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柳絮很不安分，明明已經危機四伏，卻依舊要出門逛街。封滿樓倒是挺樂意的，畢竟在屋子裏呆久了，也想出門透透氣。柳絮出門原本就是不想成日跟封滿樓在一起，自然是叫她離自己遠一些。

封滿樓沒有說什麽，似是早就料到她會有這麽一出，拿出一根絲帶，将一端系在柳絮的手腕上，另一端繞在手掌心，落後了柳絮十幾步。柳絮自然是不肯的，可封滿樓放話：“你要是解開，我就直接幫你扛回家。”

柳絮悠悠哉哉逛了一會兒，突然街頭一陣騷動，一群人莫名其妙就沖着她跑來，身邊的丫頭一下子就擠散了，正要大喊，突然被人一把抱在懷裏，她越發掙紮起來，只聽頭頂傳來一聲：“是我。”

柳絮轉頭确定是封滿樓以後，才放松下來：“發生什麽事了？”

“現在你最重要的就是少管閑事。”封滿樓一邊說着，一邊護着柳絮擠出人群，擠到一邊的小巷子裏。這小巷子裏也并沒有空多少，還不停地有人也跟着往裏頭擠。封滿樓擡頭看了看圍牆，又看了看柳絮，一把将她抱起，柳絮驚呼一聲：“你就不能先說一聲？”

“你比看上去沉多了。”封滿樓掂量了一下，将柳絮抱好，“抱緊了。”話音才落，她便借力跳上了圍牆，柳絮緊緊抱着她的肩，閉着眼不敢睜開：“我們呆在這兒等人散了吧，也不一定是沖着我來的。”

封滿樓卻沒有搭理她，抱着人在屋頂上穿梭，往尚書府跑去，跑到街頭的時候，卻停住了。難怪衆人如此驚慌，原來街頭有這許多的人在打鬥，她原本不欲停留，可是卻看清了那被圍在人群中間的人，是當今聖上。

因着她停着不動，柳絮也睜開了眼：“怎麽了？”封滿樓卻将她放下：“我要去救人。”

柳絮自然也看見了街頭的景象，雖然這些人并不是沖着自己來，可如此正面血腥打鬥的場面，心裏更是害怕，她拉住封滿樓不肯讓她走：“我怕。”

封滿樓攬着柳絮的腰，跳下屋頂，她也不敢将柳絮單獨留在那兒，她将柳絮放進路邊的一只缸裏，拿東西蓋好，才算放心地過去搭救。

有她的加入，原本勢均力敵的兩邊立馬便實力懸殊起來，封滿樓快速地解決完那些殺手，朝聖上行了一禮，倒是沒有說破他的身份，聖上也朝着她點了點頭，便打算回宮了。

封滿樓掀開蓋在缸上的東西，柳絮還蹲在裏面不敢動，封滿樓回想起第一次見到死人的自己，十分好脾氣地扶起柳絮：“你就閉着眼，不要看，等我們離開這裏你再睜開，的确不怎麽好看。”

柳絮十分聽話地閉着眼站起身，封滿樓将她抱出缸，又牽着她慢慢往尚書府走，等走出一條街，才開口道：“好了，已經沒事了。”柳絮睜開眼，側頭看着封滿樓，沒有說話。封滿樓要松開牽着她的手，柳絮又立馬抓緊，封滿樓也就由她牽着。

“方才那個人很重要嗎？”柳絮想了想，還是開口。封滿樓十分随意地開口：“對我來說，并不重要，可是對周國來說，他很重要。”封滿樓知道柳絮在想什麽，又繼續解釋：“我怕我不出手，明日周國大亂，于你也不是一件好事。屆時人員或許有所調動，你邊上也就不會有這麽多人保護，你就十分危險了。我方才雖不在你邊上，可也一直注意着你那邊，不會叫別人有機可趁的。”

柳絮聽了，點了點頭，并沒有說什麽，她也聽出來了封滿樓方才救的人是誰，無論換做誰，都會先去救他的。

Advertisement

到了夜裏，柳絮也難以入眠，一直側躺着，兩眼一直睜着看着躺在一邊軟塌上的封滿樓，不敢閉上眼。封滿樓被她這般盯着，也睡不去，知道她心裏還在後怕，索性起身走到床邊：“往裏頭躺躺。”

柳絮往裏頭挪了挪，空出一個并不大的位置，封滿樓掀開被子躺了進去，與柳絮貼得十分緊，她開口打趣道：“現在又不嫌我黏了？”

柳絮并沒有接話：“你可以抱着我嗎？”封滿樓擡起手臂将柳絮攬進懷裏，調笑道：“你這人看上去清瘦，實際卻是挺豐腴的嘛。”柳絮依舊沒有接她的話：“你在軍營裏一定很不容易吧。”

