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童杞萱按照路線圖,一直尋找到第一家醫院,她走進去之後。
看着很多的人都在排隊,她也默默的跟随在隊伍尾巴,看着很多等待着堕胎的人,其中不乏有着很多年紀輕輕的少女,一起嬉笑怒罵并沒有堕胎時候的心情沉重,對于她們而言可能就像是割次雙眼皮一樣。
她孤零零的站在這裏,咬着下唇,神色有點恍惚,回想起來當初懷着童諾的時候,又想着腹中的孩子,眼角有點濕潤。
她覺得腦袋疼的厲害站都站不穩,困難的扶着牆壁,有點不忍心在繼續排隊下去,想象着腹中這個孩子如果出生之後,會長成什麽模樣。也許還會像是童諾那樣聽話懂事,或者是個可愛的小妹妹,每天跟随在她的身邊不斷的撒嬌,皮膚白皙如玉,一雙大眼睛和童諾一模一樣。
咬着下唇,在看着那排隊,頓時覺得腳步沉重,困難的朝前挪動着,忍不住的深呼吸。
孩子……孩子,她的孩子。
可是這孩子不能留下來,她沒有做好任何的準備,并且她已經有了童諾,沒有更多的精神來照顧這個孩子,如果連一點準備計劃都沒有,就匆匆忙忙的要孩子那對孩子無疑也是一種傷害。
對不起,對不起。
她深呼吸,輕咳兩聲。
隊伍一點點的減少,她看着前面的人進去到裏面,漸漸的輪到她的時候,她緊張的冷汗直流。覺得眼前的任何東西,形狀都在空中胡亂的飄浮,許多的白色點狀物體,正在聚集在一起,讓她重心不穩。
胡亂朝前走了幾步,看到上面需要填寫簽名的紙,她腦袋有點發暈。
迅速的寫下來之後,她心一狠就進入到手術室裏面,躺在手術臺上面,感受着那針尖一點點刺入到皮膚表面的麻痹感。
躺在床上等待着麻藥發揮作用的幾分鐘,她回想起來小時候坐在草坪上,第一次見到薄從凡的情景。
她記得在那裏遇到了薄從凡——
那時候她年紀還小,習慣了沒皮沒臉,主動過去和薄從凡套近乎,即使是對方用着冰冷的話語刺激她,她也還是一樣的一往直前。屁颠屁颠的一直跟在薄從凡的身後,像是一條小尾巴似得,不斷的搖來搖去。
很清楚的記住,薄從凡和她所說的第一句話是說,“你好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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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努力想要和薄從凡介紹自己,可是對方在前面走的非常迅速,壓根不給她追上的餘地,在前面瘋狂的快跑着。她也不甘心這樣就讓薄從凡溜掉,于是就在後面一直小跑着狂追,氣喘籲籲的很久,見到對方閃身到樹林裏面之後,迅速的轉過身消失不見。
留着她自己一個人在樹林裏面,被蚊子咬了很多的包,很狼狽的跌跌撞撞,在地上爬了很久,這才找到小路。然後被她媽媽派來尋找她的人告狀,害得她被媽媽狠狠的罰了一頓,只能住在小黑屋裏面,慘兮兮的把小學作業寫完,還不能晚上的動畫片。
她當時覺得很委屈,她覺得未婚夫妻定下來婚事的在一起說話不是很正常麽,可是居然被這樣批評了,于是她難得眼淚汪汪的等父親回家告狀去了,因為她知道父親向來最疼愛她了,要是知道她被欺負了,肯定會找對方算賬。第二天在見到薄從凡的時候,在小學三年級的班級裏面,她見到薄從凡被打的手背淤青。
不知道這樣的告狀,會害得他變得如此,她以為只是薄從凡被父親訓斥一頓,所以她一時間無法承受得住那種巨大的落差,不斷的嚎啕大哭,害的在教室裏面,都是由着薄從凡哄着她。
“嗚嗚嗚嗚嗚嗚嗚……對不起,我不知道會害你被揍,你的傷會不會很疼。”
薄從凡坐在一旁,手帕遞給她,輕聲說道:“我不疼,你別哭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可是我看起來就覺得很疼啊,我帶你去醫院好不好。”
“可是你知道醫院在哪裏嗎?”
