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周歷進行時(二)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連站在農家客棧外牆邊抽煙的邢祖都聽見了。他愣了一下,快步走到大門口向院子裏看。

聞聲從房間出來的蕭扇也不知道怎麽了,像是有所感應一樣看向門口,直直對上邢祖的視線。

蕭扇不自覺地微笑了下,眼中向他傳達道:我沒事。

這時,從屋裏沖出來的姜糖糖像顆炮彈一樣轟到蕭扇懷裏,顫聲道:“吓死我啦——嗚嗚——”

其他人也趕了過來。馮郎問道:“糖糖,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談謠探着身子朝姜糖糖房裏看了一圈,然後回頭對他們說:“什麽都沒有啊。”

姜糖糖聞言從蕭扇懷裏擡起頭吼道:“有!在床旁邊!有一只巨型蜈蚣!有人的手那麽大!!”

被吓走音的高聲調炸雷般在蕭扇耳邊響起,蕭扇趕緊把懷裏的人掏出來,說道:“我去看看。”

“啊?”姜糖糖驚呆了,她瞪着眼睛問,“扇扇,你不怕嗎?”

蕭扇笑着說了一句“怕過”就率先進了屋子。巨大的蟲子,無邊的黑夜,刻骨的孤單,她全部怕過,都是她作為小孤兒時被吓到做噩夢的記憶,然而現在成了大明星,那些害怕反倒成了懷念。

這個房間不像其他幾間那麽髒,沒什麽灰塵,猛一看還挺整潔,但是細看就能發現床單被罩顏色發暗,有的地方還有水漬留下的印子。

蕭扇伸手挨了一下床墊,感覺到一股潮意。她走到牆角和床頭一些地方,甚至能聞見黴味兒。

談謠打開廁所門看了一圈,發現角落立着一個破爛墩布,上面竟然還長着幾朵灰蘑菇。他笑了半天,讓其他人來看。

姜糖糖沒心情看蘑菇,她着急道:“你們看到蜈蚣沒?”

馮郎說:“跑了。”

姜糖糖大驚失色:“跑了?!跑哪了?媽呀,我不住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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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郎問她:“那你住哪?”

“我要和扇扇住一起!”

蕭扇:“……可我那兒連床都沒有。”

姜糖糖在某些關鍵時刻很有想法,她說:“可以把我的床搬過去呀!”

蕭扇同意了。可能導演組也沒預料到這操作吧,眼看喇叭嘟一聲接通,卻沒說話又切斷了。

他們合力把床搬過去,然後各回各屋繼續收拾。

蕭扇從儲藏室找了一根麻繩,把麻繩兩端分別綁在東西方向正對着的兩扇門的門框合頁上。然後把床上那些又潮又濕的被子床單還有枕頭,都晾了上去。

她站在院子裏大聲問道:“你們有沒有需要晾曬的東西?我弄了一個晾衣繩!”

“有!”

“我要曬被子,我那被子太惡心了,就跟被尿過一樣!”

“都曬曬吧,不曬沒法睡。”

原本天地一體的空闊院子,轉瞬間搭滿了床單被褥。這畫風,節目組人員都笑了。挺會過啊!有生活啊!

轉眼到了中午,日頭很足。沒空調沒冷氣沒飯吃還幹了不少體力活的六悲催,正坐了一排在儲藏室門口的矮階上,一齊眼巴巴瞪着吹小電扇吃冷面的節目組人員。

姜糖糖:“我餓了。”

張姝薇:“真不給飯?”

談謠:“不僅不給,還當着咱們的面吃。”

馮郎:“還吸溜吸溜的。”

談明神色萎靡:“我是熱得不行,感覺馬上就要中暑。”他穿多了,白襯衫和黑西褲,打扮很正式,完美的夏季中暑裝。

只見蕭扇突然站起來跑去房間,拖出一個藍色的行李箱。她把箱子打開,從側袋掏出來一把小扇子遞給談明,說道:“沒帶小電扇,借你扇子救個急,別看它小,很好用的。”

談明拿着紅扇驚奇地說道:“你居然還帶着扇子?!”

談謠開玩笑道:“蕭扇,老實說吧,你在節目組有親戚吧,肯定提前給劇本了!”

