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宴始
京都公主府。
嚴若薇是先帝次女,從小就得他寵愛。如今陳國的皇帝嚴城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登基之後便加封她做了安寧長公主。葉氏覆滅之後,皇室威嚴日重,十大家族沒有敢慢待這位長公主的。
拿着瓊花宴的帖子,她皺眉問身邊的侍女:“我聽聞今年瓊花宴的帖子又多發出去了幾十張。”
“聽聞那位私下裏賣了不少出去呢。”侍女低聲回答。
“真是胡鬧!”嚴若薇不悅地皺了皺眉。“皇兄寵了個什麽玩意兒!”
房中的侍女皆低眉斂目,嚴若薇敢說這話,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可不敢提當今貴妃的不是。
陳國皇帝嚴城後位空置,六宮全交由貴妃劉氏打理。劉氏不過出身小士族,品貌在後宮諸妃中并不算出衆,也不知道嚴城為什麽偏偏就看中她。
原本瓊花宴的帖子只發給京都中的世家女郎,可劉貴妃接手主辦瓊花宴之後,竟然私下裏将瓊花宴的帖子拿出去賣。
今年更過分,瓊花宴竟有三分之一的帖子都被賣了出去。嚴若薇按着眉心:“照這樣下去,瓊花宴遲早被她毀了!當年她主動攬過瓊花宴的事,果然是不安好心,我真是沒想到,她會這麽...”
當日她就不該答應把瓊花宴交給她來辦!
“那今年瓊花宴,您還去嗎?”侍女小心翼翼地問。
嚴若薇臉上有幾分疲倦:“去,怎麽能不去。瓊花宴好歹是皇家主辦的,若是我都不去,豈不更讓人看笑話。不過之後我一定要和陛下好好談談,不能任由她這麽放肆下去了!”
與此同時,绛雪樓中,蕭鎏霜與蕭子垣正在對弈,棋盤上一黑一白的棋子交錯縱橫,鬥得不分上下。
朱砂輕手輕腳地進門來,将一張帖子放在蕭鎏霜手邊。
蕭鎏霜淡聲問:“花了多少?”
朱砂擡手比出三根手指。
“這位劉貴妃還真是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撐死。”蕭鎏霜譏諷道。
蕭子垣拿起帖子看了看,輕啧一聲:“陳國的有錢人當真是多,就這一張帖子,賣三千貫都有人争着要,果真是一群冤大頭!”
蕭鎏霜失笑:“衡郎莫不是忘了,咱們也是剛剛做了冤大頭。”
蕭子垣挑了挑眉,心情不是很愉快,向來是他從別人兜裏掏錢,這回卻被人當成肥羊宰了三千貫,真是不爽啊。
朱砂在一旁聽着,手上也沒閑着。她點燃桌旁小爐的炭火,将裝了春日雨水的茶壺放上爐火,執着一把竹扇,輕輕扇着火。
蕭鎏霜陪了蕭子垣這麽些年,哪裏看不出他的氣悶,笑道:“衡郎也別計較這三千貫了,遲早會讓她盡數吐出來的。”
“嚴城的正妃在他登基前便病逝了,幾個兒子皆是庶出,後位空懸,如今幾個兒子都長大了,自然都想向着那萬人之上的位置努力一二。”蕭鎏霜低頭将黑子放在棋盤上,墨玉般的棋子襯得她的手越發顯得雪白。
“與其他母族豪富的皇子不同,劉氏所出的二皇子母族式微,就算嚴城再縱容劉氏,卻還沒有昏聩到讓劉家在朝堂上擁有話語權。二皇子想要那位置,少不得要結交朝臣,劉家拿不出錢來,自然只有劉氏這個母妃想法子摟錢。”
“說來好笑,嚴城後宮妃嫔不少,其中多數都出自陳國世家,偏偏最寵的是個品貌皆不出衆的劉氏,也是奇怪。”
蕭子垣一只手托着下巴,姿态随意而潇灑:“聽你這口氣,像是與那陳國皇帝很是相熟。”
她從前并未向他提起過陳國的舊事。
那些舊事仿佛是烙在她心上的傷疤,她不願意提,他便也不問。
只是如今已經到了陳國,有些事便由不得人再逃避。
