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走鋼絲的人(四)
“咣”的一聲,大門被劉夏一腳踹開,他的身後跟着一衆小弟,小弟們手裏還拿着家夥什兒,威風的不得了。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會被他們打到腦袋開花,蘇曉茴手心裏的汗嘩嘩的往外流,她緊緊握着蔚在的手,別過頭,不敢多看一眼。
“你們兩個搞什麽鬼,差點砸到老大!”劉夏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吊兒郎當的晃到了他們面前。
劉夏渾身的痞氣讓蘇曉茴覺得有些陌生,這家夥原來就是這個調調麽?說好的漂亮姑娘呢?說好的陽光少年呢?這是個什麽裝扮,緊身的皮衣皮褲,他也不嫌勒的慌。
見他倆傻傻呆呆的站在原地沒一個動彈的,劉夏頓時失去了耐心,他舉起手中的棍子将二人撥開,不耐煩道:“趕緊下去啊,還讓老大等你們不成?也不知道默哥怎麽會收了你們這兩個手下,幹吃不做,渾水摸魚,出來混的就要有個混的樣子,怎麽樣,查出來沒有,上午來咱們地盤上鬧事的是不是青南的那幫人?”
蘇曉茴已然驚呆,好在蔚在臨危不懼,應和了劉夏一聲:“恩,查清楚了,是青南的人。”
劉夏的火頓時就起來了,他揮起手中的棍子往欄杆上一砸,“乓”的一聲,差點震穿蘇曉茴的耳膜。
“我就知道王彪不是個省油的燈,上次把蘇丫頭抓過去還不算完,這次居然更猖狂了,敢到咱們的地頭上撒野,他是活膩歪了。”
王彪?這名字好像有點熟啊。對了,這不是上次把她綁到廢舊工廠的那個混混頭子麽?怎麽,他又不怕死的來惹事了?看來,這回的事與上次的事情脫不了關系,難道在這個夢裏他倆因為上次的事情陰差陽錯的成了林默的手下?!這也太扯了!
就在她驚訝的功夫,劉夏已經從小弟手中接過了兩根棍子,說都不說一聲就朝他們扔了過來,蘇曉茴連忙伸出雙手去擋,棍子打在她手上之後掉在了地板上,咕嚕嚕的重新滾到了劉夏的腳邊。
劉夏拿起棍子,有些恨鐵不成鋼:“你躲個屁啊,不帶家夥,你想空手套白狼啊?喏,拿着!”
蘇曉茴微窘,顫顫巍巍的接過了棍子:“劉……咱們……這是要去幹嘛啊,這麽大陣仗……”
“去找王彪報仇啊,你是耳朵不好使還是腦子不好使?虧得默哥說你是個機靈的丫頭,我怎麽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呢,”說着說着,劉夏又不難煩了,“女人就是礙手礙腳,沒時間和你廢話,快走快走。”
女人礙手礙腳?那你之前幹嘛裝女人!
蘇曉茴心裏雖然氣不過,但嘴上還是客客氣氣的說:“我……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您讓我拿個棍子去幹架,這,會不會拖你們的後腿啊?”
好家夥,讓她去幹架,那不是等于要她的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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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你跟默哥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怎麽,現在反悔了?”
“我……”
“兄弟們,走!”劉夏根本沒給她再說話的機會,呼和着一幫男人浩浩蕩蕩的出了門。
跟在這幫大男人身後,蘇曉茴覺的忒丢人,她拎着那棍子,恨不能把自己的腦袋縮進衣服裏,要是讓她老媽知道她無緣無故的加入了黑.社會,那還不打斷了她的狗腿?
她警惕向四周張望了一圈後便一直低着頭,靠踩着前面人的影子往前走,見身旁的蔚在昂首挺胸的沒一點不适應,她拽了拽他的袖子:“喂,你怎麽不說話啊?”
“你要我說什麽?”
“莫名其妙的進了黑.社會,你就沒點兒感想?馬上就要幹架了,你就沒點兒感想?你這小身板馬上就要被人做成糖醋排骨了,你就沒點感想?”
