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張家宅邸, 張景宣以及其父親張申正氣氛凝重地對峙着。
“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你還不給我認錯!”
男人應酬有個逢場作戲原本再正常不過, 可許箐茹在大學校門那一鬧導致張家和許家成為了笑柄。更嚴峻的問題是, 其中牽扯到了赫胥猗, 直接導致尹家對許家發難。
如今許氏建材岌岌可危, 張家和他們是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根本不可能獨善其身。
張景宣滿臉倔強, 不服輸地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麽?都是許箐茹那個瘋婆子搞出來的事情!她是你給我定的未婚妻, 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她把風月場的逢場作戲當真,把事情鬧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僅丢我的臉,丢張家的臉, 還把許家搞得烏煙瘴氣, 難道這也怪我?”
張申臉色鐵青, 卻沒有反駁他的話。
“不肖子,現在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嗎?明知道箐茹的性格,你就不能再忍忍?至少把事情做得再隐秘些,也不會到今天這步田地!”
“這步田地有什麽不好?正好和許家退婚!我早就受夠了她,一刻也忍耐不下去了!”
張申聽到兒子的這番言論,氣得揚起手就想打他一巴掌。
然而與過往不同,這次他沒有打到張景宣,反而被架住了手。
“哼,你以為我還會像以前一樣任你拿捏嗎?我過去事事都要依仗你, 什麽都必須聽你的,為了家族犧牲自己的幸福,你以為我現在還會繼續忍耐嗎?”
張申一愣,這才發現眼前的兒子已然比自己高大強壯。
他在家中素有威嚴,說一不二,因忙于事業向來很少和張景宣講道理,都是自己拍板定奪。可此時此刻,感受到自己被握得發麻的手腕,他不得不放棄過往的手段。
“你這個蠢貨!”但憤怒并不因此減少,張申一邊抽回手一邊怒道,“你以為我們還和許家分得開嗎?張家的資産已全部在許氏建材中套牢,莊園那邊的財産你和箐茹結婚後才有份。許氏垮了,你以為我們能好過?你以為只是退婚就能讓我們明哲保身嗎?”
這個兒子一心搞藝術,對事務一竅不通。所幸還有些天分,可天分在如今這個社會有用嗎?
張家號稱書香門第,可在燕京這種地方,一塊轉頭扔下來都能砸到一個勳爵,他們這種家庭也不過是人下人而已。
當初赫胥家鼎盛,他們還能跟着沾一些光,可是當貴族開始沒落,他必須開始尋找新的盟友。
張景宣幾乎不管家中的事,聽到這裏才臉色煞青,只仍嘴硬地道:“難道錢比我的幸福重要嗎?家裏套牢了多少錢,我來補!”
他作為指揮家的固定工資雖然不高,但知名度高又形象良好,代言費還有表演的出場費都不低,一年能有個幾百萬的收入。
“呵?你以為能賺點錢翅膀就硬了?以為自己每年三四百萬收入很高?你想想自己除了吃穿用度以外還能剩下多少?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家底嗎?”
張家不比許家,但窮奢極侈的生活方式可相差無幾。為了維持日常生活和人情往來,整個家族早已是入不敷出的狀态,否則當初她也不會那麽着急地想要尋找一位資金雄厚的盟友。
許家雖不是十分好的人選,但已經是他當時能夠找到的最優、且最有誠意的合作對象。許秦雄有手段有野心,他為了表示誠意幫忙設計了赫胥家,因此在許氏有了一席之地。
這些年下來,若非有這些額外收入,張家根本不可能過得這麽舒坦。更別提赫胥莊園那裏還有他們的一份,如今退婚功虧一篑!
“許氏要是垮了,我們家負債将達五千萬,你想想自己怎麽還吧!”
當初有人想用五千萬買他手中的股份,他沒有答應,如今想來真是後悔不已。誰能想得到短短幾個月之內,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
許氏并非什麽龐然大物,在許秦雄接手之前一直是比較傳統的經營模式,手中現金不少,照理說抗壓能力不差。只是許秦雄為了進一步擴張,又在當初設計赫胥莊園時花了大量現金,如今基本是靠銀行的借款周轉。
本以為公司再過不久就要融資上市,沒想到卻在這裏栽了跟頭。
張景宣一聽五千萬,臉色頓時一片蒼白。就算再不關心家庭狀況,他也知道家裏絕沒有五千萬現金,到時候只能變賣資産。
張申見他默不作聲,冷笑道:“你以為沒有家裏的支持,你能進得了皇家交響樂團?沒有我的面子,你就真以為自己是什麽驚才絕豔的天才,能入得了那些藝術大家的眼?”
