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夥兒玩得帶勁,包廂的大門突然“砰”地一聲被人從外面用力撞開,氣氛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齊刷刷地朝門口的方向張望過去。

“不好了,打起來了!”牛島組的游佐俊江神色慌張地沖進包廂。

紀夫将手中的香煙揿滅,朝自己的部下揚起下巴,“到底發生了什麽,說清楚點。”

部下言簡意赅地将事情複述一遍,剛才他跟另一名組員小田切一塊上洗手間,結果中途不小心跟夜店的一位客人發生了碰撞,雙方因此争執不休,現在正大打出手。

大家聽完馬上從包廂跑了出去,那兩個人此時正在走廊上打得不可開交,他們一個是源順的社員興仔,另一個則是牛島組的組員小田切,

走廊的另一頭,也有一群人馬趕了過來,穆遠認出他們都是源順的社員。

那群社員看見自己的兄弟跟別人撕扯,不問三七二十一,立即沖上前去準備幫拖,牛島組這邊見狀也紛紛沖了過去,擺出一副幹架的姿勢,打算用拳腳告訴對方他們這群外來客可不是好捏的軟柿子。

源順和牛島組的人激動地用各自的語言跟對方理論,罵架,按照這樣的勢頭發展下去,恐怕是真的要打起來,穆遠試圖将兩撥人分開,對源順那幫人勸解道:“大家先冷靜下來,他們是我的朋友,有什麽誤會就四四六六拆掂它。”

源順的一個人站了出來,“穆爺,不是我們不給你面子,你那日本朋友冒犯我們兄弟在先,還嚣張地在那挑釁,現在不對的人是他,不是興仔。”

穆遠轉身向游佐俊江和小田切詢問了一番,然後道:“他們說當時是興仔先撞人的,先動手的人也是興仔。”

“那兩個日本鬼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了?瞧他們都醉成什麽樣子?醉鬼說的話能有說服力才怪。”

“喝醉的人也不只他們兩個吧。”穆遠掃了一眼興仔,他臉上的紅色一直蔓延到了脖子,“那家夥肚子裏的酒水不比他們倆少,你們咋就看不見?大家都喝過酒,也不知是誰先挑釁誰。”

“穆爺,你如果非要幫着那群日本鬼,我們也無話可說,只是別怪我們對你也不客氣。”

現在誰也說不清到底是誰的錯,然而牛島組總歸是盛易的賓客,穆遠于情于理也得幫着紀夫他們,兩方人馬無法達成和解,從吵架升級到大打出手的地步。

現場一片混亂,店裏的其他客人也因此受到嚴重影響,吓得全往外面逃,Hifi在得知此事之後,第一時間調取監控錄像查看,才搞清楚惹是生非的人是源順那邊,一肚子窩火的Hifi領着看場的一群手下迅速趕了過來,沖着源順的人大聲怒罵:“敢在我的場子搞事情,都他媽活膩了是不?!”

話音落下,Hifi直接沖上去,揪住興仔的衣領子,将他摁在牆上,擡起膝蓋往他的腹部狠勁一頂,随之又賞了他好幾拳頭,一邊教訓他,一邊罵話:“你老母的,先撩者賤還他媽含血噴人,要不是老子剛才去看了監控,咱們盛易的客人可真要水洗都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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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穆遠發現當Hifi在教訓興仔的時候,在場的源順社員們沒有一個上前去幫忙不說,甚至連一句話都不哼,似乎個個都特別避讓他。

興仔被他揍得連連求饒,Hifi置若罔聞,拽着他的頭發将他拖到剛才被他動過手的小田切面前,逼着他給對方下跪道歉,興仔丁點也不敢反抗,之前的嚣張氣焰沒了蹤影,老老實實地聽從Hifi的話,低聲下氣地跟對方道歉認錯。

旁邊有個源順的人有點看不下去,忍不住開口替興仔求情:“耀哥,興仔他都已經賠禮認錯了,你就原諒他吧。”

這一說無異于火上澆油,Hifi怒吼道:“你他媽給老子閉嘴!再在那瞎雞`巴吵,下一個收拾的人就是你!”

那人當即安靜地閉上嘴巴,再沒吱過一聲。

一場風波總算得以平息,要不是關鍵時刻Hifi前來解圍,穆遠還真不敢保證事情會惡化成什麽樣子,當晚,穆遠把客人們送回山莊休息以後,重新返回夜店一趟,打算跟Hifi好好道個謝。

辦公室裏沒見着Hifi,聽員工們說他到天臺上透氣了,便又跑上去找人。

天臺上除了Hifi,還有另一個人在,穆遠認識那人,他叫陳昊,是源順坐館孫海的近身。

穆遠正猶豫着該不該現在過去跟Hifi打招呼,忽然聽見那人喊了一聲“少爺”,穆遠将剛邁出去的一只腳收了回來,按捺不住好奇心,躲在一旁偷聽起了兩人的對話。

“下禮拜三是海大的生日,到時将會設宴邀請各路賓客前來參加,海大讓我過來告知少爺一聲,請記得準時出席。”

Hifi卻是一副漠不關己的語氣,冷淡道:“那老東西擺宴關我什麽事,我去個球。”

“你可是海大的親兒子,父親的生日怎麽會跟你沒關系呢?”

