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1)
海濱路邊的一張長椅上坐着一名戴着墨鏡和口罩的男子,他看着身邊來來往往的路人,有些愣神,直到一位身穿西裝的男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找我有什麽事?”文商問道,這是他跟華優分手以後,頭一次跟他單獨出來見面。
華優擡頭看了文商一眼,摘下眼鏡了和口罩,他伸手拍了拍旁邊的椅子,“不坐一下?”
“不必了,站着就好,反正也不會呆太久。”文商始終保持如陌生人一般的疏離語氣。
華優早有所料,也無所謂了,他這次找文商出來,是為了上次孫海的事情。
“我并不是刻意推卸責任,但那次的事情,真的不是我讓孫海幹的。”
“是誰幹的又怎樣,它都已經發生了。”
“孫海确實是過分了,我不會為他做任何辯解。”華優坦白道,“不過他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這件事情咱們就這麽結了吧?“
文商不做聲,他的默認算是肯定了,畢竟以孫海堂堂一黑道社團坐館,本不會就這麽罷休,想必是華優從中勸解的結果。
“如果沒別的事情的話,那我先回去了。”
文商剛背過身去,忽然聽見後面的人道了一聲:“阿商,對不起。”
準備往前邁出的一只腳收了回來,再次轉了過去。
“對不起什麽?”文商看着他。
“為孫海對穆遠做的那些事情,也為我以前對你做過的那些事情。”華優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之前跟你說過,我有曾經好幾次都想聯系你,但是你別多想歪,我并不是要搞什麽幺蛾子,我只是想親自站在你面前,跟你好好道個歉而已。”
文商表情平靜地看着眼前的人,聽他把話說完。
“以前的我什麽都不懂,為了名利,不惜作賤自己,也糟蹋了你的感情,那時候覺得無所謂的很多事情,在後來過了很久之後,我才慢慢開始明白,醒悟,發現曾經的我有多麽的過分,傷害了全心全意愛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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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優臉上的懊悔并不是裝出來的,他是真的為自己所做過的錯事感到愧疚,文商能夠理解他的說的話,但很多時候,過去了的事情,就真的是過去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不會原諒你當初的所作所為。”文商告訴華優,“以後咱兩能不見的話就別再見了,你過好你自己的生活,我也有我自己的人生,前路漫漫,大家各自珍重。”
這一次轉過身去,文商就再也不會回頭了,華優徹底成為了他的塵封過去,穆遠才是他真正的未來。
現在,他要回家了,去找他的真命天子。
跨入家門,一股烤焦東西的味道飄入文商的鼻腔,順着氣味尋找,文商來到了廚房。
廚房的桌面上擺滿了各種廚具,食材,地上到處都是面粉,還有破碎的雞蛋殼,焦味是從烤箱裏發出的,還冒煙了,文商趕緊走過去把烤箱的電源給斷掉。這裏被他的真命天子搞得亂七八糟慘不忍睹,卻唯獨不見真命天子本人,他去了哪兒?
文商又跑到樓上的房間裏頭,奶蓋和芋圓都很安分地呆在自己的窩裏睡覺,但依然沒見着真命天子的人影。
奇了個怪。
文商納悶得很,準備離開`房間,忽然窗外有人喊了一聲“媳婦兒”,文商條件反射地轉過頭往窗外張望,他終于看見了他的真命天子,那家夥不知什麽時候爬到了後院的芒果樹上,此時正抱住樹上的枝幹,笑嘻嘻地朝他招手求救。
“媳婦兒,我下不來了,你快想想辦法幫幫我!”