這幾句話說得張景宣滿臉都是難以置信,張申卻像是因此找回了底氣。
“你以為自己現在就能和我抗争?景宣,你要記住沒了我這個爸爸,你什麽都不是!”
張景宣憤怒、焦慮卻又不敢反駁,這幾年春風得意找到的自信因父親的這幾句話已經消失殆盡。
“你還惦記着赫胥猗?給我清醒一點,我早就說過她已經嫁進尹家,讓你行事要有分寸,結果呢?你以為給尹如琢戴綠帽子是那麽容易的事嗎?”
張申不是不知道兒子的心态,年少時的白月光總是讓人難以忘懷,輸給女人的不甘更是讓他如鬥雞一般充滿鬥志。
可尹家不是什麽善茬,尹潤松更不可能讓他人在自己頭上動土。張景宣之前的行為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事實上也是想要通過張兒子來修複和赫胥家的關系,搭上尹家這條大船。
可是現在呢?
很可能搭上張家也不夠。
張景宣心中不服,但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沉默良久才最終喪氣地問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自那日之後,張景宣一直沒來學校,鑒賞課由代課老師來上。赫胥猗倒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照常上下課,淡定得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僅如此,某個周五下午,不少人還看到尹如琢親自到學校接赫胥,兩個人親密的模樣絲毫不像是有過争吵。
有些人認為兩人感情堅定,半點不受外界的那些流言的影響;但也有不少人認為,這恰好證明了兩人沒有愛情,所以尹如琢才不會吃醋;還有些人認為,兩人就是最普遍的聯姻,平時各玩各的,發生點什麽事出來做個公關。
尹如琢根本不關心外界的反應,她擔心的只有赫胥猗有沒有因此受影響,還有自己對許家采取的措施有沒有讓她生厭。
她沒想過要置許家于死地,只是想給他們一個教訓而已。沒想到的是父親在自己之後出手,許氏的內部經營情況又是一塌糊塗,如今竟然已經岌岌可危。
許氏情況不佳,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了張家。
六年前的事她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但對方顯然做好了保密措施,如今很多事只能依靠推測來判斷。
但張家和許家,絕對和吞并赫胥莊園的事脫不了幹系。
尹如琢絕非心狠手辣的人,但也絕不會心慈手軟,知道事情的大致內幕,對于父親的手段自然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她猶豫的是要不要把這些事告訴赫胥猗,擔憂的是牽連到張家——或者說張景宣會不會惹得她不快。
還好,到現在為止赫胥猗一切表現如常。
今天是家族聚會的日子,尹如琢提早下班接赫胥猗去尹家老宅。
幾周不見,尹潤松這次尤為着急,讓兩人周五就回來一趟。尹如琢和赫胥猗不約而同都猜到他是為了什麽事,心情各異。
赫胥猗做這些當然不是沒想過尹如琢和尹潤松的反應,尹如琢的反應和她想象得差不多,不動聲色地教訓了許家,卻一句都沒在自己面前提過。
只不過對尹潤松,她還是有些沒把握的。
尹如琢喜歡她也信任她,但尹潤松作為一個老謀深算的老丈人,顯然要比尹如琢難應付得多。
她不得不準備了好幾種應對措施。
不過兩人到的時候,尹潤松根本沒提這件事,反而先給了兩人一本私人訂制旅行的宣傳冊。
“爸爸,這是什麽?”
尹如琢不解,赫胥猗望着手冊一時也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爸爸,您是想讓我們去旅行?”
“你倆結婚兩年,除了新婚旅行就沒再出去走過,猗猗也快放寒假了,你倆出去走走,散散心。”
尹潤松端着煙鬥,一邊說一邊陷入了暢想。
他如今可沒別的念想,只希望能趕緊抱個孫女。這過年時節,家庭旅行的人多,他希望這兩人能受點感染,福至心靈地冒出要孩子的念頭。
其他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在尹潤松這根本不值一提,不過是個許家,還不是他擡擡手的事?不過是個張景宣而已,還能比得上他女兒?
他已經讓人調查過了,照片上的人根本不是赫胥猗,兩人更沒有所謂的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