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留住

【007日記十六】

【從前安娅博士教小惡龍長大, 現在002號教小惡龍成人。

002和004號的綜合評分正在升高,042號暫時未有出彩表現。

001號實力暫且抛開,心理似乎不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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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 你要怎麽辦?”霍延己勾唇道, “也把人家吃掉?煮麻辣鍋子?”

“……”桑覺悶了一會兒, 想到了好辦法,“把你吃掉!然後換一個人給我摸尾巴,陪我吃飯, 送我寶石。”

“……想法不錯。”霍延己道,“但是比我寶石多的人不太好找。”

“那我就一直盯着你,不許你喜歡別的雌性。”

“喜歡誰這種事不是可以人為控制的。”

惡龍開始不講理:“我不管, 你要是有喜歡的雌性,我就把你吃掉!”

霍延己眉頭微動:“一般不是吃掉對方,你吃我?”

“因為這是你的錯。”桑覺理所當然道,“吃掉她,你還可以換一個人喜歡,吃掉你,你就沒法換人喜歡了。”

霍延己笑了聲。

與之前笑意不達眼底的冰冷不同, 這次确實笑了,有種冰層化開的光感, 原本鋒利冰冷的五官都跟着活了過來。

雖然只有兩秒,還是讓只喜歡漂亮東西的惡龍看呆了。

他暗自想, 如果霍延己是雌性就好了, 就可以成為自己的雌性了。

“知道了,再也不敢喜歡誰了。”霍延己淡道, “吃飯吧,不是餓了?”

桑覺覺得霍延己真的很厲害, 總是能精準捕捉他餓的時候。當然,他是不會反思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時至少有二十小時都在餓的。

端來面包的是霍将眠另一個副官,果醬還拿了不止一瓶。

“中将。”副官放下托盤,行禮道,“長官讓我給你帶句話。”

霍延己垂眸問:“什麽?”

副官學着霍将眠的語氣:“糖橘,野莓,紫桑,膩死你。”

“看來你的長官返老還童了十歲。”這種無聊且幼稚的言論,只有十幾年前的霍将眠才說得出來。

副官哂笑一聲:“您和……”

旁邊的男孩不是軍人,偏偏又和中将的關系親密,讓他一時不知道怎麽稱呼。

“我叫桑覺。”

副官笑道:“您和中将慢用,我就不打擾了。”

門被關上,桑覺才問:“紫桑是什麽?”

霍延己道:“還記不記得在七區研究所看到的迷失之鹿?”

桑覺點點頭,他印象很深。

鹿的身形纖細均勻,身邊密布花紋,植物的藤蔓以它的身體血肉為土壤,以鹿角為枝,開出美而堕落的花兒。

霍延己拿出兩片面包,塗勻後遞給桑覺:“紫桑就是長在它身上的花,污染性較低,很好處理,一般都會做成果醬,甜度很高。”

桑覺咬了一口,含糊道:“那它應該叫花醬。”

“都可以。好吃嗎?”

桑覺眼睛一亮:“好吃。”

唇邊的兩顆小獠牙又冒了出來,霍延己看了會兒:“為什麽叫要稱呼為‘雄性’、‘雌性’?”

“嗯……”桑覺邊吃邊說,“在交配方面,人類與動物并沒有太大區別。”

“怎麽說?”

“動物在春天才發情,可有些人——”桑覺想了想自己降落這顆星球以來的經歷,及時改口,“可有些雄性一年四季天天發情。”

桑覺說這些話的時候,真的沒有任何指責的意思,十分平和地陳述。

霍延己說:“你也是雄性。”

桑覺想了想:“我不一樣的。”

霍延己道:“哪裏不一樣?”

桑覺并不是人類,也不是動物,理論上不存在發情,但如果作為惡龍的話,他可能會在春天想找配偶。

不過這不能說,桑覺學人類轉移話題,問:“你為什麽不吃?”

霍延己道:“不餓。”

桑覺:“你怎麽總是不餓?”