“……”
十分鐘後,文商從屋子裏找來一把折疊梯,将困在樹上的穆遠解救了下來。
“我說你好好的,怎麽就跑到樹上去了?!”文商帶着幾分苛責的語氣,穆遠現在仍處于養傷期間,腿腳行動不便,右眼依然裹着紗布,居然還敢爬樹,真是一刻都不讓人省心。
“我看見樹上的芒果都熟透了,想摘兩個下來給你嘗嘗嘛,結果爬上去就下不來了。”穆遠撇撇嘴巴解釋道,其實他就是自己想吃,為了逃避責備,他當然得把話說得好聽一些。
穆遠從兜裏掏出兩個黃澄澄的大芒果給文商看,讓自己的話顯得更有說服力,“瞧,我摘了都沒舍得吃,特意等你回來一起吃呢。”
這家夥……文商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這可是他的寶貝,打又不是,罵也不是,就連訓話重一點他都不舍得,所有的底線,在這家夥面前,只有一退再退。
為了轉移話題,穆遠讨好地笑道:“對了,媳婦兒,我今天給你做了葡撻,你等一下,我進廚房給你拿~“
“不用拿了,早就烤焦了。”文商瞅他一眼,“你要是能老老實實地呆上一天,那世界就真的有奇跡發生了。”
穆遠以為他在生自己的氣,湊到他身邊,拽了拽他的衣服,擡起臉蛋眨巴眨巴眼睛,“別生氣嘛,要不我以後乖一點安分一點呗?”
文商嘆了一口氣,往他的鼻子上捏了捏,“你這人不能乖,這樣才可愛。”
經過三個月的悉心調理,穆遠身上的傷勢基本已經痊愈,雖然右眼是保住了,但視力相比從前有所下降,醫生叮囑他必須得按時用藥,定期回去複診,文商理所當然地接過了這項監督任務。
離開社團這件事情在穆遠的心頭壓了許久,他本應在三個月前就該跟秦宏提出來的,卻因為那次的意外而一拖再拖,不過這也給了穆遠打點後事的時間。一旦他離開了,六屋将會無人接管,他打算讓阿治成為自己的接班人,那小子跟在自己身邊也挺久的,該是時候讓他獨當一面了,至于賀東英,一旦穆遠離開,他鐵定也會跟随退出,只要秦宏答應了穆遠的退出請求,自然也不會為難他,不過前提是秦宏同意讓穆遠離開。
下午到易館開完幹部會議準備散場的時候,穆遠刻意等到其他人都離開了,才慢吞吞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小遠”秦宏朝他招了招手,“原來你還在呀,那剛好,過來一下。”
穆遠一臉疑問,他不知秦宏找自己到底有什麽要事。
“最近身子怎麽樣了?還好吧?”秦宏笑呵,用長輩的口吻關心地問道。
“基本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那就好。”秦宏點點頭,“對了,最近豐區那邊有幾個新場子準備開張,我打算到時都交給你來打理。”秦宏笑着把手搭在穆遠的肩膀上,勉勵他:“加把勁兒努力幹,我看好你的。”
“秦公”穆遠安靜了一會兒,緩緩開口:“我想我接不了這個工作。”
“哦?”秦宏挑了挑眉,“怎麽會接不了呢?你現在手上二十來個場子,不也一樣管得過來,也不差那幾個,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秦公,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麽原因?”秦宏略帶疑惑看着穆遠,等待他的回話。
“秦公,我打算離開盛易。”穆遠經過了很多次的猶豫,才終于橫下心來把這句話說出口。
“你要跳槽?”
“不是這樣的。”他解釋,“我打算退出社團,以後不再混黑道了。”
“你認真的?”
穆遠堅定地點頭,“我沒有開玩笑,認真的。”
秦宏的眉頭立馬蹙緊,用力一拍桌面,冷聲道:“盛易不是打開門做生意的地方,不是你随意想幾時進來就幾時進來,想幾時離開就幾時離開。”
穆遠安靜地看着秦宏,不做聲。
“我再問你一次,你是認真的?”
“很認真。”
秦公半眯起雙眼,打量了穆遠好一陣子。
“可以。”他的爽快讓穆遠有些難以置信,但很快,秦宏又補充道:“但有個條件,三天之後的同一時間,你過來易館,跟其他六傑比拼,你能打得他們贏半數以上,我就放你離開,絕不阻攔你。”
“不行。”當晚,穆遠把這事說給文商聽的時候,文商當即反對。
賀東英跟文商的看法一致,并不贊成穆遠這麽做,且不說穆遠自身,盛易的其餘七傑個個都非等閑之輩,能夠坐上這一席位,除了某方面過人的才能之外,他們每個都擁有一流的身手,就連龍妹和媛圓這樣的女性,也是巾帼不讓須眉,更別說Hifi,鐘伯這些能打能抗的變态家夥。穆遠跟他們私下交好是一碼事,可一旦陣營對立,社團永遠都是他們優先考慮的,再說,以穆遠現在的身體狀況,一對六,還要戰勝半數以上,說實在話,太勉強了。
“別去。”文商勸道,“我代你接受挑戰。”
“不可以。”穆遠搖頭,“這場挑戰必須由我本人親自下場才能生效。”
“你這身傷才剛剛養好,又要跑去折騰,這架還沒打完你恐怕就已經先倒下了。”
“木魚”賀東英突然喊他,“要不你走吧。”
“你說什麽?”
