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嫁給我
轉眼又是一年過去, 寧芮星也即将要與自己的大學生活告別了。
他們學校雖是綜合性大學, 而不是專門培養師範生的學校,但師範專業也是在全國數一數二的,是以寧芮星根本不需要再考研進修,一畢業出來便能去自己先前實習的學校教學上課。
等畢業典禮一結束, 寧芮星從禮堂走出來,下意識地就尋找起江嶼的身影。
說好今天她畢業,他要過來的, 剛剛給他發消息打電話也沒回, 這樣一想,寧芮星又有些遲疑了起來。
該不會江嶼根本沒過來吧?
知道他的确是很忙,但畢業這種大事,還是能希望有他陪在身邊。
寧芮星有些失落地沿着禮堂一路走着。
萊音她們去拍照了,早知道她剛剛就跟着去, 省得現在自己一個人, 走在偌大的校園裏,怪尴尬的。
寧芮星不用擡頭看都知道路過的好幾個把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穿着學士服,又是單獨一個人,怎麽看都有些怪異。
一路低頭走着,就感覺到前方一陣陣的騷動, 一擡頭,就看到不遠處聚集了一大波的人,黑壓壓一片,整條校道造成了小面積的擁堵。
寧芮星皺了皺眉, 聽着前面傳來的一波波此起彼伏的吸氣談論聲,輕易也能聯想到應該是有人在表白或者求婚。
她對這些他人的熱鬧向來不感興趣,腳步一頓,就想往一旁的小道上走,剛好能避開人群。
如同受到了什麽指引,人群中慢慢地從中間往兩旁散開,幾乎是一擡眼,寧芮星一下子就看到從人群中慢慢向她走來的男人,和他的視線對視上。
西裝革履的男人,素來無波無瀾的眼底,再看向她的時候,才會露出幾分真誠的笑意。
褪去了在生意上的強硬和冷清,偶爾還能尋到幾分久違的少年感。
寧芮星看着前方的一幕,不免有些不明所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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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是從人群中走出來了,可人群在下一秒又自動合上了,不多時就聽到前方傳來的一聲聲鼓動和吶喊。
仔細一聽,依稀還能聽到幾個字眼,“在一起”“答應他”什麽的。
等江嶼走近了,牽起她的手的時候,寧芮星才一臉疑惑地問出口,“這是怎麽回事?”
“原本剛剛,”江嶼說着,就這樣握着寧芮星的手,從褲帶裏掏出精美的戒指盒,打開,裏面靜靜地躺着一枚鑽戒,“我打算當着衆人的面對你求婚的。”
求婚的話就這樣被他輕輕松松地說了出來,寧芮星低眉看着鑽戒,怔了幾秒,才澀澀地開口,“那你這是……”
“後來我想了想,求婚是我和你,我們兩個的事情,沒必要讓大家都看着,我希望讓你能夠心無旁骛地考慮清楚,是否真的願意嫁給我,而不是受到他人的壓力逼迫,那樣不僅有些嘩衆取寵的意味,你也不喜歡。”
“正好,精心布置的轉手讓周皓借用了。”
“周皓?”寧芮星知道他是江嶼的舍友,擡眼看了前方不遠處的動靜,剛想說些什麽,江嶼低頭靠近,輕聲說了句,“別管其他人的事情了。”
“嗯?”預知到了接下去事情的走向,寧芮星不免也有些緊張起來,低頭躲避江嶼炙熱的注視。
江嶼的手從她的手腕往下,執起她的五指,冰冷的戒指圈觸碰到了她微涼的指尖,江嶼卻是沒有直接套進去,看着她輕聲問道:“與與,請問你願意嫁給我,成為江太太嗎?”
