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安危

安危

現在立刻馬上就想去。

“我的親爹啊,您怎麽手機關機了啊,敲門也沒人開門,我在門口等了好久,也沒人給我開個門來着,您什麽時候回來?”電話那頭的聲音特別的愁苦,像是在用腳尖敲門,“篤篤”地響着。

“馬上,你可以明天再來。”年時倦說,發現自己有些失策,天色暗了下來,有些看不清回去的路,不知道要繞到什麽時候才能到那條小巷。

“這可就算了,您的畫我不大放心,還是早點拿到好。”那聲音頓時輕松了起來,“我就在您家門口等着,您要買點什麽嗎?我幫您買,可別介意,都是一夥兒的……”

年時倦受不了苗湘這幅樣子,或者說,他不習慣和任何人的接觸,嗯,某位可愛的翻垃圾的小王子可以例外,大概因為他是個小王子,長得也怪可愛的。

年時倦感覺自己像是走錯了,一直沒有找到那一座特別破特別爛的橋,反倒是……走到了某個似曾相識的小巷。

他看着眼前換了個色號的內褲頓了頓,轉身又看見某只搖着尾巴的小可愛,吸了口氣,努力地笑了一下,感覺自己如果跑起來,整條巷子的小可愛們都會跟上他。

但是,還是跑吧,真他媽的太惡心了。

年時倦走了幾步,跑起來,他感覺自己體考當年若是有這種速度,大概要滿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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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湘有些憂愁地蹲在地上。他感覺自家祖宗說的“馬上”不大對勁,這都倆小時了,也沒見他人影,倒是隔壁進進出出的,有男有女,真夠熱鬧的。

“你還沒走?”

苗湘看着地上的影子,又擡起頭,發現自己祖宗終于來了。

“我的親爹啊,您可算是來了,我都快在這裏被蚊子咬死了,”苗湘立馬站了起來,撩起自己的衣袖,伸到年時倦面前,那上面大大小小的,都是蚊子咬的包。“您瞧瞧,這蚊子,也真夠毒的,我一開始沒發現,等發現的時候就這麽多個了,也……”

“進不進來?”年時倦繞過苗湘,打開了門,問。

“進進進,當然進了,怎麽會不進呢!”苗湘動作靈活地鑽了過去,看着年時倦冷漠的面目又狗腿地笑了笑,“您先您先。”

“……”年時倦瞥了他一眼,沒說話,換下了鞋子,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記得脫鞋。”

“記得記得。”苗湘說。他第一次來這兒的時候沒見到拖鞋,就穿着自己的鞋子走了進來,被這位祖宗瞧見了,活生生地把自己趕了出去,還沒緩過神,又被拉進去做了個清潔,真是……不堪回首。

年時倦點頭,走進畫室,拿起第二幅畫——一輪初升的太陽和滿身血跡伸手想要觸碰光芒的人。

色也已經上完了,不算特別的細膩,但當苗湘揭開畫布的那一瞬,整個人都愣住了。

倒也不是說畫得是多麽多麽的逼真,而是那種迎面而來,直直撲過來的窒息感讓人升畏。

那雙想要觸碰光芒的手有些焦,是被過于熾熱的光所刺傷了嗎?但這一輪太陽看起來很是溫暖。

苗湘的視線又往後看了看,是一張模糊不清,全是黑色顏料所構成的面孔,而身軀……則隐藏在黑暗裏,看不清,但有些模糊的血色。

苗湘愣愣地看了一會兒,才轉過頭看向年時倦,咽了口口水,開口說:“您這是……換風格了?”

“……”年時倦靠在沙發上,冷冷地看着苗湘,不說話。

苗湘摸了摸鼻子,自讨沒趣兒,又上前仔細地觀摩着畫。

年時倦轉過頭,沒再看苗湘,他那副樣子讓年時倦有些惡寒。

最近年時倦的狀态不大好,苗湘本有些擔心,但看到這一幅畫的一瞬間,他就知道了,年時倦狀态無論如何再不好,也是那個被稱為天才的人,擔心?這個詞不應該放在他的身上。

他一屁股坐下,整個人都才徹底地松了口氣,有時間替自己頂頭上司套套話了。

“您這麽晚才回來是有什麽事嗎?需要我幫忙嗎?”苗湘問。

“……”年時倦對于苗湘這例行的詢問有些煩躁,側過臉不看他,打開了電視。

“您最近有好好吃飯嗎?我記得您把阿姨給辭了……”

“您的面色又很差了,是沒有睡個好覺吧,還是回家吧,您的哥哥和父母都很擔心您……”

“您最近也沒去學校了,那位教授沒找到您人,給我打了個電話,您看是不是該……”

……

“閉嘴。”年時倦踢了下桌子,瞪了眼苗湘。

“我這不也是關心您嗎……”苗湘扯着嘴角沖年時倦笑了笑,忍不住離年時遠了遠,他還是很怕這位祖宗的。

“……”年時倦沒說話了,換了個頻道,“家裏最近怎麽了。”

