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孤兒院

“滴——”

狹小破舊的屋子裏一聲震動突然響起,将正在沉睡的人驚醒,屋子裏安靜了一會兒,才從狹窄的單人床上伸出一只胳膊慢騰騰的将手機撈走。

又過了一會兒,一張蒼白的臉頂着亂糟糟的頭發露了出來。

陳默打了個哈欠,因昨天熬夜而遲鈍的思維終于重新上線,他瞧了瞧手機上的信息。

[陳默,放假了就回院裏一趟吧,大家都很想你。]

過長的漆黑碎發遮擋住雙眼,眸光閃爍不定,薄唇勾起一抹微妙弧度,讓人分不清到底是高興還是其他什麽情緒。

[行]

将手機扔到一邊,簡單的洗漱,吃過早餐後,陳默坐上了回孤兒院的地鐵。

地鐵上人很多,他找了個角落,懶散的依靠在地鐵壁上,修長的雙腿随意的擺放着,并不出衆的長相讓他泯滅衆人,但一旦注意到他,又總能被他身上那股特別的氣質吸引。

他是游走在人群中的影子,可灰暗的顏色又暗藏着未知的神秘和危險,讓人忍不住如同飛蛾撲火般想要一探究竟。

“聽說了嗎,光明大陸第六塊世界地圖萬骨崖刷出來了。”

“廢話,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

“據說這個燼天非常厲害,各大公會組織了好幾次圍攻都沒成功,你說,到底誰這麽牛逼拿下首刷的?”

“你竟然不知道?”

“什麽?”

“這個燼天和紅荒一樣,是被人攻略了感情線,嘿嘿,你懂得,說不定是故意倒在心上人的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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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逼!”

“現在網上都鬧翻了,都在重金懸賞這個大佬的信息。”

“其實我更想知道能把npc都攻略下來的玩家是男的還是女的。”

“嗯……還可能是人妖。”

“刺激!”

……

旁邊的說話聲引起了陳默的注意,他偏頭打量了讨論的興致勃勃的兩人一眼,輕哼一聲,扯了扯嘴角,百無聊賴的将視線移到了地鐵裏的電視屏幕上,剛好上面播到了光明大陸的廣告。廣告做的很精美,音樂熱情激昂,場面堪比大電影,俊美霸氣的燼天一出場就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有不少的女性甚至壓抑不住喉嚨間的尖叫。

“吾為萬骨魔王燼天。”

當低沉冰冷的聲音響起時,車廂的氣氛好似一下子點燃了幾噸的炸.藥,沸沸揚揚的都是在讨論這個游戲的聲音,如同幾百字鴨子在不停的瓜瓜叫,惹人心煩。

陳默冷眼看完了廣告,心中後悔忘了帶耳機,他雙手插兜,默算着還有幾站。

身處于如同烹油的環境中,他卻游離于所有人之外,冷眼打量着周圍人的激動、歡呼、懊悔與嫉妒。

身在人間,心卻在天域。

居高臨下,帶着不自知的傲慢。

他心中嗤笑,可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是在笑這些人的膚淺無知,還是笑自己掙脫不了這無趣到惡心的世界。

陳默搖了搖頭,掏出手機看看有什麽信息,一打開手機就看到一條信息如同幽靈般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他的手機裏。

肥仔這家夥……

肥仔:下面讓我們來采訪一下陳默同學,在繼紅荒之後連燼天都被玩家攻略掉進愛河了,首先,讓我們為兩位神人玩家鼓掌!其次,再請問陳默同學現在的感受如何?有沒有也跟着小鹿亂撞、春心萌動?

陳默挑了下眉頭,回道:陳默:沒有,倒是你的成語用的怪讓人惡心的。

肥仔發了個哭泣賣萌的表情,陳默不為所動,沒過兩秒,又發來了一條信息。

肥仔:嘻嘻,真不想知道這倆人是誰?我可以免費為你提供技術支持呦~

面對如此犯賤的口氣,陳默依然老神在在,手下冷酷無情。

陳默:不用。

肥仔:也是,你要想知道還不是幾分鐘的事,你進入系統後臺還不是跟逛自己後花園似的。

陳默:……那是以前,現在幾分鐘可不行了。

肥仔:吓!!什麽情況?還真讓智障那家夥修改成功了?

陳默:嗯,一部分。

肥仔:我去!怪不得有膽量将上線兩小時休息三十分這個安全線修改掉!

肥仔:最近聯盟這邊也對這個“安琪兒”讨論的很熱烈,有人認為它會開啓全息網游的時代,真的假的啊?你是最熟悉的人,你怎麽看?