這幾年,兩人早已經是非同尋常的親密,但有些事情,哪怕清楚地知曉結果,江嶼還是想聽寧芮星親口說出來。
男人唇齒間呼出的熱氣撲在她的臉頰上,往耳根上走,酥酥麻麻的一陣,他的嗓音低啞,又含着明顯的期待,與少見的緊繃。
看得出來,江嶼在這件事情上,本身也有點緊張。
原來不只是她在緊張。
寧芮星的心,因為意識在這點,赫然一軟。
她垂眸,看向靠近自己指尖,在陽光下閃着光的鑽戒,朝江嶼彎唇笑了笑,“好。”
寧芮星是有點私心的。
我願意三個字,一輩子她就只會說那一次。
在她和江嶼的婚禮。
如同她這輩子,就認定了江嶼這個人。
一生只這一次。
–
江嶼求婚的第二天,寧芮星便帶着江嶼回了趟家。
先前父母早就知道她談了戀愛,也和江嶼在視頻中見過,只是每當江嶼提出要上門拜訪的時候,寧芮星總是有各種理由阻止着他。
周旋在自家父母和江嶼的身邊。
那個時候,她下意識地覺得還不到将江嶼帶回家的時候。
現在,一切都木已成舟,是時候帶着江嶼見家長了。
視頻裏見江嶼長得一表人才的,關鍵是看自家女兒那樣子,明顯是真心喜歡的,愛屋及烏,寧父寧母對江嶼那是說不出的滿意。
餐桌上,寧芮星坐在一旁,看到江嶼碗裏盛得小山堆似的滿滿的,偏偏她媽媽還一個勁地給江嶼夾着菜,招呼着他多吃點。
反觀她這邊,無人問津。
寧芮星覺得自己有些可憐,倒像是江嶼是他們的親兒子一樣,自己是個不受寵的小媳婦。
江嶼倒是注意到了寧芮星哀怨的眼神,動手給她夾了些魚肉,将魚刺給挑出來了,才放到了她的碗裏。
寧父寧母看着江嶼的動作,相視一笑,對江嶼也更加的滿意。
女兒喜歡的,又是個會疼人的,他們倒是也能放心下來了。
寧芮星受傷的小心靈因為江嶼的舉動,稍微得到了些許的治愈,可到了晚上,她覺得自己被父母賣得更加徹底了。
寧父寧母招呼着江嶼今晚在家裏住下,加上江嶼明天要作為傑出校友去一中做演講,學校距離寧芮星家裏很近,她便也提出讓江嶼留下來。
可她的本意是讓江嶼住客房的,誰知道她媽媽直接一把将江嶼推進了她的房間裏。
還從外面落鎖了。
落鎖了!
她媽媽是有多迫不及待啊!
寧芮星剛洗完澡出來,看了一眼站着的江嶼,坐到自己的床邊,伸出手,有些尴尬地指了指浴室的方向,“你去洗澡嗎?”
兩人坦誠相見是坦誠相見過了,再怎麽親密也親密過了,可這是在她家,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房間突然多出了一個人,還是和她最為親密的江嶼,寧芮星全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
江嶼看了眼滿臉緋紅着的人,知道她大概又是害羞了,嘴角噙着一抹笑,低低地嗯了一聲。
聽着浴室傳來的水流聲,寧芮星覺得空氣悶熱異常,擡手做風扇狀扇了扇自己的臉頰,最後打開空調,才覺得好受了不少。
晚上要和江嶼睡在她的床上,這種經歷,真的還從未體驗過。
寧芮星胡思亂想着,眼皮随着水聲,漸漸地有些沉重下來。
江嶼帶着一身的水汽出來,看到的就是寧芮星已經半蜷縮着身體,躺在床上,閉着眼睛,呼吸均勻,明顯是睡着了。
他輕輕了嘆了一口氣。
剛剛在浴室,他洗澡的時候,看着浴室裏擺滿了她的東西,周圍都是她生活過的痕跡,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既然岳母給他行了個便利,江嶼自然不會傻到去拒絕。一想到晚上是在她的床上,江嶼覺得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倒是沒想到她居然睡着了。
見寧芮星睡得香,江嶼自然沒忍心吵醒她,輕手輕腳地拉開被子,上床,再将她抱進懷裏。
鼻腔滿滿的都是她身上的馨香。
無意識的,寧芮星往江嶼的懷裏縮了縮。