“我想說點輕松的東西好叫你早點入睡，你非要聊這般沉重的事嗎？”封滿樓頗有點哄孩子的架勢，柳絮見她這般，扁了扁嘴：“我也才比你小五歲罷了，你不用把我當小孩子看。現下我也沒有睡意，大不了我們明日晚一些起來。”

“我們同床共枕，又日上三竿才起來，我怕是要遭人誤會了。”封滿樓戲谑道，柳絮動手輕輕掐了她一把：“我們都是女子，有什麽幹系？”

封滿樓搖了搖頭：“看來尚書大人将你保護得很好，你久處深閨并不知道外頭人心險惡，你要是多出去走走，知道青樓與軍營裏亂七八糟的樣子，就不會這般輕易叫我上你的床了。”

柳絮原本并沒有什麽想到這些，如今被她一提醒，臉都紅了：“你瞎說些什麽。哪家正經女兒沒事去青樓與軍營逛。以前聽聞你的大名，總覺得你是個大英雄，欽佩不已。如今見識到真人，才知道你竟是個無賴。”

“怎麽？難道你以前對這個英雄芳心暗許，如今被我打破了幻想，惱羞成怒？”封滿樓自然知曉自己作為女将軍，是不少女童嘴裏的蓋世英雄，倒是不知少女們也對這女将軍如此有興趣。

柳絮漲紅了臉，狠狠掐了一把封滿樓的手臂：“你還亂說！你再亂說，我就把你踹下床去！”封滿樓故作害怕的模樣，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踹下去了，你待會兒還要再求我上來。”柳絮聽了果真踹了她幾腳，只是還真怕把她踢下去，并沒有用力，惹得封滿樓哈哈大笑。

打鬧一番以後，封滿樓已經哈欠連連，柳絮倒是精力十足，興致勃勃：“你說皇上回宮以後會不會給你一些賞賜？”

“賞賜有沒有我不知道，以後有什麽累人的事或許能想起我。”封滿樓并不想再接幾個保護公主皇後的活，她只想在家裏吃面睡覺。還好自己在軍營裏摸爬滾打多年，皇上看不上自己，不然一時興起把自己收入後宮或是指婚給哪個皇子，就要命了。

“如果你是個男子，這次立了這般大的功，皇上定是要讓你做個驸馬了。”柳絮十分有興致，甚至開始幻想起封滿樓穿上男裝的模樣，又在想如今宮裏适齡的公主有哪幾位。

封滿樓打斷了她的幻想：“若我是個男子，怕是當不了驸馬了。首先你肯定就因為救命之恩，哭着鬧着要以身相許了。”

柳絮見她一副困頓的模樣，縮回要去掐她的手，改了個方向，在她額上用力一戳：“你可真是厚顏無恥，就你這浪蕩模樣，本小姐才看不上呢！”

“你可要記牢你的這句話，要是以後被哪家浪蕩公子娶走了，我可是會來笑你的。”封滿樓閉着眼一副就要睡着的樣子，可是腦子還是清楚得很，嘴巴也很溜。

“我成親你會來看我嗎？”有時候人生就是很奇怪，明明前一天還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這時候卻又開始眷戀了。

“你蓋着紅蓋頭，我也看不見你啊，我頂多幫你看看新郎什麽樣。如果我沒有出征，自然是會來的，京城裏我也沒有幾個認識的人。”封滿樓的确在京城裏一直獨來獨往，因着女子身份，大家也不會覺得她以後會有如何了不得的發展，是故拉攏她的人也不多，封滿樓又有點脾氣，看不順眼的人根本不想來往，一來二去，竟是不曾參加過哪家的宴會。

“你都在刑部了，還會出征？”柳絮覺得泱泱大國，這麽多男兒，該是輪不到封滿樓再出去的吧。

“如果遇到大的戰事，師父要出征，定是會帶上我的，他不帶，我也會偷偷跟去。”如今封大将軍已經年過半百，回京就是打算頤養天年。如今邊疆小的戰事不斷，也有別的将軍在那兒頂着，只是周國上下，扛得起大陣仗的，也就封大将軍一人了。如果真的遇上什麽，封大将軍不得不上戰場的話，他定是會帶着他最喜歡的弟子封滿樓出去的。

“跟榮國才講和，該是不會有大的戰事了。等過些年，別的将軍也該磨練出來了，你和你師父肯定不用出去了。”柳絮見識過殺戮的無情，就越發心疼封滿樓以女子之身獨自在軍營裏生存，雖然她如今已經練就一身本領，可這本領背後的付出如何，也只有封滿樓自己知曉了。

封滿樓聽了笑了笑，微微收緊手臂：“你可趕緊睡吧。”說完又在柳絮的額前輕輕親了一下。柳絮雖有些吃驚，心裏卻是十分踏實，在封滿樓的懷裏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便閉上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