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出差兩天事情不多, 挨個店走一遍,照着巡店項目完成之後就返程了。
但祝蔚是一個人回去的,阿宇說他還有別的事, 只給她買了高鐵票。
回來補休完上班, 人資下發一條通知,讓各部門着手準備年會節目,每個部門必須出一個,兩天內把節目單報給人資, 誰也不許搞特殊。
祝蔚翻了翻電腦旁的日歷,今年二月初過年, 年會在春節假期前舉辦,時間緊任務重。
當祝蔚把人資發的通知截圖給阿宇的時候, 他回過來一段話:“年會運營部向來只出力, 不出節目。”
祝蔚看完有種又要被陳總罵一頓的預感。
......
年前工作實在太多, 祝蔚巡店兩天後回來已經過了人資要求的截止時間,這不, 早上來公司還沒走到工位就被陳總叫過去。
阿宇和她前後腳來,剛到辦公區就聽見一陣吵嚷。
付西文看見阿宇趕緊湊過去, 小聲說:“人資朝蔚蔚要你們部門年會節目, 蔚蔚說沒有,被陳總訓呢。”
阿宇聽了點點頭, 脫掉的羽絨服塞給付西文, 快步走到人資部。
“還有你那個考勤, 別以為總跟着阿宇就可以随便打卡糊弄,他是部門領導, 你只是個小助理, 不清楚自己什麽身份嗎?”
“......”
“陳總。”阿宇一把把祝蔚拽到身後。
“阿宇回來啦?”陳總屁股扭椅子轉了半圈, 胳膊搭着辦公桌,說:“你們部門去年就沒出節目,今年不是新來了個小姑娘嘛,怎麽還什麽也不會呢?”
付西文遠遠聽着,真想給陳總一個二踢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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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蔚剛要反駁,被阿宇攥住手腕制止,這一攥不要緊,旁邊看熱鬧的人眼睛都直了......
“陳總,我們部門還是和去年一樣,有什麽體力活都交給我們,表演節目實在不擅長,這件事我就不多解釋了。”
說完推祝蔚轉身,回運營部辦公區。
陳總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瞪着部門幾個小姑娘,“看什麽?不幹活嗎?問問杜總,那幫店長能不能出個節目?!”
祝蔚和阿宇走得頭也不回,讓陳總怒上加怒,手裏的鼠标在桌上猛摔一下,其他人一聲不敢吭,抓緊落實領導的話。
......
接下來一段時間,運營工作照常,春節門店只放三天假,大部分服務員回家都來不及,只能互相調休,店長們要安排員工最後一天工作日的聚餐,還要彩排年會節目。
不知道陳總跟關總說了什麽,總之最後運營部門在公司的人員不需要出節目,但每個城市的門店店長必須聯合出一個,阿宇沒意見,只是苦了杜己睿,一把年紀為了想節目又掉了好幾根頭發,讓本不富裕的腦袋雪上加霜。
春節假期前兩天,年會終于在大家的期盼中拉開帷幕,公司小兵都被陳總支使去酒店幫忙準備,尤其是運營部。
晚上六點正式開始,節目蹩腳,但充滿歡樂。
祝蔚坐在寫着運營部桌牌的位置,累得頭也不擡,專心吃席。
趙敬淳也來了,他和關俊良坐在一起,旁邊還有一些加盟商,互相吹捧,推杯換盞。
阿宇坐在部門負責人那一桌,一身黑色西裝,在幾百人的年會中也能被輕易捕捉,他沒喝酒,一開始也沒人勸,可宴會過半,部門內的人喝得有些恍惚,愣是把阿宇拽回他們那桌。
祝蔚剛夾了一個餃子,阿宇坐過來,胳膊相碰,餃子一下掉到桌上,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
離近看,這身西裝更帥了,就是領帶有點松......
“過來。”
阿宇不明所以湊過去,祝蔚擡手利落向上一撸,弄完撿起桌上的餃子塞進嘴裏,嚼得好香。
阿宇短暫愣了愣,又轉回酒桌。
“宇哥,陪哥幾個喝一杯呗!”
“晚上還有事。”
确實有事,祝蔚能證明,因為阿宇叫她一起去恰西,店裏有活動,要過去幫忙。
“好不容易聚聚,喝幾瓶沒事,等結束了給你叫代駕。”
一桌人都用無比期盼的眼神看着阿宇,無奈,他勾勾手,丁凱鵬從腳底紙箱抽出一瓶青島純生,“先來一瓶透透。”
阿宇掏出打火機,轉到尾端利落把瓶蓋撬開,面前沒玻璃杯,他拿過祝蔚喝水的杯子,把僅剩的一口水倒掉。
見阿宇端杯,一桌人都站起來,祝蔚不明所以,掃視一圈後剛要起身,卻被阿宇按頭坐下,“你就算了。”
大夥沖祝蔚笑笑,“咱們部門就蔚蔚一朵花,可得保護好了。”
“可不,蔚蔚今天真漂亮啊!”
