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這是幹嘛?我只是開個玩笑,你怎麽就當真了?”王老二錯愕地看着地磚上的滴滴落血,這人有毛病嗎,他還沒動手,自己就開始打自己了。
那些堵在門口的人也吃了一驚,見小王三兒手裏仍拿着那根粗棒子拖着一只殘腿朝門口走來,他們竟有些不知所措。小王三兒停在他們面前,仰起頭掃視了他們一眼,是那種瘆人的眼神。
他們沒想到眼前這個瘦小如嬌女子般的男人竟然有這樣的勇氣與他們對抗,皆呆立在原地忘了該做些什麽。以前見過上來就蠻幹的,也見跪地求饒的,卻沒見過自己傷害自己都不帶一點猶豫的人,仿佛下了必死的決心。雖然他們人多勢衆,可是與亡命之徒相鬥,他們自己也會吃苦頭,畢竟他們還是很惜命的。
“讓他走。”王老二朝他的朋友們揮了揮手,讓他們給小王三兒讓條路。
小王三兒扔下棍子,一點點往前走,他的那只腿可能要廢了,稍微用點力就疼得想死。小王三兒咬着牙忍着不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可是沒走兩步就摔倒在地上,看戲的客人們都停下了閑話,看着他如何走出去。
“等一下。”王老二又一次叫住了他,就在大家以為他反悔了的時候,他對着小王三兒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王-鳳-池!”
接下來便沒了聲音,連筷子碰碗的聲音也沒有,東海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直到小王三兒走遠了,客人們才又恢複了熱鬧。
王老二還站在哪兒,似乎在想些什麽,崔福安也立在原地心裏亂成麻,可立馬他就被孫老板趕去後廚了。
幸好接下來沒什麽要忙的,崔福安一直都心不在焉的,什麽也幹不好,郭青山來找他的時候,見他拿着菜刀一動不動,不住地嘆氣,便沒有打擾他,本來是想問問他譚淑婉的事情,可他這個樣子,一定是沒心情理自己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工回家了,崔福安發現東海居門外還有點滴幹了的血跡,應該是小王三兒的,他沿着點點血跡往前走,竟到了一個小巷子。崔福安左右瞧了瞧,小王三兒躺在一個角落昏過去了。
“小王三兒,小王三兒!”崔福安喊了他幾聲,叫不醒他,便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臉,“小王三兒!”仍舊是沒有回應,不過在鼻子下探了探還有氣呢,許是暈過去了吧!
崔福安抓着小王三兒的手将他扛起,才站起來就立馬被壓彎了腿,小王三兒雖然看着瘦,但是整個人的重量卻沉得厲害,壓在崔福安上使得他一步一步走的十分艱難。
在大街上走了不知道多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間醫館,大夫粗看了一眼就說小王三兒的腿斷了,不過還有得治,替他複好了位,敷了草藥綁了板子,又拿了許多活血化瘀的藥,崔福安拿到賬單,眉頭擰在一塊,得了,今天又破財了,又出力又出錢,也不知道小王三兒會不會領情。
小王三兒如今昏迷不醒,崔福安也不知道該把他往哪兒安置,思前想後,只能帶他回家了,可小王三兒這個樣子,還得雇一個人來擡他才行。出去找人幫忙擡小王三兒回家的時候,崔福安在路上遇到了還沒回家的郭青山,郭青山見他臉色匆忙,一打聽知道他遇上了麻煩,二話不說就跟他去了醫館。
因為郭青山的幫忙,崔福安才能把小王三兒帶回家,郭青山進門的時候,徐月娘正坐在院子裏嗑瓜子呢,見家裏來了兩個陌生的男人,立馬褪了一身的慵懶,扭着腰往郭青山身上靠,說了兩句稀罕客與歡迎的話,眼神無意間又瞟到了小王三兒臉上。這人的模樣生的可真俊啊,她癡了般伸出手想摸摸小王三兒的臉,卻被崔福安一巴掌打掉了。
“什麽時候能改一改你的性子,一天到晚沒個正經樣!”崔福安擡着小王三兒走了一路,早就累了,見徐月娘不過來幫忙,還擋着他的路,一時氣急了,口不擇言地罵了她一頓,他早就對她有怨言了,現在也只是借着一個口子說出來罷了,“你不必時刻記得自己曾經的身份,見着個男人就往上靠,家裏來了客人也不知道去倒杯茶出來。”
徐月娘見崔福安生氣了,自知理虧,板着面孔就去找譚淑婉了,髒活累活她可不幹,反正家裏不是請了一個傭人嘛。
把譚淑婉叫出來後,徐月娘就躲在自己的屋子裏不出去了,剩下三個人圍着小王三兒一個人忙的團團轉。小王三兒被安置在了崔福安房裏,一直到郭青山要離開了也沒醒。
崔福安本想留郭青山吃過晚飯再回去,可他推辭說家裏有事拒絕了,不過他在離開前,找譚淑婉說了幾句悄悄話。
崔福安站在一角偷偷地盯着他們倆,可他那個角度只能看到她們的背影,既看不到表情也聽不到對話,讓他一顆心揪在一起。郭青山是個好人,熱心腸又有擔當,比他實在是好太多了,他有什麽資格嫉妒呢?
