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陳顏泠回到顧雲曦院子裏, 給她說了顧相提的要求，顧雲曦點頭答應了，她無所謂婚期早晚，但是她确實很期待和陳顏泠在王府的生活。

兩人下午相攜同游，去了城南觀桃花，婚事自有王府的人負責，而且成親的細節都是早就定好的, 很多東西都要提前準備好，提前幾日成親，雖然有些急, 但王府的人也不是不能協調。

不過接下來的幾天陳顏泠不能再去見顧雲曦了, 因為莫名其妙的傳統，她幹脆就待在府裏，把顧雲晚這段時間來做的智障事看了個遍。

發現顧雲晚混到現在雖然有她自己情商不如別人的原因在其中，但是她能隐約感覺到有人其中做一股推力，将顧雲晚推到和甄惜芷對立的一面, 甚至是把顧雲晚推到和整個後宮的對立面。

顧雲晚處境如何艱難都不是陳顏泠在意的, 她只在意顧雲晚的小命, 只要收到顧雲晚身邊兩個暗衛回報的安全信息就好。

而且她有種直覺, 這股推力的主人就是顧雲曦。

而顧雲曦本人卻端坐在院子裏喝茶賞花, 院外匆匆走來一人。

顧相極少這麽認真地打量自己的這個小女兒，他以前很少分注意給她, 一是由失望而生的嫌棄, 二是他看不起顧雲晚的出身。

“雲曦給父親請安了。”

顧雲曦站起來行禮, 顧相揮了揮衣袖：“不必了，燕王可同你說了婚事提前一事？”

顧雲曦面露驚訝，以手掩唇：“竟有這等事？王爺出游時走得匆忙，大抵是事務繁忙忘了吧。”

這話顯然聽得顧相不太樂意，他皺眉道：“這事她應該下次見面會提起，你只要同意就好。”

顧雲曦又慢慢坐下，漫不經心地端起茶杯，小抿一口：“父親，話可不是這樣說的，如今是你有求于我，怎的這般逼人的氣勢？”

顧相眼神變得暗沉，聲音低啞：“你說什麽？真當自己嫁入王府就是攀上枝頭變鳳凰了？”

他又冷笑幾聲：“燕王不過是拿你當替代品罷了，就算是如今心悅你又如何，你終究是老夫的女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事定是要由老夫做主，暮娘在府上纏綿病榻，你當真舍得去了王府就不管她了？”

“況且，她燕王是何等身份，歷來帝王後宮三千，她一個權勢滔天的攝政王，難道還能以王妃之禮迎娶你不成，這王妃之位還另有其人，要想在王府生存下去，你到底要依靠娘家人。”

顧雲曦帶着淡定的笑容，給顧相遞上一杯茶，結果被顧相擋開了，他皺眉道：“老夫勸你凡事想清楚，婚事提前對你對燕王都是好事。”

顧雲曦也不在意被他推開了茶，笑着說：“父親能屈尊來我這破敗院子，說了這麽多，如果有用，你又何需來找我，想必你是有求于我，不如擺出一副正經的求人姿态，父親你看如何？”

顧相大怒，一把将顧雲曦桌上的茶具拂到地上：“老夫是你父親，女子在家從父，你是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老夫定是要提前婚期的！”

顧雲曦依舊維持着溫和的笑臉：“既然如此，那我便不答應，父親盡管去和燕王說。”

這話聽得顧相猶如被忤逆，粗大的手掌一拍桌子，倏地站了起來。

衛二瞬間移到顧雲曦面前，将她和顧相隔開，而顧相的手就這麽尴尬地揚在空中，放也不是，打也不是，甚是搞笑。

“你是何人！老夫教育小女，你膽敢阻攔？”

衛二看都不看顧相：“奴婢奉王爺之命，跟随顧小姐，便是顧小姐的人，主子受到威脅，奴婢豈有坐視不管之理，否則，只怕王爺怪罪下來，奴婢擔不起責任。”

顧相沒想到衛二這個存在感這麽低的人竟是陳顏泠派來的人，那他剛才那番話豈不是被這人聽完了？

他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難堪，最後還是把視線放在了顧雲曦身上：“曦兒，你大姐在宮中得罪了人，你當真忍心顧家幾百年基業毀于一旦？”

顧雲曦笑笑不說話，沒有回應顧相。

顧相想起顧雲曦剛才說的求人姿态，咬咬牙：“曦兒，往日是老夫對不起你，給了你太少的關注，但如今顧家基業危在旦夕，老夫求你……請王爺提前婚期。”

