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害人的緣由

隔日早上,沒到巳時,顧箬笠便又到了林府。

林菘聽說她來了,坐在鏡前梳妝,任由銀瓶将柔軟的黑發在手中盤弄,厭煩道:

“她整日都忙些什麽?總是往林府跑,就沒有什麽正經事嗎?”

“主子上次不是救了千金郡主?”銀瓶笑吟吟的,試了一下雙環髻,又覺得不夠精致美麗,重新換成垂挂髻。

“千金郡主多次稱謝,您都避而不見,這事本來就不算完。後頭,您稱病求醫,千金郡主又請了雲中游下山,這次來探病,也算情理之中。”

林菘道:“早知道,當日收下謝禮,就沒這麽多事了。”

銀瓶一雙巧手,片刻,巧妝新成,鏡中人俨然是一個嬌俏清雅的小姑娘。

銀瓶選了一對銀簪花,正要戴上,林菘卻打開了另外一個檀木盒。

盒子裏,是一對晶瑩剔透、流雲溢彩的琉璃簪花。

林菘忍着別扭,把琉璃簪花戴在了腦袋上。

銀瓶強壓下上翹的嘴角:“我還記得,千金郡主小時候,最是喜歡這些光彩奪目的小玩意。也不知道如今大了,可還喜歡?”

林菘眯着眼照了會鏡子:“誰管她的閑事?人早就到前院了,怎麽還沒來?她是在我林府跋山涉水嗎?”

銀瓶出去問了一聲:“千金郡主也沒要人帶路,徑自去西院了。”

林菘問道:“她去西院做什麽?”

銀瓶含笑:“主子忘了?前幾日我在西院休養。她大約以為我還在西院,故而先去看我了。主子別急,稍後郡主就該過來了。”

林菘胡亂摸了一把毛茸茸的衣袖:“又沒人等她。”

再說了,銀瓶又有什麽可看的?

這人做事,分不清主次,也沒個章程!

這一等許久,顧箬笠卻始終沒來。

林菘捋着衣袖上的毛毛,臉色越來越沉。

銀瓶借故出去問了一次,才知道,顧箬笠原本都要過來了,卻不知出了什麽事,急匆匆的又走了。

銀瓶輕輕跺腳:“林管事,既然千金郡主不來,你怎麽不讓人去回話?”

白白讓主子等了這麽久。

林管事懵了:“不來難道不好?鄉君不是也不高興見她?”

銀瓶哎呀一聲:“和你說了,你也不懂。讨厭未必真就讨厭,喜歡也未必是真喜歡。”

林管事摸摸日益耗損的頭:“銀瓶姑娘說話也太玄乎了。這喜歡就是喜歡,讨厭就是讨厭,什麽人啊,別別扭扭、娘們唧唧的?”

銀瓶:…… ……

顧箬笠在家中無事,又不願細想與秦氏之間種種瓜葛,故而才出府來探望銀瓶,順便也瞧瞧那傲嬌不肯見人的林鄉君。

哪知道,輕車熟路到了西院,才聽說銀瓶姑娘大好了,回到林菘身邊伺候了。

顧箬笠本要去見林菘,走到一半,就被人截了回來。

雁聲用餘光注意着顧箬笠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道:

“今天一早,郡主出門之後,李大姑娘就出門了。她去了密雲半山的松陵酒家。”

顧箬笠揉了揉眉心。

“她是蠢回她姥姥家了嗎?”

這個松陵酒家,京中人隐隐約約都知道,雖然聽起來是個風雅清正的地兒,其實,這裏邊都是些上品的雅妓。

說白了,不管裏邊的姑娘們是賣藝還是賣·身,總歸還是男子們快活玩耍之地。

“她去那裏做什麽?”顧箬笠已經有點咬牙切齒了。

雁聲道:“李大姑娘在馬車裏換了男子裝束,混進去之後,便想去找段二公子。誰知道,被人瞧見,立刻認出來是個喬裝的姑娘,誤以為她是裏邊挂牌的姑娘,拉進雅間,灌了好幾杯酒。幸而,段二公子瞧見了,認了出來,才将哭哭啼啼的李大姑娘從裏邊搶了出來,秘密送回了顧府。”

“段二公子還算知道輕重,沒有透露李大姑娘的身份。”

顧箬笠已經被她蠢笑了,又不解:“她一個人進去的?連一個防身的丫頭都沒帶?可她進去做什麽?難道去找段二?”

顧箬笠冒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來:“難道,她是看中了段二?”

雁聲的話驗證了顧箬笠的猜測:“月前,李大姑娘有一次出門時,定制的頭面被一位小姐搶了,恰好被段二公子瞧見。大約是看在郡主的面上,段二公子豪擲千金,送了李大姑娘幾樣名貴珠寶。興許是這時候,讓李大姑娘動了別的心思。”

雁羽也道:“段二公子出身伯爵府,又是嫡子,還是唯一的嫡子,不僅受伯爺寵愛,老太太老伯爺也最疼他。伯爵府勳貴之家,當年還曾經出過戶部尚書,家財豐厚。在許多人眼裏,都是個香饽饽。”

顧箬笠嫌棄的慌:“他一個荒唐纨绔子,無事生非招貓逗狗、小小年紀招妓風流,哪裏好?何況,她還跑去松陵酒家尋人,究竟怎麽想的?”

