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不知道的事(四)
正常人身邊總有一個不大正常的好基友。
——惜吟淺唱之七
“你家裏問起來的話,你能不能說我們還在一起?”郝帥的神情已經算得上有些讨好了。
“啊?”孟惜一時沒反應過來。
郝帥生怕她不答應,忙補了一句:“當然了,如果你交了男朋友需要和家裏說的時候就不用管我了。平時也不需要出來和我約會,只要在家裏幫我打一下掩護就行。”
“哦……可以的。”
郝帥突然在孟惜臉上親了一下,笑開:“謝啦,那我先走了,我女朋友還在等我,你慢慢吃。”說着就招呼服務員過來買單,随後推開門匆匆離開。
孟惜抹了一把被親的臉頰,有些無語。
真是個奇怪的人。
桌子上鋪滿了她喜歡吃的菜,她不禁食指大動,這兒一筷那兒一筷地吃起來。
“哇靠,一個人吃這麽多,好浪費啊你!”對面座位突然坐下來一個人,大呼小叫的,“服務員,添副碗筷。”
孟惜擡眼看去,有些驚喜:“是你啊。”她忍不住瞄了瞄他身後。
“別看了,他沒跟我一起。”彭思宇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孟惜心虛地斂了眸。
服務員拿來消毒碗筷,彭思宇用筷子在塑料包裝上猛地一紮,然後三兩下剝了包裝,一邊風卷殘雲掃蕩佳肴,一邊口齒不清地問她:“你男朋友又跑了?”
“你怎麽知道?”孟惜正欲夾醋雞的筷子頓了頓,再一看,那塊她看上的雞肉已經被對面的人搶走,只好夾另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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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咕咕哝哝地說:“用過的碗筷還擺着呢,我瞎啊?”
“不是男朋友了。”孟惜這次成功地從彭思宇筷下搶到了一根雞翅膀。
彭思宇輕哼一聲:“早知道你倆要掰。”
孟惜奇了:“你又知道?”
“我還知道你喜歡褚雲逸。”彭思宇挑挑眉毛。
“你怎麽知道?”
彭思宇嫌棄道:“妹子,能不能換句新鮮的問。就你看他那眼神,瞎子都看見了。”
“瞎子……看不見的。”孟惜輕輕說了一句。
彭思宇斜她一眼:“那聾子總看得見了吧!啰嗦!”
孟惜趁他分神之際,手上動作加快,又多夾了幾筷子,盤子瞬間就見了底。
“哎!我的雞!”彭思宇瞪着眼睛大叫。
“服務員,再來份醋雞!”彭思宇為沒進自己肚子裏的雞肉深感惋惜,痛定思痛,毅然決然地再叫了一份,随後朝孟惜點點下巴,“你付錢。”
孟惜将滑下來的發絲撥到耳後,慢條斯理地問:“為什麽?”
“因為你馬上就會感謝我。”彭思宇詭異一笑。
孟惜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低頭夾菜不理他。
彭思宇還保持着笑容等她回應,等了半天臉都快僵了對方卻只對桌上菜肴專注着。還有他這麽上趕着給人當媒婆的人麽?
他怨念地吸了兩口氣,又試圖誘惑孟惜:“難道你就不想搞定褚雲逸?”
孟惜終于有點反應了,只是稍稍愣了一愣便斂了眸說:“他對我沒有想法。”
彭思宇簡直是恨鐵不成鋼,卻還得耐了性子徐徐圖之:“他不是對你沒有想法,他是還沒從以前那段婚姻裏跳出來呢。你想啊,他離婚不到兩年,前妻又不是什麽安分的人,你比他小了這麽多歲,更加沒有定性,他擔心哪,萬一你也跑了呢?再說了,就你這麽扭扭捏捏半步都不主動的,誰記得你啊。你就得經常在他眼前晃,入侵他的生活,讓他習慣生活裏有你這麽個人,知道吧?你聽我的,絕對沒問題,他就吃那套。”
見孟惜神色懷疑,他圓睜了眼,眉毛挑了一邊,聲音擡高:“你不信?我跟他認識沒有三十年也有二十年了,他放個屁我都知道什麽意思。”
孟惜停了手上動作,咽下一口菜,虛心求教:“那個……放屁,也有意思嗎?”
彭思宇快瘋了,真乃朽木不可雕也!“姐姐你能不能放對一次重點,還能不能好好交流了?”他緩緩氣,一副為人師表模樣,“你聽我的,一定能把褚悶騷抱回家!”
