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孩子似的純粹透明
第二日,衍安行了拜師禮,拜雲緋為師學琴,就在甘露殿裏學,衍安有出衆的天份,只三天,宗珣就命禮部準備太子的冊立典禮了。
宗珣說,衍安有這麽好的音樂,就是有好的心靈,可以擔國家大任的。同日,任沈徽為吏部尚書,與杜謹、雲緋一起成為太子三少。
雲緋奇怪宗珣對沈徽的任命,但也沒說什麽。
過一日,沈徽來拜見皇上,宗珣問了一下吏部官員考核變革的事,沈徽答了,然後說:“萬歲,臣自幼學過粗淺醫術,可否準臣為您把一下脈?”
一旁的雲緋略微驚奇的看沈徽,宗珣笑道:“沈卿因生來體弱,自幼習醫研藥,常年服藥不間斷的。在西疆,沈卿曾解官民傳染疫情,還親自為受傷将士醫治,所以得軍民擁護。你護着他,卻對他了解多少?”
雲緋唇邊微微一笑:“謝萬歲點醒。”
沈徽只低頭不言,凝神為皇上診脈。診治良久,方道:“臣拟為萬歲改一下藥方,萬歲可信得過臣?”
宗珣笑:“你去醫藥司把朕的藥方看了?醫藥司的人也不用活了。”
沈徽低頭道:“臣威脅他們,所仗的是萬歲恩寵。臣也可以問雲侍中要的。萬歲給的威風不使白不使,也不知臣還可以仰仗多久。”
“沈徽!”雲緋驚道。
沈徽眼圈紅了:“雲大人,萬歲瞞着你,還能瞞多久?所有的禦醫都束手無策,萬歲不過是在挨時間,也只你還在沒事人似的笑。”
“沈徽你說夠了?”宗珣虛弱,還是沉了聲。
“臣還有話想和萬歲說呢。第一件,是萬歲試一下臣的藥方,臣敢下狠藥,禦醫們沒有人敢,也許能見些效用,也許萬歲身體承受不住,連挨時日也不能;第二件,萬歲停了處理朝政,靜心養神,恢複身體。現在您的精力是最寶貴。沒什麽放不下的,何苦耗神?多處理一天政務少處理一天政務有什麽分別?朝廷塌不了,杜謹、林奕,臣、三人合力,不出意外,怎麽也能保朝堂安穩運行。第三件,雲大人你能不能先出去,下官要單獨和皇上說。”雲緋掩面搶步出去了。
沈徽道:“其實沒有第三件,臣怕雲大人承受不住哭出來,您還得勞神安慰他。”
宗珣閉目,好一會兒道:“只有你敢和朕說真話,那些禦醫們,個個說朕可望痊愈,只朕自己覺得……”宗珣喘息一陣,“待朕想想該做的,明日再服你的藥。有一事,雲緋透露出來的意思像要與朕同去,你想個法子,怎麽攔住他才好。”
“您讓他幫您把太子撫養到成人娶妻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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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你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臣——”沈徽哽咽了。
宗珣等待他說話,沈徽滿是淚的笑了:“臣一直以為能服侍萬歲,等了好久,守身自持,終究成空。臣就是想告訴萬歲一句話,臣,沒有誘惑忻王。臣此後會為萬歲守一輩子,萬歲高不高興?”
宗珣輕輕的笑了:“你這算不算勞朕的神?你去勸慰一下雲緋,讓他安安靜靜的過來陪朕,朕實在沒力氣安慰他了。”
沈徽點頭擦淚去了。
沈徽問宦官,說雲緋去會心閣了,沈徽進會心閣,見雲緋跪在地上掩面大哭。
沈徽的眼眶不由也紅了。良久等雲緋止了哭聲,沈徽說:“大人,現在還沒到哭的時候,皇上需要你給他活下去的力量。方才我的話是把皇上打擊到了,其實沒有那麽糟,我是怕他不肯服我的藥。你要去激起他的勇氣和求生意志。你要對他說,你陪他死,他為了你就也得活下去了。還有皇上太虛弱,你最好給他按摩,疏動筋骨,幫助他身體激起複活力量。我昨夜畫了一套按摩術,你看一看,然後我教你按摩手法。”
雲緋接過沈徽從懷中掏出的紙,沈徽畫的人物很可惱,就是皇上和雲緋的原型,沒有繪畫功底,可是線條簡潔,非常形象。雲緋第一反應是皇帝寝宮裏的那些圖書,看來沈徽也深受影響,沒少看。雲緋定心看了一遍,畫下有說明,能看懂。
沈徽說:“請雲大人上床,下官教您手法。”
雲緋不明白教手法為什麽上床,可是此時也不願與沈徽争辯,便躺在床上。
沈徽說道:“大人得罪了。我先教你認穴道。”沈徽手按在雲緋胸膛,雲緋全身警覺,看向沈徽。沈徽苦笑道:“你不會以為我這時候還有什麽圖謀吧。皇上若活不成,我們能活多久?有杜謹在,太後會将我,你,林奕一股腦殺掉。”用手點指雲緋身體,告知穴道的辨識和名稱。然後依圖為雲緋按摩一遍。沈徽的手很有力氣,雲緋忽然想到沈徽說的:衍慶一個十六歲少年,如何能強迫得了我?
