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此人名叫成辭, 是當地有名的謀士,曾得周邊幾個大城世家的青睐,不過後來成家之後反而隐退了。
成辭跪在官府門口,等待陳顏泠出來。
陳顏泠也沒怪他失禮,請他進府共商要事。
一交談才發現這人果真有些本事,這次的江南水災也确是靠成辭才得以緩解。
轉眼又是一月過去,陳顏泠總算是要啓程返回京城。
成辭誓死要跟随陳顏泠回京, 他本是和妻子共隐山林,可他的妻女在這次的水災中遇難,他心中痛苦無所依托, 這才自薦來治理水災, 本對官家無望的他見了陳顏泠之後,說什麽也要跟着陳顏泠回京,做她的謀士。
陳顏泠知道他為什麽想要重新入仕,她算不上什麽伯樂,但是什麽樣的人值得任用她還是有點數的, 現代人尚且難做到的人與人之間的互相尊重, 可她偏要對成辭以禮相待, 舍掉主仆之間的枷鎖, 她就不信成辭不感動。
帶上成辭, 陳顏泠終于踏上了回京的路,一想到京中有笑靥如花的顧雲曦, 她就恨不得坐高鐵回去, 古代的交通實在是太慢了。
等到她回到京城, 已經是初春時節了,進城時聽說城南的桃花開得十分嬌豔。
她尚且沒來得及休整,直接就駕馬去了顧府找顧雲曦。
結果顧府門前一片蕭肅,門童看見她來,眼皮都懶得擡,随意地請安,她不解地進門。
顧府之中的下人少了許多,而且走在府中的人也是神情匆匆,看上去都不太舒服。
陳顏泠輕車熟路地走去了顧雲曦的院子。
不管顧府多麽奇怪,顧雲曦的院子一如既往的清幽,顧雲曦就在庭中彈琴。
如果陳顏泠沒看錯的話,顧雲曦就是在彈琴。
原來顧雲曦的院子也種有幾棵桃樹,只是陳顏泠不曾認出,而此時的桃花開得嬌豔,淡粉色在一片綠色之中很是耀眼。
京城連下幾月的大雪,竟在今日出現豔陽天,陽光并不強烈,就如同一層朦胧的暖意落在庭中二人身上。
顧雲曦一擡頭,看見的就是站在不遠處望着自己的陳顏泠,她紅唇微啓:“顏泠,今日來的這般早?”
陳顏泠難以抑制自己心裏快要溢出的心動,索性就站在了顧雲曦身旁,看她撫琴。
“嗯,想你了,想帶你去看城南的桃花盛開,不曾想到原來你院中竟種有桃樹。”
顧雲曦撫琴的手無法控制地撥錯了一根弦,回頭嗔了陳顏泠一眼:“當真是皮厚不知羞。”
陳顏泠笑着點頭:“是的,我皮厚着呢,還有許多不知羞的話,不知雲曦可愛聽?”
在顧雲曦瞪了她一眼之後,她以為顧雲曦害羞得不說話了,結果她卻聽見顧雲曦極小的一聲回應。
“愛聽。”
這一聲如弱柳扶風,輕柔而細膩,宛若在陳顏泠心上落下一片輕羽。
陳顏泠忍不住低聲地笑:“那就好,不過雲曦你何時竟喜歡上彈琴了?”
“這幾月索性無事可做,便去了荟藝苑和溫姨學撫琴,不想這其中學問太深,我尚且學不會一二。”
顧雲曦幾下撥動琴弦,分明這琴聲更加清晰,可她偏覺得陳顏泠的聲音萦繞耳邊。
陳顏泠對琴藝不通,但奈何原主的琴藝一絕,她翻遍腦子裏所有記憶,竟然也能裝模作樣地指點顧雲曦的琴藝。
兩人在院中兀自彈琴,衛一本候在院子門口,誰知有一顧府家仆,不顧他的阻攔,硬是要去到院中請陳顏泠。
他本不想多惹是非,想把人給打包扔出去。
可誰知這家仆一見他靠近就大喊:“燕王!我家老爺有請!”
這時陳顏泠無語地轉過身來,看着這個家仆,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但是看穿着,确實是顧府家仆。
顧雲曦在陳顏泠身邊說:“這是我父親跟前最得意的下人,想來是父親找你有要事要商。”
陳顏泠不想搭理顧相,顧相在朝中愛和她作對,既看不上她以女子之身進入朝堂,又嫉妒她權勢滔天,總之不是什麽好東西。
但顧雲曦既然這樣說了,想必是想讓她去見一見顧相,陳顏泠也就告別顧雲曦。
“我與顧相商量完事,我便來見你,城南不止有桃花,還有農家親釀的桃花釀,甚是香甜,想必雲曦應該會喜歡。”
陳顏泠戀戀不舍地說了一大堆,顧雲曦眉眼彎彎,睫毛微顫,笑着看她,最後說:“好,只要你說的,我便喜歡。”
陳顏泠發覺自己臉上又竄出可疑紅色,趕緊轉身就走,嘴裏小聲嘀咕:“去就去嘛,笑什麽笑,還笑得那麽犯規,真煩人。”
顧雲曦在陳顏泠身後依舊端坐着,只是見人一走,撫琴的手也放下了,先前饒有興致的撫琴也索然無味。
家仆領着陳顏泠去了顧相書房。
一進書房,顧相背對着陳顏泠,一聽腳步,馬上轉過來,笑臉對着陳顏泠。
“恭迎燕王,聽聞燕王徐州一行甚是辛苦,老臣為燕王在春岚樓備有接風洗塵宴,還望王爺移駕。”
陳顏泠冷笑一聲:“不必了,多謝顧相好意,不過本王今日與雲曦已有約,恐不能赴宴了。”
顧相皺紋初顯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小女與王爺之間感情甚好,老臣這便放心了,只是有一事稍有麻煩。”
顧相早些年是京城有名的俏公子,也曾被人嘲笑過長相過于俊俏,有失男子陽剛之氣,于是他便開始蓄須,如今胡須跟着他的臉一笑,反倒看上去有幾分陰險。
陳顏泠随意地端起一杯茶,卻不喝,擡眼去看顧相:“顧相有事不妨直說,本王的時間可寶貴着呢。”
顧相聽聞,笑容有些維持不住,幾次拐彎抹角之後才說明了他的意圖。
他想要将陳顏泠與顧雲曦的婚事提前,提前七日成婚,也就是說三日後成婚。
陳顏泠懷疑的目光在顧相身上打轉,顧相一向不喜歡她,在朝上定婚期的時候,巴不得定在下輩子,現在一反常态地來求她把婚事提前,其中必有貓膩。
她不急着答應,裝出一臉糾結的樣子:“這可麻煩了,并非本王不願提前,本王心悅雲曦已久,但婚姻之事,乃是雙方二人兩情相悅才可,這提前婚事,還需得待本王問過雲曦才可。”
顧相隐忍怒氣,笑着說:“王爺可是說笑了,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需小女知曉,只要王爺您願意,這婚期提前也無傷大雅。”
陳顏泠重重地将茶杯磕在桌上:“顧相這話可是要本王拿這事去叨擾皇陵之中的先皇?本王願自主婚事,那便要雲曦也自主,顧相可是認為本王說的話無關緊要?”