蔚在嫌棄的用棍子撥開了她拽着他袖子的手,無比淡定道:“既來之,則安之。”
真是個沒心沒肺的毛頭小子,不,是一幫,一幫沒心沒肺的毛頭小子。
對于這種江湖行為,身為五好青年的蘇曉茴同學自是忍不住的嗤之以鼻,但也僅限于想想,腹诽過後,她還是得繼續默默地跟在隊伍的後面。天知道她多想偷偷跑掉,于是行動先于思想,還沒等她想明白該怎麽逃跑,她的兩條腿已近帶着她拐了彎。
在她逃跑之前,蔚在好似早就料到了一般,一把将她撈了回來:“你要去哪兒?”
蘇曉茴嘿嘿一笑,答說:“我一不小心腦癱,不不不,偏癱,不不不,我一不小心跑偏了。”
為了避免她再次落跑,後面的路蔚在就這麽一直抓着她,半拖着帶她去了青南的地盤。
有道是幹架有風險,衆人需謹慎。
秉持着這一觀點,在劉夏喊出“兄弟們,上”的那一刻,蘇同學便撒丫子的跑掉了,她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眼見着兩邊的人厮打在了一起,在此過程中她還偷偷看了兩眼,啧啧啧,那場景,真叫一個慘不忍睹。蘇曉茴忍不住想起了那天被王彪綁到廢工廠的場景,當時外面也是這樣喊打喊殺的聲音,因為是從後門逃掉的,所以前方的戰況她并未看到,但是細細想來,大約比今天的差不了多少。
倒是蔚在的表現是她沒想到的,本以為雖然他不至于同自己一樣手無縛雞之力,但頂死也就有個縛雞之力而已,可事實卻并非如此,人群中,他撸着袖子,揮舞起來的手臂有着完美的肌肉線條,旁的人都在猙獰,唯獨他一臉的冷靜自持,即便是打架他都在運轉着他強大的大腦計算着,那一刻,蘇曉茴覺得,蔚在實在是太他媽的帥了!她可得多看幾眼,要在現實生活中看到他的這一面,純粹是妄想。
有備而來的東興,措手不及的青南,結果顯而易見。
晚上,魏傑大筆一揮的在如意居包了場,點了不少好酒好菜,用于體恤幫內的兄弟們,表現突出的蔚在與躲在一邊的蘇曉茴自然也被叫了去。
席間,男人們喝的盡興得很,蘇曉茴吃了幾口菜就躲了出去,剛從廁所出來便看到了林默,身後跟着的正是蔚在。
蘇曉茴有點蒙,不知道這個連話都沒說過幾句的老大,怎麽會帶着蔚在在這裏等她,迷迷糊糊的跟着二人出了如意居,上車後七拐八拐的不知到了什麽地方。熄火之後,林默拿出了一張地圖遞與蔚在,只吩咐了一句“依計劃行事,按照地圖把東西偷出來到這裏彙合”後便下了車。
蘇曉茴更蒙了,我說林老大,咱這個計劃是個啥計劃?要偷的東西是個啥東西?這年頭很流行高冷麽?再高冷也得說人話啊!
拿着那張地圖研究了半天,蘇曉茴依舊沒能研究出裏面的門道,她拿起圖在蔚在眼前晃了晃:“喂,你知道他是啥意思不?”
“他讓我們抓住今晚的機會,去魏傑的住處偷方教授的研究材料。”
“那研究材料不是在葉歡手裏嗎,怎麽是林默讓我們去偷呢?難道,這件事與林默有關?”
蔚在沒說話,他推開門,從副駕駛座移到了主駕駛座,蘇曉茴也七手八腳的從後排爬到了前排。她才系好安全帶,車子便一股腦的沖了出去,那個速度簡直是要了人的老命,風呼呼的向後吹去,蘇曉茴覺得自己的臉一定變形了,忽然,蔚在一個急轉彎,蘇曉茴本能的抓住了安全把手,尖叫出聲:“蔚在,你有駕照麽?!”