江嶼将下巴擱在她的發頂上,這才也閉眼沉沉睡去。
–
第二天寧芮星醒來的時候,江嶼已經不在了。
他受邀回一中給高三學生做演講,到底是自己待過的學校,又是認識的老師們,吃飯寒暄什麽的,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寧芮星對于他們先前高中同校有些吃驚,更是詫異自己居然不知道高中有江嶼這麽一號人物。
不過她一向只對與自己有關的人和事上心,又和江嶼差了兩年,不知道他,其實倒也不足為奇。
何況江嶼回校見的自然都是自己的老師,她跟着過去在一旁也說不上話,寧芮星這樣一想,便拒絕了江嶼讓她和他一起去一中的邀約。
反正他演講是在晚上,到時候等結束她再過去就好了。
寧芮星去的時候,正好是放學的時候,學校外面都是等待的家長,和來來往往,從校園走出的,穿着藍白校服的學生。
走出了三三兩兩的幾個女孩,紮着高馬尾,露出飽滿的額頭,笑着打鬧聊天,馬尾甩動間,洋溢着的,都是青春的氣息。
只是這樣一看,寧芮星都覺得自己似乎也跟着年輕了不少。
學校的保安仍是盡職盡責地守在門口,寧芮星跟他們說明情況後,才被放了進去。
寧芮星本想着四處逛逛,卻是接到了江嶼的電話。
“我在學校了,我馬上就過去。”
等挂斷電話,寧芮星才輕車熟路地往學校禮堂的方向走。
學校沒有太大的變化,是以寧芮星還能清楚地記得去禮堂的路線。
還沒走到禮堂,就見一群學生一蜂窩地湧了出來。
叽叽喳喳的,像極了剛出籠的小麻雀,還帶着點莫名的興奮。
寧芮星穿着人群,往禮堂裏面走的時候,不經意地就聽到了幾句話。
“我還以為學校請的又是老大叔呢,沒想到居然是這麽帥的學長!”
老大叔和學長,多麽明顯的區別。寧芮星笑着搖搖頭。
“是啊,又帥又多金,簡直是夢中情人的存在啊啊,一定要好好學習……”
“別想了,”女生話還沒說完,便被人打斷了,“學長這種明顯一看就是已經有女朋友了,說不定已經是老婆了,你沒看到他手上帶着的戒指嗎?”
“啊啊啊怎麽這麽年輕就結婚了!”
“不過真的完全看不出學長先前的志願是當外交官,果然優秀的人做什麽都容易。”
寧芮星腳步一頓。
以他的成績,足以挑選北華大學的任何專業,再不濟轉專業,輔修也行,可江嶼明明讀的就是管理啊?
她怎麽不知道他先前想當外交官呢?
寧芮星轉身,看向擦肩而過的人影,剛想上前問出口,餘光就看到跟在學生人群後面,從禮堂走出來的人。
是江嶼。
看到寧芮星,江嶼冷淡的眉眼不自覺柔和下來,快步走向她,“來了怎麽也不進去?”
寧芮星心裏滿滿的疑惑,但看着江嶼身後的校領導和老師們,适當地沒有問出口,朝他笑了笑,“剛來。”
江嶼也沒多想,帶着寧芮星和校領導們寒暄幾句。
寧芮星也是一中出來的,幾個領導對她倒是還有點印象。
一中素來以理科著稱,省排名前十七八個就都是一中的學生,每年的理科狀元更是從沒失手過,就是文科,哪怕是年段第一,也常常只能拿個省排名七八的位置。
可寧芮星,卻是當年他們那屆的文科狀元,更是狂甩第二名二三十分的差距。要知道文科,比分向來咬的緊,一兩分足以天差地別,何況是二三十分的差距。
文理狀元均出自一中,當年直接就拿下了個大滿貫。
寧芮星高考寫下的滿分作文,更是被多次打印出來,派發給幾屆高三學生加以學習。
此刻見江嶼和寧芮星在一起了,幾個老師不免也有些驚訝。
“果然,學霸只和學霸在一起,這下子有例子激勵學生們讀書了……”
寧芮星聞言笑了笑,倒是沒說什麽。
江嶼想着和寧芮星在學校逛逛,便拒絕了校領導們聚聚的邀約,等周圍都安靜下來,差不多已經是晚上了。
學生都在晚自習,學校一片靜谧的安靜。
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操場,前面便是主席臺。
“江嶼,”寧芮星停下腳步,仰頭看向他,“我聽說,你先前是想當外交官?”
