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教主以為經過一下午的相處，他和少年多少也算是熟悉了。哪裏想到，只是一個沒注意，身後就沒了人影。教主有些氣悶，喚了好一會，也不見黑衣少年出現。
天色已晚，教主不停趕路，終于在夜幕十分時趕到了臨近的鎮子。依然是要的下等房，臨睡之前，教主吹奏了一個小曲。語調開始平淡，然後突然急轉直下，又直沖雲霄，一起一伏如過山巒，聽的人心驚肉怕。
眼角瞥到窗外無風自動的樹葉，教主才好心情收起笛子。
教主所住的客棧一大早人聲鼎沸，衆人七嘴八舌的不知在談論什麽。眼裏都有藏不住的興奮和躍躍欲試，隐約見聽到那些人說寶石翡翠之類的話。這勾起了教主的好奇心，于是叫來小二，一番詢問之下，原來大家都是為了一個傳說而來。
聽聞有人在這裏挖到價值連城的羊脂白玉，是和田玉中的上上品。不少人聞風而來，想要尋得寶物，大發橫財。
教主聽完其中原委，好笑的搖頭。且不說這傳說是真是假，玉石之類的寶貝一向可遇不可求。若是想要些普通玉類，倒是也容易，只是價值不高。那種價值連城的，一向稀有，更是難求。
客棧裏的衆人大都不懂玉，只為碰個運氣，或者說湊個熱鬧。教主雖然不缺這些奇珍異寶，倒也有一顆湊熱鬧的心。于是随着衆人往山裏而去，腰間只別了一根竹笛，不像其他人那樣帶了許多挖寶的工具。
這些尋寶之人表情各異，有的高談闊論，神采飛揚，有的眉頭緊鎖，埋頭趕路。懂得多的人在教導新手時難免有幾分驕傲和得意，話說一半被人撞了肩膀，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當下住口。
一到地方，人群便散開，自動自發的各占一地。有三兩成群，也有孤兵上陣。教主看到有兩個漢子還為了搶地盤争執起來。瘦弱的那人不敵，罵了幾句髒話恨恨尋找另一塊地。
挖了有小半天，也只見一些零碎的玉石，裝作點飾還好，若真要賣錢，恐怕一兩銀子都不到。教主找來一塊尖銳的石頭，也學着衆人的樣子，挖了一個沙袋大的洞，也沒見半點玉石的蹤影，全是沙石碎子。
教主累的滿頭大汗，見有些人已經脫了上衣，還在埋頭苦挖。教主想換一個地方，然而四處都有人，随處可見大小不一的窟窿，有點像兔子打洞。
被自己奇怪的想法逗笑，教主歇息了一會，繼續挖。白淨的外衣已經變成了灰色，教主挽起袖子擦汗，結果越擦越髒。旁邊出現一塊幹淨的手帕，那香氣教主是認得的，于是任由少俠替自己擦臉。
“謝謝。”教主又挖了一下午，仍舊一無所獲。其他人也沒有進展，沒有人挖到那傳說中的寶貝。
一連三天，還是沒有任何收獲，教主的白衣洗了一遍又一遍，不得已買了件黑色的外套。少年也是和他一起在山上呆了三天，那衣服還是幹幹淨淨。
其實教主不知道，少俠已經換了衣服，只是他換的是一模一樣的，所以教主沒有看出來。
“多謝你這幾日的照顧，在下今晚想再烤兩條魚犒勞少俠。”教主已經不打算繼續耗時間了，因為教主并不缺錢。他的房間少年替他換成了上等間，教主想要感謝，然而少俠什麽也不要。若真是說起來，少俠救過教主好幾次，恐怕以身相許都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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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俠聽到魚的時候明顯愉悅起來，那張娃娃臉雖然還是冰冷，眼裏的喜悅騙不了人，到底是小孩心性。
教主走了一段路，見身後兩人還跟着。一開始他以為是同路，現在看來，是來着不善。他們本該回客棧，卻一路尾随教主到了這偏僻之地，還亮出刀劍。
“交出你的玉佩，我們哥倆饒你們不死。”說話的男人一臉橫肉，看向教主玉佩的眼神滿是貪婪。
“原來你們打的這種主意。”教主說的不急不緩，難怪他總覺得這幾日有人在看他，“光天化日之下，搶劫他人財物，你們不覺得于心有愧嗎？”
兩人明顯不想和教主講道理，掄起刀劍就上，少俠在他們未動時已先一步動手。