穆遠頓時一愣,海大是人們對源順坐館的尊稱,他的全名是孫海,這麽說來,Hifi也同樣姓孫,全名孫耀,這可是個大八卦啊。

“我跟他沒那麽親,生我不養我,他沒資格讓我喊他爹。”Hifi怼道,“還有別的事不?沒有的話就趕緊回去,拜你們這群源順仔所賜,今晚我場子的生意全搞砸了。”

“這個你大可放心,海大一定會賠你損失的。”

“他能不賠麽?”Hifi嗤笑,“他下面的人砸了我的場子,他賠償我那是天經地義。”

“好的,到時你直接把賬單發過來給我,宴席的事情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別急着拒絕,我先回去了。”

陳昊離開之後,穆遠這才從躲着的角落走出來,他打消了要找Hifi的念頭,想偷偷離開,結果剛一轉身,就被Hifi給喊住。

“你小子偷聽完人家說話就想走?給我站住。”

穆遠尴尬地賠笑道:“耀哥,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要偷聽的,剛才聽他們說你在樓頂這兒,我才跑上來的,純屬巧合純屬巧合。”

“聽了就聽了呗,我又沒說你什麽。”Hifi從口袋裏摸出香煙,遞了一根給穆遠,自己也取了一根來抽,“找我啥事兒?”

“沒,就是想跟你道個謝,早先要不是你幫忙解圍,我可能搞不定那幫源順仔。”穆遠拿出打火機,替他點火,“難怪那些家夥都那麽懼怕你,原來你老爸是海大。”

Hifi完全不認為有個當龍頭的父親是件很光榮的事情,他不屑一顧,“我是有爹生,沒爹教,那家夥不配當人老爸。”

身為爺們,穆遠也是有一顆八卦的心,他笑嘻嘻地戳了戳Hifi,好奇心全寫在臉上,藏也藏不住,“可以問一下關于你家庭的事情不?如果你不願意說的話就當我沒問過。”

“沒什麽見不得人的。”Hifi攤手,“那家夥當年把我媽追到手之後,把她肚子給搞大,在明知道我媽懷有身孕的情況下,經常到外面鬼混不說,還為了躲避責任,狠心把我媽甩了,我媽的家人知道她是未婚先孕,跟她斷絕了關系,這些年來她為了把我撫養成人,實在太不容易了,直到前幾年,那個混蛋突然派人找到了我,還說想認回我這個兒子,得了吧,我Hifi從來是只有媽,沒有爸的。”

“我猜他認回你,估計是想贖回自己當年犯下的過錯吧。”

“贖個屁!”Hifi呸了一聲,“那老東西最近還找了個小他二十來歲的男模當情人,這也算了,還他媽打算要跟人家結婚,操`他大爺的!”

回去的路上,穆遠腦子裏一直想着Hifi和孫海父子二人的矛盾,再回想自己,其實他也從沒感受過父愛,甚至連母親的愛是什麽樣的滋味,他都無從得知。記得以前小的時候,老師布置作業要畫爸爸媽媽的肖像,或者寫一篇關于父母親的作文,每次穆遠都是交白卷,學校裏一些壞學生還因此嘲笑他是沒爹疼沒娘愛的孤兒,穆遠因為把對方揍得滿地找牙,後來那個學生的家長氣得帶着他的孩子上門找穆遠算賬,穆華峰在知道事情原委之後,非但沒有責備穆遠,直接卷起袖子把那家長給教訓了一頓。

那天晚上,穆遠撲到穆華峰的懷裏哇哇大哭,穆華峰一邊替他擦眼淚,一邊細聲地哄他:“傻孩子,你知不知道孤兒這詞是什麽意思?孤兒就是世界上除了你一個人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親人,但你不是,你還有二叔在啊,二叔疼你!”

他是沒有父母,但這麽多年來,他得到的愛一點都不比那些家庭圓滿的孩子少,該疼的該寵的,他二叔一分一毫都不落下,正如Hifi所說的,比起将孩子生下來,養育才是最大的恩情。

忽然響起的來電鈴聲打斷了穆遠的思緒,電話裏頭,文商低聲問道:“你在哪兒?怎麽之前給你發信息都不回複?”

“社團來了客人,從下午到晚上一直陪着他們,沒空看手機。”穆遠解釋道。

靜默了數秒,他朝那頭的人喚了一聲:“文商”

“怎麽了?”

“我剛才回憶起以前跟二叔的很多事情,我突然好想他。”

文商安靜地聽着他說話。

“他挺兇的,而且還經常打我,不過他其實也很疼我。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跟你說這些,就是突然之間很想告訴你,讓你知道。”

“那我也告訴你。”文商字字清晰地對他說:“以後我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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