對于寧芮星問的問題,江嶼似乎一點都不訝異,他點點頭,嗯了一聲。
“那怎麽會……”怎麽會去讀的管理。
“我爸媽只生了我一個。”
江嶼言簡意赅地說着,寧芮星愣是聽出了幾□□不由己。
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應該很痛苦吧?
看着寧芮星皺眉的樣子,江嶼擡手撫平她的眉毛,輕輕笑了笑,“不用替我難過,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他先前,做什麽事情都輕輕松松,也幾乎沒有什麽事情能激起他的興趣,随性地活着。
所以當外交和管理擺在他面前讓他做選擇的時候,他遵從父母的意願選擇了管理,也仍是保持着一副優哉游哉的态度。
反正到最後,就算他拿不了畢業證,到底也是要走上管理者的那條路的。
直到那年回校的時候,看到了寧芮星。
“江嶼,你開心嗎?”寧芮星沒有多問其他,只是問他開不開心。
承受了旁人太多希望的人,沒有人會關心他開不開心,只是在意,他能不能。
寧芮星不是聖人,也不關心其他的所有,她僅僅在乎的,只是江嶼本身的情緒。
無關其他,僅僅只是他本人,而不是加了其他前綴後綴的江嶼。
“我沒有太多的想法,我只希望你能開心,江嶼。”
江嶼低頭看着她, “只要和你在一起,其實就挺開心的。”
或許只是一瞬間的感覺,或許只是那一刻她的認真執拗震撼了他,又或許是她長了那樣一張容易令人心動的臉,又或者其實全是因為她。
只是她。
那麽恰好地出現,讓他那麽恰好地喜歡上。
喜歡一個人,能有什麽道理呢。
“與與,其實一直沒有告訴過你。”
朦胧夜色中,江嶼的嗓音很低,又帶着一股奇異的溫柔,一點一滴的,蕩進她的耳邊。
“看你在主席臺說話的時候,其實我就已經心動了。”
“查寝特意檢查你的宿舍,把你招進我的部門。”
“下雨天撐傘親近,故意讓人誤會你和我的關系。”
“逼着你叫我江嶼學長,只是不想在你眼底,我和別人一樣,只是個沒有姓名的學長。”
“聚會時說的不可撩,是因為那時候我已經把自己當成是你的。”
“給你所有的聯系方式,是想讓你無論什麽事,都能第一時間想到我。”
“故意換掉你的奶茶,和你間接接吻。”
“黏糖上寫的嶼字,是想讓你吃掉我的名字,成為你永永遠遠的人。”
……
寧芮星捂着嘴,早已經泣不成聲。
那時候,她還沒對江嶼動心,也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
此刻聽着他一臉雲淡風輕說着,可每個字眼,含着的,卻是彌足深重的感情。
偏偏江嶼還在說。
“你知道我得知你的小名的那瞬間,想的是什麽嗎?”
寧芮星不知道,也說不出話,江嶼沒想着讓她回答,他輕輕地笑了笑,“我想的是,原來從一開始,我的名字就預知了,我的生命和未來,一半都是你……”
江嶼的聲音頓住了。
因着猛地撲進自己懷裏的人,還有唇間的吻。
“江嶼,我愛你。”
江嶼怔了怔,兩人在一起這麽久了,卻是寧芮星第一次說起這個字眼。
成年人的世界裏,誰都知道愛比喜歡更沉重,所以從不輕易說出口。
江嶼擡手摟緊了寧芮星,像是要将她揉入骨血中一般。
良久,他開了口。
“好巧,我也是。”
沒有寧芮星,可能會有其他的女孩。
可一定沒有人,能如同寧芮星一樣,讓他想以最緊的十指相扣,最熾熱的擁抱,最唇齒相依的吻,去和她在一起。
人的一生,就該義無反顧地去愛一個人。
多麽湊巧,于是你出現了。
點燃我身體某處的,一團火。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