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不是明生

花溪和古扉一直藏在角落,等那些人運走屍體,拿走水果之後才出來。

水果他們是查不出來路的,但是也等于以後賣不成了,和案件有關聯,拿出來就相當于告訴大家,嗯,他們有可能是兇手。

不過暫時還是要賣,因為可以吸引去他們的目光,給明生多一些逃生的機會。

他說已經出宮可能是真的,現在在外跑路,不知道他會去哪?希望藏好,不要輕易露面。

夜深了,花溪拉着古扉的手站在明生的屋子前,目光深沉。

慎邢司的人已經走了,在明生的門前和窗戶上貼了封條,不允許任何人進去,倒是沒留人看守,但是已經沒必要進去看了,裏面沒有線索,且她已經大概知道了來龍去脈。

方才慎邢司和那個進明生屋子想偷水果的人談話她一字不漏全聽在耳朵裏。

曉得被殺的人就是那個叫彭清的管事,殺他的人明顯是明生,他做的還不錯,殺了人後還知道處理現場,但是大概是第一次,忘了些細節,比如放在床底下的水果。

花溪昨兒來時沒想到平時溫溫和和的明生會殺人,加上被人撞見,只匆匆觀察了一下,沒怎麽留神,如果昨兒叫她發現端詳,她或許會替明生把屍體處理好。

但是也不行,明生已經跑了,關于他與管事有關系的事雜役處幾乎人人都能說上兩嘴,所以那人死了,一定會查到明生頭上。

一開始沒料理好,目前無解,只能期望明生一路順利,找個地方隐姓埋名,好好過往後的日子。

夜越發的深了,花溪握着古扉的手,朝外頭走去,再不走雜役處要關門了。

昨兒她們就是沒有防備,被鎖在裏頭,只能靠翻牆爬出去,今兒該打聽的都打聽了,是時候回去了。

大抵是太晚了,門口有個值夜的太監,瞧見他倆問了一嘴,“這麽晚出去做什麽?”

“今兒我們也值夜。”

每天晚上會有值夜的太監出去,倒也不引人懷疑,那人沒多想,不過還是順嘴又問了問,“值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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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衣庫。”尚衣庫是洗衣服的地方,有些貴人的衣裳值錢,自然需要人守夜,防止被偷。

宮裏有太多這樣的地方了,守門的太監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只揮揮手,敷衍似的催他們走。

花溪便這麽大張旗鼓,一點不心虛的帶着古扉離開了,回去的路上古扉問她,“明生哥哥會不會有危險?”

花溪頓住腳步,擡頭瞧了瞧天上的明月,搖頭,“不知道。”

她說的是實話,她無法預料接下來的發展,明生不是她,和她的做法大不相同,所以明生有沒有危險,她完全猜不到。

其實如果他不回鄉,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暫時住下來,不要用路引,也不要用管事的腰牌,一般情況下是找不到他的。

他拿走了管事腰牌出宮的事,花溪也知道,慎邢司的人提了一句,說是管事身上的銀子和腰牌都被人拿走了,那個人毫無疑問,絕對是明生。

明生啊明生,你可千萬不要用管事的銀子,官銀底下都有印,還有管事的腰牌,用了這個會被記錄在案,留下痕跡。

明生裝睡沒糊弄過去,一下子就被拆穿了。

想來也是,是茶,又不是酒,怎麽可能喝的不省人事?

但是茶館的掌櫃看他可憐,拆穿後沒有趕他走,讓他暫時在偏房待上一晚。

偏房很小,不過有床有被子,明生很滿足,他本來只是想在茶館打地鋪,或是窩在某個角落,現在能住上偏房,無異于天上掉餡餅。

借了個地方洗漱好,明生沒有脫衣裳,直接上了床,他怕出現緊急情況,比如來官兵追他,來不及穿衣裳。

逃亡的日子很苦逼,整日擔驚受怕,真希望快點到長懷。

明生蓋上被子,閉上眼,剛要去睡,突然想起來。

花溪給他的水果!