顧雲曦嘴角得意笑容逐漸擴大：“父親你求我？從小對我不屑一顧的當朝丞相大人竟然求我？”

顧相慘白着臉：“對，老夫求你。”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與王爺說一說。”顧雲曦饒有興致地将桌上殘餘的茶具收拾好。

顧相最後冷着臉離開了顧雲曦的院子，紅瑩過來，将地上的碎裂茶具收拾了，臉上帶着笑：“老爺剛才的表情變得太快了，我還從未見過老爺這般的吃癟，小姐，你分明都答應了燕王，若是老爺不求你，反倒去找燕王怎麽辦？”

“他不會的，他怕顏泠，又厭惡又嫉妒，他寧願委身求我，也不會去求顏泠。”顧雲曦耍了顧相一把，又覺得沒意思，想起自己這幾日便不能再見陳顏泠，頓覺無趣。

衛二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心裏為自家王爺捏了把汗，還好顧雲曦很快就是自己人了，不然她要是站在王爺的對面，恐怕很難解決。

顧雲曦出嫁的嫁妝顧相指派了管家負責，他也放了幾分心，畢竟顧雲曦現在是他和陳顏泠之間的紐帶，要想依靠陳顏泠，他對顧雲曦就要竭盡所能的好，本來為顧雲晚準備的豐厚嫁妝沒用得上，現在加倍給顧雲曦補上了。

王府擡來的彩禮堆滿了顧府，顧雲曦出嫁，本應有暮娘在場，但暮娘身份低賤，在顧府連三夫人都稱不上，且染重病，于是便由顧夫人當顧雲曦的娘，送她出嫁。

喜娘笑盈盈地接過了蓋着紅蓋頭的顧雲曦，疑惑地說：“新娘子怎的不哭出聲？”

顧雲曦搖頭，她哭不出來，甚至想笑。

剛才顧夫人和二夫人看着她的樣子恨不得把她生吞入腹，自己的女兒去了那深宮中，而顧雲曦卻可以受八擡大轎風光迎娶，這陣勢分明就是王妃正妻之禮，可她一名青樓女子之女竟能得王妃之位，真是個笑話。

陳顏泠并沒有騎馬去迎親，她也是一身喜服，和顧雲曦一樣的樣式，只是她頭上沒有蓋頭，王府之內來了許多大臣，有她的黨羽，也有新皇的人，也有純臣，不過最令她驚訝的是，婉瑩公主竟然也來了。

喜服的裙尾掃在地上，她走路多有不便，于是就守在王府門外等候顧雲曦的到來。

而婉瑩穿一身藍裙，巧笑倩兮，看着她歪頭笑：“大皇姐曾經還說這世上無人配得上你，今日卻要和顧三小姐共結連理，大皇姐也終于尋得相守一生之人，婉瑩甚是感慨。”

陳顏泠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個小世界裏唯一對原主好感度100的人，她也真的心疼這個剛及笄的小姑娘，她的暗衛曾來報，陳昱祺已經有意向為婉瑩挑選夫婿。

她張嘴想說點什麽，結果這時迎親隊伍來了，她趕緊看向大紅花轎。

鑼鼓震天，街邊的百姓圍着迎親隊伍，有看熱鬧的，也有指指點點的，從古至今，從沒有誰敢以女子之身迎娶另一女子，這不僅有悖人倫，更是前所未見之事。

而來王府的達官貴族嘴上說着“恭賀王爺大喜”，心裏卻在暗自嘲笑陳顏泠。

這些陳顏泠不知道，也不屑于知道，她現在全身心都集中在顧雲曦的花轎上。

紅豔欲滴的喜服，白皙似雪的肌膚，顧雲曦慢慢從花轎中出來，陳顏泠立馬就迎了上去，扶住她的手臂。

旁邊的喜娘驚呼一聲：“王爺，這可使不得！這不合禮法！”

陳顏泠道：“你那一套是男女婚嫁之禮，本王與雲曦均是女子，有何禮法可言？”

喜娘尴尬地站在一旁，無奈地看陳顏泠把顧雲曦牽着進了王府，這實在是不合禮法啊。

王府的人笑着給喜娘塞了點銀子，喜娘頓時又喜笑顏開了，管他的，有銀子拿就是好事。

顧雲曦被陳顏泠牽着進了喜房，扶她坐到了床邊，礙于外面還有一幹大臣等着自己，陳顏泠也不便多逗留，湊近顧雲曦耳邊叮囑：“我去客室應酬，桌上有備好的膳食，外面的丫鬟都是我提前安排的，有人靠近她們便會提醒，你在裏間還有屏風遮擋，也不必避諱別人發現，蓋頭捂着不舒服，就摘了休息會兒，別憋着了。”

