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遠低着頭,撥弄着碗裏的飯粒。
飯桌上,一共四個人,兩兩相對。其餘三人都吃着自己的飯,只有江遠對面的女人兀自說着。
劉芸看了眼左側的男生,皺了皺眉,夾了塊紅燒肉放到他碗裏,不忍道:“怎麽瘦了這麽多?多吃些。”
甜膩的醬香味沖到鼻子裏,江行的胃又開始翻騰,他壓抑下去,擠出句:“謝謝。”之後便不作聲響。
劉芸聽了,嘆了口氣,又看向沒怎麽吃飯的江遠,問:“你剛才不是還叫着餓嗎,怎麽也不吃?”說着,夾了塊魚肉放到江遠碗裏。
江遠蔑了眼江行,嗤笑一聲,把那塊魚肉挑出碗裏,不耐道:“我現在不餓了。”
沒等劉芸有反應,江源“啪”的一聲摔了筷子。
剩餘三人瞬間都看向他。
江行只看了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
江遠哼笑一聲,也放了筷子,插着手不說話。
劉芸則是斥了江遠一句,之後輕輕撫了撫江源的手。
江源胸中的這口悶氣憋得太久了,這時再也按耐不住,沖着江遠低吼:“你差不多行了,別得寸進尺!”
江遠鼻翼抽動,胸口起伏着,閉着嘴什麽都不說。
江源猛地拍向桌子,震得桌上的瓷勺刮着瓷碗滑進湯裏。
“你這是什麽态度?!我在和你說話!”
江遠眼珠子轉向他,眼睛裏紅血絲已顯,不甘示弱地回吼:“我就是這個态度,不高興就趕我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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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幾秒,他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地接着說:“反正你也不缺我一個兒子。”
說罷,轉身直接回了房間,門摔得直響。
晚上,江源靠在床頭,手裏拿着書,半天也沒翻頁。
劉芸用着桌上的瓶瓶罐罐,抹了半天後,轉頭對江源說:“送江行去爺爺家吧。”
江源定在虛無一點的視線收回,他揉着眉頭,低嘆道:“你早就想這麽做了吧。”
劉芸霎時變了顏色,一臉的難以置信,叫道:“江源?你什麽意思?”
江源不答,掐着眉間的手指已然泛白。
劉芸走過去拿開他的手,指尖陷到江源胳膊的肉裏。
她聲音裏帶着一絲泣音,道:“江源,這麽多年了,我做的還不夠多嗎!你就這麽想我?我在你心裏,就是這麽一個惡毒的人,是嗎?!”
她甩開他的手,又說:“是,沒錯,我心裏一直不能接受,這麽多年了,我根本做不到無視你的欺騙!可你問問別人,誰能接受這種事?誰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在外面還有別的小孩?”
“可我忍了,我也認了,我也試着去接受了。這些年,我有渴過他餓過他嗎?我有做任何對不起你江源的事嗎?可你看看他,他做的叫什麽事?他就是這麽回報我的!”
“而你呢?我在你心裏就是個毒婦是吧?你們真是父子啊,一對白眼狼!”
劉芸說到最後,久壓的委屈和憤懑彙聚成淚水源源不斷地湧出來,一時竟抽泣不止。
江源爬起身,摟過劉芸的肩。
等劉芸的哭聲漸漸止息了,才淡淡道:“就照你說的做吧。”
江遠聽着隔壁的争吵聲,滿意地翹了翹嘴角。
他就是要這個家不得安寧,直到那個人徹底消失的那一天。
其實,在江遠眼裏,江行是個挺知趣的人。
他知道自己在這個家裏是不受歡迎的,所以無論做什麽都低着頭默不作聲。
你要是不留意,可能都不會發現有他這一號不受歡迎的“客人”。
但沒有辦法,這個人本身的存在,就讓他作嘔。
如果沒有他,他們就會是一個普通的幸福的三口之家。
媽媽是溫柔善良的媽媽,爸爸是穩重嚴肅的爸爸,他也會學做一個好兒子。
而現在,媽媽成了委曲求全的“癡情”女人,爸爸更是被摘下了那層威嚴的面具,成了管不住下半身的負心漢。
這種扭曲畸形的生活,他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