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管家的童年陰影
肖末将自己的魂體和地上的樓房月影融合到了一起，操作十分完美。要不是陸笙親眼所見，他現在也一定會和那兩位老師傅一樣，四處漫無目的地搜尋而沒有方向。
不過，陸笙決定暫時先不要把這個發現說出來，以免驚動肖末，讓它逃得更遠。他能猜測到肖末的策略：先假裝迅速逃走，讓道士們朝着錯誤的方向去追；等道士們都走了之後，真身再從影子裏脫離出來，逃之夭夭。
很快，兩位師傅忙着去自己的結界查看肖末可能逃出的方向去了；柯紹瓊在剛才的纏鬥中受了些傷，正給自己的手臂纏上紗布。陸笙神不知鬼不覺地潛伏在肖末影子的旁邊。
過了片刻，他看見一個黑影慢慢地從地上的陰影裏滑出，漸漸立體起來。肖末張望了一下四周，可能沒有發現隐藏氣息的陸笙，便放松下來，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臨走之前，它經過了幾位道士先前布下的法陣，看到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廢舊道符紙，還專程上前去踩了兩腳。可見它心裏對道士恨之入骨。
陸笙本來準備等肖末出現之後就動手，可看到肖末往前飛去的背影，他忽然有了新的打算。
跟着這家夥去看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推測的那般，“背後有人”？如果因為肖末一個而牽出它背後的“師父”及整個勢力的話……
在多年前，陸笙意外之下結識了肖末，但兩人只是萍水相逢，來往很少。然而，肖末似乎對“拯救陸笙”非常執着，它常來陸家古宅的外延當說客，希望陸笙能夠加入它們的“師門”，一起修煉法術。
當發現它們所練法術實際上要靠吞食其它靈體來成長的時候，陸笙拒絕了它。可肖末的師父發現了這一點，它擔心秘密洩漏出去，于是便找機會偷襲了陸笙，差點把陸笙吞吃下去。
好在古宅附近結界非常牢固，陸笙僥幸逃過一劫之後，便終年縮在宅院內部足不出戶。那“師父”把他無可奈何，只好放棄了滅口的念頭。那以後，陸笙再也沒有見過肖末。
很大程度上來說，在重生為人之前，陸笙所保持的不願出門的習慣，有受到幾十年前那次被鬼怪襲擊之後留下的“後遺症”的影響。
肖末行動的速度非常快，陸笙想要一邊緊跟着它一邊隐匿自己的氣息，實在是很不容易。約莫追蹤了十五分鐘。就見肖末在工地附近的陰坡裏停下，然後縮緊了魂體，一溜煙地鑽到了樹叢裏去。
陸笙靠近它消失的地方，感到一股強大的斥力向外發散開來。顯然是有結界立在這裏了。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一探究竟，忽然感覺到身後有輕輕的腳步聲。
他一回頭，卻看到兩小只魂體往他這邊來，正是先前見到的工地上的小姑娘和小男孩的魂體。那小姑娘沖他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陸笙跟過去，小姑娘對他道：“裏面很危險，不要随便靠近。”神色很是忌憚。
他追問道：“你知道裏面除了肖末之外，還有什麽別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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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一個‘鬼王’。”說話間小姑娘又忍不住瞄了一眼那山坡，“鬼王住在裏面，它還有很多手下。我們都不敢靠近這裏。”