“啊,沒,沒什麽啊。”苗湘愣了愣,“只不過夫人胃口不大好,沒心情吃飯,老爺也是,不常下樓了,至于您大哥……他經常加班……”

“呵。”年時倦冷笑了一聲,“繼續。”

“繼續……什麽?”苗湘弱弱地問。

“……尤對呢?”年時倦咬了咬舌頭,這個名字是真的惡心。

“尤少他……經常和夫人老爺聊天,夫人老爺也很喜歡他,他還經常去您房間單獨呆一會。”苗湘又往後躲了躲,他最近是看出來了,這位祖宗是特別地讨厭尤對啊。

“尤少……呵。”年時倦又用腳踢了踢桌子,“叫他名字就行了,如果下次他再進我房間,我就不回去了,替我轉告給我哥。”

“啊,好,好的。”苗湘點了點頭,像是想說什麽,有沒敢說。

“明天我要回去一趟,我不想見到尤對,知道嗎?”年時倦說。

“知道。”苗湘應和。

“滾吧。”年時倦關了電視,回了房間。

苗湘也迅速地站了起來,這一次還好,不像以往,沒被這位祖宗趕出來,但是祖宗說他要回家,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啊,希望能好聲好氣地談一談,否則……哎。

“喂,年總,二少說,他明天要回家一趟。”

“明天?我知道了。”

“他還說……尤對再進他房間,他就再也不回去了。”

“……真是……我知道了,還有什麽嗎?”

“沒了。”

電話挂斷。

苗湘抖了抖身子,年總那腔調,真是……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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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婦人躺在地上,身遭滿是血跡,而現如今,鮮血還在她的腹部源源不斷地湧出,染紅了她白色的薄外套和淡紫色的長裙。

小路的一旁有一個中年男子跌跌撞撞地跑着,他的後背有血“滴滴噠噠”地流了一路,但他像是感覺不到痛楚,一直在跑着,直到他看見婦人躺在血泊了,整張臉在那一瞬間就白了,一種巨大的悲痛在他眼裏,而他卻加快了腳步,跑向婦人。

就在他跪在地上,雙手觸碰到婦人的一剎那,一把刀穿過他的胸口,直直插入夫人的額頭。

男子瞪大了雙眼,想要轉過頭,卻沒有成功,只能僵着身子倒在婦人身上。

一只腳在男子的身上踩着,又碾了碾。

“是……”另一個年輕的男子吐了口血,繼續說着,“是我,看錯了,人。”

“不,你沒有看錯啊。”行兇者笑嘻嘻地,蹲下身子,打了打年輕男子的臉,“我是挺尊重你們,挺喜歡你們的,但對于這種喜歡,我更想要權利和……時倦。”

“呸。”年輕男子從沒想過自己會做出這麽沒有禮貌的事,但他不僅做了,他還想再做一次。

“死狗。”行兇者擦了擦臉,踢了年輕男子一腳,“不要再做無謂地掙紮了,跪下來舔舔我的鞋子,我說不定心情一好,就放你一馬。”

“呵,哈哈哈哈——”年輕男子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忍不住笑出了聲音,也忍不住地口吐鮮血。

行兇者臉色頓時陰了下來,對着年輕男子的腹部,連踢了數腳。看着年輕男子的臉痛苦的揪在了一起,他的內心得到了些安慰。他讨厭這個人總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對自己說教,明明同樣都是人,憑什麽他高人一等?憑什麽?

沒有人回答他。

行兇者站在原地,視線掃過地上的衆人,滿是成就感。

看,平時對自己總是施舍的一家人,不也就這樣嗎?不也就這樣被自己打倒在地了嗎?不過就是如此罷了。

只有時倦,只有時倦,只有時倦。

只有他,是屬于自己的。

而他,也只能屬于自己。

現在,該去找他了。

腦中昏昏沉沉的,有些鈍痛,耳邊有莫名地叫聲一直在響。

母親倒在血泊中,一動也不動,而父親正附在母親身上,一把刀穿過倆人……

大哥在一旁躺着,沒有動靜,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模樣的大哥,在他眼裏,大哥永遠都可以支撐起整個家,永遠都不會輕易倒下。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

“篤——”

“篤篤——”

醒來,快點醒來,快點醒來。

雖然一直這麽想着,但全身都沒有力氣,整個人都就軟軟地,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你他媽快給我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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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時倦睜開了眼。

不大美好的夢。

這一次又象征着什麽?是在下一秒就會發生的事嗎?

年時倦吸着氣,望着天花板,忍不住回想,又忍不住地想要安慰自己,就只是一個夢而已,就只是一個夢而已,就……

去你媽逼。

年時倦坐了起來,喝了一大口水,他想立刻馬上就回家一趟,他不确定父母現在的情況。

現在立刻馬上。

他拿起手機,将鑰匙往兜裏一放,就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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