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依賴期發作了(三更)

(三十五)

沈檀漆逐漸開始不理解這個荒謬的世界,他扯住郁策的袖子,把他拉到身邊,咬牙切齒地低聲道:“這親不能結,咱們是兄弟,哪有兄弟結婚的。”

見他眼裏流露出認真的神色,郁策知道他并不是說笑,微微斂眸,低聲道:“我知道,我随口說說。”

他們是師兄弟,但不是兄弟。

至少,他不這麽認為。

金魚和芋圓得到沈家的喜歡,他本該高興一點,可現在那點高興卻忽然在沈檀漆簡短的一句話裏,消失的無影無蹤。

郁策沒再開口,他緩緩伸出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心有跳得很快麽?

沒有。

喜歡麽?

不喜歡的。

那為什麽,沈檀漆毫不猶豫拒絕他時,這裏會有些空落落?

座上的家主目光在他們二人臉上掠過,有些許不耐煩道:“有什麽好婆婆媽媽,孩子都生了,難不成繼續讓我孫子流落在外,還跟着你們吃那些個豬…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東西麽?”

他可接受不了,沈家的孩子,自生下來就必須要比旁人高貴。

往後絕不會讓金魚和芋圓再過那種,拿到塊小點心就疼惜得不得了的日子。

他要錦衣玉食,山珍海味,把他兩個寶貝孫子養大。

至于血脈,進了沈家的門就是沈家的人,這沈家現在還是他當家做主,誰也不敢有半點異議。

沈檀漆眉頭緊鎖,斬釘截鐵地答:“不行,我絕不會奉子成婚。”

等他宗門大比結束,自然就“死”在那裏,這世界也就再沒有沈檀漆了。讓郁策和兩個孩子入贅沈家,沈家又是一群不好惹的豺狼虎豹,他不放心。

見他反對,家主氣得吹胡子瞪眼:“反了你了,是今天老子給你臉還沒給夠?”

沈妃連忙伸出手,在他胸口撫了撫,安慰道:“孫兒在呢,家主是要吓壞他們啊?”

金魚和芋圓仰着小腦袋望他,眼睛直勾勾的,家主心頭的火氣立馬消了,他變臉極快,笑呵呵地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說道:“爺爺沒生氣,爺爺是教你們爹爹道理呢。”

沈檀漆:……

他抹了把腦門上的汗,心道幸好今天帶崽回來了,不然這不得被家主硬逼着磕頭成親?

“老爺你火氣太旺了,吃枚仙丹降降火。”沈妃撚開手邊瓷瓶的布塞,倒出粒雪白的仙丹,遞給家主,說道:“成親的事不急于一時,先相處着看看也好,今夜他們不是還有正事要辦麽,先叫他們去辦正事吧。”

家主瞥向她,說道:“你去安排吧。”

沈妃點點頭,起身告辭,走之前還額外叫人給芋圓和金魚端進些精致點心來。

路過沈檀漆身邊,低聲道:“少爺快走吧,老身帶你去清點些人,你盡管帶去除邪,孩子在家裏擱着也安全。”

正事當前,沈檀漆也只好忍下了和老頭讨論成親事宜的念頭,不過在邁出正廳門檻前,他突然回頭看向家主,語重心長地說道:“爹,那仙丹,往後別再吃了。”

此話把家主又是氣得夠嗆,手裏正捏着仙丹,下意識就扔了出去:“我不吃仙丹吃你?你能治老子的病?”

沈檀漆見他把仙丹扔掉,悻悻地飛快逃離了正廳。

在他們走後,家主握着那瓶仙丹,打開倒了倒,才發現方才扔的那顆已是最後一個,他揉了揉太陽穴,雖然有些惱火,但心底莫名卻因為沈檀漆那句話,開始覺得那仙丹似乎并沒什麽作用。

有用的話,他這頭痛病,怎麽這麽些天還是不見好?

“爺爺~”

小崽的聲音軟糯糯地傳來,家主的思緒被打斷,他樂呵呵地抱住金魚和芋圓,一邊一個擱在腿上,應聲道:“哎——”

什麽仙丹。

還不如多看看孫子管用,心裏舒坦多了。

這段時間,就先不吃了吧。

而沈檀漆這廂,有沈妃帶着,事情變得好辦許多,他們從沈家帶了不少人,修為都不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趕去城中央與乞丐約定好的地點。

一路上碰見不少和他們相同目的地的辰鬼,看來是乞丐的引邪陣法起了效用,就是不知道此時乞丐他們是不是還安全。

待沈檀漆他們趕到時,發現乞丐他們并不在約定的地點,但那裏卻聚集了許多的辰鬼,像是粘在粘鼠板上的耗子般,腦袋密密麻麻湊在一起,可怖至極,看得沈檀漆的密集恐懼症有點犯了。

他轉頭看向身後的各位客卿侍衛大佬們,抱拳道:“有勞各位。”

大佬們泯然一笑:“少爺客氣,為沈家盡力是我等榮幸。”

他們倒是當真半點不含糊,說完客套話便紛紛提出自己各式各樣的武器沖上前去,金屬聲落在皮肉之上,發出悶鈍聲響,血肉飛濺。

光是聲音都聽得沈檀漆一陣後怕,郁策捂住他的眼睛,低聲道:“去找個地方躲起來,我随後去找你。”

說罷,郁策在沈檀漆身上布下一道熟悉的屏障泡泡,拔出泛着凜冽寒光的長劍,俯身殺入戰場。

他動作利落,快準狠,沒有任何花裏胡哨拖泥帶水的招式,招招斃命。

旁邊與他并肩作戰的化神期客卿偶然看見,十分贊賞地揚聲問他:“身手厲害,可見底蘊深厚,修煉紮實,年紀還這樣年輕,你是哪一支的客卿?”