全息網游啊……

一瞬間陳默腦中略過許多片段,有意氣風發到不知天高地厚,也有幻想破滅後的黑暗現實,最後一切片段都如同五顏六色的染料被扔進攪拌機,化為現在灰色的他。

從沉重的思緒中脫離,陳默哂笑一聲,笑自己真夠矯情的,都三年了,還要時不時翻出來裝一下文藝少男。

無論那些是酸的還是苦的,他自己做的果,自己嘗便是。

陳默:水中月、鏡中花。

肥仔:……

肥仔:道理我都懂,不懂怎麽一段時間沒聯系,你咋還成文藝男了呢?默子,你沒覺得自己的畫風不對勁嗎?

陳默黑着臉又發了一句,利索的給自己的手機又加了一成防護,将肥仔踢出了自己的手機。

陳默:意思是他們在做夢。

而且還可能是噩夢。

沒過多長時間,站口到了,陳默順着人流出了地鐵,如同魚入海洋眨眼間消失在人海。

正值中午,太陽正毒辣,陳默走在城郊的縣城裏,四周都是飯菜的香氣,只有三三兩兩的居民聚在一起聊天。

“你知道嗎?那個溫馨幼兒園的陳院長被選為感動本市十大道德模範了。”

“真的呀?”

“當然是真的,要我說呀這也是人家應得的,陳院長四十多歲了一直沒有結婚,連孩子都沒有一個,一腔熱血都給了那些孤兒們,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嗎?”

“也是。”

陳默步行了沒多長時間,溫馨孤兒院到了。

兩層的樓房半新不舊的矗立在郊外,小院裏一二十個孩子在一個看起來才三十多歲的婦人的帶領下在除草,見有人進來了,紛紛朝門口看過來。

婦人看清來人,眼中驚喜閃爍,忙走上前。

“陳默,你終于回來了。”

婦人是這所孤兒院的陳院長,因此院裏無姓的孩子都跟着她姓陳。

陳默倒不是随的院長的姓,他是10歲來到這個孤兒院的,這是他的原姓名,是抛棄他的那人留給他的唯一的東西。

同一個姓,不是挺有緣的嘛。

倒是不知,眼前的婦女會不會認同這緣了。

“路上累了吧,趕緊去屋裏休息一下。”

陳院長說着要接過他的背包,陳默錯身避過。

“我自己背着就可以了。”

陳院長愣了一下,又很快反應過來,一臉的慈祥笑意,仿佛是在縱容着鬧脾氣的孩子。

“好,好,好。”

陳院長帶着陳默來到了辦公室,為他倒上一杯茶,黃褐色的液體蕩漾在有些缺口的陶瓷杯中,有一股廉價的感覺。

見陳默低頭瞧着茶水,陳院長好似有些不好意思,抿唇輕語:“院裏面只剩這點茶葉了,這還是陳學他們去年過年的時候拿來的,平常都不舍的喝。”

陳默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陳院長輕笑了一聲,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坐在陳默的對面。她全身的衣服都非常樸素,沒有多少花紋,一看就是舊的的,有些地方甚至起着毛邊。

陳院長禮儀很好的樣子,雙手搭在腿上,十指皮膚細膩,手指上不顯眼的淡紅色襯的手指更加好看。

“院長,你的指甲做的挺好看的。”陳默突然開口。

“啊?”陳院長愣了一瞬,反應過來,手指條件反射的往回縮了縮,又察覺自己反應太大,不自然餓笑了笑,放松了下來。

“你看錯了吧,院裏的錢都拿來用在孩子身上了,哪還有閑錢買什麽指甲油。”

陳默默然喝着茶,沒有接話。

說及此處,陳院長嘆了一聲,聲音低沉了下去,“都到這把年紀了,我哪還在乎自己過得好不好,只希望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把院裏的孩子都拉扯大……”說到激動處,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濕潤。

陳默一直沉默着,扮演着傾聽者的角色,老神在在的聽着陳院長的各種的不易,喝到壺裏的茶水已經見底,陳院長還沒有停下的趨勢。

這茶水是真的劣質,喝進嘴裏有股怪異的味道,陳默本來也不是講究的人,可在喝了一肚子後,口中殘留的味道也讓他生不出再沏一壺的欲望。

就如同眼前這個人一樣。

陳默惡趣味生起,冷不丁的開口:“院長你看着年齡可不大,四十多歲的人看着像三十多似的。”

“啊。”

