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好像他更看中的是你似的
雲緋與林奕沒察覺沈徽的情緒低落,在他們眼裏,沈徽一向是這個樣子的,于是歡歡喜喜落座吃年夜飯。
沈徽說:“王爺請客,怎麽連酒都沒有預備?”
雲緋笑說:“皇上病的這半年宮中禁酒,我忘記準備了,待讓他們找找看,以前皇上好像留了好酒在這裏的。”一會兒宮人抱來兩壇,自是佳釀,倒了酒,三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來。
林奕閑聊很能說的,各種游玩轶事,與雲緋相談甚歡。雲緋愛游山玩水,兩人很有共同語言。
沈徽情緒不佳,專注喝酒,結果雲緋沒注意的功夫,沈徽已喝多了。雲緋忙奪下沈徽手裏的酒,說:“不能喝了。”
沈徽不幹:“給我,我什麽都沒有,連喝杯酒也不行嗎?”
沈徽的眼眶紅了。
“下次再喝。我陪你去歇息。”
“王爺——說什麽?你陪我去歇息?”沈徽一字一句的說。
雲緋好笑道:“我不是這意思,我送你去休息。好了,走吧。”
雲緋将沈徽拖起來,沈徽趴在雲緋肩頭:“你抱我。你背我,你上次怎麽背我的?我還要你背。”
林奕在一旁,雲緋非常不好意思,又不好說什麽,只喚宮人道:“沈尚書醉了,你們扶他去勤政殿休息。”
沈徽抓住雲緋:“我不要他們扶,不要他們碰我!王爺,我是皇上的人,誰碰我誰就是死,只除了你,不管我與你怎樣,皇上都不會殺你,只殺我,就是這樣。”
林奕過來解圍:“沈大人,我來扶你。”
“你走開!”沈徽一把将林奕推開,伏在雲緋肩上:“王爺,世間我什麽也沒有,只有你——只有你待我好,只有你還顧念着我。我想過很多次,自暴自棄,去相公館鬼混,去青樓玩耍,可是想到你,我就不去了。我把我的俸祿全救濟窮人了,你知道是為什麽?因為有錢我就可能去學壞,去尋春買醉,沒有了錢,我就哪裏也不能去。”沈徽忽然放聲大哭了:“世間還有比我更慘的人嗎,人人都以為我是皇上的男寵,可是我不是,你是,林奕是,我不是。”他險些摔了一跤,已被身後人扶住,沈徽背倚在對方懷裏,指着雲緋說:“你知道嗎,我此生兩大願望,一個,是被你睡,一個是睡皇帝,可是兩個都不能實現。”雲緋的臉色變了,沈徽哈哈大笑。一旁林奕說:“沈大人醉了。”聲音都有些哆嗦。
“我沒醉,我只是——難——過。”腿一軟,栽倒地上無聲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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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窒息的靜。
雲緋看着沈徽身後站立的人——皇上。
宗珣面色非常不好看,但對着雲緋還笑的:“朕要殺了此人,現在你怎麽說?”
雲緋走上來,輕輕捉住宗珣的手:“來,跟我來。”
雲緋拉着宗珣去了甘露殿,攬他在身邊,緩釋他的惱怒:“大年夜的,你怎麽不陪着太後、皇後,到我這裏來了?”
“不來,就看不到方才那出好戲了。”
雲緋長出一口氣:“沈徽自是可憐。可是,哪怕他不能活命,我也不要你憐憫他,——”雲緋握住宗珣的雙手,看着宗珣的眉目:“我要你只是我的。”
宗珣咬唇笑:“好像他更看中的是你似的。”
雲緋笑了:“你即這麽說,那你已收了林奕,就把他給我吧。”
“休想。”宗珣狠狠說着,吻上來。吻得很溫柔,很纏綿。不知不覺兩人熱情沉浸。自宗珣康複後,雲緋一直躲避阻止宗珣的親密行為,宗珣也沒有執意強求過,今日兩人都覺得再無法抑制。他們已經太久沒在一起了。
宗珣從不知雲緋還會這麽主動熱烈,這麽向往他的身體,霎時被雲緋的熱望燃燒。
世間只雲緋的親吻能讓他覺出沉醉幸福,只雲緋的手指撫過會讓他魂靈顫栗,一直追求的心深處的喜悅讓他眼蘊淚水:“謝謝你,阿緋——”
他那一場病,竟然将雲緋完全改變。他愛他,身體比心都先明白。
第二日,宗珣問雲緋:“怎麽處置沈徽?”
“開恩放過他吧。”雲緋笑說。
“他在成心找死。”
“他治好了你的病。”
宗珣笑:“那就先放着,過了正月再說。”
哪想初二日,太後病了,宗珣過去看望服侍。
林奕來拜訪雲緋。
雲緋問他沈徽怎樣,林奕道:“他在勤政殿睡了一天,昨天的賜宴都沒參加。除夕那晚他大約是知道皇上來了,偏那麽說話,他是不想活了,或是想利用您的善良,孤注一擲,也許您一慚愧或發仁慈,就勸說皇上寵幸他了。”
雲緋低頭喝茶。
林奕看着雲緋,笑道:“老師您又為沈徽向皇上求情了?”
