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道題對一個人來講簡單無比的話, 一遍遍寫下的步驟只是在浪費時間, 甚至會感覺厭煩。

齊成的聲音不高不低, 剛巧全班能聽見。

大題寫的瑣碎極費板面,把三種可能的方式一一排列,剛剛擦好的黑板上再一次滿了。

齊成寫一步,祁鐘也低頭跟着寫一步。

聽着聽着一句也沒聽懂,祁鐘又問旁邊的女同學, “他是不是又省步驟了?”

“沒有啊, ”女同學, “講的特別細!”

行了,這次是他聽不懂。

祁鐘的表情變化萬千, 但還是悶頭把齊成寫的所有東西都給抄了下來。

基礎題講完, 剩下的兩題都是變形題。齊成用着當初池硯的速度,一節課45分鐘, 他就只講了這三道題。

從講臺上往下看, 至少一大半都聽的七七八八,處在似懂非懂和懂了也不會獨自做的邊緣。

祁鐘下課後就搬着凳子拿着紙回到了自己座位,吳游探頭一看,祁鐘拿過去的紙早已經正反兩面記滿了東西, 這還不夠,他又另外和別人借了一張紙。

教室裏的人已經收拾好東西離開,轉眼之間, 前面只剩下擦着黑板的齊成。

祁鐘把東西放下, 走到了他身後, 拿起另一個黑板擦跟他一起擦起來。

他臉上的傷貼上了創可貼,年輕人恢複能力就是強,光看外表還是光鮮亮麗。

齊成,“我以為你會讨厭我。”

有時候睡覺前,齊成都會不自覺想起他在醫護室門前的那個眼神,和黑雲壓城時走廊上的那個晦暗不明的表情。

聽他這麽說,祁鐘的嘴角扯起,“你他媽真是沒心沒肺。”

但聲音太低了,齊成沒聽清,他轉過頭去看祁鐘的側臉,“什麽?”

祁鐘沒說話,和他繼續擦着黑板。

兩人一起從左右往中間擦,距離逐漸靠近,等到手快要碰到手了,祁鐘忽的扔掉黑板擦,一把抓住了齊成的手。

齊成的手指修長,因為做過手模,膚色也剛剛好。

祁鐘的手要比他粗糙,顏色要深,掌心滾燙,還有繭子。

黑板擦墜地,發出一聲響動,白色的粉筆末在四周分散。

吳游猛得擡頭望聲源處看去,嘴巴震驚地張大。

“齊成,”祁鐘說,“你到底有沒有喜歡的人。”

齊成的力氣比他要大,他剛要抽出自己的手,但祁鐘警覺地加大了力氣,他側過臉,黑得發亮的眼睛緊盯着齊成。

“沒有,”齊成看着他的眼睛,還是停止了自己的動作,“沒有喜歡的人。”

“嗯。”祁鐘應了一聲,但還是看着他。

這家夥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了,外放的狂傲還是外放,只是在某些事情上變得更加敏銳和強勢。

有種一夜成熟,又好似什麽都沒變的驚豔感。

吳游沒忍住出了聲:“你們握着手幹嘛呢?”

齊成抽出了自己的手,再彎腰撿起黑板擦,在手上轉了幾圈之後放下,“你知道自己是在占我便宜嗎?”

祁鐘緩緩放下手,他就這麽看着齊成。

又來了,那種感覺。

池硯從後門走進來,整理好自己的資料後擡頭,“齊成,走嗎?”

齊成拍拍手,錯過祁鐘下了講臺,朝池硯走去,“走。”

祁鐘維持着剛剛的姿勢,直到齊成出了門,跟他們笑眯眯的說了聲再見。

吳游拉開椅子,朝祁鐘跑去,“你發病啊你。”

“你剛才在幹什麽啊!”

祁鐘終于動了,他摸摸臉上的傷。

“吳游,”說的話跟流氓一樣,“齊成的手怎麽那麽好看啊。”

池硯和齊成的東西還放在辦公室,兩個人拿完東西之後,教學樓的亮着的教室也只有三兩個存在。

齊成出了辦公室的時候往樓上看了一眼,4樓的教室已經全部黑了下來。池硯走到他身旁,“走嗎?”

池硯的身材有着少年人的單薄,但卻很挺拔。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将他身上幹淨的氣質襯托的更加出彩。

兩個人披着月色往宿舍走去,齊成問道:“校慶那天的上午,你是不是需要演講?”

池硯點點頭,又蹙眉,“老師讓我試着帶一下隐形眼鏡。”

齊成挑眉。

池硯餘光注意着他臉上的表情,“你們班的常堯,他……”

然而從不在背後說人壞話的學霸頓住了話頭,改口道:“他的相機怎麽樣?”

