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林淩站在花海的邊緣, 試探性地伸手觸摸那條小道上的地面——果不其然,他的手像穿過泡沫一般穿過了地面,什麽也沒摸到。
他左右找了一圈,折了半根樹杈往前一丢, 也同樣消失在了前方,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這只有兩種解釋, 一、樹枝被某種力量給溶解了;二、前方的空洞太深, 樹枝無法觸底。
系統見狀很疑惑地說:“不會是龍淵把這片花海移到這裏的吧?這不是坑人嗎,要是你沒有那麽聰明,豈不是會直接掉下去?”
林淩對于系統某些時候的商業互吹已經習慣, 他沒有繼續跟系統唱雙簧, 而是目光灼灼地看向前方。
系統總覺得宿主大大的眼神不太對, 好像躍躍欲試的樣子,它連忙阻止道:“你不會還想跳吧?”
林淩收回了手:“怎麽會呢?我是那種拿生命去冒險的人嗎?”
系統喃喃道:“你不但是, 而且還熱衷于這點。”
“——就算跳, 這次, 我也要有計劃地跳,有保障地跳, 有謀略地跳!”
黑發少年撸起袖子, 露出半截纖細的手臂,慷慨激昂地說道。
他的确有一個有保障、有計劃、有謀略的辦法來讓他安全到達斷崖底下——在林淩那些殘存不多的記憶中,他能利用黑暗元素達到的唯一魔咒,是能通過血祭将他本人當做祭品傳送至斷崖底部。
林淩不太自在地摸了摸手腕,深覺自己今日要遭重。他随意劃了一道黑光出來, 準備割破手腕畫出一道黑暗傳送陣。
在他做足了心理準備,即将下手之際,他背後的真人魔法版紀錄片聲音突兀地被另一陣吼聲給蓋住了:“吼——”
伴随着響亮的腳踏聲,仿佛一只頂天立地的魔獸正在仰天嘶吼,随後磅礴無比的氣勢朝四周擴散,擊碎揚起一地的落花。
林淩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赫然有一只高階骨龍妄圖穿越花海,它的背上燃着終年不化的黑色火焰,将白骨燒的漆黑。
這樣一只魔獸,如若出現在外界,怕是能毀滅大半片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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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裏是深淵,最不缺的便是力量。
那骨龍不自量力地妄圖挑戰主宰權威,還未等它踏上花海一步,已經有一陣無形的力量,将它淩空頂住,随即它周身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着,最後湮滅。
這頭珍稀的高階骨龍被粉碎成無數塊白骨,以花海中心為基準,朝着四周散去——
其中有那麽兩塊白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以及勢如破竹之勢,伴随着魔法力量散開的漩渦,無差別攻擊恰好打在了林淩的胸口。
高階魔法的沖撞力将黑發少年撞了個踉跄,雖然無甚大礙,卻讓他一腳踏空,從花海的邊緣徑直墜入了懸崖。
系統:“………………”
——還有這種操作?!.JPG
這不是林淩第一次體會到失重墜崖的感覺,但這絕對是他最想吐血的一次,他開始懷疑龍淵是不是當真怨恨他當初就此離開,所以以此對他進行慘無人道的報複。
斷崖凜冽的風将他的臉吹得生疼,讓他的袍子飒飒作響,失重感擠壓着林淩的渾身上下,令他分外難受。
他艱難地在狂風中聚集魔力念了一個防護罩,稍微阻擋了一下暴風的攻擊,轉動腦筋思考着要如何阻止自己不被摔死——
傳送陣需要畫出來,他現在沒有任何寄體;任何能令他飛翔的都是風系魔法,深淵沒有風系元素……
難道就這麽要把龍移號叫出來?
雖然這樣林淩能得救,但就怕龍移號的出現會引來主宰的出現——在黑發少年思來想去猶豫是否要叫出龍移號的當口,他腳下徒然觸到了實地感,并且渾身驟然一輕,仿佛有什麽東西接住了他——
那接住他的生物揮動着翅膀,有着漆黑發亮的鱗片,頸背部的線條優美,優雅地在空中飛過一個來回,最後飛回了斷崖的底部。
林淩抱住黑龍的脖子,故友相見萬分激動地說:“克裏斯!”
萬年獨居的黑龍克裏斯不太自在地扭了扭胖軀,龍爪在地上不安地抓住幾個窟窿來,一轉頭口吐人言道:“快從老子背後下去。”
林淩從黑龍光滑的鱗片上滑滑梯似的滑了下來,踩着泥土轉到他的龍頭處,眸子亮亮地對他道謝:“還是你可靠!”
系統不喜歡宿主大大誇獎別的生物,它酸溜溜地哼了一聲:“短腿蜥蜴!”