“你有沒有想過,秦公給你準備的時間,那不就說明他同時也在給你離開的時間?”賀東英說,“你可以離開新越市,到別的地方去開始新的生活。”
“不行!我當初堂堂正正地加入盛易社,現在就要堂堂正正地離開,我絕不逃走。”
“你為什麽非要這麽固執?”文商就不理解,當然他這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為穆遠考慮,他擔心穆遠的身體,害怕他再一次受傷,他知道穆遠很強,可是即便是再強的人,也經不起這樣的反複折騰啊。
其實穆遠又何嘗不想就這麽一走了之?但是他不能啊,這座城市有很多對他重要的人,也有他很多的回憶,他喜歡的一切都在這裏,他不願意舍棄,他不清楚三天之後的挑戰,自己能否順利完成,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接受。
一整晚下來,文商也沒再跟穆遠搭話,穆遠知道他在生自己的悶氣。
睡覺的時候,穆遠挪到他的身邊,輕輕碰了他一下,“媳婦兒”
文商始終背對着穆遠,不答話。
“媳婦兒”穆遠又喊道,不管文商願不願意,臂膀一伸,從身後将他摟入懷裏,将嘴唇湊到他耳邊,輕輕地碰了一下,“相信我,好不好?”
文商翻了個身,轉過去,在黑暗中與他對視,“不是不相信你,唉……”
“那你嘆氣什麽?”
“相信你不代表我不替你擔心。”文商執起他的手,往那手背上懲罰性地咬一口,他穆遠心意已決,既然阻攔不了,那就千叮萬囑吧,“答應我,量力而行,不能勉強自己。”
“我答應你。”穆遠爽朗地應道,并小心翼翼地隐藏起自己的忐忑,不讓文商察覺。
三天已過,穆遠如約而至,易館大堂內氣氛一片凝重,秦宏坐在廳堂正中央的位置,正言厲色地朝穆遠望了過來,廳堂的邊上,Hifi,Elder,媛圓、龍妹,老蔡以及鐘伯六位代理人早已嚴陣以待。
挑戰者不分先後順序,最先站出來的是Elder,穆遠心下咯噔一怔,他知道自己這下有得受了。Elder不僅盛易現任的雙花紅棍,還是職業的格鬥專家,一上來就面對盛易最強的對手,穆遠不是不緊張的,實話說,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一局贏面不大,但他別無他選,只能豁出去,硬着頭皮上。
對戰一開始的瞬間,Elder快如閃電地沖到穆遠跟前,未等穆遠反應過來,他的小腹就吃了對方的一擊出拳。
痛,但卻遠沒有穆遠想象中那麽痛,以Elder的身手,他絕不可能出手失誤。
Elder在給了穆遠一拳之後,立即停下了手,随之走上前來的是Hifi,Hifi象征性地往穆遠的肩胛上給了他一拳,再往後是龍妹,鐘伯,媛圓,還有老蔡。
大家并不是真的想跟他打,他們每個人臉上顯露出來的并非敵意,而是道別的微笑。
穆遠站在原地,懵逼了。
“你走吧。”秦宏突然開口。
“什、什麽?”穆遠呆愣地看着秦宏,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明知道自己會輸,還堅持要來迎戰,跟他們打,看來你也是心意已決,既然你執意要走,我留你何用?但你記住一條,走了以後別再給我回來,從今天起,盛易的任何事情,與你再無關。”秦宏用冷凜的語氣,說着有情有義的話。
九年的社團生涯,伴随着穆遠的一聲“再見”,徹底落下了帷幕。
文商在屋子裏不安地來回走動了一整下午,自從穆遠離開家中前往易館,他的心裏一直埋藏着焦慮與不安,但穆遠交代過,讓他在家中等自己回來,那文商便聽他的,信他的。
文商一直等。
夕陽西下……
晚霞來去匆匆……
夜幕降臨……
一輪銀月高挂天際……
時間已經不早了。
文商仍舊在等。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等了多久,直到他聽見了一陣熟悉歌聲,那人在他身後輕輕地哼唱曲子。
我不會負情害你心灰冷
知你送君忍淚難
唉吔難難難
難舍分飛冷落 怨恨有幾番
心聲托負雄羽雁
囑咐話兒莫厭煩
莫教人為你怨孤單
……
文商匆忙地轉過身去,他的真命天子此時正帶着臉上的痞笑,高高揚起下巴,倚在門邊,他沒有受傷,如當初說承諾過的那樣,好好的站在了文商面前。
“怎麽光顧着看?”穆遠笑着朝他張開雙臂,“不過來抱一抱?”
