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蕭梧坐在沙發上，第一次像今天這樣陪他窩在家裏，度過了一整個下午。他們兩個人呆在客廳，把電視打開，其實也沒怎麽看。

蕭桐一直摟着蕭梧，往他身上粘。一會兒親親他的脖子，一會兒抓抓他的手。蕭梧體現了前所未有的溫柔。

以前和蕭桐呆在一起，他都有一些随心所欲，但今天，他溫柔得一塌糊塗。蕭桐有點兒熱，他就把冷下來的手貼在他臉上，給他降溫，蕭桐口渴，他就親自去接水，喂他喝。

就像一對瀕死的鴛鴦，在暮落金秋中相濡以沫，與溫與暖。

沒有人再提過照片這件事。

蕭桐陰郁的臉上染起來一點血色，他吃了飯，然後跟着蕭梧出去，坐在副駕上。

夜色裏的空氣暧昧又悲傷，車子幽幽地在大街小巷裏轉，過了一會兒，蕭梧停了下來。

蕭桐往窗外望一望，外面是一個公園，開了一個很大的人工湖。

他們下了車，湖裏面的水汽輕輕地升上來，氤氲在濕噠噠的湖面，周圍涼飕飕的，也沒有幾個人。

蕭梧有點心煩意亂，牽着蕭梧的手，圍着湖上的小路慢慢散步。

湖周圍有好幾個精致的小亭，上面有一排長椅。

他們兩個都沒說話，轉了大半圈，一陣很激烈的争吵傳過來。

蕭桐看過去，夜色裏不太清楚，隔着隐隐約約的燈光，大概可以猜到是一個女生，好像在推搡一個男的。

那個女生語氣尖利：你別以為自己多好，我再也不稀罕了！

男生聽起來很着急：求你，原諒我這次好不好？

"原諒？你想的出來！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你要點臉吧，別再來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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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我不想分手！我離不開你……"

那女的像是聽到了笑話，很嘲諷地嗤了一聲："你現在離不開我了？那你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你怎麽沒有想過會有今天？！"

說完了，那女生要走，卻被旁邊的男的一直拉住，然後兩個人就抱在了一起。過了一會兒，那邊傳來哭聲，蕭桐也聽不清，到底是誰在哭，是那個女生，還是那個男的。

他心裏突然難過起來，轉身就走。

蕭梧沒說話，跟在他身後。

蕭桐上了車，系好安全帶。

蕭梧也上了車，在車上拿了一個小東西出來，點了一支煙。

蕭桐從沒見過他抽煙，很吃驚：你也抽煙嗎？

蕭梧沒回答，淡淡吐了一口圈，靠在椅背上。

他的聲音聽起來也是淡淡的。

"剛剛那個男人，并不會離不開。沒有誰離不開誰。"

他說的每個字，蕭桐都聽得很清楚。

他想了一會兒，然後擡頭看着蕭梧的側臉，一字一字地回答他："他離不開。"

蕭梧又吸了一口煙，沒說話，然後開動了車。

他們回了學區房，蕭桐洗了個澡，剛出來，聽到蕭梧在接電話，他在黑色裏，看不清表情。

那邊的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麽，蕭梧一直都在沉默，連一個嗯都沒有。

蕭桐披着浴袍，踏着拖鞋走過去，從後面抱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背上。

他隔着溫度，感受到蕭梧說話時候，胸腔微微的顫動：

"知道了。"

挂了電話，蕭梧把手機扔到沙發上。然後轉身過來，手彎勾着蕭桐的後頸，把他的臉擡起來，說：我爸回來了，我回去一趟。

蕭桐看着他的眼睛，想了一下，很認真的語氣：好，我等你回來。

等蕭梧穿好衣服，準備出門的時候，蕭桐還站在門口，靠在門框上，看着他取鑰匙，穿鞋。

他一動不動地望着蕭梧，嘴角好像還挂着淺淺的微笑，眼睛裏都是蕭梧的影子。

蕭梧出了門，下了幾步樓梯。他沒有回頭，還沒走遠，就聽到蕭桐叫他：哥哥。

蕭梧停下來轉身看他：嗯？

"我等你回來。"

結果蕭梧那晚卻沒有回來。

空蕩蕩的客廳裏安靜地讓人發慌，蕭桐拿了一本書來看，剛翻了頁，手機突兀地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那邊的人還算鎮定：蕭桐？我是李宗。

"嗯。"

"蕭梧讓我帶句話，你們分手吧。"

蕭桐沒回答他。

後面李宗又說了一大堆話，蕭桐努力地想去聽清楚，但是他的耳朵好像被什麽堵住了，什麽都聽不進去，漫長的時間裏，他只記得兩個字，分手。

李宗什麽時候挂的電話，他都不知道，等反應過來，手機已經黑屏了。

打開的書一直沒合起來，端正地放在他膝蓋上，印在黃頁裏的的英文圓體很漂亮。

過了一會兒，啪地一聲，書頁上突然落下一顆淚，接着又是好多眼淚滴下來，優雅的黑色字跡立馬被浸染得發漲，一點一點變得扭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