“鬼王”？陸笙不禁聯想到了肖末的那個師父……
莫非這麽多年過去了，那惡鬼不但沒有消失，反而還越來越強大了？
小姑娘好心勸道：“那鬼王昨天夜裏來到這裏安紮下來，它勢力很強，比厲鬼肖末還要厲害一些。陸先生，它太危險了，還是放棄吧！”又道，“這事情本與你無關，我和弟弟今晚之後就會離開這裏，重新尋求其它的落足之地。陸先生，謝謝你這兩天的幫忙。我們走了之後，鬼王和肖末他們也會離開這裏的。”
“一味逃避只是治标不治本。”陸笙輕輕搖頭，“難道你們要被它們一直追着嗎？更何況……”他看向那個陰森森的山坡，眉頭緊鎖，“如果只是為了加害于你們，憑肖末一個就綽綽有餘；而今天鬼王竟然也出動了，想必不只是要追趕你們這麽簡單了。”
聽到這話，兩只小鬼頭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露出糾結又懼怕的神情。陸笙提議：“要不你們先遠離這一帶，找個位置暫時躲避一陣。等我們想辦法解決了這事兒。”
倆小鬼商量了一會兒，小姑娘給出了讓陸笙驚異的答案：“既然這件事情解決了對我們也有好處，那除掉鬼王也算我們一份。”
“哦？”陸笙有點吃驚。
“別看我們還保持着小孩的模樣，其實我們的‘鬼齡’也并不算小，總能幫上一點忙的。”小姑娘解釋道，“肖末使用的招數我們也了解一點。它在逃跑的時候會把魂體僞裝成影子，混跡在真實的月影之中。這被稱作為‘縮影術’。”
果然和陸笙想得一樣。同時，這兩個小鬼也不是毫無所長，畢竟還是鬼魂更了解鬼魂，留它們幫忙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獲。
陸笙便應道：“好，那我們先離開這裏……”他打算先回去和柯紹瓊他們商量一下對策，準備充足了再來對付鬼王。
“既然都來了，怎麽不打個招呼就走呢？”
陰恻恻的男聲突兀地響起，在傳入陸笙耳中的那一刻，他全身上下都不自覺地打起了寒顫。
轉過身，看到山坡下不知何時立着一排黑壓壓的人影。打頭的那個站在最前面，身形高大，正冷笑地望着陸笙。
陸笙一滞。那張臉并不熟悉，在他模糊的記憶裏也不陌生——簡直就是陸笙自己還是小鬼頭級別時候的“童年陰影”……
多年前曾經害過陸笙的那個肖末的師父，正是今日的鬼王。
“陸寧是吧……”鬼王開口，慢吞吞地說着，“有點兒印象。聽說你現在搖身一變，成了活人？”
陸笙全然沒有心思聽他在說些什麽——周圍全部都是鬼怪，約莫有二十個。且不說鬼王自身的實力肯定在徒弟肖末之上，就算是周圍這二十個小喽喽一起撲上來使出吸魂大法，都足以把他吸得渣都不剩……
走為上策！
然而……看着那些把自己四面八方圍堵得水洩不通的黑壓壓鬼影。陸笙心裏一陣絕望——他能往哪裏走呢？
“哈哈！你跑不了了，還不如安安心心留下來吧！”肖末适時出言諷刺道，“你魂體裏的陽氣太重了，鬼王這次也犯不着冒着被反噬的風險，來吸你這個半人半鬼。”
“既然不是來尋仇的，也不吃我，你們現在又是怎麽回事呢？”
“因為你剛才說了，要和那群臭道士一起來摻合進我們的事情呀。”肖末微笑着，語氣卻比冰還冷，“那個小鬼頭說得沒錯，我們并不是單純因為抓它們而來的，就它們那點皮肉還不夠塞牙縫呢。”
它壓低了聲音，“陸笙，我以前勸你跟我們一起，你偏不聽，沒想到這會兒又在這裏遇上了。我要讓你知道，你那種愚蠢的觀念既幫不了別人，也救不了你自己！哈，你不是說魂魄最好的歸宿就是被道士送去地府嗎？你不是說我們走上邪路的難以長久嗎？我偏要向你證明，得到力量的滋味有多麽美妙……”