送郭青山出門的時候,崔福安細細地打量了很久他的臉色,雖然帶着笑,眉毛卻沒了精神,眼睛也少了些光,是被拒絕了嗎?還是譚淑婉說了什麽讓他不開心的話?送走了他,崔福安跟在譚淑婉身後猶豫了一會兒,故作輕松假裝毫不在意開玩笑似的叫住了譚淑婉,“這麽快就找着夫家了,那我豈不是有喜酒喝了。”
譚淑婉一聽便知道他在說什麽,“不要開玩笑了,我不是早跟你說過嗎,郭大哥是個很好的人,但是他的家人并不歡迎我,就算我嫁人不沖着喜歡,也得合适才行,不被丈夫的家人接受嫁過去是會受欺負的。”
“腦子還算清醒,可現在安穩難求,你真的都想明白了嗎?”崔福安一邊慶幸她沒有答應郭青山,一邊又替她擔心她的未來,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她不喜歡郭青山!
可郭青山雖然不算大富大貴,卻配得上她,崔福安又揣摩了幾遍,最後覺得譚淑婉剛剛那話的意思就是她不喜歡郭青山,一掃剛才低沉變得喜氣起來。
“可我受不了雞飛狗跳的日子,而且你有沒有發現,上次我們去看戲,碧華姐姐對我冷淡了不少,在廟會的時候她可不是這樣的,我覺得是伯母跟碧華姐姐說了什麽,現在她們母女都對我有意見了。”
譚淑婉雖然不指望能嫁進郭家,可也不喜歡平白無故與人結怨,原本她還挺喜歡跟郭碧華聊天的,可是郭碧華突然間就對她有了敵意,那天看戲的時候還防着她不讓她靠近郭青山,這擺明了就是不歡迎她進郭家的門,所以她又何必攪這趟渾水呢!
“那你跟青山怎麽說的?仔細不要傷着了人家的心,我看青山是個好人,咱們在宮外又沒幾個靠得住的朋友,要是讓青山有了隔閡,我們又少了一個朋友了。”崔福安表面上是想提醒譚淑婉好好說話,實際上是想套她的話,打聽打聽她跟郭青山都說了些什麽。
“不會的,郭大哥他是個有氣量的人,而且他也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我覺得他應該不會怨恨我的。”
“人走了?這麽快!”徐月娘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在譚淑婉身後突然出聲,吓了兩人一大跳。
崔福安剛想喊她寶珠,可又想起她不是自己的親妹妹,心裏膈應極了,便不理她,回了自己的屋子。
譚淑婉也不想搭理徐月娘,可徐月娘不敢對崔福安說什麽,只敢糾纏她。
她見崔福安把自己當作空氣,剛剛從她旁邊走過眼睛都不往她身上瞟一眼,便知道崔福安對她又加深了一分讨厭,可明明這些天她都沒在他們面前犯錯啊,難道是他們發現自己抽鴉片了?可是如果真的發現她抽鴉片了,不可能是這種态度啊,思前想後,徐月娘覺得一定又是隔壁家那個大嘴巴汪寡婦說了她的壞話了。
上次就是汪寡婦四處與人說她在家四體不勤老是欺負譚淑婉,所以崔福安才用雞毛撣子打了她一頓,徐月娘在心裏又記下一筆汪寡婦的帳,等待着機會什麽時候能教訓汪寡婦一頓。
“姐,你知道剛剛擡進家的那個男人是誰嗎?模樣長得可真俊啊,比小館裏的相公都白淨惹人憐。”一碼歸一碼,徐月娘暫時是拿汪寡婦沒辦法了,雖然知道譚淑婉與汪寡婦有交情,但有崔福安在,她也做不了什麽,只能先将一腔憤怒壓心底,跟譚淑婉說起了閑話。
“是一個熟人。”譚淑婉不願與徐月娘多說話,只回了她五個字。
“我哥真是個大善人,淨往家帶人,先是帶了姐回家,然後找回了我,今天又在大街上領回了一個人,哎呀呀,我們的院子這麽小,房間就三間,你一間,我一間,哥一間,再來一個人怎麽住的下啊!”
徐月娘突然想起崔福安最近對她的不滿,尖叫道:“哥不會是給我找了個上門女婿吧!那人雖然長得好看,可腳都殘了,我才不願意嫁他呢,不行,我得去勸勸哥,不能讓他整天帶外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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