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真相大白

溫沚這一覺睡得很沉,有時澗在身邊,他總是睡得格外好。

溫沚睡着之後,他懷裏的時澗卻仍睜着一雙眼。聽着溫沚均勻的呼吸,時澗輕輕探出頭來喚了他一聲,并沒有得到溫沚的回應。

時澗吸了吸氣,輕輕拿過手機照着溫沚的手,又輕手輕腳脫掉了他的手套。

黑色手套一被褪去,時澗就看到了那掩藏在手套之下的清晰的凍傷。

他的傷口已經有些潰爛了,手背上潰爛的地方流着水,周邊都是青紫色,看起來十分猙獰,而他的手指處,手心裏,到處都是血口,看樣子是劃傷。

時澗看着那只手,已經沒有勇氣再去看另一只手。

他死死咬着牙才能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他死死抿住唇才能不讓自己把他叫醒。

時澗隐隐猜到這雙手與自己有關,但他不敢肯定更不敢相信,時澗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這樣的魅力,他不能也受不起溫沚的任何犧牲。

因為自己沒有可以來償還的東西。

時澗緊咬牙關替他重新戴好手套,這才關上手機,鑽進他懷裏。

早上溫沚又醒得早,手上的凍傷隐隐發癢,攪得他睡不着。溫沚想起昨晚沒有換藥,這幾天又這麽捂着,估計傷口更嚴重了。

溫沚怕吵醒時澗,動作都十分輕柔,不過他一起身,時澗就睜開了眼。

“幾點啦?”

聽到時澗迷迷糊糊的聲音,溫沚轉過來在他唇角吻了吻,“還早,再睡會兒。”

時澗點了點頭,伸手抱住他的腰,“你要上班去了?”

溫沚伸手在他額前撩開他的頭發,又在他露出的光潔額頭上親了親,“嗯。今天可能有些忙,你不要等我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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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澗看着眼前的人,眼眶有些發酸。他輕輕颔首,“好,那你路上小心。”

溫沚走後,時澗站在窗邊看着他的車開出院子,又開出大門,直到消失不見。

他沒有繼續睡覺,因為他無法入睡。想到那雙手,想到那個天之驕子一樣的人到底是為什麽會如此狼狽,時澗就連閉上眼也覺得心疼。

接到時澗的電話時,杜禾看了眼正在開會的溫沚,走到了一邊。

從那天回來直到今天,杜禾都在等這一通電話。他知道自己不能說出去,但他還是想自私一回,哪怕時澗或許會因此而內疚,哪怕他因為感到負擔而留在溫沚身邊,杜禾都希望他能對溫沚好一點,至少別再讓他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他,至少也別再讓他在車裏嘆氣了。

電話被接起時,時澗緊張得吸了口氣,“杜經理,您在忙嗎?”

杜禾點頭,“忙。不過先生說了,再忙,也要先處理你的事。說吧,什麽事。”

杜禾的話讓時澗有些愣住,“我……我……我是想問問你,溫沚他……他手上的傷…….”

終于等到他的提問,杜禾反倒如釋重負。

他深深吸了口氣,看向會議室裏那個戴着手套的男人。

“你終于發現了。”

“這幾天我一直在等你開口,好在你還算有良心。”

“時澗,你或許忘記了你和白知山的逃跑,你或許不知道你昏迷後發生的一切,但我到死都忘不了。”

杜禾說着,似是想到當時的艱難,他忍不住緊皺眉頭。

“你和白知山消失的第二天,先生就發現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樣的先生,挫敗、痛苦、後悔以及憤怒。我多想他就此不要再管你,可當他知道白知山沒有把昏迷的你送到醫院而是去了鄉下,當他知道大雪封路你們出不來時,他還是義無反顧得要去救你。”

“你知不知道那天的雪有多大,路面的積雪有多深?那是我到這座城市以來見過的最大的雪。你又知不知道從來都怕冷的先生,是怎樣在看不出路的雪地裏穿行,你又知不知道先生是怎樣一遍遍踩空,又一遍遍爬起,你又知不知道他摔了多少次,劃傷了多少地方,你又知不知道他是以怎樣凍傷的手,凍紅的臉和開裂的雙耳找到你的?”

杜禾說着說着,那天的一切又浮現在眼前,他仿佛又看到了在雪地裏艱難前行的溫沚。

杜禾的心情激動,他深深吸了口氣,走到了更遠的地方。

杜禾的每一個字都像尖刀一樣毫無保留得紮進了時澗的心口,他千瘡百孔的心此刻淚流滿面。

時澗難以站穩,他緩緩蹲下,癱坐在地上,“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

杜禾冷笑出聲,“你什麽都不知道,所以現在你才可以心安理得得享受着他的愛。”

“先生這輩子最讨厭背叛,最讨厭被抛棄,你是唯一一個丢下他的人。”

“時澗,你扪心自問,這些年,先生待你,真的不好嗎?”

