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邢玥見厲水終于正眼看她,馬上點頭:“是的,雖然我哥肯定不會允許我告訴你,但我還是想說出來,因為我想……幫幫你們。”

這是邢玥內心的真實想法,如果不是媽媽重病,她恐怕永遠都不會意識到,她有一個多麽好的哥哥。

回顧從前的歲月,其實一路走來,邢舟都在以一個哥哥的身份保護着她,而這些卻統統被嫉妒蒙蔽了,因為爸爸總是誇獎邢舟,并拿他優異的成績來教訓她,面對這樣的“不公”,她從小就覺得委屈,自然而然的,嫉妒的種子一旦埋下,就再難取出,直到有一天,她知道原來只有自己是爸爸的親生孩子,這顆種子便迅速的破土而出,盞茶功夫就成了參天大樹。她越向媽媽哭訴說爸爸不愛自己,媽媽就越發心疼她,越發溺愛她。而現在她才驚醒過來,自己當初簡直幼稚可笑。要不是邢舟,她早就被綁匪抓走性命難保了,她還記得當初邢舟讓她先跑的場景:被拽上面包車的時候,邢舟死死的咬住了那個拉着她的男人的手臂,那男人吃痛放開了她,邢舟沖她大吼着:快跑!她真的頭也不回的跑了,甚至把邢舟挨巴掌的聲音全都抛在了腦後。再後來,爸爸去世了,她不敢說出真相,她認為只要這樣,媽媽就不會怪她,事實就是如此,媽媽真的沒有怪她,而是把全部的責難都堆壓在了邢舟身上,讓他在這個沒了爸爸的家裏舉步維艱。

還有之後,她把邢舟關在儲衣間、揭發他穿女裝、不留餘力的把他趕出家門……這一樁樁一件件,她現在每次想起都會驚出一身冷汗,如果她是邢舟,她絕對不會再回頭幫助她們母女,為什麽要幫一個傷害自己這麽多年的人?她甚至在想:邢舟是不是暫時忘記了?如果他突然想起來以前的事,是不是就會撒手不管了?她佩服自己給邢舟打電話尋求幫助時那可笑的勇氣,還好邢舟不是她,還好邢舟還願意把她當妹妹。

所以剛剛,當她看到邢舟準備再次獨自背負起痛苦的時候,她再也沒法無動于衷。

“麻煩你告訴我,小舟他為什麽要和我……分手?”厲水實在不願說出“分手”這兩個字,但他真的困惑,他看着邢玥,語氣和眼中滿是懇求。

邢玥被厲水看得臉一紅,又小心的坐回了厲水旁邊,“一個多星期前,你的父親來我家找過我媽。”

“我父親?”厲水很驚訝,他的父親和邢舟的養母怎麽會有交集?

邢玥點頭:“對,他是被一個女人帶過來的,好像叫蔣玲玲,她把你和我哥的關系告訴了你的父親。”

如一道驚雷當頭,厲水的身體瞬間僵直了起來,他的父親,那個老實巴交保守嚴厲的鄉鎮教師,竟然知道了他和邢舟的事情,還是在他出國之後。他是父親的兒子,對他父親再了解不過,所以他明白這意味着什麽……

邢玥把她知道的都告訴了厲水,這期間,厲水一言不發,她感受到厲水情緒上的劇烈波動,心知目的達到了,便站起身打算離開,在離開前她對厲水說:“我把這些告訴你,是希望我哥不要一個人面對這些,他是非常愛你的,我媽明天要做手術,我先回病房了。”

厲水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邢玥說的每個字都像一塊冰,鑽進他的血管裏,凍得他四肢百骸顫抖不已。蔣玲玲還是說了,在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時候。當初明明是他下定決心保護邢舟不會讓邢舟孤立無援的啊,可事到如今,他不僅留下邢舟獨自面對,自己還被邢舟保護得毫發無傷。

厲水挫敗的抓住了頭發,如果不是他心存僥幸,一直沒有鼓起勇氣向父母坦白,事情也不會這樣,至少在面對父母的怒火時,還有他擋在邢舟前面,他的小舟已經承受的夠多了,他怎麽忍心讓他再承受更多?

這不是邢舟想要退縮,厲水知道,在追求愛情的路上,邢舟懷着一腔熱血與膽氣比誰都勇敢,邢舟之所以這樣只是因為他太為別人着想了,邢舟不想讓他兩難,不願讓他父母傷心,邢舟誰都考慮到了,卻唯獨沒有考慮他自己。

厲水在醫院的公共座椅上枯坐了一夜,像是在懲罰自己的重大失誤。

手術前夕,醫生進入病房做準備工作,邢舟在一旁幫忙,擔架床推出去的時候,他意外的看到站在門口的厲水,邢舟的目光略過厲水烏青的眼眶,難道他一晚上都沒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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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裏像一場兵荒馬亂,邢舟無暇思考,直到媽媽被送進手術室,他才稍稍能喘口氣,他看到邢玥緊張的蹲坐在手術室的牆邊。

“玥玥快起來,地上涼。”

邢舟走過去伸出手,邢玥把手放在他手上,被他大力的拉了起來。邢玥緊緊的握住他的手不放,他摸到了她手心的冷汗,邢玥應該是害怕的不得了,其實何止邢玥,連他都心驚膽戰,亮着燈的“手術中”讓他有點腿軟,他摸了摸邢玥的頭發,帶她坐到了家屬休息區的椅子上。

其實厲水就在他十步遠的地方,一直看着他。他假裝沒有看到,硬生生的克制住自己叫嚣着想要回應的目光。

“哥……”

半晌,邢舟聽到邢玥喊他,剛偏過頭,邢玥就抵在他肩上哭了起來。

“哥,對不起……”他聽到邢玥這樣說。

他一愣,随即笑了笑,并沒有說話,任由邢玥靠在他肩上哭泣流淚。

腦部手術冗長複雜,四個小時過去了,手術室門口依然是漫長的平靜。

“小舟,你們吃點東西吧。”

邢舟擡頭,厲水正提着幾個餐盒站在他面前,飯菜的香味鑽進他的鼻腔,好幾天沒有正經吃飯的胃瞬間哀嚎了起來,但他沒有接,好在邢玥把塑料袋接了過來,才沒有讓厲水一直伸着胳膊。

“厲老師怎麽還在這裏?”

看着邢舟面無表情的瘦削臉龐,厲水的心髒又抑制不住的抽痛了起來,他無視了邢舟的質問,“快趁熱吃吧,你們媽媽的住院費用我已經付過了。”

厲水已經沒有了昨天的失态,語氣還是如往常般溫柔。

“我們有錢,不需要您幫忙支付,錢是多少,我還給您。”邢舟聽到厲水幫他們付了錢,頓時有些着急,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和厲水劃清界限了。

厲水沒有回答,他接着說:“我聯系了一個知名腫瘤專家,他治愈過多例腦部腫瘤,相信也包括你們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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