他居然沒帶走,而且完全沒有吃到,就揪了顆葡萄嘗嘗,裏面還有棗子和香蕉,他知道香蕉,但是從來沒吃過。

真可惜。

夜裏三更,花溪還沒睡,在幹活,空間裏的玉米成熟了,她打算掰下來一部分,留着吃。

玉米是明生拿來的,想他吃煮的白玉米,不知道從哪買來的,大概是那個叫小五的。

他是倒夜香的,每天都能進宮出宮,因着那活臭,一般人不願意接近,所以查的不仔細,壓在某個角落完全可以帶進宮。

明生買了三根,大家一人一個,花溪只煮了兩個,古扉和明生一人一個,她的每次,把玉米粒剝下來簡單處理了一下,見縫插針種在空間裏。

玉米的枝幹很大,把玉米掰掉,杆子可以當柴火用。

沒柴火了,最近都靠枯黃的菜過活。

菜的季節很短,最多能活一個輪回,比如說番茄,摘掉一次之後就可以把根直接拔掉了,它不會再結,一次是它的極限。

這些都是柴火,還修剪了一些樹枝,剪刀太小,大的剪不下來,只能剪小的,效率很低,每天都要來一次,因為每天過來都會生出新的小嫩枝,不需要太多,太多老枝會不結果。

就像很多個孩子養不活,要送人一些,集中養幾個一樣,這樣孩子才能茁壯成長,樹也是一樣,如此結的果大,且甜。

花溪在幹活的時候,古扉就在一旁看着,玉米太高,他摸不着,花溪讓他把砍下來的玉米杆搜集起來綁上。

古扉開始還能乖乖的跟着,後面動作越來越遲鈍,困的睜不開眼,綁繩子的時候直接跪在地上,趴在玉米杆上睡着了。

他這兩天為了明生的事,沒少操心,吃飯還是做甚,總想着要給明生留點,半夜做夢都喊着明生的名字,然後罵他騙子,說話不算話雲雲。

明生攤上事了,跟小孩子約定了什麽,不做到的話,他會一直記得。

搞不好以後登基後還能記得,到時候他已經是皇上了,明生——自求多福吧。

花溪進屋拿了個毯子鋪在廊下,然後把古扉抱在毯子上,毯子大,對折起來還能當蓋的,将古扉牢牢的包裹在裏頭。

花溪繼續幹活,她與別人不一樣,思考的時候需要安安靜靜做些什麽,比如刺繡,或是別的,越久越好。

玉米快掰完了,花溪還沒想到辦法,因為這個基本上無解,除非有人為明生頂罪,那種兔子主動撞死在樁子上的事幾乎不用期待。

花溪只能做好最壞的打算,明生被抓住後,她要怎樣才能救他?

掰完了玉米,根也一一拔了出來,放在一邊曬,花溪又種了一批玉米。

空間的東西越來越多了,各種各樣的吃食,菜,每得到一樣,都會被她大力栽培,養出大堆的種子,标上號,放在指定的位置,一部分留種,一部分繼續種。

玉米也一樣,上一批的玉米已經留過種,這次直接種就是。

種在邊緣一圈,裏面已經沒地方了,全都種滿了,空間需要繼續升級,但是沒有極品玉,它升不了,只能這麽将就着,不喜歡的少種點,喜歡的多種。

玉米花溪不喜歡,古扉喜歡,種來給古扉吃的,玉米杆子很大,正好當柴火,很實用,她種了不少。

偷個懶,沒澆水,又挨個摘了些水果,準備明天拿去賣,現在水果是關鍵的線索,找到老板,搞不好能曉得明生的動機和下落,再者說,這種季節出現這麽好的水果,本身就是可疑之處,他們肯定不會放過。

搞不好明生殺管事的事,還不如水果重要,因為無論是明生,還是管事,對于那些貴人來說,都無關緊要。

但是水果不一樣,他們可以吃,查到源頭然後弄來獻給某個貴人,以後就發達了。

花溪摘好了,放進一個筐子裏,蓋上布,之後帶着古扉一起出去睡。

白天一整天都按部就班,吃吃喝喝,然後繼續幹活,晚上才帶着古扉出門,冷宮還是有些不安生,不帶古扉不放心,不過做買賣的時候不好帶他。

帶他等于一個十分明顯的特征,一大一小,不要太好查。

做買賣的時候花溪把古扉送進空間,自己提着籃子,找落單的人,主要集中在女孩子身上,因為女孩子貪吃,貪甜的。

加上她價格賣的很低,五個銅板一個大蘋果,或是一個大香蕉,從來沒吃過這玩意兒,讓花溪試吃了一個,沒嗝屁之後就迫不及待買了。

夜裏黑,她又特意挑的陰暗的角落堵人,自己也做了僞裝,鞋裏頭墊了厚厚一層東西,偶爾還會墊着腳,顯得自己高一些。

有些女孩子發現是個‘男的’,本能會很警惕,掉頭就走的有,威脅她喊人之類的也有。

花溪本來就是随緣賣,不強求,走就讓她們走,說喊人自個兒掉頭走,因着沒賣出去幾個,宣傳不太到位,她最後還是把目标放在太監身上,看見落單的太監也賣。

從吃了晚飯後一直賣到亥時才結束行程,拉着古扉回家。

古扉在空間裏待得久了,如果是平時,多少會抱怨兩聲,今天很是心甘情願,且配合,只是熬的太久,人有些沒精神,邊打着哈欠,邊問,“這樣就能救明生哥哥了嗎?”

花溪搖頭,“這只是拖延時間的法子,能不能行還不一定。”

“那我們明天還來嗎?”古扉努力睜大眼睛,不想就這麽睡去。

“不用來了,暫時都不能出去。”花溪從空間拿了個棗出來給古扉提神。

果然,古扉眼前一亮,他還小,胃沒有長全,很嫩,容易吃壞肚子,平時花溪限制他吃太多水果,就算滿空間都是果子,他也只能看着。

倒也時常會背着花溪偷吃,但是偷吃完會告訴她,自己做錯了事,偷吃了水果,但是就偷吃了幾顆雲雲,這麽可愛花溪都不忍心罰他。

當然啦,說他幾句還是會的,也因此,他見水果很親,小口咬着,不舍得一口氣吞了。

“為什麽明天不來了?”邊吃邊問。

“因為明天會有人追查我們。”花溪提醒他,“記得不要說錯話,我們被關在長錦宮裏,從來沒出去過,什麽都不知道。”

“嗯。”古扉點頭。

自從上次的事之後,花溪現在對他信任許多,不會再敷衍一樣,什麽都不告訴他,現在利害關系講的明明白白。

她說這樣他可以快速成長?