……
月黑風高夜,殺人越貨時。
老天爺也格外的配合,本以為魏傑的住處看守之人必定衆多,什麽監視器啊、防盜器啊、紅外線報警器啊也該來上一些,可當他們二人在別墅外觀察了許久也未曾發現一樣,蘇曉茴覺得有些古怪不敢貿然行動,倒是蔚在藝高人膽大的拉開車門走了出去,壓低了帽子,拽着那欄杆就往裏爬,蘇曉茴吓得出了一身的汗,趕緊也打開車門跟了上去,生怕魏傑在圍欄上安了電網,取了蔚在的小命。
“你倒是等等我啊!”蘇曉茴心急道。
翻進院子裏的蔚在壓根不願多看她一眼,穿過小樹林,徑直向着別墅去了,蘇曉茴手腳沒蔚在的利索,雖說有些笨手笨腳的,可好歹還是抓着蔚在留下的繩子翻了進來。
落地的時候,蘇曉茴一個踉跄,腳腕處傳來“嘎嘣”一聲,劇痛襲來,她當下便失了穩,重重的摔進了草堆。
忍着疼痛,蘇曉茴去掉了鞋襪,簡單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勢,并未傷到骨頭,她慢慢的活動了一下,又扶着牆壁站起了身,她看了看四周,照理來說她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不應該這麽安靜的,甚至,連魏傑養着的那幾只兇神惡煞的大狼狗都沒叫一聲。
蘇曉茴越想越不對,這分明是個套啊,她想叫住蔚在,可那個臭小子已經往別墅裏去了,蘇曉茴心想,這個小子今天是怎麽回事,好像是趕着去找死一樣。
思索良久,蘇曉茴還是決定跟上去,一人計短,兩人計長,雖說她在動刀動qiang的事上不在行,但是這腦子還能使喚使喚。
就這樣,蘇曉茴拖着自己的傷腿,步履蹒跚的尾随着蔚在進了別墅,按照林默給他們的地圖,兩人很快進入了書房,找到了方教授研究成果的資料。
可,這太順利了,一切都太順利了,順利的讓人心裏發毛。
蘇曉茴的疑心成倍的增長,卻又不硬着頭皮繼續之後的行動,她拎起箱子向外跑了兩步,才發現蔚在依舊在她身後直挺挺的站着,蘇曉茴來不及想那麽許多,返回去拉起蔚在的手想要拉他一起跑,沒想到,蔚在卻甩開了她的手。
與此同時,書房的大門被人緩緩打開,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被扔了進來,他被反手綁着,身體蜷成一團,倒在了蘇曉茴的身前。
她驚的向後退了幾步,借着微弱的燈光看清了那人的樣子,雖然那人滿臉是血難以分辨,但蘇曉茴還是認出了他,他是林默。
接着,又有人走了進來,為首的正是魏傑。他冷着臉,卻更似一個看了一場好戲的局外人,他緩緩的舉起了左手,朝地上的林默開了好幾qiang,林默身體一震,瞬間斷了氣。
魏傑揮揮手,命令後面的小弟将林默的屍體擡了出去,然後,他又上前了兩步,低啞的聲音充斥了整個房間。
“我早就知道林默這小子生了異心,今天的事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們跟錯了老大。”
魏傑死死地盯着她,雙手交握,子彈上膛,再次舉起了手qiang,卻不是指向她。
蘇曉茴心中大叫不好,本能的轉身,向蔚在身上撲了過去。
“砰”的一聲,蘇曉茴只覺得自己的胸口一熱。
眼前,那個她想要替他擋qiang的男人正舉着手qiang,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她離他很近,甚至還能嗅到qiang口處傳來的硝煙味。
她低頭,胸口處已是血湧如柱。
她又擡起頭,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可他卻毫無情緒的從她手中拿過了箱子,越過她,朝魏傑那去了。
“大哥,資料安好無損。”
倒地的那一刻,蘇曉茴清楚地聽到蔚在那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
那個聲音,如此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