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跟程熠這種清閑的投資黨不同，李遙是正兒八經搞運營的生意人。
在他的計劃裏，逐影簽藝人要麽簽影帝影後，起碼也得是當紅大花，要麽就簽一張白紙，好調|教。
可程熠說要簽簡寧……簡寧要名氣沒名氣，參加過選秀拍過電影，已經不是白紙了，現在的經紀人還是老江湖姜岚。
李遙搞不懂程熠的想法，但程熠向來固執。李遙這個人圓滑，他跟程熠意見不同，但他不直說，只笑了笑，提醒道：“想簽她，我沒意見。但你先搞掂你媽那邊吧……”
程熠揉了揉太陽穴，他已經能夠想象得到姜岚一臉不爽地拒絕自己的樣子了。
好演員對于導演來說，就像江山之于皇帝，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不折手斷也要得到。所以盡管這事不易辦成，但程熠還是硬着頭皮去了姜岚家裏。
姜岚對于兒子的突然拜訪很是驚喜。
她知道程熠愛喝茶，特意讓保姆把自己珍藏多年的茶拿出來，坐在客廳裏細致地給兒子泡茶喝。
程熠一直以來都很抗拒跟姜岚坐下來聊聊，他不知為何，面對姜岚時，總是特別容易情緒激動。但今天他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設，帶足了耐心過來。
閑話家常聊了幾句之後，氣氛很緩和。
程熠看着放在桌上，冒着騰騰熱氣的茶杯，食指輕點沙發上的棕色皮革，想好了之後，開門見山地說：“媽，逐影準備自己簽藝人，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跟你商量，能否把簡寧轉簽給我。”
姜岚正在倒茶的手一僵，臉上的笑容也冷卻了幾分。她把茶壺一放，大理石桌面上，發出擦碰的聲響。重新把披肩包住自己，靠在沙發上，她想：程熠上一次開口求自己是什麽時候來着？好像還是自己跟程磊離婚時，六歲的小程熠哭着抱住自己說：“我要媽媽。”的時候吧……
姜岚想了好久才說：“如果是要別人，只要是你開的這個口，我肯定都會答應，但簡寧不行。”她看着窗外，溫暖的陽光被玻璃隔住，她不知不覺地眼中流露出一絲脆弱，“自從我把陳敏捧紅，她又一腳踹開我之後。我的事業就跌入了谷底，我也一蹶不起了很久。就在我以為自己的事業沒法東山再起的時候，我看到了簡寧，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各行各業，真正有天賦的人都是鳳毛麟角，我這次把簡寧讓給你了，以後很可能就沒機會再簽到這麽好的演員了。”她轉頭問程熠：“阿熠，你能理解媽媽嗎？”
程熠“嗯”了一聲，果然跟預想中一樣難。
他雙手交握，幾乎是用着哄的語氣勸道：“媽，我明白你的難出。但就像您說的，簡寧是個難得的好演員，所以更該配上好的資源。我的資金加上李遙的人脈投入到逐影之後，逐影的資源肯定是國內數一數二的。簡寧要是這個時候能轉簽給我，以後肯定會發展的更好。”
姜岚聽完，深深地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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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都是電影公司做電影，經紀公司培養演員，大家各做各的，有機會就合作。現在從最上層的幕後投資，到最末端的培養藝人，都是一條龍下來的。她的經紀公司的經營模式，已經跟不上時代了。
桌上的茶水已涼，她低着頭看着桌面，發呆了好久。
程熠有些擔心，輕聲喚道：“媽……”
姜岚聽到他的聲音，提起了一點精神，她揮開腦中的烏雲，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要不，你去問簡寧怎麽選吧。雖然從法律上來說，轉不轉簽是我們倆的事，但這畢竟關乎着她的未來，讓她自己選吧。如果她想去逐影，我就同意轉簽。”
哪有年輕女演員有好的資源不要，願意留在沒有資源的公司？
姜岚這麽說，已經是相當于把簡寧拱手相讓了。只是她有她的執着，做不到直接放棄。
程熠也明白這是姜岚在讓着自己，他笑得十分柔和，發自肺腑地說：“媽，謝謝。”
**
程熠陪姜岚吃完晚飯才從她的別墅裏出來。
他走到車庫，剛打開車門，姜岚就急匆匆地追了上來。
她手裏拿着他的灰色圍脖，遞給他說：“這個你忘拿了。南方冬天濕冷，你照顧好自己。”
程熠笑着從姜岚手裏接過自己的圍脖。
以往冷淡疏離的母子倆，好像關系逐漸地好一些了。
他開車行駛在路上，一道道昏黃的路燈從他眼前劃過。他在想，該怎麽跟簡寧說轉簽的事。
等車停到自己家樓下的停車場，他給簡寧發了條微信：什麽時候回來？
簡寧正在德國的酒吧裏，跟父母一起吃香腸和啤酒。她看到程熠的微信，心裏撲通撲通直跳，挽了一下耳邊的頭發，沉穩了下心情之後，才回複：“過兩天就回去了。怎麽了？”
