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22

“怎麽樣?”淩彤問。

“鑄劍山莊确實請了天煌教的人。來的是四大護法之一的白芙,年紀不大的小丫頭。”水神藥道。

“那丫頭我記得。”淩彤下意識的摸着胸部的舊傷口,“她一直追着我們不放,幾次戕害我聖火教教衆,是個心狠手辣的好狗。”

“天煌教這次入中原十分低調,不過中原是你們聖火教的地盤,按理來說白芙不可能次次都能端掉你們的分壇。”駱子安分析道,“鑄劍山莊愛惜名聲,應該不會與天煌教走的太近。”

“這也說不準,六年前就是鑄劍山莊聯合了千羽軍和天煌教闖了我的總教。”淩彤咬牙道,“既然此次天煌教不是針對我而來,也算是能松口氣。”

“嘿嘿,教主先別忙着松氣,這次天煌教雖然不是到中原來找幫手的,但他們也沒閑着。”水神藥搓了搓手,“教主剛剛不是還說,他們鮮少入中原,怎的還能找到咱們的據點,這回老朽可是撞到了。他們跟丐幫聯手了。”

駱子安不是聖火教的人,見他們還要再談一會兒,轉身去一邊看雨。

水神藥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繼續跟淩彤彙報情況:“是這樣的,他們都中了南疆蠱毒之後,白芙曾經用凖給外面的天煌教發過信,我本來想截下來看看,誰想到那鳥通人性,繞着老朽我跑,被鑄劍山莊的人撞了個正着,打下來了。陸七說,那是丐幫的鳥。

淩彤悶哼一聲,就算是跟丐幫聯手,他們不能大舉入中原,也奈何不了她。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他們避雨的這間民宅外,還不斷有毒人想要擁入。駱子安正要出去砍死那群煩人的毒人,就聽到水神藥喊住他道:“還有一個事,倒是省的駱小少爺去尋人了。”水神藥搓搓手道,“那個暗襲你的女人,也出現在鑄劍山莊了。不過跟鑄劍山莊的關系有點看不明白,我本來以為她就是武林同盟一條狗,誰知她半夜竟然偷偷放走了那只凖。天煌教的人,跑不了了。”

說着不忘拍馬屁道:“還是教主英明神武,早就說那女人來自大漠,駱小少爺還懷疑咱們,太薄情了。不過受教主所托,定不能讓駱小少爺您受委屈,老朽已經替小少爺收拾她了。”

駱子安十分厭惡別人插手他的事,轉手捏住水神藥的脖子:“誰讓你多事的。”

“嘿嘿,晚了。”水神藥黑色的長指甲撥了撥他的手,“老朽敬酒的時候,在她杯子下了毒。那可是老朽新配的,本想觀察那女人怎麽毒發,可惜她提前離席了,也沒再回來,應該是死在哪個角落了。”

駱子安扔開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他心底的某一個角落,偶爾也會希望以死來解脫,那個讓他最靠近死亡的女人,算是上天給他悲慘人生的一點點小小驚喜吧。

雨連車一片,天地間水霧蒙蒙。

駱子安見無事再議,掀開雨簾要離開,忽而見到一輛躲閃的馬車,菱彤舊疾胸悶,使了個眼色讓水神藥先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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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容本是想找一個避雨的地方讓伊瀾好好休息,誰知道找來找去就碰上了駱子安。伊瀾在馬車裏被狠狠的晃了一下,前幾日為保持清醒劃傷的手背又裂開,她正撩開袖子看傷口,駱子安已經掀開了馬車蓋子,雨水就這樣撲面而來,凍得伊瀾打了個寒顫,卻是更加清醒。

“你還活着?”想殺她的激動,以及她沒死的欣喜。

伊瀾被他的表情震驚了,怪不得世人稱之為紅魔,這表情真是魔怔。

水神藥和菱彤也随即趕到。

伊瀾大概從未設想過與淩彤再次相撞,她是應該看着二師兄的面子上敬她,還是該恨她奪走了她的二師兄?

這個問題來不及細想,菱彤腰間的鈴聲在雨中發出細碎的聲響,伊瀾心下一凝,深知她認出了自己,必是不能讓自己活着離開了。

“我二師兄王亮人在何處?”伊瀾啞聲問道。

“想見他?不如去地獄問閻羅。”說着,淩彤的長劍挑開了車頂。碎發飄散在雨水中,伊瀾險險避過。

水神藥眼見伊瀾未死,後悔剛剛說了大話,惱羞成怒,木杖向她擲來,玄容護住她滾下馬車。伊瀾本做好了隔石頭的準備,沒想到一點都不疼,反觀玄容,手背殷紅一片,小小的泥溝已經全是血色。

大大的雨點重重的落下來,濺起紅色的血霧。

伊瀾爬上來要去強攻,腦子裏全是要替二師兄報仇,玄容拉住她道:“人多我寡,先找個地方躲一躲。”

伊瀾甩開他。

玄容站起來再攔。

伊瀾的引以為傲的輕功在如此近身的情況下根本施展不出,玄容幾次結出金剛印,攔住她去路。

“讓開。”她見玄容已經有疲态,不忍道,“大師放我去吧。你我二人抵不過他們三人聯手,他們又是沖我來的,只要我走,就可以引開他們的注意。大師這些日子的照拂,伊瀾銘感五內,就此別過。”

“我既說要護你,就會護你到底。”玄容不與她多做争辯,扛起她向山澗瀑布跑去。伊瀾掙紮了幾次,也只是被他從肩上換到懷裏,她看到他下巴上已經豎起的胡子渣,突然覺得有點好笑,原來和尚也會長胡子的。

“你笑什麽?”玄容不解。

大雨打濕了她的頭發,貼在他胸前,水蛇一樣的黑發在他胸口起起伏伏,“大師這樣看,還真的挺像是尋常男子的。”

他心口一沉,抱緊了她不再多言。

身後的追兵一閃而至,他們二一分部,截住了玄容去路。

伊瀾看着淩彤,讓玄容放她下來。

“六年前我就打不過你,但你卻敗在我手裏。”伊瀾依靠在玄容的肩膀上,努力站的筆直,“你要不要再靠近一點,回味一下當年的感覺?”