顧相吓得趕緊改口:“王爺息怒!老臣不過戲言,只是小女年紀尚輕,于這事上難免處理不當……”
陳顏泠立馬打斷了顧相的話:“顧相不必多言,這事本王定是要問過雲曦才可,若顧相無他事可言,本王便失陪了。”
顧相最後笑得艱難,送陳顏泠離開了。
衛一不知何時送來了衛二給的情報。
陳顏泠看完這才知道顧相為何一反常态要提前婚事了。
顧相一向引以為傲的大女兒顧雲晚在宮中出事了。
顧雲晚自從第一次借陳顏泠的暗衛之手給了甄惜芷小小教訓之後,甄惜芷确實安分了一段時間,可甄惜芷又豈是能忍的人,她的性格過于尖銳,也從來不信陳昱祺獨寵顧雲晚是想一生一世一雙人,她看得出陳昱祺确實很愛顧雲晚,但這愛恐怕是要往後排了,她雖然是獨身一人在深宮中,家族勢力都在淮南,可她還有顧雲曦這個人可依靠,顧雲曦背後站着的還有燕王。
甄惜芷也不是吃素的,她向顧雲曦尋求解決之法,聯合了宮中幾名和她一樣侍過寝的妃子給顧雲晚下絆子。
也是顧雲晚不懂得隐忍,她在現代也是自家家裏的小公主,爸媽寵着,哥哥也寵她,穿越到這個世界也有顧相一等的保駕護航,這群深宮中的心機婊敢這樣陷害她,她早就忍不了了,幹脆借着陳顏泠的兩個暗衛又收拾了幾個不長眼的妃子。
結果手段有點過火,陳昱祺在甄惜芷的宮中用膳時,甄惜芷突然暈倒,身體不适,禦醫卻查不出原因,後來有人在顧雲晚的宮裏找到了裝有甄惜芷頭發的小人,上面還貼有甄惜芷的生辰八字。
這件事并沒有立即給顧雲晚定罪,陳昱祺也沒有透露任何情緒,但卻派人嚴查此事,一定要找到幕後黑手,只是外面多有傳言這事八成就是顧雲晚做的,但是小人應該是其他暗恨顧雲晚的人給找出來的,現在陳昱祺喜愛顧雲晚,不肯動手治她的罪,但朝中幾位大臣都在上朝時提起,因為不止顧雲晚的宮中不止找出了甄惜芷的小人,還找出了宮中幾名地位較高妃子的小人,而這幾人恰好就是和甄惜芷交好的幾人。
而這幾人也是朝中一些老臣送進宮中以表忠心的女眷。
陳顏泠得到的信息就是顧雲晚紮小人毒害宮中幾位妃子,若是旁人也就信了,可陳顏泠不信,這顧雲晚是現代來的女主,要害人也不會用紮小人這種迷信的方法,下毒都比紮小人可靠,但是下毒的罪遠沒有紮小人嚴重。
顧相是怕若是真确定了是顧雲晚紮小人陷害甄惜芷,他會瞬間失去自己的兩大靠山,一是陳昱祺,陳昱祺必定對他心生間隙;二是淮南甄氏,他的女兒陷害甄氏嫡女,這仇不報說不過去。
而現在保住他的唯一辦法是抓住另一靠山——陳顏泠。
陳顏泠若是在顧雲晚被定罪之前和顧雲曦成親,那麽他就是陳顏泠的岳父,背靠攝政王,別人要想趁機狀告他連坐之罪也難了。
紮小人其中肯定有問題,問題在誰身上很明顯了,陳顏泠不信紮小人一說,而甄惜芷又暈倒了,禦醫還查不出病因,那不就是很大可能是自己裝的嗎?
陳顏泠把手上的信紙揚起,衛一馬上掏出火折子把信紙接過燒毀。
“甄惜芷進宮前和進宮後都和誰聯系緊密?”
衛一低頭說:“回王爺,此人進宮前受了顧小姐許多恩惠,又常與顧小姐出入貴女茶會、詩會等,衛二來報,顧小姐在甄惜芷進宮後還與她互通書信。”
陳顏泠倒吸一口氣,女人的嘴騙人的鬼,是誰說自己這三月以來無事可做的?看來顧雲曦不止有事做,還閑得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