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醒來
時澗躺在病房的第三天,盧山月和許栖舟找了過來。
溫沚的突然消失讓整個商界為之震撼,再加上有溫沚出現在醫院的消息,于是外界的猜測便衆說紛纭起來,不論是對老爺子有病的推測還是對溫沚有病的推測,都讓以往一直被溫氏壓着的企業紛紛想趁機撈一筆。
各路公司聯合起來想将溫氏瓜分,老爺子那裏也因為不了解具體情況而以為這是溫沚的示威,并沒有出手阻攔的打算,杜禾一個人根本難以支撐,好在盧山月和許栖舟明裏暗裏幫了不少。
局勢稍稍穩定下來後,盧山月便和許栖舟一起來見了溫沚。
作為溫沚僅有的兩個朋友,他們必須要知道溫沚的打算才能更好得處理現在的狀況。
盧山月和許栖舟到病房門口時,溫沚正在裏頭替時澗擦臉。兩人隔着玻璃往裏探,溫沚的動作娴熟又輕柔,薄唇還時不時輕動着,像是在同床上的人說話。而床上的人自始至終只是躺着,面色平靜安詳,睡得很沉。
溫沚知道他們來了,不過沒讓他們進病房,他怕打擾時澗休息,雖然他比誰都想時澗能因此醒來。
兩人見到溫沚時都吓了一跳,他臉上的凍傷還有手上的紗布以及那明顯凍紅了還未恢複的雙耳都讓盧山月和許栖舟說不出話來。
許栖舟緊皺着眉頭實在不敢相信。雖然一開始就聽杜禾說過,但真正見到時,他還是驚訝于溫沚的付出。
許栖舟深深吸了口氣,又有些無奈得嘆氣,“看樣子,你這是來真的。”
盧山月也搞不懂溫沚的心思,他明明好像原諒了蘇梨,怎麽現在卻是為時澗豁出命去。盧山月湊近看了看溫沚的臉,連連搖頭,“你這凍得也太厲害了,太可怕了,這就是愛情嗎?”
溫沚看了眼自己高高腫起的雙手,有些劫後餘生般的釋然。
“是不是真心,是不是愛情,我起初是不知道的。”
“至少從見到他到找到他之前,我都是不知道的。”
“但那天在去的路上,在雪地裏,在找到他的一瞬間,我無比堅定,我真的想讓他留在我身邊。”
許栖舟有些欣慰他漂泊的心終于停了下來,許栖舟抿着唇拍了拍溫沚的脊背,“知道真心就好。或許是他一直在你身邊,所以你沒有發現。雖然這短暫的別離讓你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但總好過一輩子雲裏霧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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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山月感嘆溫沚對時澗的珍視之餘,又想到了蘇梨,他有些擔憂得看了眼溫沚,“那……蘇梨那邊……你打算怎麽辦?就算是對時澗,也是需要一個解釋的。”
想到蘇梨,溫沚蹙着眉搖頭。
“是我錯了。”
“這些年來我一直以為我是放不下他,放不下對他的感情,所以在倫敦見到他的那天我才會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得把他帶回來。”
“但他在身邊的每一刻我都沒有以往的感受,我只會覺得厭煩,不由自主想要逃離。”
“那天在老爺子那裏,老爺子同意了蘇梨和我的事,我本來以為自己盼了多年才盼到的結果會是個滿意的結局,但走出門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不是我想要的。”
“從蘇梨抛下我們的那一刻起,我想要的就不再是他,而是一個原因,一個解釋。這些年的懷念根本不是想念,而是一種執念。”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他無情的抛棄而已。”
溫沚說着,深深吸了口氣,“可是差點失去那孩子時,我才真正感受到恐懼。”
“是我錯了,我把執念當做了思念,把不甘當做了期盼。這是我的罪,所以受到了罰。”
看着溫沚少有的悲戚神色,許栖舟和盧山月才明白,他真的愛上了時澗。
他們都記得蘇梨離開時溫沚的撕心裂肺和徹夜買醉,他們以為那就是悲傷,是愛情,但今天他們才知道,真正愛到深處,真正傷到深處時,是平靜的,因為那顆心已經沒辦法跳動了。而能讓溫沚付出生命去保護和挽留的,才是他真正所愛。
把盧山月和許栖舟送走後,溫沚回了病房。
在病房門口,溫沚遇到了負責vvip樓層的護士長。
護士長是個年長的女人,負責的還有其他樓層,并不常來這層,她也并不知道溫沚的背景到底是什麽,只以為他是個普通的富商,至于那間上等病房裏住着的是什麽人,她也是不清楚的,不過她回回來都見溫沚親自來取藥,什麽都親力親為,她也知道病床上躺着的人對他來說很重要。
這會兒見溫沚又滄桑了些許,護士長有些惋惜得嘆了口氣,“溫先生,您家人身體如何了?”
溫沚看着她,難得得笑了下,“他每天都睡得很香。”
見溫沚如此樂觀,護士長心裏越發酸楚了些許。
這樣好看的男人,不知道曾經歷過什麽。
“冒昧問一下,住院的人是您什麽人?”