文商二話不說,飛沖到他的面前,将他緊緊摟攬入懷中,不想放手,也不願放手。
“媳婦兒,我跟你說,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是穆老大了。”穆遠在文商耳邊低聲說道,嘿嘿地笑了笑。
“其實我也沒想好,我以後的路子該怎麽走。”
“不過也沒關系了,以後天大的事兒,我有你。”
周圍的空氣頓時有了心跳,變得窒息了。
“最後那句話,聽不清,再說一遍……”文商緊緊地抱住穆遠,故意耍賴。
穆遠吃吃地發笑,咬了咬他的耳朵,清清楚楚地重複道:“天大的事兒,我不怕,我有你。”
【正文完】
番外 · 吵架
事件的起因源于一張偷拍照片。
當晚穆遠正在朋友的生日派對上玩得興起,手機突然震動,收到Chris傳過來的一張照片,照片中,文商正和一位身材曼妙的美女共撐一把雨傘,從拍攝鏡頭的角度來看,這兩人的姿勢相當暧昧,他們的身體緊緊地挨在一起,文商始終将臉朝着那位美女,看似正在跟對方接吻。
穆遠怔了怔神,立馬向Chris詢問了起這張照片的由來。
拍照的人是和Chris同部門的小陳,晚上小陳路過一家餐廳的時候,恰好碰見文商和一位美女從裏頭走出來。衆所周知,他們老板早已是“名花有主”之人,可文老板向來謹慎,将自家這位愛人捂得嚴嚴實實,輕易不對外透露任何蛛絲馬跡,未來老板娘到底長什麽樣子,這一話題一度成為大家的熱議話題,然而讨論來讨論區,也終究得不出個所以然。如今“真相”就在眼前,小陳堪比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振奮激昂,冒死偷拍下這機會難得的一幕,發到了員工群裏。
一傳十,十傳百,傳着傳着,照片就跑到了穆遠的眼皮子底下,氣得他拳頭緊攥,牙齒是磨得嘎吱作響。
好你個文大胸,騙老子說回去家庭聚餐,轉身就跟不知打哪兒來的大胸美女卿卿我我地約會,行啊,你當初一,我做十五!
文商當初在電話裏聽文苑說有親戚過來的時候,原本只是想着回家吃個飯而已,殊不知竟中了他爸媽的相親圈套,由于事發突然,當着女方和她家長的面,文商着實拒絕不來,作為一名成年人,該有的涵養他得具備,情不情願相親是一回事,給不給人家面子是另一回事。就簡單吃頓飯,意思意思,然後大家好聚好散。
文商回來得很早,八點來左右便到家,洗了個澡,給兩個兒子喂完食,然後坐在床上看書。
快十一點鐘了,外面的雨勢一直沒有消停的跡象,他拿起手機給穆遠打去電話,本想問問他有沒有那麽快回家,要不要過去接他來着,但穆遠沒聽電話,發信息也沒回。
起先文商以為穆遠沒看手機,結果點開朋友圈,第一條動态就是那家夥跟一群大胸美女黏黏糊糊的九宮格照片,再看一眼發表時間,來自一分鐘前,差點沒把文商氣得捶胸頓足。
他手指飛疾地敲擊着屏幕,将信息發送出去。
文商:快接電話!
文商:你什麽時候回來?!
文商:別在那裝瞎,我知道你在看!
依舊沒有回複,文商再次打過去的時候,對面已經無情地關機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穆遠才優哉游哉地從外頭回來,他換完鞋子剛走進屋裏,迎面便看見坐在客廳裏守候已久的文商。
“你昨晚去哪兒了?”