菱彤殺意漸弱,這些年,她每到陰天下雨,傷口就會陣痛不已,每一次痛的她都會讓她想起那一日那個小姑娘,她恨不得将伊瀾千刀萬剮,但她也怕,在挨上一擊,她至今不知道,伊瀾那一擊何時埋下的。

伊瀾見菱彤示弱,轉向駱子安道:“你也不要動。你要是敢殺我,雷少則定然能從我傷口上看到你的痕跡,我跟雷少則的關系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也不會想他為難吧。你今日放我一馬,他日……”

話音未落,水神藥的木棍就砸了過來,玄容環住伊瀾擋下,低頭見看到腳下是個深不見底的滑坡,抱着伊瀾滾了下去。

這條破路沖了太多雨水,一路上滾過泥點子飛的滿身都是,時常有石塊隔住他的後背手臂,每每這時,他總會将伊瀾圈在懷裏護好,滑坡盡頭是一汪清水,雨水的聲音似乎都止住了,他擡頭看去,只見天上全是蒙蒙水霧,巨大的水簾隔斷了整個世界。

“我們好像鑽進瀑布裏了呢。”伊瀾笑笑,摸了一手泥巴在他臉上。

玄容點了點頭:“只是不知,他們何時會追來。”

“追不上來了。”伊瀾看到他身上的傷口,微微沉默,半晌從懷裏勾出一個小布袋,将裏面七七八八的小瓶子全倒出來,看到平底都印着紅印“水神藥”三個字,不由得笑了,“原來那個糟老頭就是人稱藥魔的水神藥,是福還是禍,就看天意了。伊瀾将小瓶子一一打開,放在手上聞了起來。

這邊的駱子安三人,确實沒有追上去。

只因大雨凝成了冰牆,擋了他們去路。

淩彤咬牙看着這座雨水形成的冰牆,想到了當年之痛。

“怎麽辦,咱們在這守株待兔?”水神藥心疼被伊瀾勾走的布袋還有卡在斜坡上被凍住的紅木棍。

“等這條路通了,他們早就不知道順着下面的路跑哪去了。”駱子安冷笑一聲,摸過還在發冷氣的冰牆,“天煌教的手深得夠遠的,竟連這樣這失傳已久的絕學都尋到了。”

他轉身要走,想到淩彤,又道:“以她的內力不可能練就寒冰掌,應該是用了什麽別的東西。當然要真是寒冰掌,你也活不了六年。”

“要是你被這樣的冰柱所傷我的血入藥也沒什麽用,既然沒什麽事了,就散了吧。”

水神藥走到淩彤身邊,看着珍惜的小藥人駱子安走遠,難免有些小遺憾,淩彤嫌棄水神藥無用,正要廢了他,胸口一陣悶痛,由他架着向北方走去。

水簾洞裏,玄容看着伊瀾将藥物一一分了類,他自認觀察細致入微,卻從不知道她是個大夫。

伊瀾擡頭,看見盯着她出身的玄容。

她讓玄容脫去衣服換藥,玄容堅決不肯。伊瀾就脫自己的衣服,玄容趕忙閉上眼睛,伊瀾跳起身,點了他的穴。

“不許動不許動。”伊瀾的聲音在他耳邊繞來繞去,暖暖的騷動他的心,“大師不要害羞,小的時候你師父沒有告訴你,穿着試衣服睡覺會着涼的麽?”她一邊說,一邊替他脫衣服,玄容緊張的不敢睜眼,只覺得她的手游走在他耳垂,胸口,她的手還要往下走,他只覺得腦門血氣上湧,開始念心經。

她的手停住了。

本是安靜的洞內,好像突然間瀑布聲都可以震耳欲聾。

伊瀾在衣角撕了一塊布,深入瀑布沖洗幹淨,替他擦淨身上的傷口,一點點的上藥。

“大師被我連累了。”她氣息很弱,像撓癢癢一樣掃過他後背,“所謂正邪不兩立,我如今卻不知道我能是正還是邪。其實我覺得,此刻死了,也會輕松不少。大師又何苦救我,讓我有了求生的奢望。”

玄容喉結滾動,不敢開口,他害怕一開口,便洩露了真情。那些壓都壓不住的情緒在他體內不斷翻湧,他不敢面對她。

“大師應該知道,我師出天煌教了。剛剛追殺我們的那個女人,其實以前是天煌教的聖女,後來你們中原人都曉得的,她是聖火教的教主。知道這件事的人并不多,像我這樣的身份,知道這件事的人,都死了。

我本就不該活着的,但我不甘心,死在中原。

聖域的人,總是想哪怕最後一刻也要魂歸故土的。”

“你……”玄容嗓音低啞的吓人,伊瀾這才感覺到,他已經急速上升的體溫,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師你忍着些,要不多念點兒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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