系統說的話黑龍聽不見,只有林淩能聽見——否則怕不是現場就要上演一幕全武行。
黑龍克裏斯一開口,聲音将斷崖上生長着的白骨花給震掉了一朵下來,也震的林淩的耳膜嗡嗡作息:“你不是去神殿裏閉關了嗎?怎麽回來了?要不是我正好醒了,你這次不死也半殘。”
林淩愕然:“我……去神殿閉關?”
黑龍克裏斯一尾巴把那白骨花給砸的粉碎:“龍——主宰大人說的。”
既然龍淵已經為他的突然消失找了借口,那林淩也沒有傻到拆穿,在短暫的寒暄後進入了正題:“是啊,我需要回來找一點東西——克裏斯,你這邊還有深淵結晶嗎?給我點?我有急用,我可以用我那堆亮閃閃的寶藏來換,你進去任意挑兩個吧!”
黑龍滿是鱗片的臉露出了人性化的猶豫和糾結,仔細看那酷似蛇類的豎瞳裏還有着一點小驚訝。
林淩見他沉默,甚至龍族囤物癖屬性的他決定加大砝碼:“好了,兩個是有點少,那就十個吧?包括你以前很喜歡的鑲嵌着紅寶石的酒杯?”
克裏斯艱難地咽了口水,垂下高大的龍頭:“不是我不肯給你,是……主宰大人之前來問我要走了所有的深淵結晶,連我一直放在肚子底下珍藏的那顆最大最閃亮的都沒放過。”
林淩:“………………”
他情不自禁地想罵一句髒話,但還是忍住了——合着繞了這麽一大圈,他還是不得不去找龍淵?那為啥不直接在神廟那邊大喊三聲找他救祁南呢?
黑龍的豎瞳看着面前黑發少年的臉扭曲了一下,他猶豫了一會,還是對林淩說了一句話——那應該是一句相當隐秘的話,因為向來高傲的克裏斯特地壓低了聲音,雖然還是有點大聲,但對于龍族來說已經相當不錯了:“你如果要去找主宰大人要深淵結晶,你得當心點。”
林淩眨了眨眼,等着克裏斯的後半句話。
“——要以對待主宰的禮節對待他,言辭要恭敬,姿态要放低。他……已經不是那個叫你‘父親’的孩子了,他失憶了。”克裏斯總結了自己的經驗教訓,語重心長地說出了最後四個最重要的字。
“我那次不知道,還叫他小龍淵,結果差點被他剝下來一層皮送去下面流放,你看看,我趴了這麽久還皮開肉綻呢。”克裏斯委屈地轉了個身體,艱難地站起來,露出左半邊的爪子和腹部,上面有一道突破了龍族魔免防禦的巨大傷痕,瞧上去萬分可怖。
林淩走近他,伸出手指輕柔地撫摸着他的傷口:“還疼麽?”
克裏斯趕緊重新趴下,大尾巴甩了甩:“你可別摸了,有點癢。還好,現在不痛了,等它慢慢愈合。”
林淩長籲一口氣:“那就好。”
克裏斯語重心長地晃着腦袋教育他:“所以你千萬不能仗着以往的情誼去對主宰大人,你得放低姿态,把他當做某個陌生的主宰,你拿出你壓箱底的老本,應該可以成功。”
——對于龍淵失憶的事,林淩并不十分驚訝。
在啓示花海中,他看到了龍淵那段被抽出的記憶,以及來自深淵主宰的魔力,便知道怕是龍淵主動做的。
在龍淵獲得力量後,又有誰能逼迫他抽出自己的記憶?
花海中只是一段,在更多的地方,比如這斷崖下,怕是會有無數段其他的記憶。
克裏斯見林淩不說話,又動了動龍軀,對他道:“上面花海裏的記憶你看到了吧?”
林淩捂臉:“……嗯。”
這頭老龍寂寞很久了,此時見到了故人,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話匣子:“诶,我當時看見的時候,也呆了好久,沒想到主宰大人小時候是那麽的……那麽的可愛!哈哈,其實這斷崖底下也有一段回憶,只是那段回憶裏沒有我,我看不到具體內容。诶,急死我了!”
此時林淩當真有一種被看光的羞恥Play感覺,他心道還好老龍看不到沒有他的回憶片段,黑發少年趕緊咳嗽了一聲,裝作四處看風景,往距離黑龍遠的另一頭慢悠悠地走去。
在走到斷崖的深處後,林淩停住了腳步,屏住呼吸——在前方有大片掉落的深淵之花,看上去猶如白骨累累,在深淵之花的上面,正在循環播放着另一段回憶。
記憶片段前站着一個人。
那個人正背對着林淩,仰頭看着那段回憶。他的長發及腰,身高極高,長身玉立,黑色的袍子拖在地上。
光是這個背影,就給人一種迫人的氣勢。
作者有話要說: 龍淵:我失憶了嗎?我自己怎麽不知道?我怎麽那麽狗血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