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轉折點（二）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惜吟淺唱之三十七
孟惜自畢業以來參加過不少面試，大多是随便聊幾句，給應聘者介紹一些公司的情況，只要做到落落大方，言談清晰有條理基本上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但眼前這位陳總的問題，着實把她難住了。
陳志建四十出頭，還很年輕，身着一套氣派紳士的西裝，頸上圍了一條淺咖色圍巾，沒有交疊，只是服帖地垂在前面，面上笑盈盈的，很好相處的樣子。
他翻閱孟惜的簡歷後，問她：“你學法律出身，畢業後怎麽去做了電商？”
“電商這行很有前景，正好有認識的朋友請我過去，就試着做做看。”
“做了不到一年就改行了？”
孟惜尴尬地笑笑：“覺得還是不太适合。”
那時是高中的學長開了家公司找她去幫忙，說只要努力月薪過萬不是問題，她拼死拼活地做事，眼看着公司發展越來越好，她卻依然每月只拿一兩千的工資。猶豫了很久去問，對方卻百般推脫，到最後幹脆直接甩了臉子說錢就這麽多你愛幹不幹吧。
剛出學校的孟惜怎麽也想不到曾經自己眼裏厲害又親和的學長會變成這樣子，靜下心來想了想，覺得自己剛畢業不能要求那麽高，于是又耐着性子幹了一陣子。誰知那人是越來越過分，想着法子克扣員工工資，不止是她的，幾乎所有員工都遭了秧。每天無償加班的她偶爾有一天實在有事準點回去了，接着就接到他的電話聽他破口大罵她沒責任心。忍了許久饒是再好脾氣的她也冷下臉來，直接辭了職。
後來她随便投了幾份簡歷，在幾家莫名其妙的公司待了一陣，這些她沒有寫在簡歷上，直接寫了現在的小額貸款公司。
陳志建笑起來：“你不用緊張，就當朋友聊天就好。年輕人一開始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是很正常的事，慢慢就好了。”
孟惜微笑：“是，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做好本專業比較好。”
“重點政法院校畢業，也過了司法考試，還是很不錯的，改行确實有點可惜。在現在的公司也是做法務的吧？”
“對，但是涉及法律的事情不太多，我希望能有更大的發展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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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志建放下手中孟惜的簡歷，笑着看她：“小姑娘還挺有上進心，我們公司給員工提供的發展空間還是很大的。”他轉頭叫了一聲身旁是人：“周總監。”
旁邊坐的是一位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神情嚴肅，不茍言笑。
“你好，我是這裏的法務總監。”
周旭的問題就專業許多，孟惜字斟句酌地回答，不知道的就老實說不知道，大體上她覺得自己表現得還可以。
陳志建與周旭對視一眼，對孟惜說道：“你年後過來上班吧，到時人事會給你發個通知。我平常在公司的時間不多，你要有什麽問題就找周總監。”
孟惜心中一喜，眉眼彎彎地笑起來：“謝謝陳總，謝謝周總監。”
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剎那，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眼前。
“喲，小惜你怎麽在這兒呢？來看我的？”彭思宇見着她也不上電梯了，在她跟前蹦跶着。
孟惜瞅着他一身正裝人模狗樣的，跟她一開口卻秒變畫風。
“你在這裏上班？”她問道。
“沒錯啊，十二樓，華隆。”
“……哦，我走了。”還是不要告訴他這麽巧她面試的就是他在的公司了，她有點承受不來他的熱情。
“彭總，我們該上去了。”電梯門打開，彭思宇身邊的男人催他。
彭思宇朝孟惜揚揚手：“改天一起吃飯啊。”
孟惜撇撇嘴，這年頭什麽人都能稱總。她給褚雲逸發了條消息說：“我面試被錄取了，和彭思宇一個公司。”
褚雲逸回：“那公司我知道，還不錯。年前來得及交接完嗎？”
“我還沒說……我們部門就我一個人，都沒有人接替我。”
這事兒，還真不太好辦，但必須要趁早。
孟惜第二天就打了辭職報告上去，不出所料，鄭家吉當天就找她談話。
鄭家吉臉色很不好看，比起往常板着的臉，今天他是明顯有些生氣了。他用指尖敲敲桌上的辭職報告，對端坐在桌前的孟惜說：“找好下家了？”