郁策頭也不擡,默然地将劍從辰鬼的頭顱裏拔出,轉身離去,淡淡開口:“沈檀漆他孩子的爹。”

聞言,化神期客卿霎時愣在原地,直到郁策沒入人群,身邊有辰鬼攻來,他才久久回神,恍惚不已。

聽、聽錯了吧。

那位沈檀漆,不是沈家最尊貴的嫡系一支大少爺嗎,怎麽可能和妖族的修士有牽連,還是生下個孩子這種關系?

嗯,不可能,一定是聽錯了。

沈檀漆觸了觸那屏障泡泡,腦海裏抑制不住地回憶起當初在血寞崖底時,郁策也是這樣給他布了層無堅不摧的泡泡。

當時他還天真的以為,這是白龍給他的金手指呢。

想到這裏,沈檀漆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卻想起自己不能在此地久留,有陣法在,辰鬼怕是會源源不斷的過來。

他四下觀望,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個破落草棚子上。

沈檀漆眉頭挑了挑,身随心動,飛快跑到那草棚子邊,甫一掀開草簾子門,腦門就被咣當扣上一個金缽盂。

“妖孽受死——”

半晌,腦門上頂着個碗印的沈檀漆,坐在草棚子裏,吃痛地罵道:“看清楚再扣啊!”

乞丐和雞犬不寧組合果然藏身此處,他方才看周圍只有這裏突兀多了個草棚子,便知道乞丐他們肯定也會藏進這裏。

系統抱住沈檀漆的腿,哇地一聲嚎哭出來:“好久不見,宿主,你想我了沒?”

沈檀漆揉了揉雞仔的腦袋,失笑道:“你不是可以用內線跟我聊天麽?”

系統仍然抱着他不撒手:“網戀哪有奔現實在!”

乞丐和小黑聽不懂他們之間的黑話鳥語,紛紛道:“行了,別主仆情深了。”

話音落下,系統這才放開了沈檀漆,追問他剛剛都幹了什麽事。

沈檀漆把在沈家發生的事簡單交代了下,在聽到沈家家主要郁策入贅時,系統吓得臉都白了:“你沒答應吧?”

直到沈檀漆搖了搖頭,系統才喘了口氣,用雞翅膀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你要是答應,咱這書可就直接改題材了,升級流男主變贅婿奶爸,別說主機那邊啥反應,讀者就能撕了你。”

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有時候,事情并非想象中那樣簡單。

就像現在。

沈檀漆有時會産生些世界很不公平的念頭,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好的孩子只能存在一本書裏,為什麽不能陪他們長大,陪他們成家。

他好想好想,看看金魚和芋圓長大的樣子啊。

好想和他們一直就這樣生活下去,永遠不分開。

可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世界線會因此崩潰,兩個孩子會被主機當做bug除掉。

世上好事難兩全。

沈檀漆抿了抿唇,窩在角落裏,抱住自己的腿。

他有點想兩個孩子了。

系統仿佛偷聽了他的想法,有些于心不忍地開口:“沒事宿主,你不是已經拒絕了麽,壞事都不會發生的。等除完辰鬼,你可以在沈家多待幾日,遠離男主,好好休息休息。”

和孩子越相處就愈發斷不掉了,系統有點後悔自己沒有警告沈檀漆這一點,這是它的失職。

但事已至此,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沈檀漆很快便想清楚了自己該做的事,抱住系統,一人一雞緊緊相擁在一起。

走一步看一步吧,總會好起來的。

這麽多年,他不一直這樣鹹魚擺爛度過來的麽?

寅時三刻,風漸漸停了。

夜色如水,溫涼地籠罩在整個朔夏城上。

在沈檀漆快要睡着的時候,一只手輕輕探在他的額頭上,替他擦了擦做夢時冒出來的虛汗。

做噩夢了。

夢到有好多怪獸追着他跑,他拼命地想躲起來,卻發現自己兩個小崽不見了,他回頭去看,金魚和芋圓正被怪獸捏在手心,即刻就要被吃掉。

不要!

他大喊了聲——

當然,在現實裏,也不過低低嘤咛了句。

一道微風在面前拂過,他看到有道人影從怪獸手心救出了崽崽,抱着孩子們穩穩擱在他身旁。

他讷讷地問,你是誰?

蝙蝠俠,還是蜘蛛俠?

那人笑了笑,沒有回答,轉身消失在遠處的雲霧裏。

沈檀漆猛地驚醒,他下意識想要讓那個人別走,別離開,留下來。

就連沈檀漆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麽不想對方離開,可在他的夢境裏,那感受是如此的真實,心尖酸疼,難受得厲害。

醒過許久,心頭還是悶悶地痛,他坐起身,看向四周,發現自己早已經不在那破落草棚子裏,而是躺在一張柔軟大床上,赤色的薄紗床帳緩緩落下,淺淺遮住外面的場景。

身邊的小黑和系統早已不知去了哪,陌生的地方令他有些不安,他只看得到……

不遠處,透過那朦胧的薄紗,一道和夢中相似的身形正立在桌邊。

他動作輕緩,将外衣褪下,裏衣更薄,顯露出他勁瘦勻稱的身形,肩膀寬厚,腰窄腿長,再仔細盯着看,甚至可以看到對方胳膊上裸.露突出的淡淡青筋,手也很大,有力極了,似乎可以将人輕松抱起來做些什麽。

沈檀漆看着看着,突然咽了咽口水。

身體深處,湧現出一陣難以言說的、無法忽視的燥熱。

像是把他放在火上烤,他越看,心頭愈發癢得厲害。

半晌,他顫抖着手掀開簾子,小聲地呼喚對方的名字:“郁、郁策……”

“我好像,依賴期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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