雲緋唇邊一笑,算是回答。
林奕說:“老師您太善良了,沈徽心機很深的,也夠狠。忻王一事,本來皇上讓他同行照顧,就有将他未來許給忻王的意思,他偏鬧出來,讓忻王背負侮辱皇上男寵這麽大的罪名,太子之位無望不說,一生都毀了。皇上還升他的官,讓他做吏部尚書。朝中官員都說沈徽是狐貍,是妖精,專能魅惑皇上。他為皇上治好病,大功一件,但是老師您不用感謝他,他是為了求活,皇上若不在了,第一個糟糕的就是他,這些年他得罪了多少人,那些人恨不得生啖了他。他這個人,最是争強好勝的,若得不到皇上的寵愛,一生都不甘心的。他做出愛慕您的樣子,不過是為了要您保護他。您別被利用了。皇上若殺沈徽,您就聽之任之,別勸別攔了。您救了沈徽,小心被他騙了,被他害了。”
雲緋笑了,稍會兒道:“我救沈徽,是為了皇上。你見過皇上與沈徽談論稅制改革、吏治改革的情形嗎?他們在政務處理上的确是知音,沈徽做的事情都是按照皇上的意願來的,得罪的那些人也都是為了皇上得罪的。這兩年吏治清明,國庫漸豐,改革方顯現效果,不能收手的,皇上賞識沈徽,也信賴沈徽,将太子都托付給他。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很難說的,沈徽敢如此冒犯皇上,他們之間定也有他們的過往的。皇上當我的面殺沈徽,不過是要沈徽承我的情,否則多少個沈徽早殺了,哪裏有我求情的餘地?皇上為我可以留下你,我又為何不能為了皇上和朝政留下沈徽?至于皇上的情感,若需我用提防來維系,那樣的情感不要也罷。真有那一日,我若還活着,便離開皇宮,圓我的夢想,行遍山水,浪跡天涯。你可會願意陪我?”
林奕愣在那裏,好一會兒說不出話,終于憋出一句:“我不敢也不會盼望那一日的。”
雲緋笑,稍會兒沉郁道:“面對着你,我總是很愧疚。天下那麽多人,我又不曾給過你希望,你為什麽就不能,去尋別的人擁有相互的情呢。那多美好。不管你去哪裏,或與誰在一起,你知道,我都會求皇上成全你的。”
林奕沉默好一會兒道:“老師,我現在覺得挺好的,也很滿足快樂。每天能看到您,能生活在您身邊,比世間哪裏都好。老師,您千萬別讓我離開。您想,我既喜歡了您這樣的人,天下還有誰能再入我的眼呢?”林奕起身告辭。
雲緋只得送林奕走了。
皇上傳沈徽為太後看病。
沈徽想,那麽些禦醫候着,自己能看出什麽來?皇帝不會真以為自己有妙手回春之能吧。沈徽有些擦汗。
太後老毛病了,腰酸背痛胃口不好睡眠不佳。多少良藥吃着,膏藥貼着也不管用。禦醫跪一地,皇上在發怒:“你們這些人白養了!”沈徽忙跪倒行禮,宗珣黑着臉命他給太後看病。
沈徽只好細心診脈,再看以前太後的藥方。補呗,原也看不出什麽大病。沈徽硬着頭皮說:“不知可曾給太後按摩?”
禦醫答:不曾。
誰敢出這個主意,在太後的金貴身體上按揉。
沈徽說:“臣聽說章禦醫擅長按摩。”
章禦醫臉都綠了,他擅長的是——男人間的按摩,宮內外誰人不知?章禦醫驚恐乞求望皇帝,意思是自己不行。
皇帝冷冷瞪他一眼,道:“他會什麽,沈愛卿,你來給太後按摩吧。”
沈徽一口苦水咽下,只好不勝榮幸的遵命了。
沈徽換衣淨手,給太後按摩。左右不過是舒筋活血的穴位,小半個時辰過去,沈徽一頭汗按摩完畢,太後起身,面現喜色,舒服!
皇帝一直旁邊坐陪着,高興地說:“以後沈愛卿每天來給太後按摩兩次。”
沈徽心想你以為是你呢,我巴不得每天多按摩一次,誠懇道:“太後年歲不比皇上,身體承受不住,一天一次就可以了,以後慢慢兩天一次,三天一次逐漸減量。”
皇上應準,沈徽告退。
天空中挂着碩大的月亮,照着軟轎上的皇帝,沈徽在其後跟着,希望自己的辛苦付出能得皇上的歡心,有所回報。哪知方到甘露殿,皇帝命轎子去會心閣。又回頭瞧了瞧沈徽的衣着,命宦官為沈徽準備新衣,明天務必更換。沈徽那老舊的官服實在讓皇上不能忍了。
沈徽恭送皇帝進了會心閣,幾乎吐血。辛苦付出只換得新衣的賞賜麽?舉頭望天空的月亮,你恩賞不明如何普照大地的啊?
雲緋見宗珣滿面喜色的進來,問太後的病怎樣?宗珣說,沈徽按摩之後,太後好多了,沈徽還真有點功夫。
雲緋望着宗珣笑:“沈徽這會兒呢?”
“去勤政殿了。”宗珣攬住雲緋,也笑。
“人家這麽勞苦功高,沒有得到陛下獎賞?”雲緋問,眼睛笑着眨呀眨的。
宗珣笑握住雲緋的腰:“所以,朕要你今晚的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