哪一家的姑娘,願意自己的夫君整日泡在紅袖香粉堆裏?

“郡主之前不也想過,與段二公子結姻嗎?上次,老夫人好像說,您再不收着脾氣,擔心日後再不出去。您便随口說,要嫁不出去,那就幹脆進宮請旨,和段二公子湊成一對。”

顧箬笠氣笑了:“我是我,我是誰呀?段二真要娶我,今後他便是再貪玩,明面上也不敢太荒唐。他便是再犯渾,敢對我不好嗎?可李新元什麽身份?她要是高嫁給段二,今後豈不任人拿捏?”

顧箬笠漸漸收去了冷笑,眉眼寧靜下來,她容貌出塵,美麗出衆,尋常總帶一點漫不經心的輕笑,掩飾自己的淡漠。

此時并無外人,她越安靜,越帶着一股獨特的冷漠之氣。

“是以,是李新元看中了段二?”

“對我情同母女的秦阿娘,就是因為女兒看中了段二,生怕我進宮請旨,才想方設法利用盛寶寧害我?”

雁聲道:“郡主一時口快,只怕旁的人,聽着用心,還起了歪心。”

顧箬笠平淡道:“秦阿娘真是一位好娘親。對李新元,無所不從的。可惜,她這乖女兒選的路,未必便是一條好道。”

顧箬笠總算是明白,秦氏害她的動機是什麽了。

秦氏一向謹慎小心,可對于李新元的事,一向是有求必應。再加上段二的身份,的确讓她們母女動心,那便值得她铤而走險了。

顧箬笠理明白了這點關竅,心中并不算輕快。她下了馬車,捏了一串糖葫蘆,大街上慢慢悠悠走着,不多時,與顧大姑母碰了個正着。

顧大姑母飲了口熱茶,擦了擦嘴角,幾乎掩飾不住眼中的幸災樂禍。

“若若,姑母原也是要去見你,誰想到,恰好在這兒碰見了你。”

顧箬笠收了冷色,頑皮一笑:“姑母是想我了?”

顧大姑母嘴角微抽:“想,是想。不過,也有正事找你。若若,你可還記得,當年你母親敬寧長公主身邊的老嬷嬷,是叫童嬷嬷。你可還有印象?”

顧箬笠不置可否。

顧大姑母呵呵一聲:“雖說你那時年幼,但也有七八歲了,應該有些印象才是。她在你母親跟前伺候,常愛穿小綠襖子的,還記得嗎?鼻子稍微有點翹,就像那樣;臉上有點麻子,總是眯着眼睛笑,笑得時候就像這樣……”

顧大姑指手畫腳,身體力行的形容童嬷嬷的長相。

顧箬笠看夠了,冷淡的一點頭:“童嬷嬷,我想起來了。”

顧大姑母口水都說幹了,喝了口水:“你可知道,她如今在何處?”

顧箬笠暗暗看了一眼雁聲。雁聲輕輕搖了搖頭。

“母親當年離世,身邊人都各自返鄉了。”

“是不錯!”顧大姑母義憤填膺的一拍桌子,“你當年雖然年幼,可心思善良,也有脾性,每人發了銀子,讓她們回鄉生活。可卻有人居心叵測,将童嬷嬷重新擄回京城,把她給關了起來。”

顧大姑母作勢輕打了一下嘴角:“你瞧我,這嘴,哪能和你說這些個糟心事?總之,她受了許多苦,卻不是為了別的什麽陰謀詭計,僅僅是因為有人想要知道,你母親敬寧長公主的喜好。”

從顧大姑說到童嬷嬷失蹤,顧箬笠已經隐約有所揣測。

這世上,如今還有誰,能透出她母親的一點半點影子?

世上人千千萬萬,偶有相似,并不奇怪。可活着的秦氏明雙與死去的敬寧長公主容貌上并無半點相似,只是偶爾流露的氣質,讓人熟悉。

明明是兩個半點不像的人,卻能讓人感覺相似,豈不古怪?可若從一開始,秦氏便是刻意模仿,便不足為奇了。

顧箬笠平靜的問:“這樁事,想來是極其秘密,大姑姑是如何查到的?”

顧大姑愣了一下,帕子掩唇,遮掩的笑了笑:“倒也是無意間發現的,這種事她幹的自然是秘密極了。哎,我從前只以為,我哥哥後來找的這位嫂子,有些籠絡人的手段,沒想到,她有這麽毒的心計!把好好的童嬷嬷都折磨成什麽樣子了。好孩子,你知道便罷了,也不必去見童嬷嬷了,那種腌臜地方,你也去不得。”

顧箬笠拿了胡同地址,便從茶樓下來,

她下樓時,樓下正有一位簪着琉璃霜花的少女從下邊上來,二人正正碰上,四目相對。

少女看向顧箬笠,不由輕輕呵了口氣,微微昂起了頭,發髻邊的琉璃珠發出清脆悅耳、歡快至極的輕響。

叮叮—— ——

作者有話要說:  變态男主,在線梳妝

本章評論區掉落紅包,麽麽(*  ̄3)(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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