“一般人類一天兩到三餐就夠了。”霍延己淡淡道,“你是二般人類,一天八頓。”

“……你嫌我吃得多。”

“沒有,暫時還養得起。”

桑覺突然反應過來:“你之前說,比你寶石多的人很難找——你有很多寶石嗎?”

霍延己垂眸,名下的幾個礦場于腦海中一閃而過:“還行,一天換一個玩,大概可以一輩子不重複。”

“可你卻一個月只給我一顆寶石,要我原諒你。”小惡龍感覺之前的交易血虧,“現在可以改成一個星期一個嗎?”

“不可以,已經達成的交易體系不可中途更改。”看人失望,霍延己又淡道,“看你回去表現,好好看書,也許有格外獎勵。”

小惡龍:“那其他事有格外獎勵嗎?”

霍延己問:“什麽?”

話音剛落,嘴裏就被塞了塗滿甜膩果醬的面包。

桑覺說:“你現在是病人,剛好缺少一個護工,對吧?這裏都是士兵,你可以将就用我。”

他補充道:“我不貴的,等你傷好了,給我三顆寶石就可以啦。”

“……” 如今大多數普通人都對收集寶石沒什麽興趣,基本作為軍用資源。三顆寶石,什麽護工這麽貴?

但拒絕也說不口,因為面包堵住了嘴,桑覺的手捂着,一副他不同意就不放手的架勢。

“好不好?”

霍延己點點筆挺的下巴,桑覺這才松手。

因為有些微微後仰,所以脖子拉得很長,喉結滾動着,就像冰冷的槍上膛,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小惡龍的爪子有點癢——想摸。

面包本身口感很沙很差,塗上果醬之後瞬間好多了。軍內一直都有特備的果醬,但算不上什麽特殊待遇,實在是因為軍內的食物一般都以飽腹為主,口感奇差,但霍延己從沒吃過。

他對這種甜膩的口感談不上喜歡,也不算讨厭。

霍将眠正和他相反,嗜甜嗜得要命,但很多年前,嗜甜的那個人叫薄青。

霍延己不動聲色地咽下去:“你的房間在隔壁。”

桑覺瞬間睜大眼睛:“我不和你一起睡嗎?”

霍延己:“如果你和嬰兒一樣大小,也許擠得上來。”

“……”

桑覺轉過身,背對霍延己繼續啃面包。

霍延己掀了下唇。

衛藍帶來了新的通訊器,雖然只失蹤了一天,但還是有很多信息要查閱處理。

餘光裏,背對着他的小東西突然伸手,像只偷東西吃的小倉鼠,鼠鼠祟祟地摸走最後兩片面包。

哼,餓死你。

……

在二號裂縫休息了好幾天,霍延己的傷勢很快恢複了,如今人類的體質确實比從前強很多。

霍将眠是真的要常駐于此,營地已經搭建好了,這裏幾乎從科研基地變成了軍事基地。

但除此之外,霍将眠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行動,仿佛來度假的……倒也不是什麽都沒做,他派了大量的人去找總督。

衛藍低聲道:“沒有發現總督。”

和霍将眠不一樣,他并沒有特地去找總督,而是找這場車禍的‘幸存者’,幾天下來,陸陸續續帶回了二三十個人。

其中有七個社區的居民,都是年輕人。

水鳴故意殺死的那四個居民并沒有引起太大波瀾,當時猜到內情的科林和士兵不會亂說,桑覺是個小傻瓜,這種殺人滅口的理由對他來說太複雜了。

至于阿芹……

在更多的社區居民被帶回來的那一刻,阿芹主動找到了霍延己,明明很恐懼,卻還是鼓足勇氣道:“我知道,我們是吃着人血長大的人……但他們都是我很熟悉的朋友,從來沒出過社區,是薄青先生看着長大的人,他們都不壞,您能不能……”

“什麽?”