“你以為一開始讓你住進老宅真的是我的意思嗎?你以為先生這麽多年從來不公開你,是因為不在意嗎?你以為你那些僞裝先生從來都不知道嗎?你以為先生的公告只是說說而已嗎?你以為先生以前不親近你,真的是因為不喜歡嗎?你以為你這些年的生活從來沒有麻煩,真的都是巧合,都是偶然嗎?”

“時澗,你知道的太少了。你看到的,都是先生希望你看到的。”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有人替你承擔了一切。”

時澗渾身顫抖得坐在地上,猶如掉進了冰窖裏,這些年和溫沚相處的一幕幕都浮現在眼前,讓他喘不上氣。

他從來沒想過溫沚會喜歡自己會愛自己,他明明那麽高傲,明明那麽尊貴,他不該喜歡自己,更不該愛自己。

“我…….我什麽都……什麽都不知道……”

杜禾聽得出時澗的哭腔,他竟忍不住有些心軟。

杜禾深深吸了口氣,不想再說什麽,“中午十二點,去福利院。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杜禾說完便挂了電話,可時澗卻一直抱着手機躺在地上。

鋪了地毯的地面仍舊透着涼意,可時澗的心比這冰冷的地面更涼。

他不敢相信溫沚是如何在那樣的積雪中穿行,他不敢相信無法找到自己時他有多害怕,他更不敢相信他願意為了自己豁出命去。

時澗蜷縮在地上緊緊抱住自己,失聲痛哭。

溫沚中午沒在公司也沒回老宅,杜禾開車的時候問了他要不要告訴時澗,溫沚只是搖頭。

“不必告訴他。我自己去就行。”

杜禾從後視鏡裏看了眼溫沚,見他正盯着手機出神,有些不忍心。

“先生,您真的希望時澗什麽都不知道嗎?”

溫沚沒有等到時澗的一封短信一通電話,只好把手機收了起來。他看向窗外光禿禿的樹,輕輕開口,“快過年了吧。”

杜禾愣了下,算了算日子,點頭,“還有一個月的樣子。今年還是像以前一樣嗎?”

溫沚想了想過去的那些年因為害怕孤獨而在國外過年的日子,有些酸澀。今年他有了想一起守歲的人,但他不知道那個人是否願意。

溫沚微微嘆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甚是疲憊。

“再說吧。再等等。”

車開到福利院門口時,院長早已在門口等着了,見溫沚來了,他笑着将他迎進來。

“您今天怎麽有空來?時安知道您來,都不肯吃飯,一直等您呢。”

溫沚笑了笑,将手裏的東西遞給院長,“這段時間他有點忙不能來,我猜時安也要生氣了,便來看看。”

院長深深得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輛車,沒有等到時澗從車裏下來,他還有些遺憾。

“您還沒有告訴小時嗎?我之前看新聞……我以為……”

溫沚搖了搖頭,“不管什麽時候,他都不必知道。我只是想來看看而已,和他沒有關系。”

“進去吧院長,時安等久了恐怕要鬧脾氣。”

時安這兩天感冒了,院長不讓他出門,所以他都不能出去接溫沚,只能趴在窗戶上巴巴得等着,見溫沚走了過來,他不顧阿姨們的阻攔,硬是拉開了門。

“叔叔來啦!”

溫沚笑着迎上他沖過來的步伐,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最近有沒有惹阿姨和院長生氣啊?”

溫沚的聲音特別溫柔,對待時安這樣快有他高的小夥子倒真像對待一個孩子。

時安昂着頭拍了拍胸脯,“我可是特別乖的!上周我還得到小紅花了呢!可惜小時好久沒來,我的花都要謝啦!”

溫沚笑了笑,“他最近很忙,過段時間會來的,你要好好吃藥,這樣下次他來的時候才會高興。”

時安重重點頭,“嗯!我每天都有好好吃藥哦!”

溫沚将手裏的玩具遞給他,“這是上次你說想要的。”

時安興高采烈得接了過來,朝溫沚敬了個禮,“謝謝叔叔!”

溫沚點了點頭,俯**來,“時安,知道下次見了弟弟要怎麽做嗎?”

時安正擺弄着手裏的玩具沒空看溫沚,不過倒是順順溜溜得說着那些早就會背的話。

“知道,不能和小時提起你,不能說禮物是你買的,不能說你來過,不能說認識你!叔叔放心,我都記着呢!”

