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情不知所起(二)

并不在乎你跑得有多快,因為我總有辦法提高自己的速度。我只害怕,我們根本不在一條路上,那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

——惜吟淺唱之九

孟惜設了早晨五點的鬧鈴,起床的時候天還是黑漆漆的。

她紮了一個馬尾,露出幹淨飽滿的額頭,穿上加厚的運動裝,往鏡子前一站。不錯,運動型美少女。

運動需要充足的能量,她吃下以往兩倍的全麥面包和牛奶,随後便推了前幾日買的山地車下樓。

褚雲逸常去的那座山離市區挺遠,騎車需要一個多小時,像孟惜這樣不常運動的女孩子可能就需要兩個小時了。這樣算一算,她到的時候就該七點多了,會不會太晚了?應該起得更早一些的。孟惜心頭懊惱着,将山地車調得更重了些,腳下明顯動起來更艱難了,她咬咬牙,使出全力猛蹬了幾下,終于逐漸順暢起來。

不過才騎了十幾分鐘,已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兩只腳跟灌了鉛似的,無奈只得調了速。眼看着身後大爺大媽騎着普通自行車優哉游哉地超過她,孟惜郁悶極了。

是有多差勁才會連大爺大媽都比不過啊。

好勝心一起,她又猛地蹬起來。

孟惜家住市區,公司和平常活動的地方都離得不遠,偶爾到郊外玩也有人會開車,像這樣子騎車到那麽遠的地方是從來沒有過的。

掏出手機翻了翻地圖,才過了八分之一左右的路程,簡直要崩潰了。

看看駛過的一輛輛出租車,又看看前方望不到盡頭的道路,孟惜有些動搖了。要不打輛車到附近再下來?

猶豫許久,還是決定自力更生。

心不誠,事不成。

天越來越亮,但太陽好像特別害羞,一直躲在雲層後面,整個陰沉沉的,風又大,身上出的汗被冷風一吹,難受得不行。

終于能清晰地看到前面的山了,此時的孟惜已經沒什麽知覺,兩條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只是麻木地重複着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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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心裏是欣喜的。那種戰勝了無數次想要放棄的念頭終于成功抵達的成就感是開車直達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會開心地想哭。

就好像她喜歡了他那麽久,如果将來有一天他牽起她的手,說他不會放開,她一定會哭的。

或許是因為身體太僵硬,又或許是即将到達的解脫感令人太過松懈,當自行車前輪碾過一塊石子,孟惜被震了一下,随後再也維持不住平衡,連人帶車朝右邊倒去。

右腳被車壓到,膝蓋磕到堅硬的水泥路,陣陣發疼。

将褲腿卷起,膝蓋上破了皮,白皙皮膚上滲出點點殷紅。

孟惜站起來走了兩步,忍不住“嘶”一聲,腳踝處似乎被壓到了,疼得發慌。

她咬牙忍着疼,一瘸一拐地扶了車向山腳走去。

七點半,孟惜直接坐在山腳的臺階上休息,伸着兩條僵硬的腿,避開傷處左捏捏右捏捏。傷口還在兀自作痛,她只能努力忽略。

彭思宇說,雲逸來得挺早的,有時候硬要拉上他害得他連連犯困差點從山上一個跟頭栽下來。也确實啊,本來周末沒事的話她也是會睡到十點才起床的。

等了大約十來分鐘,看了看時間心裏打起鼓來。

他該不會已經在山上了吧?

孟惜兩手捧着臉,有些嬰兒肥的臉頰被擠壓着鼓出,她拍拍臉,發出啪啪的聲音。她無聊地想,這也許是風的聲音,她路上吸了好多。

倒數一千下好了,倒數費腦子,用時長,那就一定能等到他了。

嗯,最好還是用英文的。

倒數到五百的時候,沒有受傷的腿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但褚雲逸還沒來。

到三百的時候,有幾個大叔交談着往山上走。

二百的時候,屁股坐得有點痛,站起來走走。

最後十下,快來啊快來啊。

五、四、三、二、一、零點九、零點八、零點七……零點一、零點零九……

難道他真的上去了?

不過就算他上去了,她現在這副樣子也沒法爬山吧。

唉,還是再等一下好了。

身上因為運動産生的熱量正一點一點地散掉,風大了許多。孟惜搓搓手,合起雙手往裏面哈了口氣。

天色一直暗沉沉的,該不會是要下雨吧?

正想着,腦袋上就滴了幾滴雨。孟惜條件發射地仰起頭,雨大了些,啪嗒啪嗒砸在她的臉上。雨水順着脖頸滑進衣領,冰涼一片,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掏出手機看了下天氣預報,今日,中雨轉大雨。

好吧,她昨天忘記看了。

雨勢越來越大,周圍卻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山上倒是有個亭子,但爬上去也需要很久。

怎麽辦?