從劇組分別之後，聖誕節和元旦，她都想給他打電話卻不好意思，最後只好很大衆地發祝福信息給他。但他都沒回，也不知道是不是當成群發的了。
今天程熠竟然主動聯系自己，簡寧努力了一下，還是沒辦法淡定。
程熠很快又發了條微信過來：回來後告訴我，我們聊聊。
簡寧屏住呼吸，覺得自己的春天來了！
她爸爸媽媽一臉探究地盯着她。
簡淘問：“寧寧，你臉怎麽紅了？”
簡寧摸摸自己的臉，确實在發燙。低下頭，端起沉重的啤酒杯，眼睛看向別處說：“喝……喝酒喝的吧。”
簡濤夫婦相視一笑，默契地都不多問，給足女兒私人空間。
簡寧回國之後，把旅游剩下的錢，自己留下十萬，其餘全轉給了父母。等從老家回到A市，她給程熠發微信：“程導，我回來了。”
程熠回複：“休息一兩天，倒倒時差。然後你選個地方，我請你吃飯。”
簡寧甜滋滋地看着手機屏幕，拉着行李箱走在機場邊走邊哼起了《春天在哪裏》。
不過她也納悶，程熠追女孩子怎麽還讓女孩子自己選餐廳，不該他安排一切，給女孩子一個美妙的體驗嗎？一定是他這方面經驗不多，所以才這麽傻乎乎的，真可愛。
簡寧躺在床上陶醉地跟楊希分享心事。
楊希卻冷冷回複：你這叫情人眼裏出西施！知道岚姐兒子這種搞不清楚狀況的人叫什麽嗎？叫大豬蹄子……
簡寧不服氣地“哼”了一聲，覺得程熠哪兒哪兒都帥，跟豬才不沾邊呢。
最後她選了一間西餐廳。
西餐廳在地标酒店的最高層，俯瞰夜景特別令人心曠神怡。
餐桌圍繞着落地窗，隔三米遠才到另一桌，客人在此聊天的隐秘性也很好。
程熠坐在簡寧的對面，覺得她選的這個地方真好，特別适合談事情。
簡寧今天悉心打扮，妝容化的很精致，一身肉粉色略帶透明質感的連衣裙，将她襯托地既性感又嬌憨。她笑容甜美、略帶嬌羞地等着程熠向自己“示好”。
程熠卻并不着急。
他跟簡寧碰碰杯，品品酒……切牛排。等吃的差不多了之後，才擦擦嘴，跟簡寧說：“上部電影跟你合作的很愉快。”
簡寧挽起耳邊的頭發，笑着說：“我也是。”
程熠也帶上了笑容，越想越覺得簡寧不可能拒絕自己。
他信心十足地問：“我想跟你長期合作，不知你有沒有興趣來逐影呢？”
“啊？”簡寧一臉意外，水汪汪的杏眼天真地眨了眨，仔細想了想之後，問道：“你今天找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程熠“嗯”了聲，“或許有些唐突，但希望你能答應。你簽了逐影之後，逐影最好的資源，肯定都優先給你。”
簡寧忙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失望。她一想到自己的自作多情，就窘迫的不得了。她現在腦子很亂，手放在桌下，握緊掙脫，又握緊，如此反複。
程熠見她一直不回答，又問道：“簡寧，你有什麽想法或者要求，盡管說。”
簡寧輕嘆口氣，“程導，真的很謝謝你這麽賞識我。”她坐着鞠了個躬，“但是我已經簽了山岚了……”
程熠笑着告訴她：“是我媽讓我來問你的，她說只要你同意轉到逐影，那麽她也同意。”
簡寧一愣，完全沒想到這種情況，眼睛不知該看向哪裏，整顆心都在飄着。
程熠也沒想到她聽完轉公司的事兒，居然會這麽無助。這明明是件好事啊……
他溫柔地說：“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回去問問家人或者朋友的意見，再答複我也不遲，我可以等你的。”
簡寧的手還在桌下糾結，她問：“我要是走了，岚姐怎麽辦啊？張妤茜之前都在拍電視劇，要轉電影圈也得把手頭上的電視劇片約都演完才行。林纭還在上大學，也得等畢業了之後，才能好好拍戲。”
程熠實話實說：“你來逐影的話，短期內會給山岚造成一些影響，但我媽那邊還可以簽新人，總能有合适的人選。”
簡寧想說什麽，張開了嘴，又說不上來。她低下頭，仔細地想了想，“岚姐說過，我是她最後的希望，要是沒把我捧出來，她就要退休了。”
想到這裏，她腦子清醒了許多，擡起頭，亮晶晶地眸子對上程熠，“程導，真的謝謝你，我知道去逐影對我個人發展更好。但我參加選秀的時候遇到壞人，是岚姐出面幫我擺平救下我的。她是我的恩人，做人不能忘恩負義，所以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她。”
她站起來，深深地對程熠鞠了個躬，“真的很對不起。”
說完之後，拎起包包，離開了餐廳。
程熠看着簡寧匆匆離去的背影，不止心裏堵，還像被一箭穿心一樣……
逐影，白色矮樓。
李遙坐在程熠辦公室裏的沙發上，看着對面頹廢地抽着煙的程熠，捧腹哈哈大笑。
“程熠，你也有今天！”
程熠氣得一哼。
李遙見他心情實在太差，笑完了之後，正經地說：“我們簽簡寧，對簡寧來說當然好，但簡寧卻不是逐影最好的選擇。明天我聯系一下戲劇院校的老師，讓他們安排學生來面試吧。”
程熠深呼吸，掐滅了煙，什麽也沒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