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張清遠是第一次和男人單獨在外就餐,當她答應沈康年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簡直瘋了。

許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沈康年笑笑道:“本來想請張小姐吃大菜的,又怕張小姐用不慣刀叉。這家榮順館家常菜做得很好,張小姐也不是外人,我們在這裏用餐,反而更自在些。”

張清遠是個急性子,忍不住問道:“沈先生說有事情和我商量,不知是什麽事?

沈康年笑道:“不着急,我們吃過飯再說,張小姐想吃什麽盡管點好了。”

張清遠決定裝乖巧,低聲道:“我不會點菜,沈先生做主吧。”

沈康年笑了,招手叫來跑堂,點了八寶鴨、油爆蝦、草頭圈子、扣三絲等家常菜,每點一樣菜時,他都會征求張清遠的意見。

等到菜上來時,沈康年怕她拘謹,便主動拿起公筷向她碗裏夾菜。張清遠看到自己碗裏的菜已經堆到像小山那樣高,紅着臉道:“沈先生不要客氣,我已經夠吃了。”

沈康年笑道:“其實我第一次見到張小姐,就覺得很親切,後來相處幾次,便把張小姐當成了很熟的朋友,張小姐不會覺得我冒昧吧。”

張清遠不假思索道:“當然不會,我覺得沈先生人很好。”

沈康年看了她一眼慢慢地笑了。他把一碟桂花拉糕挪到張清遠跟前:“這家館子拉糕做得很好,張小姐嘗嘗看。”

張清遠懷疑自己又說錯了話,便有些讪讪的。菜吃得差不多了,小二又端上兩碗焖蹄面,二人都覺得實在吃不下了,便要了一壺普洱茶消食。

沈康年清清嗓子道:“張小姐,有一件事情,我實在為難,想要讨張小姐的主意。”

張清遠忙道:“沈先生盡管說,我若能幫上忙,必不敢推辭。”

沈康年笑笑道:“不瞞張小姐,我的老家在寧波,自從法政學堂畢業後,便一直孤身一人在上海打拼。前日接到家中來信,父母說我歲數也不小了,想要給我在鄉裏尋門親事,讓我回去結婚,可是我實在不願意。”

張清遠萬萬沒想到沈康年竟要與自己讨論這個話題,臉更加紅了,讷讷道:“這是沈先生的私事,沈先生自己做主就是了。”

沈康年看向張清遠的目光多了幾分懇切:“張小姐,我是一向主張婚姻自主的,實在不願意父母安排我的終身大事。我早就下定決心:未來的伴侶,一要天足,二要受過新式教育,通曉中西學術門徑。就是日後的婚禮,也要按照文明通例來進行,盡除中國舊有陋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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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清遠覺得心跳得厲害,半響低聲道:“以沈先生之才,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不算過分。沈先生日後一定會遇到合适的人的。”

沈康年笑了:“我已經找到那個人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張小姐,你能成全我嗎?”

張清遠臉越發紅了:“我不明白沈先生的意思。時候不早,我也吃飽了,多謝沈先生的款待,我先告辭了。”說完便欲起身。

沈康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急切道:“我對張小姐仰慕已久,今天這番話,絕不是随便說說的。我想好了,張小姐明年畢業,我不會耽誤你的學業,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先訂婚,等到畢業再結婚。”

他的手很熱,在她的心頭點起了一把火。她慌忙向周圍看去,好在舊式酒家環境嘈雜,根本沒人留意他們的對話。

沈康年見她一直不答複,原本熾熱的眼神漸漸黯淡下來,沉聲問:“張小姐不願意?看來是我冒昧了。”

張清遠讷讷道:“你父母想要給你在家鄉尋親事,是不會看上我的。更何況……”她停頓一下繼續道:“我性子很倔,脾氣也不好,實在不适合結婚。”

沈康年笑了:“誰說的,我不喜歡性情柔懦的女子,在我眼裏,張小姐樣樣都好。至于我父母那邊,你更不用擔心,他們并不是頑固不化的人,只想讓我趕快娶親,如果知道我自己找到合适的人,還是位女學生,一定會很高興的。”

在這一刻,張清遠覺得酒館的嘈雜喧鬧漸漸隐去,她眼中只有他,內心荒蕪已久的角落逐漸被填滿,她低聲道:“這畢竟是大事,容我回去好好想一想。”

話雖這樣說,但她眼中的光彩卻無論如何掩飾不住,沈康年放下心來笑道:“當然,終身大事不能倉促決定。若得張小姐一諾,此生必不相負,有違此言,願受……”

張清遠連忙制止他:“好好的又起什麽誓。我信你就是了。時候真不早了,我們趕快回去吧。”

沈康年笑笑道:“我雖然不喜歡舊式才子佳人小說,但裏面男女主人公往往彼此交換信物,這個安排我覺得很好。”從解下腰間懸挂的一塊玉佩遞給張清遠,輕笑道:“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代表了我的誠意,張小姐收下吧。”

張清遠見那玉佩雕刻成鴨子的形狀,用一條紅絲栓着,其厚不到一分,作春水色,上面又微微有些紅絲細紋。因沈康年貼身佩戴,摸在手上還有些餘溫,臉不由又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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