“出去嗨皮。”穆遠打着哈欠,徑直往他身邊經過,打算上房間睡覺。
身邊的人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大喝一聲:“站住!”随即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點開穆遠昨晚發的那幾條朋友圈,冷聲質問:“你是不是該解釋解釋?”
“有啥好解釋的,不就是去派對上玩而已,老子跟朋友們稍微親熱一下有什麽問題不?”
穆遠理直氣壯的回答口吻令原本就心煩意燥的文商更加百般不爽,“什麽叫親熱一下有什麽問題?你看看你自己拍的那些照片,又摟又抱像什麽樣子?”
穆遠只覺得這人不可理喻,氣呼呼地反駁:“你自己行為不檢點,有什麽資格指責我?”
“我什麽時候行為不檢點了?!怎麽個不檢點法?!”
穆遠咧嘴笑呵,露出一口整潔的白牙,對他有些不屑:“文大胸,你自己昨晚跑去跟美女約會卿卿我我,你真以為我什麽也不知道呀?嗯?”說罷将那張偷拍到的照片甩出來給他看,“你們公司的員工群裏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
看到眼前那張照片,文商先是一愣,很快,他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憤怒,姑且不管拍照的人是誰,他首先就是沖着穆遠開炮:“所以這就是你到外面跟別人摟抱親熱的理由?僅憑一張連正面都沒拍到的照片就斷定我跟別人有一腿,人家說什麽你就信什麽,有什麽問題你不會直接來問我呀?我說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就不會自己認真思考一下?“
穆遠脾氣也暴,原本他就認為文商理虧,如今自己還要被他反過來訓話,當時就氣不過來了,火冒三丈:“就你他媽有腦子,就你學歷高,素質高,老子真是配不起你了,不好意思。”
文商壓根就不是那個意思,他由始至終就沒說過這種話,他也不清楚穆遠怎麽會往那方面去想,大概當時也是氣上心頭吧,聽穆遠這麽一說,他自己便也幹脆賭氣,附和了穆遠的話:“對,沒錯,就是這樣子,你有這點自知之明就最好。”
話一出口,當文商從穆遠臉上窺見那抹稍縱即逝的黯然神色時,他立即就後悔了,他想要把剛才說過的話收回來,他想要開口跟穆遠好好解釋,但他沒那個機會了。
穆遠轉身沖出屋外,伴随着一聲低沉的引擎咆哮聲,架着他的戰神坐騎揚塵而去,留給文商一屁股的汽車尾氣,讓他自個慢慢品嘗。
在那之後,穆遠的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态,文商聯系不上穆遠,只好到他平時經常出沒的地方去尋找。
穆遠的住所,賀東英家裏,向炀的紋身店,鴻青劇團,羅逸家裏……他都一一拜訪過,始終無果。最後文商唯一能想到的人,便僅剩下白威了。
白威從文商那裏得知兩人吵架的事情,他并不感到意外,淡淡地吸一口香煙,不疾不徐将袅繞的青絲噴吐在空氣中,“他沒來過我這兒。”
白威說的是實話,他名義上是穆遠的三叔,可叔侄倆畢竟疏離了多年,即便如今相認,親人之間的感情橋梁也尚未完全搭建好,正因如此,穆遠給誰添麻煩也絕不會給白威添麻煩。
“別看那小子平時大咧咧的,在這方面倒是想得太多了。”白威搖搖頭,繼而轉過臉去,朝文商眯了眯眼,盯着他看上好一會,舉起夾着香煙的手,指着他,道:“我說,你小子對他是認真的?”
文商點頭,不帶一絲猶豫,給出肯定的答案:“是的。”
白威似笑非笑地“哦”了一聲,又好奇道:“有多認真?”
“一起跟他過下半輩子那種。”文商仍是果斷地回答,世上好的男人千千萬,他就認定了穆遠一個,只認定他一個。
穆遠離家出走的第三天,向炀過去文商家裏,打算把他新買跑車借來玩一玩,兩人下到車庫裏,差點沒被眼前的景象吓呆。車子的輪胎全被戳破,原本嶄新铮亮的紅色車身各處被人用器具弄出一道又一道的刮痕,歪歪斜斜地寫了十幾個“臭傻`逼”字樣。
兩人望着被毀得面目全非的新車子,靜默了許久,向炀突然轉過去對文商說:“你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仇家?”
