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車在公寓外路邊停下, 祝蔚縮縮身子,感覺渾身無力。

阿宇下車打開後車門,看着她一臉難受的樣子, 俯身剛要抱, 祝蔚忽然往後撤,“幹嘛?”

“抱你啊。”

“不用。”她哆嗦着往車外挪。

過意不去是一小部分,害羞是一大部分......

阿宇以退為進,等祝蔚身子剛探出車外, 他攔腰抱起,長腿一擡把車門揣上。

祝蔚本來頭就暈, 這下好了,徹底使不出力氣, 在保安看熱鬧的注視下, 她被阿宇一路“公主抱”進去。

電梯旁, 一對男女正在等電梯,他倆用異樣的目光盯着阿宇, 還有躺在他懷裏雙眼緊閉的姑娘。

電梯下到一樓,阿宇先進去, 費力按了下按鍵, 那倆人邊往裏走邊小聲嘀咕祝蔚是不是被下了藥。

“麻煩讓一下。”

等電梯上到他們的樓層,門打開, 阿宇從兩人中間穿過, 懶得解釋。

身後, 女的給出一句結論,“應該不是, 你看那男的多帥啊!我好像見過幾次他送這小姑娘回家。”

阿宇彎彎嘴角, 對懷裏一直裝睡的祝蔚說:“喂!他們懷疑我給你下藥呢?”

祝蔚窩在他熱得冒火的胸膛上, 不睜眼。

進屋,祝蔚被阿宇放到沙發上,從高處落下的感覺就像坐過山車,驚險又刺激,她感覺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阿宇就地坐在地毯上平複呼吸,等沒那麽喘了祝蔚才憋出兩個字,“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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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回應,站起來走到冰箱旁邊,從櫃子裏找出體溫計、退熱貼還有感冒藥,憑印象擠出三粒,又接了一大杯溫水端到祝蔚跟前。

“這個,塞一下。”

祝蔚接過體溫計,從領口塞進去,“幾分鐘?”

“五分......吧。”

祝蔚笑了聲,看來阿宇也不确定。

看着他撕退熱貼,祝蔚眼前晃過一個畫面,從沙發滑下去,坐到地毯上,“我第一次見你,就給你貼了這個。”

“不一樣。”

“對我來說一樣。”

阿宇撩開她額前碎發,退熱貼卻被祝蔚拿過去,“我自己來吧。”

“你看不見。”

“你別動我就看得見。”

祝蔚盯着阿宇眼睛,足夠近的距離,“鏡子”明亮,只是有點閃動......她單手精準貼好,不偏不倚,貼完把藥一口吞下,喝完水繼續躺着。

阿宇坐在地毯上,看着被羽絨服帽子遮住半張臉的祝蔚,喃喃道,“昨晚也沒去外面,怎麽感冒了?”

趙敬淳讓他把祝蔚照顧好,在阿宇的認知裏,不生病算“照顧好”的标準之一。

祝蔚确實沒出去,但恰西聖誕節爆滿的客流量讓服務員都忙飛了,她去後廚幫忙,還幫鄭叔清洗了一些餐具,因為以前幹過,所以刷起來比較順手,可能幹活時候出了汗,加上後門又敞着,被風吹到了吧。

阿宇掃了屋裏一圈,發現每個角落都幹幹淨淨,平時他亂放的東西被統一收拾起來,放在茶幾的收納盒裏,如果不細翻的話,這個家只有一個人生活過的痕跡。

可他沒買過收納盒,肯定是祝蔚買的了。

祝蔚拱拱身子,“我沒事,你走吧。”

阿宇沒回話,但她聽見了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聲音,緊接着門打開又關上。

走了?

祝蔚矛盾得很,她既想讓阿宇留在這,又怕麻煩他。

好像還是冷,祝蔚把羽絨服往身下塞了塞,思緒逐漸昏沉......

就在她要睡着的時候門又開了,祝蔚費力睜開眼,羽絨服帽子被拔開。

“我給你買了罐頭,要不要吃一塊?”

“嗯?”

祝蔚撐着坐起來,阿宇正徒手用力擰罐頭蓋。

“外面又下雪了嗎?”

“你怎麽知道?”

祝蔚盯着阿宇頭頂,“你頭發上有水珠。”

視線往下,“吶!衣服上也有。”

明顯雪化了......

“嗯,下雪了。”

祝蔚看向罐頭,竟然是黃桃的?她笑了聲,“你是不是拿我當小孩兒?”

