他到要看看家主是否還願意把這家主之位傳給個生孩子的男人!
沈檀漆生下便是個錯誤,便由他沈寒來了結這個錯誤罷。
寅時已過,夜半更深,朔夏城萬家燈火熄滅,只剩下寥寥幾盞燭燈。
沈檀漆的住處。
體內像是被什麽東西催發,眼前一片模糊不清的水霧,像是要掉眼淚,沈檀漆眼眶已經紅透了,白皙的指尖緊緊抓着身下軟榻的層層綢毯,渾身似是蒸熟的蝦子,他實在忍不住,急切地脫着衣裳,扒開衣襟,發髻散落。
“難受。”喉嚨裏只能低而啞地傳出幾聲如同嗚咽的聲音,無力地重複着,“好難受……”
一定是依賴期發作了,他有些悲催地想。
面前的赤色床簾已經垂下,令簾外的人面容朦胧,也令他看不清對方臉上的神色。
對方似乎是頓了頓,被他的聲音吸引過目光,緩緩将自己剛脫下的外衣擱在桌上,一步步,朝無措難堪的沈檀漆走來。
直到走到簾前,沈檀漆擡起眼,揉了揉熱燙的眼眶,試圖看清楚郁策的神情。
然而那人卻只是自上而下地将他看了一遍,即便看不真切,沈檀漆仍舊感受到了他略帶審視意味的目光。
這是幹什麽?
都說了是依賴期發作,郁策怎麽…怎麽還沒反應。
半晌,沈檀漆徹底忍不住心底的燥火,伸手探出簾子,一把扯住了面前人的裏衣腰帶,不由分說地想将他往床榻上帶進來。
然而還沒等他得逞,一只手卻輕輕搭在了他的手背上阻止了他的動作,指尖冰涼,帶着些微微的寒氣。
他愕然看去,對方垂下眼,替他擦了擦額頭臉側的汗:“不是依賴期,是藥。有人在屋子裏點了香,我來時發現,已經扔出去了。”
那藥香他恰巧在南國游歷除魔時碰見過,大多是當地人用來催.情生子的,據傳言所說,只做一次那種事情,便會極其精準的懷上孩子。
此藥藥性猛烈,已成禁.藥,不過沈檀漆嗅得不多便被他及時發現扔棄,應當于身體沒有什麽大礙。
只是……身子會熱些。
沈檀漆腦子已經一片混沌,根本沒辦法分析他現在都在說什麽,他甚至不知道應該先高興自己沒懷上孩子,還是先苦惱自己又倒黴中了藥。
他現在只覺得那只搭在他臉上的手十分解渴,便不管不顧地死死抓住對方的腕子。
頭頂的人似乎輕輕笑了笑。
那笑聲令沈檀漆有些煩悶,不知是否是體內那湧動的欲.念催發,讓他平生些惱火,壓抑不住:“你笑什麽,快點。”
“兄弟之間,不該做這種事。”
他聲音淡淡,似在琢磨什麽,“師兄說過的話,每次自己都最先忘記。”
而且,每次都将他用過就丢。
話音落下,沈檀漆一時被他這話給問住,喉頭噎了噎,更覺幹渴至極,巴不得對方立刻滾上床,他低聲道:“我知道,可現在是特殊情況……”
就算不是依賴期,他中了藥,郁策也本該……
思及此處,沈檀漆本就混亂的思緒倏忽頓了頓。
本該什麽?
他有什麽理由去要求郁策替他抒解,一次兩次,也給郁策添了不少麻煩。
霎時間,沈檀漆緊抓着郁策的手微微松了松,緩慢滑下來,努力冷靜:“嗯,你說得對。”
那他就忍。
有什麽好怕,不做那種事也不會死,難受就難受。
沈檀漆轉頭窩進床榻角落,咬着下唇,一聲不吭地緊緊抱住自己。
床簾外,傳來一陣輕輕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衣物從身上褪下,沈檀漆腦海都快亂成了一鍋粥,竟然還能清清楚楚地聽到,他下意識偷偷看向簾子外。
赤色的小簾平白讓外面的情景多了些萎.靡色氣的暧昧氣氛。
他眼巴巴地看着郁策脫下衣服,又換了套新的,一層層穿上去,心裏莫名更煩了。
“身上血氣太重,我換身衣服。”
聲音來得突然,沈檀漆以為自己偷瞄被發現,趕緊收回目光,往角落裏又縮了縮,像是想嵌進牆根似的。
“師兄,不介意吧?”
好死不死的,幹嘛又問他,明知道他現在難熬的厲害,這混蛋龍就是故意的!