陳院長頓在拿着紙擦拭眼角的時刻,白色的衛生紙糊在眼角有些可笑。

陳默喉間含着嗤笑,這場談話總算讓他提起一點興致了。

陳院長狀似不好意思的捂嘴輕笑,“陳默你這孩子嘴真甜,就知道哄我開心。”輕描淡語想要把這個話題揭過去。

偏偏陳默這時提起了興致,端着新倒的白開水,穩坐釣魚臺不緊不慢的說道:“不是啊,你知道的,我嘴笨,可不知道怎麽哄人。”

陳院長勉強的笑了笑,“你這孩子真會開玩笑……”

話未說完,兩聲敲門聲響起,“吱呀”一聲門響,一個和陳默年紀相仿的男人走了進來。

“陳媽媽,我來看你了……”

男人話說未半就瞧見了陳默,目光一淩,閃過一絲厭惡,厲聲問道:“陳默你怎麽在這裏?”

陳默眼角瞥見陳院長松了一口氣,心中有些好笑,“你是為什麽來我就是為什麽來的呗。”

男人眼中怒火更盛,冷哼一聲:“怕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見場面越來越激烈,陳院長終于出來調和了。

“陳學,你怎麽能這樣說陳默,是我叫他回來的,放假了一家人當然要團聚一下。”雖言語嚴厲,但語調還是溫溫柔柔的,任誰看了都是個慈母模板。

見自己尊敬的媽媽說話了,陳學的火氣勉強的壓制一些,但心裏還是不舒服,又補充道:“媽媽他和咱們哪裏是一家人,這家夥分明就是個禍害,如果不是他,望雄也不會現在還躺在醫院裏……”

深藏于心底的名字讓陳院長眼中劃過一絲冷意,第一次冰冷的打斷了陳學,“好了!”

冷漠的調子讓陳學瞪大了眼睛,陳院長察覺到自己的失态,随即恢複了溫柔的表情。

“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望雄發生那樣的事是大家都不希望的,陳默也不是故意的,他心理也不好受的,過去就過去吧。”

陳學見陳院長這故作堅強的樣子,忙上前安慰。

院裏的人都知道陳望雄是院長最疼愛的孩子,發生了那樣的事,最難過的還是院長媽媽,他真不應該提起這件傷心事。

那邊母子情深,溫馨美好,這邊陳默已經看煩了。

年年都是這是這一出戲,枉費他還以為今年會有不同的調調呢。

一個唱白臉,一個□□臉,配合的到是挺默契的,真難為他們窩在這個小破地方,而不趕緊C位出道。

陳默嘴角勾起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骨接分明的修長手指将陶瓷杯放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我說啊。”見陳學兩人轉過頭來,陳默拖着嗓音懶洋洋道:“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啊。”

陳院長急了,她今天的目的還沒有達成,怎麽能放他走,忙走過去,語氣懇切:“你不要在意陳學說的那些話,他只不過是口不擇言,媽媽知道你的苦衷,你放心,大家都沒有責怪你,我相信就算是望雄,他這麽善良,一定也不會怪你的。”

陳默黑眸瞥向他處,滿心不以為然,把這話當做耳旁風。

可拉倒吧,就陳望雄那個土皇帝的性子,他醒來後肯定第一件事就是掐死他,估計眼前這個女人連會為他收屍都不會做。

還善良?這還真是善良被黑的最慘的一次。真是說謊話不燙嘴。

陳默站起身,懶散消瘦的身軀帶着無言的壓力将陳院長籠罩在內,陳院長額角冒出冷汗,瑟縮的後退一步,旁邊的陳學立馬走過去,怒目瞪着陳默。

陳默嗤笑一聲,為這兩人激烈的反應感到可笑。

怕什麽?他又不會殺人。

哦,對了,在他們看來,他在三年前确實差點殺了人。

雖然人沒死,不過,也沒什麽區別,畢竟人現在還在醫院裏當植物人呢。

“所以,院長你今天到底是因為什麽把我叫回來的?”

陳院長掩飾的笑了笑,“你這孩子,當然是媽媽想你了。對了,馬上中午飯要做好了,留下來和大家吃頓飯吧?”

陳默無所謂的點點頭。

雖然之後的發展他早就猜到了,但是看着這人變着法的演戲還挺有趣的,就當他閑的發慌吧。

畢竟,他必須要當個“乖孩子”啊。

不然,可是會身敗名裂的呀。(笑)

作者有話要說:

說兩句笑話:

1、陳默默默的……

2、陳默沉默的……

有點費解當初怎麽腦子一抽,起了這麽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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