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是你。”

“你給他們說過我的過去，對不對？”

弘榆似不認識的看着欣钰，幾次急促呼吸後，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欣钰急忙抓住她的手不讓她走，弘榆揮臂甩開，低下頭別過臉好一會兒後，再度擡起頭時，雙眼噙滿淚花，顫聲問：“你給他們說過什麽？”

欣钰知道這時候絕不能再隐瞞，真相是殘酷的，她想要擁抱弘榆，可又怕遭到拒絕，手懸在空中好一會兒後，終究無力放下，滿臉愧疚地開口。

“兩年前有次聚會，我心情不好喝多了，她們和我談心時，我告訴她們我喜歡上一個人，但那個人并不合适。”欣钰努力回想當時的場景，繼續說：“她們問我為什麽，原本我不想說，但她們很是擔憂，最後我說，說那個人的私生活有些混亂，我無法接受。”

和自己推測的差不多，這時候弘榆倒是比較冷靜了些，看着欣钰等她繼續說完。

“我們在一起不到半年我就把你介紹給她們，這和以前的做法不同，前男朋友當初是拍拖兩年後才帶給她們看，所以她們能夠推斷你就是我口中的那個人，何況在朋友群中好好打聽就能得到你的一些八…”

弘榆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欣钰看到後聲音嘎然而止，沉聲說：“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不是那個意思，但那就是我的過去，一個曾擁有糜亂生活的爛人，對吧？”弘榆繼續露出一抹可怕的邪笑。

欣钰蹙緊眉頭望向情緒失控的人，她知道現在無論自己如何解釋，弘榆已無法聽進去，倒不如不說的好。

她們無言對望很長一段時間，弘榆的腦袋依舊處于混亂狀态，一波又一波的強烈情緒拍打在腦門上，不自覺抓緊發疼的腦袋，天旋地轉之時，她用力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大喊出來。

“弘榆…你別這樣…”欣钰抱緊渾身顫抖的弘榆，淚流滿面。

好久以後，在懷裏瑟瑟發抖的弘榆終于平靜下來，欣钰依舊緊緊抱着她，絲毫不願放手，心裏有個不好的預感，她愈發抓緊懷裏的人，但她能感覺自己似乎抓不住她的心了。

懷裏的人輕輕推開她的懷抱坐了起來，弘榆擡手輕撫欣钰美麗無瑕的臉蛋，嘗試按下心口處的巨痛，但試了很久以後，她的腦海裏還是重複想着之前的對話，她的心越來越亂，也越來越疼，最後再也控制不住眼淚，簌簌而下。

把臉埋在手心裏好一會兒後，她再次擡起臉，用手背胡亂擦掉眼淚，用暗啞的聲音說：“給我一點時間。”

早已預料到會是如此境地，欣钰含淚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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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榆從沙發上起身，欣钰也站了起來，她知道弘榆要說什麽，但這是她鑄下的過錯，她無力阻止，唯有緊緊咬住手背不讓自己開口苦苦央求。

弘榆表情茫然的看着她，低聲說：“我..需要一些時間，還有，空間…我先搬回去自己那裏，再…再聯系吧。”

和年輕時張牙舞爪得恨不得全世界同時經歷她的痛楚不同，弘榆慢慢變得不願意讓別人看見她的傷口，在雲婕多次打聽她到底好不好都得到正面的回答後，這天傍晚首富姐唯有進行突擊檢查。

就如她所想，弘榆已經搬回了自己的公寓。

看見首富姐，弘榆沒有太驚訝，轉身就往屋子裏面走，雲婕搖了搖手裏的披薩盒，弘榆會意地拿了啤酒給她。

看見她在收拾行李，雲婕嘗試淡然地詢問：“什麽時候搬回來的？”

“上周。”弘榆手裏拿着一疊厚毛衣，把它們整齊地疊放在行李箱裏，雲婕邊往嘴裏塞食物，邊問：“去旅行？”

“出差去日本，順道呆幾天，看看櫻花。”弘榆頭也不擡地說。

“欣钰知道嗎？”雲婕試探地問。

弘榆這時終于擡起頭，輕聲說：“知道，我給她說了。”

“旅行她不跟你去？”雲婕咬住欣钰這個話題不放。

“不了，我覺得我們都需要一些時間冷靜思考，好好想清楚。”弘榆說完這句話，想起中午的時候自己也給欣钰說了同樣一句話，不禁苦笑。

對于自己要求欣钰給予時間和空間，她知道欣钰很是傷心，但依舊盡量遵從自己的要求，只是在社交軟件上保持聯系，而不冒然打擾。

但她知道欣钰還是會找來的，所以在搬離她家六天之後，因為前一晚欣钰提出了共進午餐的邀請而自己并未回答，她有些意外卻又毫不意外地看見她等在辦公樓的大堂。

弘榆是和兩名同事一起下來的，遠遠看見欣钰後，她轉頭跟他們說了兩句，就朝她走過來。

對于自己冒昧出現，欣钰有些急促，弘榆給了她一個安撫的微笑，輕聲說：“走吧。”

從遠處看，她們是兩名妝容精致的白領，一人穿了顯露曲線的深藍連身裙踩着黑色細高跟，另一人則是着了黑白色的扣腰鏈裙配了銀色細帶高跟，因為是午飯時間，她們只帶了手包。

出了辦公大樓，迎面而來的風吹亂了弘榆的暗紅長卷發，她很是随意地往上一撥再輕甩，無意間流露出妩媚的樣子，欣钰有些怔愣地看她，走到了紅綠燈前都沒注意，弘榆急忙拖住她的腰把人扣住，半抱在懷裏低聲說：“小心！”