“算不上相熟。”蕭鎏霜口氣冷淡,“不過确實相識的。”
“當日葉栖凰是葉家的鳳凰女,即便是皇族嚴氏也要對她禮讓三分。若是誰能娶了她,那皇位便十拿九穩了。圍在她身邊的少年很多,嚴城便是其中之一,不過他算其中難得真心的。”蕭鎏霜說得很冷淡。
明明當日她在陸俨面前承認自己是葉栖凰,可今日說起當年舊事,又是一種事不關己的口氣,好像她根本就不是葉栖凰一樣。
蕭子垣伸手握住蕭鎏霜放在桌案上的左手。已經是春日,天氣已經暖和起來,她的手心卻還透着幾分涼意,這是當年傷了身子。
“若是不想說,便不說了。”蕭子垣溫聲道,他看着蕭鎏霜,眼神幽深,仿佛換了一個人一樣。之前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風雅琴師,而此刻,任何見了他的人,都不敢說他只是個琴師。
“沒事。”蕭鎏霜向他安撫地笑了笑,那段過往于她而言,如鲠在喉。這根深深紮在肉裏的刺,只有她自己來拔。
現在她也不是一個人了。
蕭鎏霜回握住了蕭子垣的手,只要他在,她便什麽也不怕了。
室內一片靜谧,唯有茶壺中清淺的茶香在這方寸之間氤氲開來。
三月二十七,瓊花宴當日。
葉栖漁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華服,她從來沒穿過這樣的衣裳,甚至忍不住疑心自己是不是配不上。
她看向銅鏡中的少女,柳眉如黛,肌膚勝雪,唇不點而朱,正是最好的年華。
朱砂派來服侍她的侍女見她一直盯着銅鏡,連忙誇贊道:“女郎真是美貌啊,便是那些世家女郎,想必也沒有幾個比得上您的美貌。”
“是...是嗎?”葉栖漁被誇得不好意思,羞怯地笑了笑,臉上浮上一層薄紅,更顯得人比花嬌。
“可曾好了?”蕭鎏霜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葉栖漁見了她,不由呼吸一窒。
好美啊…
蕭鎏霜今日也是盛裝,眉間的花钿鮮紅如血,深紫的宮裝立刻将一身鵝黃的葉栖漁壓過。
若是只論容貌,兩人其實是不相上下的,只是蕭鎏霜一站在葉栖漁身邊,就會将人的目光立刻奪去,這大約就是氣質和氣場的區別。
蕭鎏霜走近葉栖漁,捏住她的下巴,仔細端詳了一番,喃喃道:“這樣一打扮,倒是更像了。”
她怔怔地看着葉栖漁的臉,葉栖漁不得不對上她的雙眼,可她突然發現,蕭鎏霜的眼眶有些發紅,似乎要落下淚來。
她怯怯喚了一聲:“阿…阿姐…”
蕭鎏霜回過神來,收回手,冷聲道:“別做出那副表情。”
別用他的臉做出這副表情。
她那位相貌和才能都極平庸的二叔,居然生了一個像極了小叔叔的嫡女。
若是葉栖漁不是長着這張臉,她對她的态度或許還能更平和一點。
“走吧。”蕭鎏霜領着葉栖漁上了馬車,将錐帽戴在頭上。
“阿姐今日怎麽還要戴錐帽?”葉栖漁大着膽子問。她實在是奇怪,今日不是要去赴宴麽?戴着錐帽未免有些無禮吧?
“我自有我的緣由。”蕭鎏霜淡淡道,似乎無意多說,葉栖漁只好閉上了嘴,不敢攪擾了她的清靜。
念秋一揚馬鞭,馬車穩穩地向前駛去。
绛雪樓閣樓上,蕭子垣身前放着琴,他屈指随意地撥弄兩下,口中低唱道:“…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跨年,祝看文的小天使們新的一年順順利利,開開心心~
給你們一個麽麽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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