阿芹瑟縮了下,低聲道:“我們可以重新回到外面生活,不會做任何壞事。”

她也并不知道那四個人死掉的真實原因。

霍延己淡道:“進不進城是你自己的事,也并不是簡單的事。想要複仇随意,但請沖我一個人。有些事最好要爛在肚子裏,忘記它,也忘記從前那個社區,才能融進新的生活。”

阿芹一時沒明白霍延己在說什麽。

直到側面的桑覺走過去,霍延己的視線也跟着離開,她才有些似懂非懂的恍然。

桑覺畸變者的身份……是秘密嗎?

她抿了下唇,看向自己帳篷裏,瑟瑟縮縮不敢出來的弟弟,深吸一口氣。她會爛在肚子裏的,徹底遺忘,往後他們也會是毫無交集的人。

一周後,霍延己和他手下的人準備離開了。

霍将眠突然駐守二號裂縫,意味着主城現在只有一位退任上将,急需霍延己回去接任司令員。

桑覺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束腰也不會弄,霍延己走過來,三下五除二給他扣好,淡道:“小廢物。”

“……”

桑覺只在實驗室生活過,根本沒體驗過生活的艱辛,也沒穿過這麽複雜的衣服。

霍延己就仗着經驗比他多欺負他,扣大分!

但是都﹣19995了……再扣五分好了,湊個整,﹣20000。

霍延己揉了下他亂糟糟的頭發,這裏都是軍人,為了方便,大家頭發都很短,甚至寸頭更多,桑覺這樣細軟蓬松的頭發并不多見。

正被揉得舒服,不自覺想哼哼的桑覺突然扒開霍延己,看向遠方:“總督。”

霍延己回首看去,這片幾百平米的石崖四處都安置了石燈,現在看起來很明亮,即便人在百米之外,也能把臉看得一清二楚。

第一天幫忙端來面包和果醬的副官正親自壓着滿身狼狽的總督,他頭發淩亂,因為太久沒洗,膩成了一根一根,燈光下,臉上的油污與眼底的驚恐清晰可見。

霍将眠迎上去,彎下腰,微微一笑:“好久不見,馬修斯先生。”

多年沒被人提及的真名再次被人提起,并不讓人感到驚喜。

總督狂咽口水,死命坑着頭,被注視的感覺有如針紮,使他越來越抖,直到哆嗦得站都站不住。

霍将眠直起身,俯視着他的頭頂,長嘆一聲道:“你還活着,我真是太高興了。”

總督腿一軟。

“看來你受了不輕的傷,卻能撐這麽久——用古人的話來說,打不死的大強?”

“…………”

“高副官,帶馬修斯先生去醫療室,問中将借用一下最好的軍醫,最好的藥。”

“你殺了我!你幹脆殺了我!!”總督拼命掙紮,發抖地嘶吼,他之前招供給霍延己的那些折磨手段其實都是最簡單的——

他甚至已經被迫養成了……一聽到霍将眠聲音就尿失禁的本能。

地上一行水漬,滴滴答答的。

“那可不行,我不死,你怎麽能死?”霍将眠回首,悠悠道,“你可得好好活着,不然會出大事,這是你可為這個世界貢獻的唯一價值。”

霍将眠看了眼副官,後者立刻拖着總督進入基地,無論他怎麽吼叫哀嚎,都沒人看他一眼。

直到他看見側面兩條筆直修長、穿着同樣軍裝的腿。

他立刻撲過來,死死抱住霍延己的小腿:“是你抓的我!你不能把我給他!你答應我的!!”

霍将眠遠遠地看着這一幕,仍舊笑着。

霍延己垂眸看了一會兒,淡淡道:“可我失職了,弄丢了犯人,既然霍上将幫我找到,人自然歸他。”

“你的傷這麽重,上了手術臺也未必能下來,總督這個人也許會從此‘消失’。”

“你不能這樣!你言而無信!!”被副官拖走的總督痛苦咒罵,“你和霍将眠就是一路貨色,你們都是魔鬼,兩個變态還談什麽人類未來哈哈哈哈哈哈——”

他發瘋似的狂笑,卻改變不了餘生的日子。

死亡對有些人來說是饋贈,活着才能痛苦。

“要在手術臺上殺了他嗎?”不懂的桑覺疑惑道,“那還怎麽折磨他?”

