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走鋼絲的人(五)

滴答,滴答。

怎麽這麽安靜?

蘇曉茴努力的睜開了雙眼,一只吊瓶映入眼簾,她的胸口微疼卻沒有傷口,身體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都覺得堵得慌。她閉了閉眼,仔細回憶着之前發生的事情——她與蔚在一同進入了魏傑的夢,夢裏他們加入了魏傑的幫派,林默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在舉行慶功宴的那天晚上林默命令他們去偷文件,結果事情敗露,于是蔚在那個王八蛋就出賣了她,把她打死了。

真夠狠的。

蘇曉茴再次睜開了眼,此時,房間內已經多了一個人,那人靠在窗前,一動不動的盯着她,不是蔚在又是哪個。

與他對視了幾秒,蘇曉茴便轉過了身不想再理他,還說什麽要相信他,最後居然是他親自把她送上了黃泉路,一想到這個蘇曉茴就嘔得很,饒是他那張俊俏的面龐再好看,她也懶得多看一眼。

“都醒來了,怎麽又睡過去了?”蔚在邁開了步子,走到她的床邊蹲下了身,“輸完這瓶就能回家了。”

見他如此的光明正大,蘇曉茴瞬間疑惑了,心說這小子一qiang把自己崩了還能這麽不知廉恥的同她說這些,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實在是太奇怪了,究竟是他演技太好還是她記憶紊亂?

“你那是什麽表情,睡傻了吧?”顯然,蔚在對于她對他的上下打量很不滿意,他這暴脾氣,還讓他上趕着伺候她不成?如是想着,蔚在“蹭”的站了起來,把病榻上趴着的蘇曉茴吓了一大跳。

看他對她頗有意見的樣子,蘇同學徹底暈菜了,這,這什麽情況啊?

可眼下,她總不能說“這是哪裏”“我失憶了”之類的傻話吧?為了表現的不那麽像個二傻子,蘇曉茴選擇了一個聽上去比較能突顯她智商的問題。

“那個,醫生說我得了什麽病啊?”

蔚在瞟了她一眼,道:“急性闌尾炎。”

蘇曉茴這下可是真明白了,她這肯定是還在夢裏沒出來呢,沒別的原因,就因為蘇同學的闌尾早在她九歲的時候就被一聲一刀切掉了,如今蔚在居然說她得了急性闌尾炎,難不成那闌尾修煉成精,又長出來了?

想通了這一點,蘇曉茴頓時輕松不少,敢情這魏傑的夢境也沒多可怕嘛,原地複活可還行?

“那,我這是住院第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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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天。”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最後一天,算一算應該已經過了禁食期。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蘇姑娘想,好不容易有個指使蔚在的機會,不把它好好利用起來也太對不起自己了。蔚在倒也難得的配合,伺候她吃,伺候她喝,還伺候她上廁所,咳咳,是扶她去廁所,扶她而已。

都說飽暖思淫.欲,這話到蘇姑娘這兒得改一改,應該說成飽暖愛犯困。

吃飽喝足,太陽升到了頭頂,正是睡覺的好時候。

蘇曉茴的眼皮重極了,就在她馬上要睡着的那一刻,她好像看到蔚在拿了注射器往她的吊瓶裏注射了什麽東西。

蘇曉茴昏昏沉沉的,勉勉強強的還剩了些邏輯:“喂,你往我吊瓶裏注射了什麽東西?”

蔚在優雅的注射完畢,拔掉了針頭:“這個啊,鉀。”

鉀?

他轉身将東西歸置好了,又扭頭補充道:“哦,還有,碳。”

蘇曉茴的困意頓時去了一大半,心中隐隐的不安:“還有呢?”

“氮啊。”蔚在大的随意,這回連頭也懶得回了。

靠之!

蘇曉茴恨不能以頭搶地,她真是再也不相信他的鬼話了,什麽鉀碳氮,那明明就是氰.化.鉀!蔚在,你這個蛇蠍心腸的,你真是不整死我你不罷休啊!怪不得你剛才說輸完這瓶就能回家,敢情,您老人家說的是回老家啊!