姜糖糖很認真地反駁:“不可能啦,他們都太醜了,一看就跟扇扇不是一家人。”

全場寂靜。蕭扇被誇得也不太得勁,她解釋道:“這是我的粉絲送我的,我很喜歡,到哪都帶着,這會兒正巧派上用場。”

談明道了謝,邊扇風邊嘆氣:“失策啊,我什麽有用的都沒帶。”

眼看飯點兒都過去了,節目組已經收了餐盒開始吃西瓜了,仍然沒有一點兒給他們幾個分的意思。

蕭扇看了看身邊一排餓到沉默的隊友,想了一下,把行李箱裏的壓縮餅幹和水果罐頭給大家分了。

姜糖糖要哭了:“扇扇你真好,你就跟我媽一樣,我想我媽了,嗚嗚……”

她真摯的模樣把幾個人都逗笑了。蕭扇啃着餅幹想着,其實這些都是邢祖讓她帶上的,要是他來當嘉賓,一定是輕而易舉,游刃有餘吧,反正一定不會像他們幾個這樣狼狽。那個人真是很優秀呢,各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出衆,就是性格不太好……

正想着,蕭扇一擡頭發現了站在人群後面的邢祖,她嘴角不自覺露出笑容,正想多看兩眼,卻發現那人舉起手裏的綠豆水沖她晃了晃,低帽檐遮着眉眼看不清眼神,但是嘴角微翹,明顯帶着笑意。

……她收回剛剛的想法,一點兒也不優秀,就是個讨厭鬼。

蕭扇三口兩口吃完餅幹,起身進了儲藏室,翻翻找找,找齊了電熱壺和六個水杯。她從水管接上水,又在屋裏找到插銷口,燒了一壺開水。

天兒太熱,六個人先等着水燒開,又一人捧着一個水杯呼了好半天,直吹得口幹舌燥了才不那麽燙,這才喝上水。

忙來忙去,就到晚上了,節目組又開飯了。

“我受不了了。”談明坐在矮階上垂頭喪氣地說着,“扇扇帶的餅幹和罐頭都吃完了,明天再不給飯就得挨餓了。”

談謠捂着胃說:“明天?現在就挨着餓呢,都不知道能不能挺到明天。保險買少了,唉。”

姜糖糖說:“我好累,腿和腳都很疼,還很癢。我數了一下,我被咬了八個包。”她原本甜甜的嗓音,此時聽上去卻是又苦又澀。

“唉。”集體嘆氣。

夜色漸深,院子裏漸漸變暗。外面蚊蟲太多,他們便各自回屋了。工作人員也收了工,都去了後院的客房安頓休息。

盛夏的夜晚很涼爽,清幽空闊,萬籁俱寂。或許是因為到了比市區海拔高的山上,月亮好似都離得近了許多。

邢祖靠在車旁,插着口袋,擡頭看着月亮。

其他人的助理和經紀人有的回保姆車裏睡覺去了,有的趁着天亮的時候就下了山。

月亮很亮。

不知道那個笨蛋睡了沒有。雖然他今天聽到好幾個工作人員在誇蕭扇聰明善良反應快節目做得好,但是他覺得,笨蛋就是笨蛋。

她的那間房看上去最髒實則最幹爽舒服,儲物室裏明明有床板和被褥,拿回去組裝一下就有自己的床了,結果她卻同意姜糖糖搬床住了進來,顯得兩人是互幫互助一樣。

那個自己珍惜得不行的扇子,平時那麽寶貝,為什麽要拿出來給別人用呢?

還有那些餅幹和罐頭,明明是讓她自己留着應急時吃的,結果她都分給別人了。

看她可憐兮兮啃着餅幹的樣子,他不知怎麽就很想逗逗她,在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舉起綠豆水炫耀了。太幼稚,但是看到小傻子眼饞的樣子,又很愉悅。

邢祖想着想着不由得揚起嘴角,眼中全是溫柔笑意。

月亮彎彎,仿佛也在笑,弧度很漂亮,像某個傻帽的眼睛。

邢祖愣了一下後收起笑容,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神經了。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他該睡了。車燈亮了一下又熄滅。

月亮還挂在那裏,彎彎亮亮的,漂亮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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