“之前我感冒,卿松給我買過,吃完就好了。”

阿宇皺着眉,全身都在用力,又擰了兩下罐頭蓋終于開了,他用勺子挖了一塊遞給祝蔚。

“你剛才出去就是買罐頭啊?”

“嗯。”

阿宇手中的勺子又往前遞了遞。

祝蔚咬了一小口,甜......但一點也不涼。

“好吃嗎?”

祝蔚點頭,把勺子拿過去,兩口把剩下的都吃了。

阿宇捧着罐頭瓶遞到她面前,祝蔚又挑了一塊小的。

“你吃嗎?”

勺子遞給阿宇,他搖搖頭,“我又沒生病。”

“可是好吃诶。”

阿宇看向桌面,“體溫計呢?”

“忘拿了!”

祝蔚趕緊掏出來,阿宇接過去看了眼,“三十八度五,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祝蔚又躺回去,“好點了,想睡覺。”

“去樓上睡,沙發不舒服。”

話剛說完,祝蔚只覺頭被擡起來,身子一下騰空,阿宇将她攔腰抱起,像那次幫她拎行李箱一樣,一步兩層臺階,上到二樓把祝蔚輕放到床上,拿走羽絨服,抻開被子給她蓋上,做完這些立馬轉身下樓。

被子裏面,祝蔚摸摸臉頰,好像比剛才更燙了......

回到樓下,阿宇從茶幾下的抽屜裏翻出一盒藏香,坐到沙發邊點了一根。

幾年前他和趙敬淳開車去西藏玩,趙敬淳喜歡那種人少而且沒怎麽開發的地方,有一段他把阿宇換下來開車,卻因為打瞌睡不小心撞到路邊石堆,車壞了,阿宇背着受傷的趙敬淳走了半宿才找到一處牧民家。

這盒藏香就是那位牧民送的,他一直保存着,很少點。

很快藏香的味道飄到樓上,凝神的功效加上吃了藥,很快祝蔚便昏昏睡去。

......

一覺睡到自然醒,中間沒有任何聲音吵嚷,祝蔚在床上滾了一圈,哼唧兩聲才想起來阿宇可能還沒走,她往樓下望,果不其然,阿宇叼着煙,正坐在地毯上翻收納盒,他看一眼往垃圾桶扔一個。

東西是祝蔚收的,她當然知道裏面都有什麽。

起來上個廁所,祝蔚下樓坐到他旁邊,把杯子裏剩下的水“咕咚咚”喝光。

“好點了嗎?”

阿宇伸手去探她額頭,退熱貼還在,感覺不出來。

“好多了。”

嗓子有點啞,祝蔚放下水杯,咳嗽兩聲,說:“裏面有你證件照。”

她精準從收納盒一角掏出來,阿宇拿開煙,瞄了一眼,“之前辦身份證還是護照剩的,忘了。”

照片裏的他是寸頭,比現在短一點,模樣沒什麽變化,應該是近兩年拍的。

“沒用,扔了吧。”

進垃圾桶之前被祝蔚攔下,“照片不能随便扔,給我吧,我幫你處理。”

照片落在祝蔚手心,她趕緊收回去,生怕阿宇後悔。

“你怎麽處理?”阿宇半信半疑。

“秘密。”

總不能明說她要私藏吧......

收納盒最底下,阿宇把一個帶鎖頭的老舊筆記本拿出來,這個本子祝蔚收拾的時候見過,雖然鎖頭已經上鏽并失去作用,但涉及到可能的隐私,所以她沒打開過。

阿宇盯着筆記本,看了看,把鎖頭取下來,打開,盯着扉頁看。

祝蔚瞟了一眼,外殼塑料皮氧化,頁面紙張發黃。

“別告訴我你少男懷春,還寫日記啊?”

阿宇笑了下,把筆記本遞到祝蔚面前,一串鋼筆寫的飄逸字跡,內容是:“國慶征文參與留念。”

就這一句話,加上一個蓋章,字跡和章都褪色嚴重。

“征文?”

“很多年前別人得的獎,送我了。”

能留到現在,肯定是關系不一般的人。

祝蔚看着右下角的蓋章,有點模糊,她沖着燈光仔細又看了兩眼,試探着讀到,“化城糧庫?”

阿宇有點意外,“你能看出來?”

祝蔚點頭,“我爺爺當年工作的糧庫就叫這個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

本子又被阿宇拿過去,順着筆畫在心裏勾勒,确實很像化城......