孟惜頓時尴尬。都說社會人說話九曲十八彎，話裏藏話，什麽都繞着彎兒說。她以前一直覺得那樣很累，現在卻深感拐着彎說話的好處。問這麽直白，她該怎麽回答？
鄭家吉也沒想她回答，接着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我理解，不過你也得早點說，年底不好招人，你工作總得有人交接吧？”
孟惜坐在那裏很是不安。這事确實是她考慮不周到，騎驢找馬，還挑在馬上要過年這時候，怎麽說都是她不厚道。鄭總她是得罪定了吧，哎。
鄭家吉見她不吭聲，火氣發不出去，看了她一陣，說道：“你先出去吧。”
過了一陣，鄭家吉領着客服部一個小姑娘過來，跟孟惜說：“這幾天你帶帶她，讓她盡快上手。”
“好的。”那姑娘看着挺機靈的，孟惜松了一口氣，總算沒有弄得太難看。
知道她要離職後，梅慧很是不解，問她：“怎麽就要走了呢，在這待着不好嗎，事情不多，還有雙休。”
畢竟觀念不一樣，孟惜笑笑，也不解釋，只說：“新公司離這裏不遠，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
梅慧拉着她的手又是一陣唠叨。
上班最後一天，離除夕還有兩天。孟惜在辦公室整理東西，擡頭，看見梁米安靠在門邊。
自從上次梁米安和她把話講開，兩人關系雖沒有恢複像以前那麽好，但慢慢也緩和了些。
她倚着門問：“這就要走了？”
孟惜點頭：“嗯。”
“以後大概也沒什麽機會見面了，再見總是要說的。”
孟惜笑起來：“有空還可以約着逛街的。”
梁米安笑了一下，輕輕地搖搖頭，說一句“再見”，便轉身離開了。
所謂同事，就是在一塊的時候挺好，換了工作就相忘于江湖了吧。何況她和孟惜現在關系也就這樣，又有什麽好再見面的。
下了班，孟惜把東西搬上車，坐進車裏拉好安全帶。徐昊在外面敲她窗戶。她按下車窗，莫名地看着他。
最近他總往美容院跑，她去那十次有九次能見着他，他總沒必要和她說再見了吧。
徐昊沖她眨眨眼：“怎麽樣，我說的沒錯吧，我就說你在這裏待不長。”
孟惜輕輕哼了一聲。要不是他們沒打賭，她都要懷疑是他和唐欣串通好了的。
徐昊嘻嘻笑着：“唐欣最近都不理我，你幫我說說好話呗。”
孟惜扒拉開他的手，關上車窗，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馬上到了除夕夜，孟惜和褚雲逸各自在家裏吃年夜飯。孟惜家裏沒有看春晚的習慣，孟惠成出去打麻将，吳芳跟在他後面看着。孟惜坐在家裏正無聊，褚雲逸打來電話，說要不要到他外婆家陪他看春晚。
孟惜一路飛奔去找他。近一陣大家都忙，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面了。
兩個人忍住靠在一起的沖動，分別坐在老太太的兩側，手卻在她背後拉在了一起。
老太太看了一陣覺得累就去睡了，褚雲逸将孟惜摟過來圈在懷裏，卻見她拿着手機點的歡快，便湊過去看，問道：“在玩什麽？”
“搶紅包。”
褚雲逸看了一陣，無非是幾塊幾毛的，最多也就三十幾塊的樣子。他伸手去茶幾上拿了手機，點了幾下，然後翹着唇在孟惜身後看她搶紅包。
孟惜看見褚雲逸的消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點開一看，是個紅包。點開紅包，她傻了。
52013.14元……她愣了一會兒，回頭問他：“為什麽有小數點？”
“等你嫁給我，就沒有小數點了。”褚雲逸湊上去偷了一記香，“晚上幹什麽去？”
“唔，不知道。”
褚雲逸的手機正好在這時候響起。彭思宇來電。
“阿褚出來玩啊，我包了包間，就我們常去那地兒。”電話裏的聲音很吵，但是彭思宇的嗓門很大。
“馬上就來！”孟惜貼到褚雲逸耳邊喊了一聲。
褚雲逸按掉電話，抱住孟惜親了一通，這才說：“這麽想看到阿宇，嗯？”
“又亂吃醋。”孟惜推開他的腦袋，站起來整整衣服，又從包裏拿出鏡子和口紅抹了一陣，抿抿唇，完美。
她向褚雲逸伸出一只手，問道：“褚先生，可否有幸與您共度良宵？”
褚雲逸嘴角一彎，将手搭上去，答曰：“任君處置。”
二人相攜來到彭思宇訂的包間，推開門，裏面有人正款款唱着情歌。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玫瑰的紅，容易受傷的夢，握在手中卻流失于指縫，又落空……”
陳奕迅的《紅玫瑰》，唱得很好，幾近原聲。
孟惜呆怔在門口，不知所措。
彭思宇卻一把把她和褚雲逸拉了進去，在唱歌的那人轉過頭來，也是一驚，歌詞漏了一句，而後看着她繼續唱，像是專門唱給她聽。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