“不要殺他們。”教主急忙出聲阻止，然後看到少年出招的動作一頓，改抓為推，一轉眼兩個男人已被少俠制服。
“為何？”少俠轉身疑問，突然感覺身後有動作，快速閃身，然後拔刀，一道寒光閃過，兩個人死的沒有半點痛苦。空中彌漫着花香味道，少俠閉着眼睛，神色痛苦。
教主連忙跑過去扶住少年，焦急的眉頭皺在一起，“你沒事吧？”這兩人竟然用下作的手段偷襲，趁少俠不備不知撒了粉末。
“我帶你去鎮上找大夫。”
少俠的眼睛已紅，甚至開始發腫，明顯是中毒的跡象。教主只敢用清水簡單處理了一遍，然後匆匆帶着少俠去尋醫。
大夫檢查過後，說是粉末裏含有少量的一品紅，所以才令少俠暫時失明。将這穿心蓮搗碎，然後敷于眼部，不出三日自會痊愈。聽到沒事，教主總算放下一顆心，眉目漸漸舒展開來。因為他的婦人之仁，險些害少俠失去了雙眼。
“多謝。”
少俠倒不像教主那般緊張，眼睛雖然疼的難受，但是一路上一聲不吭，任憑教主牽着他的手疾跑。這還是第一次在黑暗中有人為他領路，那雙手很溫暖，而且還隐隐出了汗。少俠不明白教主在緊張什麽，其實失去眼睛對他來說，并不是什麽大事。
比起以前的訓練，這點傷不痛不癢。只是在這種情況下被人觸碰，讓少俠十分警覺。若不是有教主在一旁抱着他，這個大夫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敷藥之後就會好，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教主搗好藥，一邊給少俠吹眼睛，一邊敷藥。少俠很配合，一動不動，再疼也只是微不可察的皺眉，不會大喊大叫。乖巧的模樣讓教主又喜歡又心疼。
教主并沒有太多照顧人的經驗。小時候弟弟受傷，教主就是這麽對待的，現在将這一套用在了少俠身上。雖然是哄小孩子的手段，少俠十分受用。
少俠以前受傷都是自己給自己上藥。在訓練地時，他們受傷那人只會丢給他們一小瓶藥，只有搶到藥的人才能活下來。少俠不想死，會認真的訓練，認真的給自己上藥，然後認真的殺人。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活下去。
活着離開那個只有黑暗和死亡的地方，少俠成功了，他是那一批孩子中唯一活下來的一個。他們之中，也只能活一個。
教主每日按時給少俠上藥，吃飯洗澡也是貼身伺候。雖然每次都有些笨手笨腳，比如不小心把湯灑了，或者水溫太燙之類。不過少俠并不介意，教主現在所做的一切都讓他感到新鮮和開心。
其實少俠即使看不見，也能聽聲辨位，并不會輕易的被絆倒。但是教主不放心，不肯讓少俠下床，如果非要出門，他也要牽着少俠的手才能放心。
這也是教主頭一次如此細致的照顧一個人。
“奇怪，三日時間已到，怎麽還是看不見？”教主伸手在少俠面前晃動，然而少俠一點動靜也沒有，似乎看不見，急的教主走來走去，又帶着少俠去見大夫。
“傷口發炎，再敷個三日。”大夫雖然奇怪好端端的怎麽會發炎，對上少俠一身的冰冷，也不敢多問。又開了些內服外用的藥，教主才半信半疑的帶着少俠離開，然後又找了另外一家醫館。得到一樣的結論。
教主泡在浴桶裏，眉頭緊鎖，以最快的速度洗完，随意披了一條毛巾在腰間，急忙去看少俠。
“手不要亂動。”教主發現少俠會在他不注意的時候亂摸眼睛，這次被他逮了個正着。抓住少俠的一只手，板着臉嚴厲訓斥。看到少俠紅了臉，垂着腦袋的可憐模樣。教主不禁反思他剛才是不是過于激動吓着人了，于是抱着少俠開始哄。
“我知道藥草讓你的眼睛不舒服，但是忍過這幾日。等你雙複明之後，你想怎麽揉眼睛我都不會阻止你，但是現在，不可以，知道嗎？”
少俠臉色更紅，忍不住把頭埋在教主脖間。
“好了，乖乖睡覺，手不要亂動。”教主以為少俠聽進去了他的話，難得強硬的把少俠摟在懷裏，兩人一齊躺下。這樣是為了避免少俠在睡覺的時候也揉眼睛。
少俠眨巴了下眼睛，等到身旁的教主睡着之後，一彈手指，準确無誤的熄滅了蠟燭，然後又開始揉自己的眼睛。
教主很氣，少俠眼睛本該今天好的結果又要三天之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