“褚悶騷?”孟惜難得找對了一次重點,忽略她抱不動一米八大漢的事實。
彭思宇咧了嘴露出一絲邪氣的笑,眉毛擡三擡:“嘿嘿,你別看他表面正正經經的,骨子裏騷着呢,尤其是在床上的時候。”說到“床上”的時候,他還刻意壓了壓聲音,一字一字地吐出。
說得好像他體驗過似的。孟惜抽着臉無語地看他,順手将手邊一大盆子米飯推到他面前。
希望飯都能堵住他的嘴吧。
彭思宇一邊往嘴裏塞着飯菜一邊啰啰嗦嗦地講了一堆,說褚雲逸周六早上都會騎車去爬山,下午會去圖書館,每周都去看他外婆。他習慣一天洗兩次澡,到家後一次,起床後一次。他常鍛煉,身材很好,有八塊腹肌,屬于穿着衣服顯瘦脫了衣服有肌肉的類型。他有強迫症,家裏和辦公室的東西必須碼得整整齊齊。他喜歡吃辣,泡面只吃泡椒牛肉一種口味。他廚藝很棒,但不常做,要求爺爺告奶奶的才能吃上一頓……
這些,都是她不曾知道的事情。在彭思宇的絮絮叨叨中,她仿佛看到一個生活化的褚雲逸正站在她面前,暖暖地笑着。
飯後彭思宇又拐了她去買了輛山地車,綠油油的車架,倒是清新怡人,只是刷了她好幾千塊,一個月的工資就這麽沒了。
孟惜站在一旁不知該說什麽好。彭思宇這樣熱心積極,她卻還在猶豫不前。
彭思宇說,她就是典型的想得到卻不知道努力争取,矯情。
他說,雖然愛情要看感覺,但也不能在原地守株待兔,想要別人有感覺也得讓人有機會多看到你啊。你都不讓他多看看你,還談毛線的感覺。
他講的好有道理,她都沒法反駁。
想想自己這二十多年,似乎真就沒怎麽為自己努力過。別人看她文文靜靜的,成績又好,想着總是個安心念書的小姑娘吧,其實她自己知道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兒。
高中的時候,相比學霸們每天拼參考書完成頁數,翻開她的卻是一頁頁的空白;大學裏,時常翹了早上的必修課在寝室裏睡大覺,即使去了也總是走神打瞌睡;大三暑假裏司法考試培訓的時候,總是忍不住犯困,老師的聲音像被打散了似的在耳邊飄着,聽得到卻組織不起來。
渾渾噩噩的,有時候她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就是這樣的一個她,也不知是不是祖墳上冒了青煙,竟就一路順風順水地過來了,不但考上了重點大學,還一次性通過了司法考試。
太過順暢的人生很容易讓人産生惰性與迷茫,往往會在真的機會降臨的時候來不及抓住。待到蒼顏白發,想起自己碌碌無為的一生,一定會後悔的吧。
她也許,真的太過被動了。
晚上,在樓下車裏坐了許久,開着廣播。本地的交通廣播正放着老音樂,旋律袅袅,情深意切。遠處偶爾傳來幾聲鬼哭狼嚎,是喝醉了酒的人在發洩。這一秒,有多少人在笑,又有多少人在哭;有多少人與所愛之人相依相偎,又有多少人敢愛不敢言,只好對着鏡子擁抱自己。
微信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褚雲逸已經通過了好友驗證,在對話列表裏排在第一個。
孟惜翻了翻他的朋友圈,狀态寥寥無幾,最近的一條還是今年年初祝大家新年快樂的。
她打開對話窗口,斟酌良久,一字一字小心地打下。
“褚法官你好,我是孟惜。”太正式,删除。
“[可愛],知道我是誰嗎?”太活潑,還做作,删除。
“在幹嘛?”聽說在幹嘛的意思是“我想你”,不能發,删除。
“雲逸……這句一定不會發出去的。”删除。
“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你,不想太過疏離也不好随意冒犯。很想叫一聲你的名字。雲,口收緊,然後勻開;逸,拉開弧度,好像微笑。連你的名字都帶着笑意,暖陽暖人心。”
孟惜已然把輸入框當作了私人日記,寫了删删了寫,矯情的文藝病一發不可收拾。嘲笑了自己一把,點了删除,卻發現眼前晃着一片綠色。
最後一段發出去了!
她拼命在屏幕上點來點去,試圖撤回消息,緊張之下卻怎麽也不得法。
冷靜,冷靜。她深吸一口氣,長按消息,終于看到了撤回兩個字。點下,文字終于不見。
但此時屏幕上方“兔走烏飛”四個字已經換成了一行字:“對方正在輸入…”
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回真的完蛋了,她一定會被認為是神經病的!
叫你他媽的瞎矯情!活該!孟惜忍不住對自己爆了粗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