“應該沒事,”齊成,“要等他開機再看。”

池硯嗯了一聲,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摘下眼鏡,揉揉眉心,突然擡頭望向齊成,“你覺得我帶眼鏡合适,還是隐形眼鏡合适?”

都說常年帶眼鏡的人眼睛會變形,但池硯的眼睛形狀卻還是很好看,眼尾清淡,泛着淡而散的紅暈,淚痣點在眼尾,硬生生給他帶去幾絲纏綿情意。

齊成端詳着他的五官,“兩種都可以。”

他笑笑,“都很好看。”

池硯喉結微微滾動,耳側漫上燙意:“嗯。”

校慶來臨前的幾天,整個學校就忙了起來。

班級內部的班會開了一場又一場,大掃除也一遍又一遍,齊成已經好幾次看見邬元帶着人在小廣場的花壇邊憋屈抽煙,眉骨下沉,陰着臉的模樣讓好多人都不敢往花壇邊靠近。

為什麽臉色這麽難看,因為邬元出不去。

越臨近校慶,學校管理的更嚴。

老包更是盯死了邬元。

齊成遠遠沖着邬元點了點頭,他懷裏抱着是班裏剛剛交上來的語文作業,徐寧肚子疼,請求他幫忙把作業送給楊老師。

邬元也看到了他,把煙掐滅,起身往他的方向走來。

齊成看出他要過來,就站在原地等他。

邬元過來之後的第一句就是,“那個大明星,他有沒有再來找過你。”

“沒有,”齊成笑笑,“郎柏這樣的大忙人,哪能經常出現。”

“你也做過模特,”邬元看不出什麽情緒,眼角平平,“以後是不是也打算走這條路?”

“當然不,”齊成看起來很愉悅,“邬元,手模和模特,區別還是很大的。”

邬元一愣,原來是手模。

“那你以後想做什麽,”邬元又繼續追問之前的問題,“想報什麽大學。”

他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齊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在他眼神下,邬元反而笑了,“不能回答?”

“怎麽突然問這些,”齊成咳了咳,感覺嗓子不怎麽舒服,“你要開始計劃未來了?”

邬元随意嗯了一聲。

他停住腳步等在辦公室門口,齊成進去交作業。

等齊成送完作業回到班裏,徐寧臉色蒼白地和他道了謝,夏立偷偷感嘆,“女生真是太辛苦了。”

齊成捏捏嗓子,皺眉點了點頭。

因為嗓子不舒服,他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個下午,等晚上被夏立叫起來的時候,發現齊成已經有些不對勁了。

發燒了。

夏立試了一下溫度,燙得收回手,他拍拍齊成的臉,把人從位置拉起來之後齊成才回過神來。

“我怎麽了。”他沙啞地問。

“你發燒了,”夏立跟朱凡說,“你先帶他去醫護室,我去請假。”

兩人兵分兩頭,朱凡帶着齊成往醫護室去,一路都在說個不停,“是不是昨晚睡覺沒蓋被,最近開始降溫了,晚上一定要蓋被子,不然早上醒來容易感冒。”

“你中午還好好的呢,估計是下午睡覺才發燒的。”

齊成面無表情地聽着他說話。

但細看他的雙眼,就知道他現在什麽都沒聽進去,又迷茫又無神。

醫護室裏,古淮正要和下一任醫生換班。

他這些日子很忙,A市第一醫院最近病人激增,導致他根本沒有來二中坐診的時間。

現在好不容易有時間了,也到了該換班的時候。古淮正要離開,醫護室的門就被人拉開,朱凡喊着人,“醫生,我朋友發熱了!”

齊成被他拉了進來。

換班的醫生剛想靠近,就見古淮醫生冷着臉大步走了過去,接過發燒的病人,把他安置在椅子上。

古淮皺着眉,甚至來不及再穿上白大褂,抽出了體溫計遞給齊成,等齊成開始測試體溫時,他才冷冰冰地問:“怎麽回事。”

朱凡也不确定,“下午睡覺着涼了吧,要不就是昨晚睡覺沒蓋好被子。”

齊成看着古淮,“醫生,嗓子疼。”

他猛一開口,低低啞啞的聲音讓古淮的神情更冷。

醫生抿着唇,卻轉身拿出一個嶄新的紙杯,給齊成倒了一杯溫水。

換班醫生忙說:“古淮醫生,交給我吧,你先下班。”

“不下了,”古淮緊緊皺着眉頭,“我替你一回。”

換班醫生神情古怪,看了看古淮眼底的青色,還是同意了。

年輕人太拼了,這幾天好不容易市醫院能輕松點,古淮本來不用來二中坐診的,結果還來了,現在又要替他接班。

雖然人是冷了點,但卻比誰都要敬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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