她呆呆的眨巴眨巴眼睛,被問住了難題,又更加哭的洶湧。“對、對不起,我不知道醫院在哪裏,嗚嗚嗚嗚嗚嗚嗚……”
“算了,我沒事,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倒是你記住了,別在哭了,會把眼睛哭壞的。”
“眼睛會哭壞嗎?”她小聲的詢問道。
薄從凡點了點頭,嚴肅認真的說道:“我媽媽當初就是這樣哭壞的眼睛,我媽媽最近天天哭泣,我爸爸去世了。”
“你爸爸過世了?是因為什麽原因呀?”她奶聲奶氣的問道。
“車禍,被別人的司機撞到,司機逃逸,也不知道是誰做出來的壞事,至今也沒有找到人,我媽媽就每日不斷的哭泣。”薄從凡坐在原地,那童稚的面孔上滿是難過。
她連忙摸了摸薄從凡的額頭。“不難過,不難過,難過飛飛飛!”
薄從凡噗嗤一聲笑了,捏了捏她的手背,“謝謝你,我不難過了,不過我還不知道自己有未婚妻這件事情,上次對你那樣,失禮了。”
“沒什麽,是我沒有告訴你,讓你別在前面那樣快速的走……還沒有等等我。”
眼前的場景陡然一變,她看着那前面高大的男人,正在迅速的朝前走,而前面則是他和田萌萌親密的摟抱在一起的畫面。口袋裏面的手機短信正在傳來提示音,她擡起頭來,看着前面站着的田萌萌正滿臉得意朝她微笑。
她在低頭看着短消息,看着上面寫着幾句話。
童杞萱你真是傻的可以,你還真信我随随便便告訴,讓你頂罪的事情?你別傻了,我告訴你,這些都是我精心設計的謊言,是你自己腦殘非要面跳進去。
她看着那些字,又看着田萌萌那得意的模樣,轉眼間自己正靜靜的躺在地上,看着推着她下樓的田萌萌,正在裝作驚慌失措的模樣,也從樓梯上面滾下來,比她更加凄慘的躺在地上,還捂着胸口不斷哭泣着。
而她一滴眼淚都無法流淌出來,她害怕自己的孩子消失。
她也害怕薄母想要和田萌萌一起把她的孩子害死,于是她僞裝出來流産的模樣,一直郁郁寡歡的繼續生活。
于是那場牢獄之災,就那樣降臨到她的腦袋上面。
她又做了一個夢,夢到從牢裏面出來,用着心計一點點的改頭換面,又重新回到了薄從凡的身邊,讓那個人一點點的喜歡上她的時候。她把原本屬于自己的公司都拿回來,又把那些本應該屬于她父親的東西,都取回來了。
害的薄從凡傾家蕩産,家破人亡。
她站在那裏冷眼看着那一切,享受着勝利的滋味。
可是總是感覺到自己缺點什麽東西,她猛地回頭,卻發現童諾站在角落裏面,正在用着極為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
“諾諾,快到媽媽這裏。”
童諾皺緊眉頭,“你不是我媽媽。”
“諾諾?我就是媽媽呀?你怎麽會不理媽媽了?”她呆呆的看着童諾。
童諾委委屈屈的說道:“如果你是我媽媽的話,就不會光想着自己的事情,你從來都沒有陪伴我的童年,你從來都沒有給我完整的一切,你每天都在想着你自己的事情,從來也沒有想到我的感受,我沒有你這種自私的媽媽。”
童杞萱皺緊眉頭,聽着這樣的指責,她頓時喘息困難。
“不是的,媽媽是在為了我們之間而奮鬥呀……”媽媽是為了把那個大壞蛋鏟除掉,都是因為那個大壞蛋害得他們淪落至今。
童諾搖了搖頭。“我看到的只有媽媽在努力賺錢,壓根都不在意我的感受,我的家長會,我的很多事情都是阿姨來參加,為什麽媽媽每次都不能抽時間過來照顧我呢?”
那是因為,那時候她需要和薄從凡周旋,沒有過多的時間來找你。
而且你的存在也被我隐瞞起來,并沒有被薄從凡發現。
這些解釋都應該一一說出口,可是讓童諾知道他母親和父親互相憎惡到那種地步,對于童諾真的好嗎?
