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天一早, 齊成就背着斜挎包坐上了公交車。

沒過幾站, 正好遇到難得坐公交的周蝶。

周蝶一上車就看到了他, 小姑娘歡喜地湊過來,“好巧啊齊成。”

齊成起身給她讓座,周蝶也不客氣,甩着馬尾辮坐下,“齊成, 之前我去找你好幾次, 都沒在教室見到你, 你是請假了還是談戀愛了啊?”

周蝶是一個很讨人喜歡的女孩,漂亮, 開朗, 活潑。齊成把她當小孩子看,聞言笑笑, “那只能說明我們沒有緣分。”

“一直拒絕我, ”周蝶,“你真不喜歡我嗎?我這麽棒。”

齊成,“你這麽棒,還缺我喜歡?”

周蝶铿锵有力, 頭一直點着,“可缺可缺了。”

“滾蛋,”齊成笑着, “好多人喜歡你, 祁鐘還把我當情敵看。”

可周蝶卻扁扁嘴, 說:“祁鐘才不喜歡我,他才不是把你當情敵看。”

齊成頓了一下,低頭看她,“怎麽說?”

“他那是覺得丢人呢,”周蝶,“你不是說要我去找其他姓齊的人嘛,我以為祁鐘就是你的齊,就去找了他,等知道他的祁是哪個祁之後,我才知道錯了。我跟他道了歉的,可當時周圍還有好多的人,他臉色不好看,我就不敢多說,沒解釋清,他還以為是你讓我耍了他。”

她又小聲補了一句,“我才不覺得他喜歡我呢。他只是好面子,覺得丢人。”

齊成沒說話。

男生,不管在哪個年齡段都是好面子的。

特別是祁鐘那樣的人。

當衆被先前對自己示好的女生撇清關系,難怪初次見面就這麽火爆。

齊成揉揉眉骨,覺得自己之前欺負人家都欺負狠了。

“你這次确實過分了,”齊成,“之後見到祁鐘,再好好跟他道個歉,認真一點,誠心一點。”

周蝶點點頭,“上次我去找他說話,他都不理我,應該是還在生氣。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我就去試着喜歡他,他也挺帥的。”

“你的喜歡可真是……”齊成嘆口氣,不說話了。

周一的上午,好幾個班的第四節 課是體育課。

祁鐘正和人抱着籃球往操場走,周蝶從背後跑過來,“祁鐘!”

吳游給了祁鐘一個猥瑣的眼神,帶着其他兄弟先一步離開,給他留下撩妹的空間。

周蝶笑着,“這麽巧,你也是體育課。”

祁鐘嗯了一聲,直接問她:“你喊我幹什麽?”

“是這樣的,”周蝶跟做着報告一樣,“今天早上,齊成明确跟我說了不喜歡我。我總覺得他交了女朋友,女孩子的直覺還是很準的,齊成這一次拒絕我,我決定不再纏着他。”

但祁鐘不像開心的樣子,反而皺起了眉,“齊成交了女朋友?”

上次周蝶就跟他說齊成可能在談戀愛,但是齊成同班同學都不知道,那不是假的嗎?

周蝶沒注意到他的表情,“你不是喜歡我嗎?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哦,”祁鐘心不在焉的随口應了一句,反應過來之後才整個人一僵,往後退了好幾步,“不不不,不好,我還有事,先走了,回頭聊。”

他蹭的一下跑的飛快,幾秒就沒了影子。

周蝶站在原地皺着眉,“這些臭男生怎麽一個個都這樣。”

祁鐘一口氣跑到籃球場,喘着氣坐到旁邊的樓梯上,把懷裏的籃球扔給他們,“你們先玩。”

隊友們一臉震驚,“你不玩?”

“先不玩,”祁鐘皺眉,把臉埋在膝蓋裏,悶聲悶氣道,“現在沒心情。”

吳游和身邊的人面面相觑。

周蝶之前當衆和祁鐘撇清關系的時候,祁鐘就是靠打籃球發洩火氣的。還有什麽事能讓他連籃球都沒心情打啊。

真是奇了怪了。

齊成中午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把韓安給壓倒在了椅子上,長腿擋在中間以防他逃跑,“你說的燒烤呢?”

韓安整個人不能動彈,瑟瑟發抖,“什麽燒烤?”