文商:“……”
穆遠回來過,他不僅報複性地将文商新買的車子折騰了一頓,甚至還一聲不吭地把芋圓也帶走了。
文商看着芋圓那空空蕩蕩的窩,突然産生一種夫妻倆鬧離婚,大兒子以後跟爸爸生活,二兒子跟媽媽的即視感。
該找的地方他都搜刮遍了,始終沒找到穆遠,文商琢磨了很久,一籌莫展之際,他的目光掃過書房牆上的那幅下山虎畫卷,突然之間恍然大悟,立馬動身再次趕往老城區。
七月天氣火辣辣,穆遠頂着頭頂的烈日,在聒噪蟬鳴聲下,光着膀子和一群男生在籃球場上恣意揮灑汗水。
空無一人的觀衆席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抹眼熟的身影,穆遠倏地愣了愣,頃刻的分神,手中的球就被搶走,之後便再難以将注意力集中到傳球上。
打完籃球大夥各自散場,穆遠來到臺階上拾掇東西,一支運動飲料遞到了自己面前,穆遠擡頭睨他一眼,沒有去接,套上背心轉身離開。
文商默默跟在他身後,從籃球場一路尾随到舊屋樓下,穆遠終于忍不住,扭過頭去大聲問道:“你跟過來幹什麽?!”
文商安靜地望着他,好一陣之後,開口:“咱們不吵架了,跟我回家去吧。”
“那裏不是我家,這兒才是我的家,還有,我現在單方面宣布,咱兩分手了!”
放話完畢,穆遠嗖地撒腿往樓上奔跑,身後的人迅速追上,二人在樓道上展開一場短暫的角逐。
文商鉚足了勁頭,徑直飛沖過去,趕在穆遠躲進屋子之前,用力掰住門邊,強行擠入屋內。
“滾出去。”穆遠拽起文商的衣襟,使勁将他往外面推。
文商沒有絲毫妥協的餘地,任他怎麽趕也趕不跑,死死地抱住穆遠,将他推到身後的牆上,略蹙眉頭,目光微微下沉,“寶貝,別動不動就說“分手”這個詞,咱們不拿這個開玩笑。”
文商向來強勢慣了,從不輕易服軟,但他不得不承認,他在穆遠面前,願意放下自己的所有架子。
“對不起,寶貝。”他在穆遠的耳邊低聲哄道,并且請求原諒。
“那天的相親就是個意外,我不騙你,我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怎麽拍出來那種效果,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看到的那張照片跟實際完全是兩回事,我跟那個女生真的沒有半毛錢關系。”
穆遠貼在文商胸前,後背靠着牆面而站,他擡起雙手,輕輕推了推文商,反倒被跟前的人擁得更緊。
“寶貝,你聽我說。咱們兩個在一起,以後肯定會少不了鬧矛盾吵架的時候,你可以生我的氣,但不要聽風就是雨,有什麽事情你都可以第一時間找我質問,千萬別一個人在那瞎猜疑。”
穆遠安靜得很,文商的話他都有在聽,但他不吱聲。
“那天我因為一時沖動,脫口而出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文商輕輕捧起穆遠的臉龐,目光筆直地注視着他,“我從來就沒覺得你跟我之間有什麽差距,從沒認為你配不上我,沒這回事。”
只覺胸前的領子又是一緊,穆遠的那張臉在眼前逐漸放大,然後懲罰性地在文商的嘴唇上用力狠咬一口。
“知道錯了沒有?”穆遠高高揚起下巴,一副我最在理的模樣。
文商将唇角滲出的血舔舐掉,擺出誠懇的表情,點頭,“知道。”然後牽過他的手,“咱們回家好不好?”