“從今天開始,媽媽肯定會好好對待着你,再也不缺席你的任何事情,諾諾原諒媽媽吧。”她帶着哽咽哀求着童諾。
童諾搖了搖頭,小聲說道:“我只需要阿姨就可以了,再也不需要媽媽的存在了。”
她朝着童諾身側看去,穿着淺紅色衣服的女人,正帶着慈愛的笑容,但是那張臉讓她不寒而栗。
怔怔的指着那笑着的人,她一字一頓的說道:“田、萌、萌。”
田萌萌抱起來地上的童諾,“有沒有想念阿姨?”
“想啦,我非常想念阿姨,我特別喜歡阿姨,我再也不想理會着我媽媽了,我媽媽真是太自私的一個人了,完全不顧我的想法,把我當做玩具一樣,喜歡的時候就過來親一親,當不喜歡我的時候,就把我一腳踢開了。”
童諾撒嬌似得抱着田萌萌的胳膊,帶着無比可愛的神情,軟糯糯的說道:“我以後就只要阿姨這一個媽媽了,我不想要在理這個女人了,這個女人完全只有她腦袋裏面的那些冰冷公司,還是阿姨對我最好了。”
“諾諾,你真的不要媽媽了?”童杞萱不敢置信的看着童諾,咬着下唇,帶着哽咽。
童諾堅定地點頭,“我不需要那樣的媽媽,我只喜歡會照顧,陪伴在我身邊的媽媽。”
童杞萱驟然間皺緊眉頭,深呼吸。
她看着田萌萌帶着得意的模樣,抱起來童諾就朝着她微笑着,還在她耳邊說道:“你看這童諾還真是聽話懂事,照顧起來還真是不費力氣,你當初費盡心思對付着薄從凡,卻忘記了最為重要的親情,就算是你現在複仇成功了又如何,你已經去死的父母還在那裏死着,擁有了很多錢,你可以繼續的胡亂花錢,但是你的錢童諾可是不想要。”
童諾微抿着唇。“我不要!”
“這孩子都知道了,是你對他父親下的毒手。”
“那是因為薄從凡先對不起我的,這、這我還回去了,只是我應該做的事情,我是在複仇,我不能讓他們笑到最後。”她斷斷續續的話語與其說是反駁着田萌萌,更多的則是來安慰着自己,讓自己千萬別産生着後悔的情緒。
她已經複仇成功了,應該理直氣壯的享受着那片安寧,而不是沉浸在悲傷之中。
田萌萌微微一笑,“他們确實沒有笑到最後,你贏了,你可以随便的開心了,你還可以用奪回來的錢來慶祝。”
童杞萱很努力的想要把唇角勾起來,讓自己微笑着,來顯示自己複仇成功之後的高興。
可是她複仇之後唯有一丁點的舒爽之後,就是疲憊和茫然,因為一開始的目标只有在薄從凡身上,她人生似乎還是為了薄從凡而轉動。但是當薄從凡不在的那一天,她突然找不到自己的目标了,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什麽來奮鬥。
這一刻她發現,為什麽一開始不帶着童諾好好生活呢?
只要讓童諾幸幸福福,這比起來複仇是她更加希望的事情。
因為那些人的好壞對她而言并不重要了,她想要守護的人只有面前的童諾。
童諾看着她,又輕輕的說道:“以後田萌萌阿姨就是我的媽媽了,我不需要這個假惺惺的媽媽了,我真是愛死了田阿姨了。”
“諾諾還真是乖巧,這樣阿姨就帶着你回家咯,以後就再也不用見到這個可惡的怪阿姨了。”田萌萌示威性的看了她幾眼,眼睛裏都是蘊含着殺意。
童杞萱咬着下唇,看着她們的背影越來越遠,怎麽也無法追上去。
“諾諾……”
諾諾是她的孩子,為什麽會被田萌萌帶走了。
跌跌撞撞躺在地上,膝蓋疼的厲害,她雙腿無法挪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田萌萌把她的孩子帶走。
她心髒疼的厲害,無法抑制的疼痛,讓她從夢境之中脫離。
她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覺自己正躺在病房裏面,她以為手術已經完成,正要坐起身來,卻發現身側坐着一個熟悉的面孔的人,那雙陰鸷的雙眸正在凝視她,她覺得自己似乎沒有從噩夢之中蘇醒過來,似乎還仍然在另一個可怕的夢境之中循環。
呆滞的看着那唇,不斷開合,她滿臉的迷惘,聽着薄從凡一字一頓的說道:“童杞萱,你準備殺了我們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