溫沚頓了頓,眉眼間漸漸柔軟起來。
他看向病房裏那個人的方向,輕輕開口。
“他是我的愛人。”
是一生的愛人。
時澗醒來的那天,天氣突然變冷了,外頭都開始結起冰來,天也陰沉沉的。
時澗做了個夢,夢裏溫沚在訓斥他,氣得他牙癢癢,于是就睜開了眼。
時澗好久都沒見到光,這會兒睜開眼還有些不适應。他被頭頂的天花板刺激得有些難受,又閉上了眼,過了會兒才睜開。
時澗躺在床上轉了轉眼珠,對這個不熟悉的地方感到有些惶恐,再一看到自己手上插着的針,時澗突然覺得手麻了。
溫沚從外頭取了新的藥進來時,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人瞪圓了眼像一只小倉鼠一樣氣鼓鼓得看着自己。
溫沚愣在原地沒有動,他伸手揉了揉眼,再睜開時仍然看到了那雙睜着的眼。
溫沚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他無聲得站在原地,連喘息都不敢太大聲。他太怕失去了,他害怕自己一動,這個美夢就要醒了。
見溫沚傻乎乎得站着,時澗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被點穴啦?”
安靜的病房裏響起那熟悉的聲音,讓溫沚一瞬間眼眶發酸。
太久了,他有太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音了。
溫沚的眼睛熱熱的,在他不知情的時候,熱淚自他眼角緩緩流下。
時澗很是驚訝得看着他的眼淚,有些懵了,“不是吧……我就說你一句你就哭了?你這也太吓人了吧……”
時澗正被他吓得語無倫次,溫沚便箭步小跑過來,一把抱住床上的人,将他緊緊得抱在懷裏,像是要将他揉進自己的骨血裏,融進自己的身體中,讓他這輩子也無法再消失。
時澗被溫沚抱得喘不上氣,吊着藥水的手臂也酸酸麻麻的,他想推開,可又動彈不得,只能伸手拍了拍溫沚的後背。
“你放開我,你幹什麽你,別動手動腳的啊!”
溫沚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眼淚****往下墜,落進了時澗的衣領中。
時澗被脖子上涼涼的液體驚得一顫,很是意外。
“你……你真哭了?”
“我也沒說什麽啊……你快別哭了,我錯了還不行了?別哭了太吓人了……”
溫沚緊緊抱着時澗,将臉埋在他的肩窩裏。
“別動。”
“讓我抱會兒。”
時澗這會兒不敢動了,他也不知道溫沚這是遇到什麽事兒了,怎麽還動不動就哭上了,實在不像他的作風。想想自己跟在他身邊這幾年,還從來沒見他掉過眼淚呢。
時澗任由自己被他抱着,手都麻了也不敢動,就連脖子裏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鼻涕帶來的潮濕他也不敢說了。
誰知道哪裏說得不對就又把他給搞哭了,真是太磨人了。
溫沚抱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松開他。看着時澗傻乎乎的模樣,溫沚又忍不住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時澗被他親得一愣一愣的,忙往後縮了縮,“你幹嘛!”
看着眼前這只炸毛了的小狐貍,溫沚笑出了聲。
“真好。”
時澗瞪了他一眼,“好什麽好!”
溫沚拉過他的手一直笑着,“因為天氣很好。”
溫沚突然溫柔的模樣讓時澗有些招架不住,他的臉有些紅,不自覺得想避開溫沚的眼神朝外看,外頭的天氣一點也不好,陰沉沉的好像還在下雨。
“天氣哪裏好了。”
溫沚看向窗外的陰沉,仍是笑着,“不好嗎。我覺得很好。”
時澗懶得理他沒頭沒腦的那些話,想起自己竟然在醫院,時澗有些疑惑,“我、我怎麽到醫院來了,白老師呢?”
聽到他嘴裏提到別的男人,溫沚內心忍不住憤怒起來,但念及他才剛剛醒來,溫沚只好強忍着怒氣,換上了溫柔。
“他先回去了。你剛醒不要想太多,我讓醫生來替你檢查。”
溫沚說着便要起身去按鈴,時澗卻以為他要走,下意識得抓住了他的衣角。
“溫沚!”
溫沚回過頭來看他,點了點頭,“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時澗搖了搖頭,想到之前蘇梨說的那些話,時澗心裏頭酸酸得難受。
時澗其實心裏比誰都清楚,蘇梨的話不過是想讓自己知難而退的幌子,時澗并不相信他。時澗只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溫沚。
時澗仰頭看着溫沚,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
“我想問你,你……”
時澗的話沒有說完便被溫沚的吻堵住了。
溫沚俯**深深得吻着他,像是要将這些天所有的恐懼和守候全都要回來。
他知道他要問什麽,知道他為什麽離開,也知道他此刻顫抖的雙眼因為什麽而惶恐。
離開時澗的紅唇後,溫沚輕輕靠在他肩頭,緩緩開口。
“那天公司發布的公告是我寫的。”
“時澗,不管你信或是不信,我都是認真的。”
“我從未像此刻一樣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