古扉也不懂,聽話就是了。

花溪低頭瞧了瞧他,古扉困意襲來,吃着吃着,果子都要掉了。

她無奈,在他身前蹲下,雙手朝後勾去,“上來。”

古扉一喜,忙不疊爬了上去,花溪已經很久沒背過他了,她的背還是那麽纖細,但是很有力,也很有安全感,古扉聞着熟悉的淡香味,腦袋點了點,沒多久睡了過去。

花溪感覺到了,肩頭一重,有什麽東西壓在上面,歪頭看去,小屁孩閉着眼睛,面上很是安詳,說明睡得香。

和原文裏完全不一樣,原文裏寫過,他沒有安全感,從來不會在別人面前睡覺,即便是女主,也無法讓他安心。

現在因為她改變了他的命運,養法完全不同,導致他性格也變了。

但是在原文裏他殺過人,除掉過敵人,一個人在冷宮艱難存活,受夠了世間折磨,人很成熟可靠,嘴巴也很牢,所以花溪打算嘗試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慢慢讓他經事。

只有經事才會懂得如何随機應變,處理一些難以解決的問題,花溪也不是一開始就能那麽冷靜,她也是經過層層厮殺才這樣的。

前世的官場拼鬥也很殘酷,但是她來了這裏之後意識到這裏更殘酷,亦然決定改變自己,适應環境,然後活下來。

細細想來,她可以,古扉應該也行。

他是土著,搞不好比她适應的還快。

回去的路很順利,沒遇到問題,只翻牆回長錦宮,把古扉放在空間的時候,不小心把他弄醒了。

花溪進了屋,把他放在床上,他又睡了。

花溪沒睡,坐在床邊數今兒賺的錢,一共三十三個銅板,那三個其實是有人還價,反正是沒有本錢的生意,而且她主要是讓水果的事被慎邢司發現,然後調查,所以賣多少根本無所謂,不管還不還價都賣。

說實話,女孩子還價比較厲害,五銅板的東西,一個銅板都敢還,男太監也不遜色,還過兩個銅板,考慮到他買的多,花溪還是賣了。

賺點錢真不容易。

把錢收了,又去将古扉的刺繡找來,古扉最近老是被她丢進空間,很無聊,又幹不了別的,焦慮,吃不香,睡不好,花溪便給他找個活幹,騙他說有錢可以上下打點,也許關鍵時刻能救明生。

這厮才打起精神,老老實實刺繡,繡了好幾個帕子,一個十二,差不多可以換六十個左右銅板。

過幾天嘗試去找那個叫小五的,明生叮囑的,應該不會坑她倆。

花溪打個哈欠,簡單洗漱了一下,拆掉頭繩,脫掉一身太監服,和古扉的,收進空間裏,又在床邊擺放了兩套平常的衣裳才去睡。

第二天一大早,又是古扉先醒的,和往常一樣爬下床,穿了衣裳,去院裏廊下搬柴火燒飯。

剛走出來,恍惚間聽到門口的鎖響了一下,像是誰陡然靠在門上的動靜。

明生就很喜歡靠在門上,有時候伸個懶腰,或是突然離開,那門都會響,鎖敲擊在木門上,聲音也很特殊,他不會聽錯的。

啪!

古扉丢下柴火,急急跑去門後,果然,角落裏放了一個盆,盆裏塞了兩個饅頭和兩樣小菜。

這裏是冷宮,不會有人給他們送飯的,除了明生!

“明生!”

古扉看見了,門開了一個小縫,頂上的鏈子是繃直狀态,說明有人靠在上面。

“是我啊!”

古扉扒着門,從縫隙裏看去,天還沒大亮,只隐隐約約看見一個半坐在樓梯上的身影,穿着和明生一樣的太監服,也是差不多的個子,差不多的身形,肯定是明生沒錯!

“你怎麽不說話?”

古扉換着角度,努力想看清他,發現他手裏有一本書,更加篤定了。

因為除了明生,很少有人這麽熱衷于看話本,話本的書皮和別的不一樣,別的都是藍書皮,話本是黃色的。

“明生!”

古扉嗚嗚哭了出來。

“我好想你啊!”

明生不知道為什麽?一直不說話,古扉眼巴巴的看着他,許久許久,久到仿佛天荒地老,過去一年,一輩子了一樣,黃皮書被人翻開一頁,紙張響起清脆的聲音之後,才有人說話。

“您認錯人了。”

嘴裏喊着敬語,實際上很不尊重,老神在在的坐着,沒有半點想動的意思。

“奴才不是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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