沈徽的按摩很舒服,他的手指在雲緋身上揉捏,讓雲緋産生異樣的感覺。好在沈徽沒有一絲猥亵舉動。按摩完了,沈徽道:“大人今晚給皇上按摩一次,皇上會很舒服的入睡的。求你千萬別多愁善感,用你的眼淚招惹他。”
雲緋起身,道:“你為什麽不親自為皇上按摩呢,我怕我手法不得當。”
沈徽笑:“雲大人若肯,在沈某身上試一遍,我再指點你得不得當?”
“不用。”雲緋不快,轉頭拿起那張紙。
沈徽輕聲道:“大人和皇上熟,你按摩皇上不會有什麽想法,若是我,怕更耗了皇上的精神。”
雲緋擡腳就出去了。
沈徽看着雲緋的背影輕輕咬了唇,雲緋生起氣來的樣子真可愛,跟孩子似的純粹透明。
雲緋。
純真、善良、可愛、有義氣的雲緋。
沈徽看着自己雙手。他曾在雲緋身上按摩過一遍呢,真是想不到的。
可是他這麽按摩,雲緋身體什麽反應也沒有。所以,雲緋對他,也是什麽感覺都沒有。
沈徽自知大凡好男風的沒有不對他動心的。原來雲緋還真是不愛男人的,也難為皇上怎麽和雲緋混了這麽多年。
所以,皇上會床上虐待雲緋?這麽一個人,真是讓人愛恨到發狂。
雲緋回至甘露殿,宗珣睜開眼睛,病弱中目光也在探尋和感知雲緋此時的情緒,滿是關心疼惜歉疚。雲緋鎮靜微笑:“我扶你起來坐一會兒?”聲音安定溫柔。
宗珣放下心懷,對雲緋說:“讓宦官準備紙筆,朕要寫旨意。”
雲緋堅強點頭,出去吩咐了宦官,為宗珣準備,宗珣眼中現出贊許的笑。
宗珣無力,完全在雲緋懷抱中寫,寫了一會兒,說:“你都不看我寫什麽?”
雲緋一直看着大殿遠處,道:“我不想影響你的決定。”
宗珣寫完,命宦官即刻送給謝昀大夫,倚在雲緋懷中,道:“阿緋,我決定明天吃沈徽配的藥。你有什麽願望,現下跟我說。”
雲緋勉強笑了一下:“我想和你合葬,又不能,別的願望就沒有了。”
“對不起阿緋,朝局時勢如此,我只能和皇後合葬。否則會引起動蕩的。”
“我知道。”雲緋頓了頓:“阿珣,我對沈徽有些不放心,你真要吃他配的藥?”
“怎麽,你懷疑他的忠誠?”
“說實話,我從不覺得他忠誠。”
宗珣笑了:“奇怪,不是你護着他?”
“可是,他和衍慶——真的是被強迫嗎?衍慶畢竟是個孩子,如何逃不走?”
宗珣道:“若是你,自是不可能,他不是你。他寂寞太久,經不住誘惑,完全被強迫當然不是的,應是一時被情念沖昏了頭腦,半推半就,過後又不喜歡衍慶,就鬧出來,毀掉衍慶太子之位。他這麽做我當然會殺了他,他後悔害怕是真的,所以向你求救。”
“我覺得他——心地不純良。”
“嗯。”宗珣累了,閉上目。
雲緋不再說,将宗珣扶好平躺床上,“我為你按摩吧。”于是開始按摩。
宗珣驚奇的睜開眼睛:“你和誰學的?”
“沈徽。”
過一會兒,宗珣問:“你怎麽學的?”
“他教我。”
再過一會兒,宗珣說:“他也這麽給你按摩過?”
“嗯。”
直到雲緋按摩完畢,宗珣才道:“你就肯和他學?”
“他說每天給你這麽按摩,對你的身體大有好處。”
“他還和你都做過什麽?”
“我不能說,怕你殺了他。”
“阿緋——”
雲緋笑着愛戀的看宗珣:“別多想了,你活着,我是你的,誰也奪不走;你去了,我陪你同赴地府。雖然不能與你合葬,可是皇後很久後才會來吧,我可以陪你好久呢。”
“可要我殺了沈徽?”宗珣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