衛三進門提醒道：“王爺，外間的大臣們等候已久了，是不是該？”

眼看陳顏泠還有繼續說下去的趨勢，顧雲曦一手按在她手上：“好，我自有分寸，別讓客人久等。”

陳顏泠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癟嘴，不情不願地說：“好吧，你有事盡管吩咐別人去做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離開之時好像聽見了顧雲曦的一聲輕笑，不突兀，但很撩人。

陳顏泠去到席上招待那些來訪的大臣，關系有好有壞，但都沒誰敢灌她的酒，一是她的女子之身，又不是新郎官，二來，她的身份擺在那裏，也沒人敢。

酒過三巡，陳顏泠根本沒喝多少酒，偏偏還裝作一副醉酒的樣子，說自己不勝酒力，先回房歇息了。

假裝跌跌撞撞地走回房間，衛一緊跟其後，心裏甚是無語，他從未見過誰醉酒之後健步如飛的，連他都要提上點內力才跟得上。

喜房布置是由溫儀風負責的，陳顏泠希望讓她來負責，畢竟溫儀風是原主最為尊重的長輩之一，就連顏太尉都比不上，畢竟顏太尉和陳顏泠之間還隔了一個陳昱祺在，關系親密卻也有所隔閡。

紅色滿屋，燭光照耀也閃爍着紅光，唯有那窗外闖進的月光潔白無瑕。

陳顏泠進門，看見的是屏風後面若隐若現的顧雲曦身影，在燭光下搖曳生姿，随燈光的閃爍而飄動，擾亂了陳顏泠一顆微熱的心。

她剛才分明沒喝多少酒，怎的就覺得臉蛋發燙。

“顏泠這是傻了不成，還不過來。”

屏風內間的顧雲曦蓋頭仍在，姿勢随意地坐在床上，大紅的喜被灼燒了陳顏泠的眼，也溫熱了她的心。

她沒想過自己會和怎樣的一個人共度一生，更沒想過這人竟然是和她一般的女子，但是又比她美好，比她溫柔，比她聰明，比她更讓人着迷。

喜娘趕緊跟上來，準備說一些祝詞，但是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太對，要她說什麽，白頭到老還成，早生貴子兒孫滿堂？她還不想被燕王拖下去砍了。

衛三很有眼力見地看出了喜娘的為難，給她塞點銀子，打發她走了。

“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從今往後，你便是我陳顏泠一生一世相守的愛人，除你之外，再無其他人是我最渴望相守的人。”陳顏泠小心坐在顧雲曦身邊，怕驚擾了她，只是牽起顧雲曦的手。

顧雲曦回握着陳顏泠的手，拉起她的手向上，引導她掀起自己的蓋頭。

蓋頭半搭在顧雲曦的頭上，額間碎發安分地貼在耳後，繁雜的頭飾和發髻給顧雲曦精致的臉龐再添幾分妖媚，不同以往的柔弱美，此時的她，一言一笑間都是惑人的妖異美。

看得陳顏泠如同受了蠱惑一般伸出手，輕撫顧雲曦的臉，喉間幹澀，聲音微顫：“雲曦你可願意做我一生摯愛？”

顧雲曦一向溫柔的面龐有了些許裂痕，她從前不敢相信陳顏泠對她能有多麽深情，但當某個人這樣深情地望着你的時候，你真的很難說出讓她失望的話，更何況，只要一想到陳顏泠也将成為她的一生摯愛，從前灰暗無光的世界突然像是被人撕開一條裂縫，裂縫中照進一束陽光，逐漸擴大，直至填滿心房。

“願……意，”顧雲曦抓住陳顏泠撫摸她的手，忍不住去輕蹭，“只要是顏泠說的，我都願意。”

除了陳顏泠之外，俱是空白。

兩人之間的暧昧逐漸升溫，陳顏泠也不是什麽素女，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嗎，人的性本能與生俱來，追求快樂的欲望不需要任何人的指點。

大紅喜服之下的顧雲曦的每一寸她都要占有，這些都是她的，她最愛的。

顧雲曦想要的一切，她都願意給，只要是這個人，無所謂沉淪，只有享受。

丫鬟和暗衛早都退下了，只有衛一衛二守在門外，一男一女如同兩根柱子，木着臉一人站一邊，屋內的暧昧喘息聽得兩人面紅耳赤，偏偏還要維持着面無表情，真是憋壞了兩個年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