人資部出的規定,年會必須穿正裝,男士西服,女士晚禮,祝蔚沒有,但也象征性穿了一件緊身的金絲絨黑色長裙,豎排珍珠紐扣,袖口有一小截蕾絲花邊,算是近幾年買的最貴的衣服了。
阿宇吭了聲,把大家視線召回來,一起連幹了三杯,完事坐下聊天。
舞臺上節目還在繼續,運營部全體當甩手掌櫃,反正在年會準備的時候他們這群人沒少幹體力活,此刻甩手也理直氣壯。
不知道是不是阿宇舉杯傳達了什麽信號,等部門內部剛喝完一波,杜己睿敬酒回來,拉着阿宇又開了幾瓶......
祝蔚混在一衆男同事當中,倒得個清閑。
“蔚蔚。”
祝蔚吃得正香,見付西文過來,推了推她,兩人坐一個座位。
旁邊,簡總和關海兩人拿着酒瓶,一左一右站在阿宇身邊,祝蔚看見關海,本能往旁邊歪了下身子。
“宇哥今天好帥啊!”
付西文在祝蔚耳邊悄悄說。
全公司都知道付西文是阿宇和祝蔚的顏粉,但喜歡看帥哥美女屬于天性,不用壓制。
敬完酒,簡總吵吵嚷嚷把阿宇拉走,關海順勢坐到阿宇的位置,問祝蔚,“你不喝酒啊?”
“不喝。”
“今天穿得好漂亮啊,身材真好。”
祝蔚吃得頭也不擡。
“有這麽餓嗎?看你一直吃。”
“幹一天活了,沒吃飯。”
關海敲敲桌面,祝蔚扭頭這才發現他也穿了西服,不過他個子不高,有點撐不起來。
“你家在哪啊?”
“哈爾濱。”
“回家的票買了嗎?”
祝蔚知道他沒話找話,“不回家。”
關海有點驚訝,手壓着祝蔚肩膀,湊近小聲問:“趙總明天出國玩,你不回家跟誰一起過年?”
同樣是酒氣,阿宇的清清爽爽,關海卻讓祝蔚感到厭煩。
她躲開,看向舞臺。
關海笑了聲,眼神複雜地看着祝蔚,“你該不會和阿宇一起過吧?他沒家,拉你陪他啊?”
“我有必要告訴你嗎?”
祝蔚第一次對關海語氣這麽不好,他瞪着眼,緩緩撤回身子。
身旁,付西文湊近祝蔚,用手捂着嘴巴放低音量,“簡總說宇哥愛憎分明,我發現你也是。”
在公司,和關海關系好是合群的表現,就算心裏不喜歡,大家表面還得裝一裝。
只有阿宇和祝蔚,連裝都不裝。
阿宇對他只是單純的不屑,祝蔚對他多數時候無視,偶爾回應兩句,但話裏帶刺。
手中酒瓶轉了一圈,關海仰頭咕咚咕咚喝到底,看周圍人的注意力都在舞臺上,他哼了聲,說:“阿宇會什麽啊?不就是會拉攏人心。”
“......”
看來關海真有點喝醉了,要不怎麽會公然說出這種話。
祝蔚喃喃回應,“會拉攏人心也是本事。”
關海還要說什麽,她忽然起身離開會場。
......
本以為借機去個洗手間就能甩掉關海的碎碎念,可當祝蔚從洗手間出來,迎面看見眼前人,腦袋“嗡”地一下,怎麽和狗皮膏藥一樣?!
“這麽巧,你也上廁所啊?”
關海倚着走廊白牆,沖祝蔚舔舔嘴唇,他身子有些傾斜,雙眼泛紅,明顯喝醉了。
祝蔚沒理他,轉頭要走卻被他伸手攔住,“年會結束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不要。”
祝蔚剛邁出一步又被關海拽回去,力道很大,把她手腕拽得生疼。
“你幹嘛?!”
祝蔚第一次跟他這樣大喊。
關海先是一愣,緊接着笑了兩聲,“脾氣這麽大,你跟阿宇也敢發脾氣嗎?”
“放開,不然我叫人了!”
祝蔚使勁掙脫,關海雖然喝多了,但也是男人,力氣大得祝蔚想罵娘......
“叫呗,誰來我也不怕!”
關海一把摟住祝蔚,伸手扯開她胸前兩顆扣子,拽着往前走的時候餘光瞥到一個黑影,緊接着腹部吃了一腳,疼得躺在地上打滾。
阿宇?
祝蔚被阿宇扯到身後,他問:“沒事吧?”