“上次給你改畫,”齊成懶洋洋,“你說月底請我吃燒烤。”

韓安想起來了,他心虛道:“我給忘了。”

“這周日請你,”他連忙補充,“咱們宿舍一起。”

齊成這才收腿放開他。

韓安咳嗽了幾聲,“怎麽突然想起來了這事?”

“想吃燒烤了,”齊成說,“你長的像燒烤。”

旁邊看熱鬧的兩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過今天才周一,再怎麽想吃燒烤也要等到周日下午那半天假,中午的時間不夠,去了都回不來。

韓安在手機上查着哪家燒烤好吃,“我記着上次誰跟我說了一家燒烤店的名字,說那的烤串料很獨特,烤辣椒都能很好吃。”

朱凡聽的咽了咽口水,“那你一定要找出來,我聽着就饞了。”

午睡之後,下午最後一節課是自習課。

每次月初從家裏回來的周一,這節課一般都留着開班會。楊老師拿着東西進了教室,擡頭看了一圈人,“同學們,從這個月開始,咱們的事就多了,光是放假,就有國慶中秋這些假期,雜七雜八的加到一起,二十多天就這麽過去了。”

有學生偷笑。

楊老師嘆了一口氣,“不止是假期問題,還有校慶運動會各種比賽和活動……你們都高三了,有些事不再需要我重複去說,但一定要珍惜時間。”

同學們應了一聲,“知道啦。”

“這次校慶,我們學校是斥巨資了,”楊老師笑着道,“昨晚在班群中也說過,咱們校慶不向外面開放,所以無論是你們的親戚還是朋友,問能不能帶他們進二中時,一定要明确拒絕。”

“校慶當天,校徽和校卡都帶着,咱們要檢查的,沒有就不能進入學校,也不能進入大會堂,知道嗎?”

整份校慶的名單中,郎柏是最後壓臺,重中之重,聽說過幾天就會來學校彩排,為幾天後的校慶做好準備。

齊成對校慶很期待。

班會開完,班裏同學湧出去去餐廳吃飯,韓安他們班提前下課,已經在餐廳占好了位。

等到餐廳門口時,很巧,齊成看到祁鐘就站在餐廳門旁的樓梯上。

祁鐘也看到了他,愣了一愣,随即抿抿唇,大步朝齊成走來。

夏立和朱凡小聲道:“這是要找事?”

齊成跟他們說,“你們先進去。”

兩個人擔心地看了他一眼,齊成揚揚下巴,他們還是進了餐廳。

祁鐘也走到了他的面前。

但并不說話,一雙眼睛在齊成身上轉着圈,看不透眼裏面是什麽心思。

昨晚上的小號就感覺他有些不對,現在見到面了,齊成不自覺地又想起了安遠高中的那條走廊。

但他面上并無異色,而是微微笑着,“你找我有事?”

早上周蝶說的那番話,确實讓齊成覺得有些愧疚,對祁鐘。

畢竟讓周蝶去找其他姓齊的玩笑話,确實是他說的。

祁鐘用鼻音應了他一聲,放在齊成身上的視線還是大喇喇,他突然道:“你交女朋友了?”

齊成對這個問題都感覺頭疼了,“誰說的?”

“周蝶說你拒絕了她,”祁鐘又突兀地換了另外一個話題,“她這麽漂亮你都看不上,你喜歡的到底是什麽樣的女生啊?”

他插着兜站在齊成跟前,站姿吊兒郎當,沒有以前的劍拔弩張,但有另一種奇怪的感覺萦繞。

好像……是在刻意耍帥。

這種古怪的想法一沖上來,齊成就握拳在唇邊咳了幾聲,就怕笑出聲來,“沒喜歡過,我怎麽會知道自己喜歡什麽女孩。”

“不過我拒絕周蝶了,是不是就代表你有機會了。”

祁鐘沒說話,深深看了他一眼,就要轉身後退。

可正好踩到了井蓋,齊成連忙扶住了他。

祁鐘站穩了之後紅着耳朵轉身就跑,跑了一段路腳步踉跄了一下,還是沒穩住身形,撲通一聲重重摔倒在地。

齊成感同身受的嘶了一聲,覺得這一下可真疼。

摔倒的帥哥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往遠處跑。餐廳就在齊成身後,也不知道祁鐘這是要跑到哪裏去。

那種慌不擇路的急,逗得人繃不住笑。

齊成嘴角翹着進了餐廳,找到韓安占的位置。飯桌上的三人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一遍,确定沒什麽打架痕跡才松了一口氣。

“祁鐘找你幹什麽?”

