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每一顆愛的心都是敏感的
早晨醒來時,宗珣發現雲緋的胳膊環在自己腰腹,頭偎在自己身側,睡得沉酣。宗珣靜靜感受着雲緋的依偎和手臂的重量,一時感動的熱浪襲五髒六腑,難以言說的滿足和喜悅充塞心田。依稀記得睡夢裏兩人也是不住的攬抱對方,握手相依。
多年來宗珣總是這麽糾纏雲緋,雲緋卻是第一次睡夢中有這樣依賴他的表現。這樣的行為,宗珣以為求也求不得,誰想忽然便擁有了。宗珣眼眶有些發紅。
十年的時間,經由那麽多傷心別離,他們都不舍,誰也不肯放手,誰也不願真的傷對方的心,才沒有在生活的漩渦瑣屑裏失落最初的真摯愛戀。大約世間每一對情侶都會面臨情感絕境的時刻,有的走過來,有的則分崩決裂。能走過來的一定是因為有着共同的心性在,或許最終憑借的只是心底同有的良善柔軟。他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他們相識,彼此欣賞愛慕,懂得珍惜感恩,能夠忍讓包容,才攜手期望恒長永遠。
宗珣記得父皇曾抱起年少的他指點山巒:對着江山如畫,不要忘了心靈柔軟。
那樣你才會幸福。
宗珣幸福的任思緒飄轉,感受着腰酸腿軟,想着昨夜,心底柔情激蕩。原來只要他要,雲緋就會給。以前自己總是不好意思說出口,以為雲緋清高不會肯,原來雲緋什麽都可以為他做的。哪怕是雲緋最難接受的男人間的情愛,也可以盡情盡興,激情蕩漾。在雲緋的懷抱裏,宗珣竟然感到聖潔純淨,因為雲緋的愛與強健有力中沒有掠奪侵占或卑微奉獻,雲緋就是愛,在愛中給予、獲得,在愛中得醉人的享受,珍愛對方,給對方的同時也給自己。
他教會了雲緋愛的方式,而雲緋反過來教會了他什麽是愛。
每一顆愛的心都是敏感的,尤其是行走在雲端一般的雲緋。
宗珣清晰的知道,只有面臨失去的時候,雲緋才會放棄本性,付出最多。
想起以前的荒唐,宗珣深深愧悔內傷。
雲緋,讓我好好愛你,終此一生。
宗珣取消上朝。因為實在貪戀這床上的記憶,身邊的人,眼前的時光。
雲緋醒來了,大約是想到昨夜的行為有些羞窘,宗珣只伸手一攬,雲緋就埋在宗珣的胸前不擡頭了。宗珣心癢又喜愛。雲緋都快三十歲的人了,在他面前總是像個孩子似的,會羞澀不好意思,會睜着純靈的眼睛像少年一樣可愛,會撒嬌調皮,雲緋天性裏的純真從沒消失過。
因為雲緋的生活簡單,因為他給了雲緋自在飛揚的天空,因為雲緋從未被世俗打壓消磨,因為他這個皇帝永遠可以依靠信賴。每想到這裏,宗珣就覺得自豪。沒有他的呵護,大約早沒有了這樣的雲緋。
宗珣輕輕吻上雲緋的臉頰,雲緋不睜眼,嘴邊現出笑容。
“今晚你再給我。”宗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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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嗯?”宗珣手抵住雲緋。
“你要保重身體,以後再說。”
“那明晚?”
“下月。”
宗珣動手,雲緋擋開他逃,外面報:“杜丞相求見。”
兩人忙穿戴整齊,請杜謹進來。
杜謹報告的是地震救災事宜,帶來了戶部尚書。宗珣傳沈徽前來商議赈災人選。
沈徽進來,拜見皇上懿王,面色平靜,待他們将事情定了,又商量別的事,結果一下午的時光就過去了。杜謹沈徽等退下,宗珣對雲緋說:“我晚膳在慈儀宮用,你自己吃吧。”
“你別吃辛辣的,記得回來安寝。”雲緋微笑着叮囑。
“你少招惹我。”宗珣笑,覺得雲緋是故意的,就是牽着他的心,不想讓他接近沈徽。
宗珣掩去心中的歉疚,給雲緋一吻離去了。他知道自己此生也不會惦記沈徽了,他要忠于雲緋,給雲緋最大的心安,最完滿的信任與幸福。
宗珣命人傳沈徽來,一道去太後那裏。見了宗珣步伐不穩上軟轎,眉宇煥發眼蘊春水的樣子,沈徽低了頭,不再看宗珣,一路沉默。
沈徽今日換了新裝,是真漂亮。宗珣喜歡美,路上免不了還是打量了沈徽幾眼,卻再沒有欲望了。
進了太後寝宮,沈徽繼續按摩。然後留沈徽陪太後一起用膳,太後瞧沈徽也笑眯眯的,說:“哀家覺着還是沈尚書好,才幹全面,朝政醫藥都來得,任勞任怨,幫皇帝解了不少煩憂,皇帝也該多寵愛一下他。那個懿王年歲也大了,性子又嫉妒,多年來不肯将皇帝讓人。哀家的意思,有沈尚書在,皇帝就不要再将懿王留宮裏了,一來獎賞一下沈尚書的功勞,二來讓後宮人等也有個盼向。”
宗珣說:“是這樣,朕若有一日不聽他的琴,就覺得頭疼,朕再留他住些日子。”
“上次你說,衍安的琴越發好了,頭疼讓衍安給你彈,父子還多親近。”
“太後說的是。”宗珣溫順道。
離了慈儀宮,沈徽見皇帝的臉色就不對了,走了一會兒,宗珣輕聲對沈徽道:“太後因為雲緋出身的原因一直對他有成見。明日朕不陪你來按摩了,你好好勸說太後,務必讓太後打消念頭,留下雲緋。”
沈徽說:“臣會盡力。”
宗珣道:“是必須辦成。雲緋若離宮,你也就外放偏遠之地吧。”
沈徽憋悶得都想一頭撞死,難道皇帝懷疑自己跟太後說什麽了?每天按摩都在你監視之下,這不是——成心委屈人嗎?
“臣有提議,不如由懿王來給太後按摩,太後就前嫌盡釋,接納懿王了。”
宗珣冷冷看沈徽:“你不願服侍太後了?”
“臣沒有。臣覺得太後認可臣,就因為兩次按摩的緣故,所以臣以為懿王也可如此得到太後賞識。臣愚笨不堪,妄想之處,望萬歲恕罪。”
宗珣輕笑道:“你說得對,不過你好好的就不給太後按摩了,得有個原因,否則說不過去。”
“萬歲可派臣去赈災。”
“太後如此賞識你,朕派你走,不合适。最好你身體受了什麽傷,無法行動。”
沈徽心顫,皇上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可不想被宦官宮衛拖去打板子,只有道:“前面假山挺高的,莫若臣陪萬歲去看月亮?臣可以失足摔下來。”
“也好。”
沈徽的心都涼了。他們向假山上走,沈徽瞄着假山嶙峋的怪石,不知道自己滾下來,活的機會有多少。他只覺得透徹心的寒意,只要他威脅到雲緋,皇帝就會殺他,皇帝這是要他死。
反正他作死的事也做了不少了,能活到今日已是多賺了。沈徽站在假山之上,看着黑黝黝的山石,悲從中來,今生的情就是這樣一個了局嗎?最後問皇上一句:“臣若死了,皇上偶爾會想起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