他把筆記本合上,又放回原位。

祝蔚問:“你認識的人在這家糧庫上班嗎?”

“我姐。”

“沒聽你提過,親姐嗎?”

“嗯。”

祝蔚一下來了精神,“你和我,不會在一個地方出生的吧?”

阿宇搖頭,“我很小就被爺爺奶奶從老家帶去南寧了,小時候的事記得不多,現在手裏就這一個本子。”

那段和躲災沒什麽區別的經歷,他不想再提。

“身份證號應該能看出來吧?”

“之前是南寧,現在是沈陽。”

祝蔚有點蒙,那怎麽會有化城糧庫的紀念筆記本......奇怪。

之前阿宇提過一次他沒爸爸,看他的生活狀态又不像有別的親人,突然冒出一個姐,讓祝蔚雲裏霧裏。

“給你訂了粥。”

聽到粥,祝蔚摸摸肚子,确實餓了,她歪頭枕着茶幾邊,剛睡醒腦袋還有點昏沉,“我羽絨服不見了。”

“卿松給你送幹洗店洗了。”

祝蔚回樓上把阿宇羽絨服拿下來,剛要遞給他,發現袖口竟然劃破一道兩厘米口子,白色的絨毛正躍躍欲試往出鑽。

“對不起。”

阿宇瞄了一眼,“不是你弄的,之前就壞了。”

“真的?”祝蔚有點不信。

“真的。”

祝蔚還是半信半疑,她拉開抽屜,找出自己帶過來的針線包,“幫你縫一下吧,這樣沒法繼續穿,扔了又浪費,我......技術還行。”

阿宇湊過去,“你能繡花嗎?”

祝蔚白他一眼,“想多了,我說的還行是指縫完不會太明顯。”

找到黑線,對比一下和羽絨服的黑很接近,祝蔚穿針引線,在針尖插入羽絨服的一瞬,她改變主意,決定縫個非常規的。

“那天茜玥來,都跟你說什麽了?”

祝蔚咳嗽兩聲,“你怕她跟我說你壞話嗎?”

“說壞話不怕,講歪理不成。”

阿宇太了解茜玥什麽樣,恰西的姑娘裏她最不好惹,記得她剛來第一個月,賣酒的提成就拿了全店第一,尤其擅長攪渾水,制造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和誤會,最喜歡拿別人的不幸下酒。

“她确實是容易讓人把持不住的類型,理解。”

那晚祝蔚有好好打量茜玥,她臉蛋漂亮,身材又好,整個人精致得好像找不出什麽缺點。

阿宇忽然捏住祝蔚下巴,打量她,“你還會說這種話?”

祝蔚一動不動,心跳猛地加快,“我......為什麽不能說?”

“你看起來比較清心寡欲。”

阿宇放手,祝蔚低頭繼續縫,“之前不熟,說話要注意,現在熟了,尺度可以适度放開。”

尺度可以适度放開......

祝蔚說完特別想給自己豎個大拇指,實習後的成長立竿見影,她可真敢說啊!

阿宇視線向下盯着祝蔚,有種“你繼續”的意思。

“不過她好像誤會了。”祝蔚拿針的手指向沙發靠背,說:“因為當時我頭上紮的這個。”

阿宇看過去,是他的領帶。

“我解釋了,說你是我哥。”

收納盒被“啪!”地扔回木質茶幾上,“......那你怎麽辦到的?”

畢竟茜玥沒再出現是事實。

“真誠。”祝蔚一臉坦然,“我很真誠地告訴她,阿宇确實不喜歡你。”

其實茜玥應該清楚,她和阿宇之間的距離是萬丈溝壑,多少真心都填不平,而祝蔚那晚所說的話,算是在打開的門前推了她一把,讓她順勢離開而已。

“縫好了。”祝蔚把成果展現給阿宇,是個大寫的字母Y,順着劃口縫的,顏色相似,不湊近根本看不出來。

眼底冷光一瞬消散,阿宇笑笑,“不錯。”

門鈴響了,話題終止,阿宇起身開門,是他訂的外賣。

“吃吧,吃飽了有力氣。”

祝蔚掃了一眼分量十足的外賣袋,預感不好,“有力氣幹嘛?”

“去恰西掃雪。”

“你報仇不過夜嗎?”

阿宇坐她旁邊,淡淡一句,“偶爾也過。”

“......”

祝蔚選擇服軟,“只要不和員工談心,幹什麽都行。”

主要她怕談一個消失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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