齊成拿起筷子的動作頓了一頓,又繼續吃着夏立給他打的飯,“他問我是不是在談戀愛。”

幾個人一起皺起了眉,“奇奇怪怪的。”

齊成點點頭。

祁鐘摔在他懷裏的時候,那種突然襲來的熱氣蓬勃的感覺,像那天動作粗魯,熱情而大膽的人。

但是……他想起了祁鐘紅着耳朵逃走的畫面。

因為被他這個同性碰了一下就紅了耳朵,祁鐘真的會是在黑暗中偷襲他的那個人?

這麽清純又稚嫩。

怎麽會是那晚那麽貪婪的那個人。

齊成之前請假時,楊老師說要用齊成一周的晚自習給補上。

但一周過去之後,齊成和池硯誰都沒說補課停止的事情。

兩個人的補課一直持續了下來,池硯給齊成講解語文答題的規律,等将當天的作業做完之後,齊成再給他講解怎麽去追女孩子。

池硯學的很認真,那一小本筆記的厚度逐日增加,倘若讓6班班主任看到池硯這麽認真的在學習追人的技巧,怕不是要氣得抓狂。

齊成被自己的腦補逗樂了,池硯擡頭,也跟着勾了勾唇角,“在想什麽?”

學霸脊背挺直,即使是在學習,也保持着一絲不茍的姿勢。

齊成笑道:“其實我很好奇,你想要追的女生到底是誰。”

池硯目光微閃,他側過頭,手指摩挲着紙張。

這一頁紙上記載了齊成今天要給他的辦法。

适當的肌膚接觸可以增加對彼此的感覺。

池硯不敢深想怎麽去增加接觸。

這個年紀的男生,再怎麽一副清冷淡漠的樣子,都有着一顆野草瘋長的心。

潔白的紙面被他卷起一角,下課鈴聲響起,池硯才低低說道:“一個很難追的人。”

齊成托着下巴看他,“多難追?”

池硯的耳朵從耳根開始,慢慢紅了。

粉色變成紅色,又紅到滴血。

“總之……”他推了推眼鏡,鏡架卻因為用力過度而在腦後翹起搞笑的弧度,池硯整個人僵了,“總之,之後再說。”

齊成餘光瞥過他的耳朵,“好。”

晚自習一下課,池硯就踏出這間讓他覺得呼吸不過來氣的房間。

他的耳側緋紅,眼角也染上了紅,只是這暧昧的紅意被鏡框遮着,在他步入黑暗之後,就無人能再欣賞得到。

齊成在辦公室坐着,過了一會才收拾東西,背上書包離開。

他在樓梯間沒等多久,舍友們就找了過來,一起往宿舍樓走去。

宿舍樓底下,大楊樹旁邊,熟悉的一夥人正站在那圍聚着,被圍在中心的那個人高挺顯眼,一舉一動間風輕雲淡。

邬元的目光正在人群中巡視。

“元哥,”身邊的小弟說着,“你讓我們找人群裏最帥的一個,可是我看到好幾個帥的了,你都說不是。最帥的那個到底是什麽标準啊?”

邬元,“就是最帥的那一個。”

另一個小弟拍彩虹屁道:“一定就比咱們元哥差那麽一點,對不對元哥?”

邬元瞥了他一眼,繼續掃着人群。

這一群人蹲在這,進宿舍樓的男生都戰戰兢兢,不約而同的在經過他們時閉緊了嘴,生怕惹上這位煞神。

因為邬元臉上是帶着傷的。

下巴棱角處磕破了皮,泛着青色,鼻梁上貼了一個創可貼,這種打架後留下的傷痕,讓這一群人看上去來意不善。

韓安最先看到了邬元,看清他們找人一樣的動作後就皺起了眉,拉着身邊人往前一步,把齊成擋在後面。

齊成,“怎麽了?”