只好打電話讓爸爸來接了。

她給孟惠成打去電話,孟惠成在電話裏罵罵咧咧的,說平時麽不出去,偏挑着下雨的時候。

孟惜突然就委屈起來,挂了電話抹了抹臉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的液體,将雙肩包頂在腦袋上擋雨,雖然起的作用并不大。

雨水很快滲透了所有衣服,直直侵襲全身肌膚。腿上的傷口碰了水更加疼了,更要命的是身上那透骨的冰冷,仿佛下一秒自己就會結成冰塊。

沒辦法顧頭了,孟惜将手縮回來,交叉雙臂緊緊環住自己,腦袋埋進膝蓋裏,簌簌發抖。

被大雨砸得昏昏沉沉之餘,她還在想,雲逸最好是看了天氣預報沒有來,不然他一定會被淋壞的。

不知過了多久,孟惜感覺到面前站了一個人,他一定撐了傘,因為上面沒有雨再淋着她了。她模模糊糊地想,會不會是雲逸來了。

忍不住又哭又笑地擡起頭,卻看見孟惠成蹙着眉頭兇她:“還愣着幹什麽,趕緊起來。”

孟惜被吼得一哆嗦,兩行眼淚不争氣地流了下來。

回家洗完澡,簡單處理了傷口,喝下吳芳煮的姜湯,已經快到中飯時間。

孟惜坐在床沿晃着兩條腿,手裏捏着手機,在猶豫要不要發個消息問問褚雲逸早上有沒有出門。

吳芳看她披着頭發也不知道在幹嘛,遞了電吹風給她:“趕緊把頭發吹幹,別感冒了。”

孟惜接過,輕輕“嗯”了一聲,撥開開關一寸寸地吹起頭發,心裏卻尋思着下午還是去圖書館看看好了。

吃完中飯剛拎着包走到門口,就聽見在餐廳澆花的孟惠成冷不丁問:“又幹嘛去?還沒淋夠?”

孟惜回頭看去,孟惠成正在餐廳給窗臺上的幾盆吊蘭澆水,背對着她。

其實他背後是有長眼睛吧……

孟惜弱弱地回了一句:“那個……公司有點事情。”

“玻璃起霧就把風機開起來。”

“哦,知道了。”

外面還下着雨,天色依然陰沉得像是下午五六點的樣子。

孟惜撐了把大傘,是那種傘面很大,直柄的簡單黑傘,特別有安全感。

不過主要還是因為褚雲逸喜歡這樣的傘……

樓下停着的車已經在大雨的洗刷下煥然一新,銀白色車身在黑色輪胎的襯托下顯得尤為清新。

自從畢業找了工作以後,她就一直是開車上下班,習慣成自然,漸漸的連路都懶得走了。這樣實在不好,看來以後要多些鍛煉了,天氣好的時候就騎車上班吧。

也許是天氣緣故,圖書館內人并不多,稀稀落落的,兩只手都數的過來。

孟惜又有些擔心了。

也不知道雲逸還會不會來?

她随便挑了本書,找了位置坐下來。

這一待就是一個下午。直到圖書館關門,也沒有看見褚雲逸的蹤影。

孟惜坐回車裏,本地交通廣播正在播實時路況。

她翻了翻微信朋友圈,全是關于下雨的狀态。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很無聊的緣故,每每都被同一件事刷屏,比如節日裏的大堵車,比如下大雨,比如起霧霾。個別的則固執地堅持每日一自拍,對其他事絲毫不關心。

但是沒有褚雲逸。

他很少發狀态,這讓她又是喜歡又是抱怨。喜歡是因為她向來覺得生活是自己的,不需要事事展示給別人看。抱怨則是因為她無從得知他的生活狀态,一絲絲蛛絲馬跡都沒有。

唉。

她給彭思宇發去一條消息,兩個字:騙子。

對方回得很快:怎麽了?沒碰上他?

孟惜發了一個苦逼撇嘴的表情。

彭思宇回:不能吧,你是去山上了還是圖書館?下雨天不會去爬山,但是圖書館他都是風雨無阻的。

孟惜說:都沒來。

彭思宇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問她:爬山你也去了?下大雨哎姐姐,帶腦子出門了嗎?

孟惜無語,繼續發:騙子。

彭思宇無奈了:得得得,敗給你了,我這就給你問去。

孟惜勾勾嘴角,呆了一會兒忙又發:別說是我啊。

彭思宇回了一把大刀:老子辦事你還不放心?

說實話,她還真的挺不放心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心情特別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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