身後,關海爬起來,祝蔚看見了,可已經來不及了,他對着轉頭過去的阿宇就是一拳,嘴角瞬時有血流下。
阿宇舔了舔,沒顧上擦,掐住關海脖頸把他按到牆上,呼吸一下變得不暢,關海攥住他手腕往外拉,表情猙獰。
“看在關總的份上,今天的事到此為止,再動祝蔚我弄死你!”
阿宇說完把人往後一推,手撒開,只聽關海連續咳嗽,被掐得犯嘔,狼狽地往洗手間跑。
“走。”
阿宇拉祝蔚離開。
祝蔚怕關海再沖過來,邊走邊回頭,直到距離拉遠。
祝蔚見身後沒人了,叫住阿宇,看着他嘴角的血絲,沒忍住上手摸了下,“疼不疼?”
“不疼。”阿宇面不改色,只是酒氣有點濃。
“這個王八蛋!”
阿宇笑了聲,“你還會罵人啊?”
竟然有心思扯別的,看來不疼,祝蔚冷臉,“還想聽嗎?”
他不作聲,擡手把祝蔚領口散開的扣子系上。
......
回到年會現場,兩人拿了東西,跟誰也沒打招呼直接撤。
外面又飄起雪花,酒店門口,祝蔚說:“我叫個代駕吧。”
“不用,秦理來了。”
走到停車場,祝蔚看見秦理站在阿宇車前,裹着羽絨服在雪中哆哆嗦嗦地抽煙。
車鑰匙在空中劃過一條抛物線落在秦理手中,解鎖上車。
秦理一開始沒注意,拉安全帶的時候才看見阿宇嘴角的傷,“咋了?宇哥,開年會怎麽還受傷了呢?上臺表演啦?”
阿宇攥着祝蔚給的紙巾擦了擦,“沒事,開車吧。”
秦理知道阿宇不想說,也沒往下問,啓車往恰西開。
祝蔚坐在後面,看着阿宇的側臉,滿腦子都是剛才他打關海時的畫面,還有他說的那句警告。
“再動祝蔚我弄死你!”
......
趕到恰西,祝蔚跟阿宇轉了一圈,最近連續幾天接待量都幾近滿額程度,包房更是預訂不上。
見活動一切按照預期進行,阿宇終于放心回辦公室。
“我給你抹點藥吧。”
祝蔚跟卿松要了棉簽和碘酒。
“沒事。”
嘴上這麽說,可阿宇連碰都不敢碰,裏外都破了皮。
“坐下。”祝蔚不管他說什麽,直接命令。
阿宇笑了聲,坐到沙發上。
祝蔚勾着他下巴,“擡頭。”
阿宇仰臉,視線筆直。
祝蔚受不了他這樣看,眼神飄忽向別處,不敢對視,蘸了碘酒的棉簽輕輕擦過嘴角,阿宇“嘶”了聲。
“馬上就好。”
擦完祝蔚又看了看,扔掉棉簽,“不會留疤吧?”
“留就留呗。”
本人沒覺得怎麽樣,祝蔚倒憂心得直皺眉,小聲嘀咕,“留疤就不帥了。”
阿宇躺下,沒接話,他看起來不太舒服,手一直搭在肚子上,眉頭緊皺。
“怎麽了?”
“胃有點疼,沒事。”
“我去給你買藥。”
阿宇搖搖頭,轉過身,留給她一個細長的背影。
祝蔚正好還沒脫羽絨服,她拿上手機關門出去。
拐角就有藥店,之前在便利店買東西的時候見過,她不清楚阿宇怎麽個疼法,幹脆買了三種,準備拿本人“試驗......”
回到辦公室,阿宇還是那個姿勢,好像一動沒動過,祝蔚在沙發旁蹲下,悄悄說:“你起來吃藥。”
湊近,他身上的酒氣比之前消散了一點,祝蔚聞了聞,竟然感覺有股暖流湧遍全身。
隔了兩秒,阿宇動動身子轉過來,眼睛微睜,目光盡頭是祝蔚。
她把藥盒裏的藥依次拿出來,按照說明書擠出藥粒,各自兩顆,“你想吃哪個?”
“随便吧。”
祝蔚拿起看着眼熟的藥粒,遞到阿宇嘴邊,“張嘴。”
嘴唇輕啓,咬住藥粒吞下,臂肘撐着沙發,半起身喝了幾口水,喝完又繼續躺下。
拒絕的時候像個小孩子,吃藥的時候又像個大人了。
祝蔚看阿宇身體蜷縮,用手捂着胃,她接了杯熱水,抱在手裏捂熱,再把他手拿開,換成自己的,可沒想到阿宇的手又落回去,覆上祝蔚手背。
她整個人一瞬僵住,好像電流從全身過了一遍......
想起在中央大街的時候,阿宇給她量手,和這次相比,兩者意義完全不同,起碼對祝蔚而言不一樣。
可能......他真的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