說着，肖末開始運力，它的魂體在單薄的月色下顯得更加厚實了。“其它的各位都靠邊站！”鬼魂們在周邊圍成一圈，将陸笙幾個圍困在當中。
“陸笙，來單挑試試！”
肖末喝了一聲，徑直朝着陸笙猛攻過來。
“陸先生，您要小心看着它的魂影走勢，抓住破綻！”小姑娘在陸笙身後，以傳音的方式提醒道。
鬼怪是沒有影子的——然而這只是說給活人聽的。鬼怪當然有影子，只不過這影子只有同為鬼怪者才能夠看清！而陸笙恰好就是這麽一只特殊的“半人半鬼”。
雖然目前還不知道小姑娘說的魂影有何作用，但陸笙選擇聽從她的話。兩只魂體在陰風陣陣的山地裏鬥了幾個來回，其間陸笙一直在努力防守，而沒有選擇進攻。他在看肖末魂影的動向。
“喝！”
分心讓他猝不及防挨了一着，但在被擊中的那一刻，陸笙豁然開朗——他終于看清了！肖末的攻擊其實是有虛有實，其中虛晃的幾招是由它的立體魂魄所打出的，而實實在在擊中了陸笙的，卻是從它的魂影當中所發的招式！
——也就是說，肖末以虛假的魂體影像作為幌子，自己的真身藏匿于魂影之中，趁着陸笙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假的魂體上時，伺機發動攻擊。它的動作很敏捷鬼魅，如果不是陸笙刻意留意着魂影的話，只怕吃了虧都無法發覺。
想到這裏，陸笙一面不動聲色地退後，一面将陰氣都運到自己的左腳尖。
肖末化身藏匿在魂影之中，一擊命中，正欲乘勝追擊，忽見那陸笙把注意力從自己塑造出的假魂體上轉移開來，接着左腳猛地往前，直直地踏在了它地上魂影的臉皮之上！
“嗷嗚——”
肖末大驚，陸笙竟然看穿了自己的招式！它正欲反擊，然而為時已晚——陸笙一腳踏中它的影子之後，就勢在地上以左腳為道具畫了一行道符，卻是封魂咒！
“呃啊！”
肖末來不及從地上脫離，仰面朝天地被那陸笙畫出的封魂咒束縛住了手腳，牢牢地粘在了地上。
陸笙趁勢在它頭上又加了兩道咒符。這下，它徹底歇菜了，被釘在地上，只能以目光憤恨地仇視着陸笙。
陸笙喘了兩口氣，并沒有因為打敗肖末而松懈下來。
“啪、啪、啪。”
在他的身後，鬼王拍了三下巴掌。
“不錯。”鬼王對那地上躺着的肖末看都不看一眼，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陸笙，“好身手。在第二次交手就能找出破綻，破解縮影之術，你真有點能耐。”
陸笙不語。鬼王繼續打量着他，說道：“你既有鬼魂的內核，又學會了道士的法術，兩者相結合，可謂無敵。”
“要不要加入我們？”
說話間，鬼王往前走了兩步，在微薄的月光下露出全貌。它的雙眼通紅可怖，每向前一步，陸笙都能感覺到它逐漸遞增的強勢威壓，令他喘不過氣來。
這鬼王，比起已經很強的肖末來說，恐怕也高出幾個量級。
陸笙頓了頓，“加入你們對我有什麽好處呢？比起在四處游蕩，我現在有着安逸的生活。”
“你錯了，陸寧……不對，陸笙，”鬼王慢條斯理地說道，“你憑空想象的跟實際情況截然不同。相反，我們過得滋潤得很。”它忽而壓低了聲音，告訴陸笙，“其實，我們并不是漫無目的的組織。我們會受人所托，替他們完成普通人難以辦到的事情。”
陸笙愕然：“你們這次來工地，也是‘受人所托’？”
鬼王不置可否。
陸笙心裏一緊：這工地可是宋元睿的地盤！莫非，托付鬼王前來搗亂之人，在打宋元睿的主意？——他們的目标，竟然是阿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