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回A市的車一天只有三趟,最後一趟是晚上八點鐘,到A市都淩晨了,厲媽媽不放心邢舟這麽晚一個人回去,把邢舟強行留宿在家裏。
邢舟本來是想回去的,但看到厲媽媽渴望有人陪伴,便順從的留了下來。他在堂屋給厲媽媽捶背,陪她講了好些話,把厲媽媽哄得開心的不得了。
厲父則早早的就進裏間了,也許是厲叔不想看到他,也對,一個誘拐自己兒子的人正在自己家中堂而皇之的晃悠,卻礙于妻子無法驅趕,當然眼不見為淨好。
邢舟苦笑了一下,其實厲父大可不必擔憂,因為今天是最後一次了。
睡覺前,他收到了厲水的信息:小舟,我們馬上就要開始演講了,不能跟你通話,你要按時睡覺。
邢舟望着屏幕,想象着講臺上沉着冷靜,風光無限的厲水,然後他打了好大一段給厲水加油的話,還沒發出去,就被他一個一個字删光,然後他回了四個字:“好的,加油。”
邢舟第二日吃完早飯才離開,厲父牽着美少女送他去車站,厲父腿腳不好,邢舟盡量把步子放的非常慢。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只有美少女以為兩人是在帶它遛彎兒,東蹭蹭西蹭蹭,一副歡樂的樣子。
今天車站人少,沒有開啓排隊進入乘車區的通道,厲父一路和邢舟走向去往A市的大巴車。
“厲叔,您快回去吧。”邢舟站在客車邊上對厲父說。
“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嗯,謝謝厲叔。”
厲父看着邢舟,欲言又止,最後點頭,牽着美少女往出口走,美少女這才反應過來這不是什麽遛彎兒,而是邢舟要走了,它一步三回頭,沖着邢舟“汪汪”叫。
邢舟笑着揮手,一如他每次和厲水離開時與它揮手說再見的場景,只不過這次沒法說再見了。
邢舟目送厲父和美少女走出車站,自己也轉身上了車,客車十點發車,還未到發車點,呆在車上的乘客不多,邢舟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然後閉目養神,他昨晚沒睡好。
經過一天一夜的沉澱,他已經平靜了許多,但随便想想,還是會覺得很痛,可痛又如何?他寧願自己痛徹心扉,也不想要他最愛的人承受半分痛楚,更何況這一切都是自己帶來的,當初一意孤行追求的時候,就該想到。
“請問你是邢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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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舟正要入睡的時候聽到有人喊他,他睜開眼,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
“我是。”
“這是厲老師要我給你的。”女人說着把一個塑料袋放在了邢舟腿上。
女人說“厲老師”的時候邢舟愣了一下,而後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厲父。
塑料袋裏裝着飲料和零食,從厲家鎮到A市少說五個小時,肯定會錯過飯點。邢舟拆開一袋薯片,機械的吃了起來,厲水的家人都和他一樣體貼,即使是最不茍言笑的厲父。
“媽媽,那個哥哥在哭耶,為什麽有薯片他還會哭呢?”
小女孩清脆的聲音在車廂內響起,陸陸續續上車的乘客都往邢舟的方向看了過去,邢舟這才發覺自己面頰的濡濕,他慌忙的看向窗外,還好他選的是靠窗的座位。
回到A市,邢舟還是按部就班的去學校學習,進實驗室實驗,甚至為了不擾亂厲水而像往常一樣與厲水每日通話。他表現的太正常,以至于Alex想看出點什麽都不行。
但其實再次回到A市的邢舟每一分每一秒都處在不安中,電話中的厲水依然是無比溫柔,可現實卻愈發冷酷,每每在夢中排演與厲水分手,他都會流着冷汗驚醒。即使是當初因為自己的女裝癖而讓厲水對他無比失望,他都沒有想過真的分手,可偏偏在厲水快要接受全部的他的時候,美夢醒來。
他只好安慰自己,所謂人生,就是這樣的不情不願。
他絲毫沒有他在厲父面前表現的那種果斷與灑脫,他覺得很累,因為他內心有多翻湧,就要花多大的氣力去讓自己表面上還過得去,他不想讓別人看笑話,尤其是那個等着看他落水的Alex。
邢舟決定在厲水回國之前先從他家徹底的搬出去,雖然他承諾了厲父,但他怕如果見到厲水,他會忍不住反悔。
厲水還有幾天就要回國了,可邢舟還沒有找到合适的房子,劉岩也去了外省上學,他在這裏徹底的舉目無親了。
有朝一日,他竟會害怕與厲水相見,他更不敢想象厲水的表情。他開始像個等待死刑的犯人,倒數着自己還剩下多少日子,甚至有那麽幾個瞬間,他想一走了之,躲起來,讓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下午六點,從學校出來的邢舟沒有急着回家,而是漫無目的的在路上走了一陣,最後來到了FREE SPACE的門口。
邢舟是個不怎麽喝酒的人,去酒吧的次數也寥寥無幾,一般都是別人組織聚會邀請他,這是他第一次自己到酒吧買醉,當刺激性的酒液滑入喉中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酒是個好東西,所有能讓他不那麽清醒的東西都是好東西。
他一連喝了好多,把自己喝得昏昏沉沉,幾欲栽倒,但他卻從這種不适中獲得了一種類似暫時解脫的快感。
邢舟忘了吃晚飯,空腹大量飲酒讓他的胃開始翻江倒海,所剩無幾的意識告訴他:為了不丢臉,他應該去找一個衛生間。
他跌跌撞撞的往衛生間走去,一連撞到好幾個人,不過旁人大都不甚在意,一個灌醉自己的失意之人而已,這便是這裏的常态。
邢舟還沒有走進衛生間單間就雙腿一軟,跪在公共區域吐了,嘔吐物濺在了一個保潔員的褲腿上。
“抱……抱歉……”邢舟強撐着腦袋擡眼望去。
“葉……葉……?”居然是他?邢舟想叫出他的名字,可無奈大腦已經開始罷工。
“你認錯了!”保潔員提着水桶和拖把慌忙轉過身。
那人穿着藍色的保潔服,半張臉用一條圍巾遮住,可他的眼睛太有特點了,跟星星一樣很亮,邢舟想說自己沒有認錯,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噗通”一聲栽倒在地上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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