此時,蘇曉茴才想起來要拔掉針頭,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當她再次睜眼時,地點又換了,彼時她正躺在一張床上,她一個鯉魚打挺的坐了起來,摸了摸雙手,發現沒有針頭,這才舒了一口氣。

可,這地方怎麽這麽眼熟啊,這……這不是蔚在那臭小子的家麽!

她連滾帶爬的下了床,打着赤腳跑出了房間,方才再次送她歸西的男人正在廚房裏,一陣飯菜的清香鑽入了她微堵的鼻腔,他正背對着她,手臂上下運動,在案板上熟練地切着蔬菜。

蘇曉茴不知道該不該叫他,她害怕,下一秒他便會舉着菜刀再次要了她的命。

不知站了多久,蔚在終于發現了她,他對她溫柔一笑,接着,他目光下移,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她赤.裸的雙腳站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他不由得蹙起了眉,放下了手中的活兒,大步向她走來,未等她反應過來便一把将她打橫抱起。蘇曉茴來不及反應,驚叫了一聲,順勢摟住了他的脖頸以防掉落。

被他牢牢的抱在懷裏,蘇曉茴的臉幾乎快貼上了他的,甚至,連她的毛細孔都可以感覺得到從他面龐散發出來的溫度。她并不習慣與人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尤其是他。她不敢呼吸,待他将她放在沙發上時,她的臉已經被她憋得通紅。

見她無措的樣子,蔚在好笑的在她頭上揉了一把:“怎麽了,這幅樣子?”

蘇曉茴局促的別過頭,大口呼吸後扯謊說,她準備去報個游泳班,剛才是在測試自己可以憋多長時間的氣。

蔚在将信将疑,又說她最近身體不好,報游泳班的事還是暫且放下,等她身體好了,他親自教她。說罷,他起身進了廚房,端出了一盤又一盤可口的飯菜,難得的是,竟然都是她愛吃的。

蘇曉茴舉着筷子,覺得受寵若驚,她猶豫着夾了一條青菜放在嘴裏,咀嚼了又咀嚼,偷偷看了蔚在好幾眼,才将已經被她的牙齒磨成渣的青菜咽了下去。

感受到她閃爍的目光,蔚在為她添了些菜:“這些菜不合口味麽?”

蘇曉茴搖搖頭,面對蔚在的盛情難卻,吃了一口他放在她碗裏的菜,思索再三,方才決定把心中的疑團問出口。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鄭重其事道:“蔚在,你轉性了?今天怎麽對我這麽好?你不會在菜裏下了毒,又想把我害死吧?”

蔚在聽得一頭霧水,回說:“什麽下毒,什麽叫又害死,你在說什麽?”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了然道,“恩,是還有點燒,你剛才是不是做夢了?夢裏我把你害死了?”

“是啊,不止一次,”蘇曉茴激動伸出兩根手指,“是兩次!”

蔚在無奈的笑,撥了撥她額前的發:“有你這樣的麽,居然把自己的男朋友想的那麽壞?”

男朋友?!

聽到這三個字,蘇曉茴的心都涼了,得,她這夢還真是做不完了。轉念一想,她居然會夢到蔚在變成了她的男朋友,唔,她也是蠻無恥的。

為了表明自己并不是光吃不做的,蘇曉茴主動請纓的要去洗碗,蔚在說她還在發燒,不适合碰涼水,蘇曉茴笑他沒常識,說:“我是有點發燒,又不是來大姨媽,再說了,就算來了大姨媽我也不怕,我蘇曉茴身體倍兒棒,碰了涼水也不會有啥不良反應。”說完,她便将桌上的碗筷收收好,端進廚房,放到了水池裏。

蘇曉茴打開了水龍頭,沒掌握好力度開大了,自來水瞬時噴的到處都是,她反應挺快,向後躲了幾步,但是仍有冰涼的水珠落在了她灼熱的皮膚上,這讓蘇曉茴硬生生的打了個哆嗦。

她狼狽的放下手中的抹布和洗潔精,手忙腳亂的想要去扭水龍頭,就在這時,她的身側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搶在她之前關上了水。

“怎麽這麽不小心。”

蔚在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長臂一伸,取了她身前牆壁上挂着的塑膠手套,從她身後虛虛實實的半抱着她,抓起她的左手帶好了手套,之後,又抓起了她的另一只手帶好。