兩人靜靜對視着,桑覺是真的不懂。

之前錯了,桑覺并不是白紙。他最初是沒有色彩的,透明的,而怎麽上色,未來會變成黑還是白,全看他學到了什麽。

白紙固然純粹美好,但不适合在坍塌的時代。

霍延己淡道:“只是名義上消失。”

不過具體怎麽做那就是霍将眠自己的事了。

走來的霍将眠與他擦肩而過,噙着笑道:“謝了。”

“記得讓他入土為安。”

霍将眠笑意消失,過了會兒才反問:“你以為我把阿青的屍體怎麽樣了?供在家裏,擺在床上,同枕而眠?”

霍延己沒回答,他帶過桑覺,走向前方正在确認生還者名單的科林。

“真冷淡啊。”霍将眠擡腿離開,與霍延己背道而馳。

……

因為被借用軍醫,霍延己一行又多等了兩個小時。

等軍醫一臉無語地出來,這才冷聲道:“出發。”

鐵索纜繩只能從對面的石洞滑過來,卻不能滑過去,不過這幾天他們已經找到了去對面電梯的辦法。

百年前的工程隊什麽都準備好了,他們不僅在裂縫之間造了橋,還不止一座。

桑覺站在旁邊,腿都軟了。

“它、它為什麽這麽窄……”

“節省工費。”

這次桑覺衣角都不抓了,改為抓手:“我,我不想走了……”

霍延己勾唇道:“那永遠留在這裏?”

那肯定也不行,他還要拯救世界呢。

“怕高?”

“不、不怕。”

惡龍怕高的事傳出去,他還要不要混了?

可光是想想走在橋上的感覺,他腿都發軟。

科林不忍直視:“要不,我背你?”

被霍延己瞥了一眼,他瞬間閉嘴,拉了個封條的手勢。

霍延己道:“帶人先走。”

衛藍和科林同時道:“是!”

等所有人都被背對着他們以後,霍延己淡淡地伸出手。

桑覺迅速撲了上來,把臉往霍延己心口一埋。

“……”

只是想牽人過橋的霍延己面色平靜,好幾秒後,伸出去的手才收回來,攬着桑覺的腰把人抱起。

桑覺真的很像小動物,像很多動物。貓,倉鼠,還有烏龜,縮着腦袋在他懷裏不肯擡頭。

霍延己踏上橋梁,裂縫間的寬度有如江河,人站在橋梁中間,只是不起眼的一個黑點。

雖然桑覺的腰一看就很細,但上手之後只會發現更細,很柔韌。

他的體溫也不高,涼涼的。因為緊張,白皙的臉染上了薄紅,和黑色肅穆的軍裝是鮮明對比。

桑覺小聲催促:“你走快點。”

說話時,噴灑出的一部分氣息落在了脖間,旁邊的喉結輕輕滾動。

“真的不怕?”

“不……”

霍延己突然停下,捏起桑覺的下巴,勾了下唇:“不怕那看看?下面風景還不錯。”

他走了幾步,似乎到了橋邊。

“不看不看!”桑覺死死抱住霍延己,腿都霍延己的腰部衣服勒出了深深的褶皺,眼睛緊閉,睫毛時不時顫兩下。

霍延己垂眸:“……腿松一點。”

桑覺瞬間夾得更緊:“不要,會掉下去。”

“……”

霍延己的手并沒有直接觸碰桑覺的腿,而是雙手握拳,用手腕托着。站了會兒,他才繼續往前走:“為什麽怕高?”

桑覺不說話了。

霍延己問:“不想說?”

桑覺悶嗯了聲。

他并不覺得自己因為當初被米莉博士扔下樓的事産生了陰影,每次回憶也不會覺得難過或疼痛。

可這麽多年,他确實一直一直沒法往高處飛。

好久之後,他才說:“小時候,我被推下樓過。”

霍延己一頓:“傷得很嚴重?”

