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5

她拿了塊帕子擦掉手上的泥土,說了句覺得肚子有些餓了,要出谷尋食,讓玄容自己先回去。玄容也知道剛剛那句話說的讓她不高興,便與她道別,回了秋葉谷。與玄容道別之後,她去找了阿酒。

阿酒還在氣頭上,并未走多遠,一路辣手摧花,花殘枝落的,沿着殘花敗柳一路尋,就能看到她。伊瀾将帕子扔在她頭上,她這才發現伊瀾,大叫一聲:“你幹嘛!”

“我告訴你你阿姐下落,你走怎麽樣?”伊瀾笑道。

“哦?你怎麽知道我阿姐的事?”說完又一陣後悔,“你偷聽是不是?”

“你是要尋人還是要在這纏着我們,自己定吧。”伊瀾既沒承認,也不否認。阿酒氣的扯下頭上的帕子,正要撕個稀巴爛,卻突然停了手,“這氣味……”

“是那個臭男人的帕子,那個臭男人的味道!”阿酒狠狠的踩在腳底下,“你果然跟那個臭男人認識!”

“所以你走不走?”伊瀾看也沒再看那塊跟了她六年的帕子,這些年她細心珍藏熏香,總想着有一日能還給他,然而今日突然開竅,大金都已經死了,這帕子又有什麽用呢。過去的東西,就讓它随風去吧。

“他們在哪兒?”阿酒問道。

“在商都。”伊瀾将在玄容那聽到的告訴她,“不過日子有些久了,你到那他們說不定已經走了。”

阿酒露出一個得意的笑:“不會的,我們寨子裏的人要定期服藥才能抑制體內毒性,我阿姐逃婚的時候沒帶藥,現在早毒發了,那個臭男人帶着我阿姐四處尋醫,想破解我苗疆蠱毒,哪有那樣容易的。他們準走不了的。就算是逃了,帶着我阿姐也跑不遠。要是那男人舍下我阿姐就更好啦,我就可以帶她回去了。”

“他不會的。”

伊瀾脫口而出。

“他什麽?”

“沒什麽。”伊瀾笑了笑,“那和尚肚子裏那只蟲子,你能拿出來了麽?”

“這個,”阿酒想了想,“我還不能信你,要是我找到我阿姐,将她送回寨子,我就來尋你們給和尚解毒,要是我沒找到我阿姐,就讓那個臭和尚給我們全寨子的人賠命吧。只要我不死,小金就不會失控的。”

伊瀾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小布包,阿酒好奇湊了上去,剛想問這是什麽,就覺得嘴裏有一陣風吹進,好像嗓子裏進了什麽東西,伊瀾将布包和好,笑道:“半年為期,半年之內,不管你找沒找到你阿姐,寨子裏的人是死是活,只要你還想活着,就去給和尚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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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吃的是什麽?”

“去過大漠麽?聽說過大漠的毒蜈蚣麽?沒聽過也不要緊,最長半年,那蟲子就破殼而出,在你肚子裏安家置業,你死前剖開腸子說不定還能見它跑出來跟你打個招呼。”

“你唬我!”

“信不信由你。”

阿酒還想追,就見伊瀾已經走出很遠,她在後面大聲喊:“你幹嘛對那個臭和尚那麽好!”

“好奇罷了。”

好奇少林的信仰會不會崩塌,好奇和尚要走怎樣一條路。

第二日一早醒來,玄容就等在她門口,他昨夜在屋內等到天亮,也沒聽到她回屋的聲響。今日一早又被叫去議事,本想來看看她回來沒有,沒想到正好碰上她開門。

她睡眼朦胧,見到和尚頭頂一道閃光,倒是笑了。

“大師早。”

“已經是正午,不早了。”玄容道,“秋盟主想要見你。”

“大師也一起去麽?”她伸了個懶腰,見玄容點頭,又對他笑了笑。

秋興寒原本是個将軍,後來梁王謀反,皇上遣散了梁王地界的駐軍,這位名不見經傳的秋将軍就開始跑江湖過日子,起先是在镖局同盟裏混了個镖頭,後來因為走镖走好,名滿天下,為人仗義,樂于助人,江湖上受他恩惠的人很多,因為押镖,結識的達官貴人也有之。在武林大會推選盟主的時候,功夫高人一等,人品又是大家公認,由此就當上了武林的盟主。他早年做将軍的時候經人說媒娶了妻子,後來落魄,妻子帶着孩子回了娘家,再後來就是一紙和離書。他因此曾經消沉荒唐過,左眼上的疤,就是那時候打架留的。

年少輕狂的少年已經被歲月打磨成了一方霸主,唯有眼角那道令人惋惜的疤痕,還殘留着當年的記憶。

伊瀾看着他,低頭摸了摸手背上的刀痕。

秋興寒氣色不太好,聲音氣息也有些弱。見伊瀾進來也沒慷慨激昂的陳詞一番,倒是省去了大半的繁文缛節,但是照例秋興寒問了伊瀾家世,伊瀾歪頭笑笑,眼角捎了和尚,看着秋興寒,背了背她此生銘記在心的那段文牒。這才開始談正事。