欣钰窘迫點點頭，弘榆這才把人放開了，很想牽住她的手，但她忍了忍，最後用靠近欣钰的那只手握住手包緊緊箍住，才把心裏的想法按下去。

她把欣钰帶到一間環境舒适的越南餐館吃商務午餐，因為價格的關系午休時間人也沒那麽多，但因為好吃所以人也不少，不算太吵的環境現在比較适合她們相處，太靜會放大她們之間的沉默，太吵則會讓她們選擇沉默。

和以往弘榆會照着她的喜好替她點菜不同，這次弘榆只為自己選菜，然後默默等欣钰在菜單裏挑出自己想要的。

按下心頭的酸澀，欣钰招手叫來了服務員，點完菜後，她們又變得沉默。

好一會兒後，侍應生把飲料端過來，欣钰試了試又甜又辣的冰凍香茅水，喝了一口就推到一邊，弘榆生生忍住把青檸飲料跟她交換的沖動，繼續左顧右盼轉移注意力，直到欣钰低聲開口。

“晨曦問你為什麽沒去教堂，之前你答應過她要跟她見面的，她說她想你了。”

“哦。”弘榆點點頭，才說：“找時間我會給她打電話。”

欣钰靜靜看着弘榆，伸出右手按住弘榆擱在餐桌上的手，緊緊抓住：“弘榆，回家好嗎？我很想你。”

弘榆默默看着欣钰，這些天的分離讓她想了很多關于她們的事情，有些話說出來傷人，在兩顆互相靠近的心尤甚，但不得不說。

眼眶慢慢轉紅，在她就要開口時，侍應生剛好把食物送到。抽回自己的手，弘榆輕聲說：“先吃飯吧。”

欣钰看得出來弘榆剛才幾乎快把一些難以啓口的話說出來，心頭的不安感越來越重，确實食不下咽，她靜靜看着弘榆默然進食，頭不曾擡起。

弘榆好不容易一小口一小口把烤豬排飯吃完，這才鼓起勇氣擡頭，卻發現欣钰連筷子都沒動，牛肉河粉湯已變涼而且有點糊了。

弘榆有些怔愣盯着賣相變得差強人意的食物，好一會兒後才回過神來，擡眼迎上通紅的雙眸，卻是什麽都再也說不出來。

不再熱烈的愛情和眼前這碗湯面差不多，一塌糊塗，讓人無法再提起興趣。

見弘榆吃飽了，欣钰拿起手包起身，弘榆随着她到門口處的收銀臺結賬，欣钰的臉色慘白，弘榆則用漫不經心來掩飾。

出了餐館，欣钰快步往前走，弘榆在身後緊緊跟着，走到大廣場的無人一角時，欣钰終于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弘榆，靜靜等着弘榆說出剛才要說的話。

這件事情是她引起的，她必須接受來自弘榆的憤怒和懲罰，甚至包括分手。

想到這裏，欣钰的眼眶再次紅透，她沒法想象跟這個人分手後會怎麽樣，她喜歡了弘榆那麽久，掙紮了那麽久仍舊不舍得放棄的人，竭力争取了才得到手的幸福，她不甘心就這樣放開，但現在事情并不在她的控制範圍中，失去控制的感覺讓她害怕，深深的無力感已讓她夜不成寐，整個人都憔悴了。

弘榆仔細看着欣钰的表情變化，在欣钰的淚水就快掉出眼眶時，她輕輕地撫摸欣钰的臉龐，柔聲說：“你先別胡思亂想，我只是還沒想好。”

“還沒想好什麽？”欣钰鼻音濃重的問。

弘榆深深嘆口氣，別開眼看向遠方的高樓大廈，熾烈的正午陽光讓她禁不住眯起眼，很久以後才說：“還沒想好我們該如何一起度過一生。”

“弘榆！”欣钰慌亂地抓住她的手，弘榆立刻轉過臉來，安撫地按住她的肩膀，在欣钰稍微冷靜後，才說：“其實，整件事你并沒有錯，而我也沒有錯，說到底，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的我和以前不一樣。”

“但那些，以前的我，仍然是我，那些過去，造就了今天的我。”

欣钰皺緊眉頭仔細聆聽。

“之前我給你說過，我能感覺到你對我的防備，防備就是不信任的表現。”見欣钰要解釋，弘榆示意她讓自己說完，欣钰點點頭後她才說：“前女友的事讓我變得不容易相信人，所以會對這些情感很敏感，我理解作為愛我的人，對于我那樣的過去你會在意和吃醋，但是我不能總是活在擔心你，或你的家人，甚至朋友，随時要翻舊賬的感覺裏，雖然我知道你無力阻止別人的閑言閑語。”

聽了弘榆的話，欣钰覺得她們之間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欣钰，沒法信任別人的人特別孤獨，在愛上你之前我孤獨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在寂寞而漫長的夜裏，我無法睡着，那種寂靜讓人害怕，我瘋狂地填滿自己的時間，用球賽，用酒精，用甜美的肉體，任何能夠讓時間過得快一點的事情。”

“我以為這輩子已經嘗盡了孤獨的滋味，原來，這世上還有另外一種孤獨，讓人覺得更加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