“回什麽回,文大胸我告訴你,今天要是不讓老子爽到,你就別想走出這道大門。”說完直接就往沙發上一趟。
文商哭笑不得,哪有人求別人上自己,還擺出一臉惡霸相的。
不管怎樣,把寶貝哄回來了就好,姑且就配合他一下吧。
“抱老子。”
“遵命。”
番外 02 · 曲奇
自從幫師妹照顧過茶茶以後,穆遠一直很想養一只屬于自己的查理王小獵犬,最近他老在文商耳邊叨念這個事情。
穆遠的要求不算過分,二來家裏也有充足的條件養狗,文商托朋友聯系了一戶專門繁育查理王的家庭式犬舍,那家的狗品相沒的說,血統純正,就是價格小貴,三萬二一只。
文商沒有議價,爽朗地答應了下來,并和犬舍的主人約了個日期,到時和穆遠一塊上門挑選。結果當天文商因為臨時有事,被叫回去公司裏,上門看狗的計劃唯有暫時往後推移。
穆遠不急那一時半刻,在正式把狗接回來之前,他跑了一趟寵物店,将該準備的所有用品統統購買齊全。
店裏有很多可愛的貓貓狗狗,其中有一只咖啡色的混血可卡犬被單獨隔離在一個小房間裏,它趴在地板上,直勾勾地望着窗戶外面人來人往的街道發呆。
穆遠隔着門上的玻璃,指着那只混血可卡犬,問店員:“為什麽它會被單獨關起來?”
店員告訴穆遠,這只狗的原主人因為搬家,離開了這座城市,走之前将它遺棄在寵物店的門口,後來它又被人領養過好幾回,結果都被送了回來。
“這狗脾氣不太好,又兇又暴躁,經常搞破壞,吃得又多,領養它的家庭到最後都受不了它。”店員搖頭又嘆氣,“它當初來的時候不是這樣的,可能是因為被主人遺棄過的緣故吧,導致留下了一些心理創傷。”
穆遠眼珠子一轉,心中有了個主意。
“我可以領養它不?”
“可以是可以,不過……”店員似乎有些擔心,一再跟他強調:“這狗的脾氣真心不太好,你要認真想清楚哦。”
“嘿,剛好我也暴脾氣,負負得正。”穆遠笑得歡欣。
文商剛進家門,穆遠聽見玄關處傳來的腳步聲,趿拉着拖鞋從客廳裏跑了出來,将一個四方形的牛皮紙箱交到文商的手中。
箱子的重量有些超乎文商的想象,他接過來的那一刻險些失手把東西摔在地上,好在有驚無險,穩住了。
“這是什麽玩意兒?怎麽那麽沉?”
穆遠歪着腦袋,張開臂膀做了個誇張的動作,調侃道:“因為裏面裝着我對你滿滿的愛。”
“沒個正經。”文商笑着把箱子放到地上,打開。
一只脖子上系着粉紅色蝴蝶結的可卡犬從裏頭鑽了出來,兩只長長的耳朵像小兔子一樣垂落在腦袋兩側,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又圓又大,靈氣十足,狗狗伸長脖子,将鼻尖湊近文商,嗅了嗅氣味,發出一聲尖銳的吠叫。
“可不可愛?”穆遠蹲在文商旁邊,摸了摸狗狗的耳朵,“我今天在寵物店裏領養的。”
穆遠還給那只混血可卡犬起了個名字,叫曲奇,因為第一眼看見它的時候,它毛發的顏色讓穆遠自然而然地聯想到曲奇餅幹。
文商對于穆遠領養的舉措有些不解,“你之前不是說想養查理王嗎?”
“不養了,養這只就好啦,反正也沒差。”穆遠将曲奇從箱子裏抱出來,放在地面,看着它像個小探險家似的,這兒嗅嗅,那裏聞聞,對屋子裏的任何東西都充滿了好奇,覺得怪有趣的。
“怎麽突然改變主意了?”
穆遠聳一下肩,嘿嘿笑道:“其實領養也挺好的,這小家夥需要一個願意接納它的家庭。”
穆遠揉摸着曲奇的腦袋,文商伸手去揉摸穆遠的腦袋,“你喜歡就好。”
繼奶蓋和芋圓之後,曲奇自此成為了穆遠和文商的第三個兒子。
番外 03 · 關于兩人在一起的那些事兒
1.家裏客房的門鎖壞掉了,穆遠和文商一直沒發現,晚上要給曲奇洗澡的時候,曲奇逃到客房去躲難,穆遠拉着文商一塊到房間捉狗,結果房門被關上就開不了了,二人一狗被困在裏面出不去,後來曲奇忍不住,直接把屎拉在了房間地板上,再之後,兩人又聞到另一股奇臭無比的氣味,原來奶蓋也躲進了房間裏,而且還在床底下拉屎了。
穆遠和文商就這樣被兒子們的大便熏了一整晚,直到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