韓安說:“你貼在我後面走。”

“怎麽這麽突然,”齊成在他們的陰影裏,好笑,“我看不到前面的路了。”

“噓,”夏立挺直腰,低聲,“你別說話。”

又是主動打招呼,又是在菜館給齊成扔煙。

他們三個總感覺邬元現在就是在找齊成。

三個人把齊成藏的很好,齊成以為他們是在玩,一路高度配合。黑夜增加了保護色,即使有路燈的存在,找人也比白天要難。

小弟們半天沒瞅到“最帥的人”,遲疑道:“元哥,是不是我們錯過了?”

邬元皺起了眉。

他抖了抖手上的煙灰,又眯着眼往高個子身上看。齊成那股子氣質很獨特,否則他當初也不會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

韓安三個人剛要從邬元眼前過去,就被一道煙嗓叫停,“喂。”

身側樹底下那個高大身影聽不出喜怒,“齊成,你躲起來幹什麽。”

齊成一愣,從身前僵住的三人身後走出,才看到了路邊的邬元。

“好久不見。”他走進邬元,走到了樹邊,濃重的煙味撲面而來。

邬元站在路燈背面,表情看不出情緒。走近了之後齊成才發現他臉上的傷口,眉頭皺起,“怎麽受傷了?”

邬元默不作聲地繼續抽着煙,只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齊成看。

晦暗不明的光在他眼底閃現,齊成表情的每一絲變化都被邬元看在眼裏,他又逐漸放松,肩背舒展,“之前偷襲我的那幫人,我給打回去了。”

齊成,“小巷那幾個?”

邬元嗯了一聲,嘴角勾起,有點傲氣混雜其中。

“你之前不就還回去了?”

“不是一批人。”

齊成啧了一聲,“怎麽都往你臉上揍去了。”

邬元摸摸下巴那道傷口,“帥到他們了。”

他身邊的小弟偷偷摸摸看了邬元好幾眼。

覺得自家老大,心情肉眼可見的在變好。

齊成擡起手表看看時間,現在距離熄燈還早,他沖着邬元揚揚下巴,“走。”

邬元把煙掐了,“去哪?”

“買能治你帥臉的藥,”齊成轉過身,跟夏立他們說,“你們先走,我半個小時後回去。”

韓安笑眯眯道:“我也一起去呗。”

邬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走到了齊成的身邊。

“沒事,”齊成安撫道,“別擔心。”

他們兩個從路邊往醫護室的方向走去。韓安三個人和邬元小弟們留在原地,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繼續站着。

韓安從兜裏掏出煙,給邬元小弟一人分了一根,笑着問:“邬元臉上的傷誰這麽大膽給揍的啊?”

他在這邊套着消息,齊成和邬元一路經過了好幾棟宿舍樓和餐廳。

夜晚的路燈微弱,小飛蟲繞着燈光飛舞,月光穿過路邊的樹,清清淡淡鋪下一層光影。

快到醫護室的時候,邬元開了口,“不需要用藥。”

這一個月過去,邬元頭上的上早就已經好了,他自愈能力很強。

齊成笑着道:“臉還是要多注意,消消毒也是好的。”

他走在前頭,邬元跟在他的後頭。推開醫護室門的時候,裏面正好有人出來,祁鐘龇牙咧嘴,一邊給臉上抹着藥,一邊擡頭看到了齊成。

他的動作一下子停在原地,臉色變了又變,佯裝無事的收斂了表情。把手插在兜裏,俊氣的臉上泛着點不自在,“我這是自己摔倒的,不關你的事,不需要你給我買藥。”

齊成愣了一下。

祁鐘啧了一聲,把手掏出來,手裏拿着藥,在他面前一晃而過,然後又插到了褲兜裏,擺出昂首挺胸的姿勢,“醫生說抹幾天這個藥就能好,別多想,我什麽事都沒有。”

餐廳門口那慌忙一摔,讓他磕破了幾處皮,臉上也擦破了一處,青青紫紫,看着就疼。

但他現在明顯壓着笑,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餘光在齊成身上打着轉,被齊成發現後又猛得轉了回去。

齊成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沉默地站在醫護室門口。

邬元從他身後出現,看着祁鐘的樣子就挑了挑眉,說道:“他是給我來買藥的。”

他嘴角勾起,“別多想,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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