那種若有若無的觸碰讓蘇曉茴的心裏癢癢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僵硬的站着,一動不動的由着蔚在做這些事情。

待她找回了一點精神,蘇曉茴這才意識到兩人的姿勢有多暧昧。她趕緊往前走了兩步,轉過身幹笑着把蔚在向外推了一把,語無倫次道:“那個,我忙呢,你快出去,別鬧,一會兒我把碗打了算誰的。”

蔚在将雙手在胸前松松的交叉,好笑的看她:“好,我不打擾你,我就在旁邊看着。”

“随你便吧。”蘇曉茴轉過身,語氣中帶了一些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嬌嗔。

不知道是不是發燒的緣故,蘇曉茴奇怪的想,她這臉怎麽越來越燙了。這樣想着,她刷碗的速度更快了些,只想趕快完事兒上床躺着去,省的身後那個人用他的那雙電眼把自己看透了。

許是刷碗時的動作幅度太大,蘇曉茴原本別在耳後的頭發掉下來了幾根,擋在了眼前。蘇曉茴嫌它礙眼,撇過頭用肩膀在臉上蹭了蹭,可那頭發就和糊在臉上似的,半天沒能蹭開。

她心煩意亂的“啧”出了聲,然後就感覺到臉上一陣冰涼。

蔚在的指尖擦過了她的臉頰,酥酥麻麻的,接着,她腰間一緊,低頭一看,那雙修長的大手正扣在她的腰間。心髒亂跳了兩下,蘇曉茴偏過頭,蔚在帥氣的側臉近在咫尺,他淡淡的笑着,手上的力氣更大了些,讓她靠的他更緊了些。

“蔚在……你幹嘛?”

蘇曉茴的聲音有些顫抖,連音色都變得不像她的。

靠在她肩頭的蔚在也轉過了臉,他的雙眸璀璨如星,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他沒有說話,只是在她的嘴角落下一吻。

蘇曉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如小鹿亂撞,下一秒,她立刻找回了理智,她在心中無奈的哭笑:蘇曉茴啊蘇曉茴,你是有多缺愛啊!

驀地,心裏有些澀。

她不動聲色的将蔚在推開,整理好盤子後淡淡的說了一句“我有點頭暈,想睡了”之後便去了客房。

躺在床上,她慢慢平靜了下來,在心裏給了自己兩個打耳光之後,竟然真的有些困了,蘇曉茴想,一定是自己抽自己的時候,使勁兒使大發了。

再睜眼時,天都黑了,門外一點動靜也沒有,蘇曉茴估摸着夜該深了,蔚在一定也去睡了。正想着,耳邊傳來了隐隐的聽到有腳步聲,然後是門開的聲音,然後是門閉的聲音,然後腳步聲越來越近……

蘇曉茴抓緊了被子,手心裏全是冷汗。

“嘎達”一聲,門被打開了,蘇曉茴的第一反應便是閉上眼睛,她想,家裏不會招賊了吧?

雖然什麽都看不見,但是她的注意力卻格外的集中,準備抓準時機,随時逃跑。

可她似乎想錯了。

腳步聲在床邊停了下來,床墊微凹,那人坐了下來,他脫掉了鞋,一掀被子坐了進來。

忽然,她的腳被抓住了。

蘇曉茴不敢有所動作,暫且任他抓着,只聽一聲低沉的男聲如自言自語般的在她耳邊響起。

“怎麽這麽涼。”

蘇曉茴一驚,來人竟是蔚在。

感覺到枕頭下陷,蘇曉茴猜一定是他躺在了自己身邊。下一秒,蔚在輕柔的将她攬進了懷裏,讓她枕着自己的手臂,接着他動了動雙腿,準确無誤的找到她的腳後夾在了雙腿內側。

他的法子倒是管用,沒一會兒,她的腳就暖和了起來。

見他并沒有下一步的動作,蘇曉茴原本微緊的身子也漸漸放松了下來,陷進他的懷裏。

恍然間,蘇曉茴好像感到了蔚在印在她發上的一吻,那一刻,蘇曉茴想,現在如果有誰告訴她,她要永遠待在這個夢裏,再也不能出去……或許她并不會如想象中的那般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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