正事是讓她多多照看他的閉關弟子,也就是他的義子,雷少則。

“他性子太過仁善,容易被騙。月星雖然見識廣博,但輕功敵不過這小子,他萬一跑了,就要靠你追回來了。”秋興寒提起這孩子,一口氣的寵溺,聽得伊瀾有點酸,“好在玄容大師也在,有大師在,路上也可以讓那孩子收斂一下心性。”

伊瀾笑了笑道:“聽說此次是雷公子立了大功,可想武功是不賴的。”

秋盟主面露柔和道:“我腹背受敵,這孩子一路偷偷跟着我,見有人偷襲,這才跳出來。要不是他,我只怕要回不來的。”

“竟然如此兇險。”玄容嘆道,“聽聞盟主此次是為了屍毒村之事,莫非是查出了什麽?”

伊瀾一直跟着西域商會四海跑商,老板又是個窮奢極欲的,絕對不會委屈了自己,是以小村小莊的,他們很少去,此次秋興寒遇襲的事件,她更是一點不知。但是根據西域商會在各地的買賣情況,她大概也能猜到是哪一件事。臨近商都有一處山路,沿途有數個村子,三年前起就有村子起了瘟疫,接連着整條山路上的村子都染了病,早幾年他們商會行腳商至此地,都是帶着驅邪艾葉去賣,生意十分的好,聽說現在已經成為一片屍地。

玄容見她失神,好心與她細說了來龍去脈。原來那些村子并不是天災,而是有人故意為之。盟主早就懷疑是南疆有人作祟,所以很早以前就派人前去南疆調查,此刻找到了證據,這三個莊子的行屍走肉,都是被蠱術牽引。伊瀾“啊”了一聲,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想問他是不是故意中了阿酒的小圈套,為的就是套取些蠱術操縱人屍的消息。她靠到玄容耳邊,勾了勾手指要他湊過頭來,玄容臨危正坐,沒搭理她。

她掃興,也不再聽什麽死屍複活,秋盟主怎麽大戰三百僵屍的故事,自己出去吃午飯了。

秋葉谷臨水而建,谷內竹橋相連,谷內隐約可聽到瀑布流水聲,她尋着風的朝向,感受着水珠撲面的涼氣,聽到身後有人道:“碧雲,你吃飽了沒?再戰一局如何?”

她轉過頭,看着正拿着竹筒喝水的少年,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年紀,眉宇間全是求勝之氣,好像憋着什麽未完成的事,一定要磨練技藝似的。一旁的碧雲今日穿了一件白紗,風吹起她的衣袖,幾欲乘風而去,飄渺不似人間物。碧雲沒答話,卻是提了劍與他向練武場走去。伊瀾好奇,也跟了上去。

少年劍法重且快,招招實招,每一分招式,都用了十分力氣。反觀碧雲,劍法行雲流水,虛實不可知,力道不可知,好像這一切都不重要,看她舞劍,本就是如臨仙境。仙境之中,哪裏會有殺機呢。毫無征兆的,一聲刺耳的冰刃相撞聲,只見少年手腕脫力,劍被擲出數丈遠。碧雲站在一旁,長劍指地,靜靜的看着他。

“又輸了。”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頭上的汗。看到伊瀾,招了招手,笑了笑,又站起身去拾劍。回來的時候碧雲已經走了。他沮喪道,“怎麽又走了啊。還要我再去找她一回。”

伊瀾跟在他身後笑。

“你笑什麽?”少年回頭過,毫無征兆的給她一劍,伊瀾側身閃開,少年眼中閃閃發亮,好像找到了珍寶一般,“你輕功不錯,陪我練劍。”

伊瀾能感受到他劍掃過的疾風,比剛剛觀戰看上去的要大很多,這少年似乎是不懂得珍惜力道的人,他的汗水會打在她臉上,她又讓了幾步,少年打不到她,收了劍站定道,“亮兵器。”

伊瀾站在竹橋欄杆上,笑看着他,反問道:“你是誰?”

少年擦掉臉上的汗水,笑道:“雷少則,你呢?”

這就是秋興寒口中仁善少年?伊瀾看過被他砍壞的木樁。

雷少則逼她出刀,招數又急又快,但總是被伊瀾躲過,夕陽漸漸西下,少年倚靠在木樁上,看着站在木樁上的伊瀾道:“不行了,打不動了。你輕功真好,也不知道跟月星姐比,誰更厲害。”

伊瀾蹲在木樁上,托着下巴看着他道:“大概是我比較厲害一些。”

“哼,不知謙讓。”雷少則學着秋盟主的口氣道,轉而笑道,“不過我覺得也是。月星姐早就出招了。”

“我聽說當今輕功最厲害的是妙手空空神偷妙言言,你就是妙言言麽?”他問。

“神偷也能入武林同盟麽?”伊瀾好奇道。

“嗯,改邪歸正就是能的。難不成你是來偷什麽寶物的?”雷少則問。

“哦?這裏還有寶物,說來聽聽。”伊瀾笑道。

“哈哈哈,你真有意思。”雷少則擊掌大笑,“你快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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