桑覺想了想:“應該很嚴重吧。”

因為安娅博士說,如果他真的是人類,那樣重的傷勢就當場死亡了。可他不是真的人類,只是受當時的人類基因限制,該受什麽傷就受什麽傷,但他不會真的死亡,最多基因序列本能性異變回本體的模樣。

已經過了橋,但霍延己沒放下桑覺,問:“現在還疼嗎?”

桑覺偷偷瞄了眼地面,發現不是橋了才擡頭:“不疼了。”

霍延己問:“這個人還活着嗎?”

桑覺搖頭:“我不知道。”

當初出事以後,米莉博士被帶走調查了一段時間,一方面認為她心理不健康,另一方面,她和桑覺必須隔開,以防二次傷害。

有些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明明對豬羊牛狗都可以很殘忍,但只要對方長得和人一樣,哪怕清楚知道對方不是人,也會受倫理與道德的限制。

桑覺不知道自己在飛行器睡了多久,但他剛離開母星的時候,米莉和安娅博士都是四十多歲,應該還活着的。

他突然有些不安。

如果他休眠的時間超過了五十年,等他回到母星,豈不是就見不到博士了?

……

“走了?”

“是的,長官。”

霍将眠靠在倉庫的巨型炮彈旁,垂眸翻閱文件,說:“給總督騰個大點的空房間,什麽都不要放。”

高副官應聲:“是。”

霍将眠道:“這幾天給他吃點好的。”

高副官:“是。”

養好傷,游戲才能繼續下去。

霍将眠合上寫着‘機密’兩個字的文件,微微一笑:“對了,我的小寵物們可別照顧死了。”

“……是。”

‘小寵物們’就在不遠處的桌上,标簽寫着‘原始千足蟲’。

鋪滿土壤的濕潤培育箱裏,密密麻麻的長蟲爬來爬去,甚至交纏着打結,形成了球團——

不是如今那種比人還大的千足怪物,還是原始的、只有手指長的細小型千足蟲。

霍将眠花了半年的時間,才用如今的畸變型基因培育出了好幾百年前的樣子。

它們身形細長,足部就像男人的腿毛,又細又密集,腳比蜈蚣多得多,雖然幾乎無毒,但它爬在身上的感覺可比蜈蚣恐怖。

霍将眠彎腰打量着他的小寵物們,足足上百條。

他敲敲玻璃,饒有興致:“這麽細長,會像老鼠一樣有洞就鑽嗎?”

高副官不自覺地咽了下喉嚨,盡可能平靜道:“長官,‘薄先生’已經安置好了。”

霍将眠聞言一頓,随後笑了笑:“那就去看看我的大寵物吧。”

他走在漫長的冰冷走廊上,刷開盡頭一間實驗室的門。

現在這裏不用科研,自然空置着。

實驗室最中央,有一個圓柱體玻璃的“活體生物培養罐”。

裏面站着一個不着寸縷的男人,眉眼清幽,眉毛烏黑,淺褐的茶色瞳孔襯得這張臉格外得雅致平和。

‘他’一直叫霍将眠的名字:“霍将眠。”

“霍将眠……”

“阿眠……”

霍将眠不遠不近地看着那張熟悉的臉,不搭話,臉上一片平靜。

玻璃容器裏的男人繼續道,語氣低啞且僵硬:“阿眠,我撐不住了……”

“你一定要走出黑夜。”

“替我看看光。”

“你們都要……好好的。”

……

霍将眠只是聽着,一句沒回。

十一年了。

這些話他聽過無數遍,日日夜夜。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玻璃罐裏的男人瞳孔沒有絲毫溫度,嘴上說着深情的話,語氣卻很僵硬,皮膚會時不時化為液态扭曲波動。

并且,活體生物培養罐是密封着的,沒有營養液和氧氣的輸入——

裝在裏面的這位顯然不是人,而是一只消化了人類屍體的類人生物。

霍将眠垂眸,喃喃自語:“我要用什麽留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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