見他如此乖巧懂事,溫沚也就放了心。

他沒再打擾時安,而是坐在一邊和院長一邊聊天一邊小酌兩杯。

溫沚不是常常來這裏,每次來的時候都是挑時澗抽不開身,很久不來時才會過來,這樣時安也不會發脾氣了。

從時安被送到時澗樓下的那天,從時澗第一次暈倒的那天,溫沚就見過了時安,不過這幾年他從來都裝作不知道,裝作不知道有時安這個人,也裝作不知道時澗的那些錢都用來做了什麽,他知道和時澗相關的一切,但他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時澗沒在他跟前提起過的,溫沚統統替他隐瞞了起來,一來是不願牽扯是非,二來是怕他再受刺激。

哪怕當年還未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感情,但那時候他的昏迷确實讓溫沚難以釋懷,所以後來的這些年裏,溫沚一直暗中保護着他,不然他受那些事紛擾。

溫沚不願意用這些事要挾時澗,他太害怕失去時澗了,所以比起他帶着愧疚留在自己身邊,不如帶着恨意好一些。

至少比起愧疚,恨更長久,也更深刻些。

時澗瞞着錢伯到福利院時,遠遠得就看到了溫沚的車。他心裏一緊,有些喘不上氣。

杜禾在這裏等了他一陣子,見他來了,便領着他往福利院裏走。

見杜禾如此熟悉,時澗越發緊張起來。

天氣冷,院子裏沒有人,這會兒又是飯點,孩子們都在食堂裏窩着。

而遠遠得隔着食堂不太幹淨的玻璃窗,時澗還是看到了溫沚。

他正坐在院長身邊,同院長喝酒說話,他的身邊又坐着時安,時安時不時還會戳戳他,而他竟也會低下頭同他說話。

時澗突然覺得眼前這一幕不是現實,因為這永遠不可能是現實。

“很驚訝吧。”

聽到杜禾的聲音,時澗緩緩轉頭看他,“他……什麽時候開始的。”

杜禾想了想,“大概三年前吧。從你哥哥被丢在小區門口那天,先生就什麽都知道了。”

時澗的瞳孔猛得顫動着,他不可置信得張了張嘴,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杜禾指了指外頭,“出去說吧。先生不希望你知道。”

跟着杜禾走了出去,時澗滿心滿眼仍是方才的一幕幕。

時安一直是個十分警惕的孩子,到福利院的時候都适應了好久,可方才看他和溫沚很是熟悉,不像是今天才見。可時澗又不敢相信溫沚竟然知道得那麽早,明明那時候自己昏迷時是趙朗把自己送去的醫院,照理說溫沚不該知道。

杜禾靠在車邊朝時澗笑了笑,“有些事情先生覺得你可以不知道,但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忘記了那次的暈倒,但那時候第一個把你送去醫院的,是先生。”

時澗驚詫的看着杜禾,渾身顫抖起來,他險些站不住,只有扶着車才能勉勉強強站在杜禾眼前。

時澗緊緊咬着牙,好一會兒才能喘過氣來。

杜禾見他這樣,便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你以為是趙朗對嗎,你也不想想,趙朗那時候才剛剛跟你,他有這個膽子替你隐瞞這些嗎?”

“還是你以為,先生真的只是一時興起,玩玩而已?在先生這裏,從來沒有用人抵賬的道理,你是頭一個。”

“那次你昏迷了三天,先生守着你三天,你醒來後先生把這些都壓了下來,他不想讓你知道。”

“至于時安和這所福利院,你以為沒有先生,這些還保得住嗎?你怎麽不想想,這些年多少福利院都合并成了一個,憑什麽這個偏僻的福利院能留到今天?如果不是先生,這裏早就不存在了。如果沒有先生的暗中幫助,沒有先生替你隐瞞,你以為時安能好好得在這?就你伯父一家欠的債,都夠債主找到時安把他大卸八塊了。”

“這些年你以為先生不知道你把錢用到哪兒去了?你以為你那幾百萬就能讓醫院引進新藥?沒有先生,時安現在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你在和白知山眉來眼去時,你以為先生不知道白知山和你的事?先生到今天都沒有除掉白知山,不過是因為他曾經對你有恩而已。”

“所以時澗,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有資格拒絕先生,唯獨你沒有。你自始至終都受着先生的庇護,你自始至終都活在先生為你塑造的世界裏。”

看着時澗慘白的臉,杜禾堵在心裏多年的氣終于出來了。

他冷笑着,為溫沚付出的,無法得到回應的愛。

“忘了告訴你,你這些年不是一直在留意你伯父伯母在哪兒嗎?你以為憑你就能找到?你以為他們不會來勒索你?我告訴你,從你到先生身邊不久,先生就找到了他們,并且直到今天也把他們困在了非洲。”

“想知道為什麽嗎。”

時澗緊緊得看着杜禾,祈求他告訴自己答案。

“我…..我不知道……”

杜禾笑了出聲,搖了搖頭。

“因為先生不想你再受激昏迷。”

“時澗,你以為你欠先生的,僅僅只有那筆錢嗎?”

“我告訴你,你欠先生的,太多太多,用命還都不夠。”

“他把自己的生命、尊嚴、驕傲都給了你,可他只是要你的愛而已。”

“你竟連這也不肯給。”

作者有話說:

今天大家是不是終于終于相信了我的話,我們大灰狼,真的是一只好狼啊!

而我們的小狐貍,只是知道得太晚了而已。

新的一年,願所有人平安,願所有人健康,願所有人幸福。

我未見面的朋友們,我将在遠方時刻衷心祝願,祝願你們平安喜樂!

新年快樂,親愛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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