故意當着他的面脫衣服,故意又問他介不介意,氣死他了。
靠。
沈檀漆咬着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什麽丢人現眼的聲音,盡量平淡地回答他:“我介意,你出去換。”
聞言,郁策的聲音又委屈下來:“是你家仆人帶我來的,我不熟路,師兄領我?”
沈檀漆簡直想脫口罵出幾句髒話,渾身都抖着,咬牙道:“你自己出去問人,什麽都要我教?”
“哦。”對方淡漠地扔下一個字,也沒說要不要出去。
什麽意思,還要賴在這不走了不成?那他怎麽抒解自己?
該幹的不幹。
不該幹的硬幹!
不行,得讓他滾。
沈檀漆想要起身,打開門去叫個家仆帶走郁策,可方一爬下床,腿就軟得像兩根面條子,壓根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險些一個踉跄跪在郁策面前。
那就丢大人了,他可能會被郁策嘲笑一輩子吧。
沈檀漆咬緊牙關,努力地朝門口走去,剛挪了幾步,就聽郁策困惑地低聲道:“去哪?”
“出去,找人,”沈檀漆斂起眸子,故作若無其事般,深吸了一口氣道,“把你領走。”
燭火搖晃,照映在沈檀漆的臉上,眼底蘊着一層薄薄的水汽,微醺般的酡紅色,如同誘人采摘的蘋果,平添幾分讓人想要挾弄把玩的沖動。
這副模樣,還想出去?
郁策的眸子微深幾許,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令沈檀漆滞在原地。
誰也沒開口說話,空氣裏湧動着些噼裏啪啦僵持的火花。
沈檀漆眯了眯眼,吐出兩個字:“放,手。”
郁策靜靜地看着他,沒說放,也沒說不放,耍賴似的,偏不叫他出這個門。
“你差不多……”得了吧,大哥?
後半句沈檀漆還沒說完,忽然被人打橫抱起,眼前天旋地轉,落入一個微涼的懷抱,裹挾着淺淡的雨霧氣息,耳邊傳來道壓抑地嘆息。
“沈檀漆,你服服軟,能死麽?”
沒聽到那句熟悉的師兄,沈檀漆心頭猛地一跳,下意識想抓住對方的衣襟,卻已經被丢進柔軟的被褥裏,随即被冷硬不講道理的手壓在身下。
“郁策……”
沈檀漆剛想說些什麽,臉頰卻倏然被大手輕輕掐住,堵住了将要脫口的話,身前人眼底湧現幾分晦暗不明的情緒,沉沉說道:“別說話,師兄。”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你每次說話都會破壞氣氛。”
又是叫他不要做這個,又是命他不能做那個,師兄的嘴,是該好好堵一堵。
沈檀漆微微睜大眼睛,剛想反駁些什麽,就見郁策抽出腰帶,他的,和自己的,一條蒙住眼睛,一條蒙住嘴。
眼前瞬間黑暗一片,沈檀漆忽然覺得自己像是案板上的魚,待宰的羔羊,他有些不習慣,但是體內的燥火卻讓他忍不住挺了挺身子。
赤色的腰帶纏在唇上,和白皙如玉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如同雪地裏的秾豔紅梅,郁策眸光更深,緩緩松開沈檀漆的臉。
好。
現在好了。
現在乖多了。
……
不知過去多久,沈檀漆已經無法計算現在的時辰,他只知道自己沒有半點力氣了,軟軟地癱下,任人魚肉。
等郁策結束時,解開那綁在眼上唇上的腰帶,發現沈檀漆已經睡熟了,臉頰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似乎哭過幾次,但郁策在興頭上,沒能聽見。
他把沈檀漆小心地搬進被窩,蓋上被子,指尖輕輕替他捋開額頭浸汗的濕發,低聲笑了笑。
睡着的時候,真像個孩子。
很乖,很可愛,一點也不像平日裏倔強的師兄。
知道沈檀漆累到睡着後的性子,八只唢吶都吹不醒,郁策淺笑着在他耳邊逗弄他:“師兄若是一直這麽乖就好了。”
頓了頓,他又想,“不過不乖也沒關系,師兄只要對我好些就行。”
不過這恐怕比要沈檀漆變乖更困難吧。
郁策輕輕嘆了口氣,替沈檀漆掖好被角,躺在他的身側,解開床簾。
偏頭去看,燭火還點着,便順手拂滅了燭燈不料那燭燈在桌子邊緣,被郁策掌風一拂竟掉在了地上。
哐當一聲響。
郁策回頭去看,沈檀漆果然毫無反應,睡得正香。
他失笑了聲,躺回沈檀漆的身邊。
然而就在他将要睡去時,寂靜的夜裏,忽然傳來一道極輕極低的小聲音。
“好吵。”
片刻後,郁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震愕地看向沈檀漆——的小腹裏。
那聲音又重複了遍,
“好吵,我要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